(84 见面)
就在云贞低头失望往回走的时候,一个青年急匆匆地从对面赶来,浅灰色的衬衫下挂着一台相机,脖子伸的长长的,眼睛焦急地看向动物园方向。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际,青年人身上垮的东西由于走的急,荡起来刚好砸到云贞肩头,‘你’云贞抬起头哼了一声,手捂着肩膀愠怒地看向年轻人,霎时,像石化一般,嘴张在半空,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地看着年轻人。年轻人也停住了脚步,对不起,对不起,低下头,一个劲儿地道歉,目光也从远处收了回来。
二人像路边的电线杆杵在哪里,露出吃惊怀疑又惊喜的表情,大约几秒钟后才不约而同地回过神来。
你是
你是
青年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舒心笑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儿不期而遇。
没碰疼吧?年轻人欣喜之余看到云贞眉头微蹙,舒心的笑意变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讪讪小声问。
看到年轻人局促不安的样子,云贞忍住痛,一手轻捂着肩膀,轻咬了一下下唇,轻声说,没事。
年轻人站在旁边,手抬了一下,停在半空,感觉左右不是,看着云贞嘿嘿傻笑。
云贞用眼角快速扫视了一下年轻人,没敢细看,个子高高,体态匀称,和照片大体相近。
动物园在那边。年轻人突破尴尬轻轻提醒,抬手指向前方。你看,我特意把这个带来了。年轻人把跨在脖子上的相机拿了下来,一台最新的海鸥相机。
原来就是这台相机撞到了自己的肩膀,云贞不觉多看了两眼。
年轻人看云贞对相机似乎有兴趣,马上来了精神。你喜欢照相吗?我可以教你。说着热情地在前面带路。
云贞跟着年轻人来到公园门口,年轻人抢着排队买票,等待之余云贞抬头细细端详起这座建于1906年的西式老建筑,巨大的西洋式门楼,上部随被砸损,但隐约仍可见上方有雕花龙纹,年轻人买了两张门票,见云贞端详门楼,便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摁下了快门,云贞回头,一张回眸凝视的侧影便被摄入了相机,你,云贞犹豫地看向年轻人。你第一次来,留个纪念吗,等我洗了就给你。云贞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来一趟不易,记得倒时提醒姐姐和他要就好了。
二人进了门,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前走。看到好的景致就给云贞照上一张,云贞本对他并无反感,看他热情如此也就不反对了。
年轻人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公园的情况,以前大门有雕花龙纹,66年被红卫兵给砸了,郭沫若题写的匾额也被摘了,不知从哪里东拼西凑了这几个字,不过也是毛主席的亲笔,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玩,当然是不用花钱,那时四周还没被都围起来,还叫‘西郊公园’,年轻人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二人不知不觉来到假山,一条石板小径横穿荷塘,荷塘内花季已过,一阵微风从水面吹过,荷叶涟涟间一簇簇莲蓬挺立水面,穿过荷塘来到假山。行走在秋日正午的阳光下,云贞感到有些燥热,便把碎花衬衫外的薄毛衣脱了下来,两只手卷着抱在怀里。
我们到那边坐坐。年轻人颇为体贴地指着池塘边柳树下的一处长椅提议,二人缓步来到长椅前,一人一边,云贞刻意拉开了些距离。
小孟,你什么时候来的?年轻人坐下后,手里摆弄了一会儿相机,看云贞目视前方,清了清喉咙,侧头微笑看着云贞问。
这一路云贞几乎未曾开口,一直听着年轻人的介绍,地道的京味就像这秋日一样使人赏心悦目,自己对北京一无所知,在这个老北京面前插不上半句话,只好乖乖做个听众。
云贞听到年轻人问自己何时来京,心里不禁好笑,他这是明知故问,自己早在信里都已写明。不过,换作自己大概也是这么问吧。想到这里,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脚,悠然一笑说,前天。
那你一定路过天安门了?年轻人好像找到了话题,眼里含着期待看着云贞。
云贞感到了年轻人眼里的热情,脸微微一阵发烫,泛起两朵红云,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借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年轻人。
到的时候天几乎黑了,昨天我 和我姐又去了一趟。云贞说话时语速缓慢,尽量用自己认为纯正的普通话回答。
你来的正是时候,过几天,天安门还会有国庆大典,今年逢十是大庆,到时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游行。年轻人越说越激动,仿佛立刻就要去似的。
这,这,。。。云贞犹豫着,对他还不太了解,不变贸然答应,但观看国庆游行又太诱人了,十年才遇的一次的机会,不知自己今生还是否有机会了。
年轻人看云贞吞吞吐吐,知道她还在犹豫,也不变逼问,逼急了,一口拒绝了,自己反而不好办,把头扭向面前的荷塘,自言自语着,你来得正是时候,是北京最美的季节,再晚点就冷了。北京还有很多名胜古迹值得参观,不如我们明天去颐和园,反正我也没事。
颐和园,云贞嘴里重复着,画片上的景象快速浮现在眼前,这些都是大名鼎鼎,都应该去,可是和他去,心里还有些犹豫,可不和他去还能和谁去,姐姐要上班照顾孩子,不
可能总陪着自己,一个人去,不仅不认路也无聊没意思。心里权衡了一下,自己本来就是来相亲的,既然相互都不反感,不多处处怎么进一步了解那。
远吗?
见云贞没拒绝,年轻人像受到了鼓舞,情绪明显高涨了起来。
不远,不远,从这儿一直往西去,332路坐到头,都不用换车,很方便。年轻人还用手指着西边,生怕云贞嫌远不肯去。
那好吧。云贞看年轻人急切盼望的神情,心里不忍拒绝,顺阶而下答应了。
太好了,一言说定。年轻人欣喜若狂来回搓着手,兴奋的脸上泛光,长长出了口气,放下相机,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扁平石子,起身走到荷塘近前,俯身把石子平行掷向水面,立时溅起四朵水花,连成一串。云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轻轻拍起掌来,能连打四个,不简单啊。
年轻人回头得意地看看云贞,拍拍手走了回来。
我们到前面去吧,前面就是大熊猫馆了。
二人在园里走走停停,看到好的风景和可爱的动物又要照上几张,渐渐云贞也不再拘谨,话也越来越多,一问一答,气氛融洽了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简单吃过午饭,日头渐渐偏西,云贞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该回去帮姐姐做晚饭了。
出得门来,二人漫步走向车站,年轻人不忘叮嘱云贞明天的约会,云贞害羞地点点头,年轻人一直跟在身后陪着,云贞欣慰地看着年轻人说,你也赶车去吧。我送你回去吧,年轻人善意地微笑着说。
我认得路。你回去的路比我远,不要送了。云贞坚持不让送。
那我送你上车总可以吧。年轻人妥协了。
车来了,云贞回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刚种张嘴未曾出声便被人流卷上了车。
年轻人站在路边,高高扬起手挥向云贞,‘明天见’,
明天见,云贞从人群里挤出头,隔着玻璃露出笑脸,向窗外的年轻人轻轻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