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书月和浩风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浩风买了不少鱼虾蔬菜，两个人在屋子里烧烧吃吃，小日子也十分温馨。浩风和另一个叫马大文的男生合租房子，烧饭却是各烧各的。马大文是七八级的，个子不高，戴一副深色眼镜，看上去有点不苟言笑，熟悉了发觉也很好相处。马大文下过乡，十分节俭，和孙老师一样，每餐大多是鸡腿。书月到了美国，方知鸡腿和香蕉是最便宜的，一些留学生为了省钱，吃得鸡腿复鸡腿，以至后来看见鸡腿就倒胃。马大文每次看见浩风和书月吃海鲜，便会赞叹:"浩风对女朋友真好，往常也不太见你吃鱼虾，现在天天吃呢。"孙老师有时过来，也会说些类似的话。
书月因为一到美国，便和海星、慧娟夫妇共住共食，虽然日子也过得清贫，但好像并不怎么在吃上亏待自己，她想了想，或许这是因为海星常常买一些海鲜回家的缘故。哦，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海星。
这天书月和浩风一起逛超市，书月买了一磅多虾，还有一条鱼，一瓶红酒，她不想老是让浩风破费，便执意她掏钱。书月倡议请孙老师和马大文一起来过节。平安夜的夜晚，书月掌厨，浩风帮忙，油爆虾，卤牛肉，香干肉丝，红烧鱼，蒜拌芦笋，书月虽然做菜水平有限，但是化了些心思做，也做得菜肴芳香四溢。按着美国的习俗，客人也带来一些食品，孙老师带来一小块南瓜派，马大文带来两大瓶可乐。浩风开了红酒，给每人斟了一杯，笑道，:"这是书月请大家喝酒过节。"
孙老师和马大文平常不太舍得吃这些，不由得连声道谢，说道，托书月的福，难得过了一个象模象样的圣诞节。
这是书月在美国的第一个圣诞节，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们以前都是怎么过圣诞节的?"
马大文说道:"有人开PARTY，也会去过个节，否则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孙老师说:"可不是，我是乘放假打点工，一个人过节没意思。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好好地过节了。"
浩风春风满面地说:"书月一来，今年的节日就特别有意思，待会我们去看灯，除夕夜我们去纽约时代广场。"
孙老师一听看灯，不由得羡慕地问道:"圣诞灯展，据说很漂亮，很贵吧?"
"还好，一辆车十五元。"浩风答道。
"原来是按车算的，那么车里坐得人越多越划算了。"马大文说道。
书月便说:"那么我们一起去吧，反正浩风的车可以坐四个人。"
孙老师和马大文都推辞一番，说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两人世界。但是在浩风和书月的热情相邀下，大家吃饱喝足后一起上了浩风的车。
他们一进公园，迎面就是一片璀灿晶亮的世界。一百多万只五颜六色闪亮的小灯依景傍物灿烂地装饰了整个公园。一开始就是拱形环状的闪光走廊，憨态可鞠的士兵笑脸相迎，顽皮的松鼠在环圈上串行，车子一辆接一辆地从灯光走廊里缓缓驶过，仿佛隆重的国宾大礼。接着他们又看到了缀满灯光若琼楼玉宇的亭台楼阁，彩灯缤纷如山花烂漫的灌木树丛。微笑的月亮和蓝色流星雨送来诗情画意，绽放的太阳和黄色向日葵带来温馨可爱。奔驰疾驶的火车，做面包的胖师傅，伴着欢快的音乐送来节日的喜悦。最美的是小桥流水飘渺如仙界，天鹅嬉水悠然若梦境，车子走进一看，书月发现原来是灯光沿着湖水装饰而成。
整个行程大约一个小时，书月看得眼花缭乱大开眼界，大家都不停地发出声声赞美。从公园出来，她依旧兴致高昂，车子路过一个MALL时，她想起海星说过MALL里很热闹，便提议去MALL看看。
浩风对于书月的倡议一贯附和，他们一行便走进了灯火辉煌的MALL。圣诞的喜庆氛围扑面而来，欢快动听的音乐使人的心瞬时充盈喜悦，五彩缤纷色泽鲜艳的橱窗装饰让人目不暇接，已经快深夜11点了，还有人在买最后一分钟的礼物。他们拐了一个弯，看见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树枝上挂满了各色玲珑精致的圣诞饰品，树上一圈圈缀满了几百只闪烁的小灯，树顶上是一颗金光灿烂光芒四射的金星。
"好漂亮的圣诞树！"书月赞叹道。
"我给你拍张照。"浩风取出相机，对着书月说。书月站在圣诞树下，对着浩风笑，笑得笑厣如花。
"来，我给你们两人拍一张。"马大文说道，从浩风的手里接过相机。
浩风走到书月的身边，轻轻搂过她。两个人一起对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
"你们两个气质蛮像的。"马大文突然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我一见到他们就这么觉得了。"孙老师说。
"夫妻相，好，照片非常好。"马大文话少，说话简洁。
书月的脸腾地一下红得象朵火烧云，浩风微笑着，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很快活。书月岔开话题说:"我们去什么店看看?"
"去梅西吧，是这儿很好的店。"孙老师说，接着又说:"我在美国只在WALMART和KMART买东西，MALL我只是看看而已，买不起。"
大家一起进了梅西，店面宽敞整洁。孙老师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的标签看了看:"70美元，这么一件普通的衬衫，350人民币呢，一个月的工资啊。"
书月笑着说:"到了美国，就不能这么折算，这一折算什么都买不了了。"
书月走马观花，最后停足在一块纱巾前，纱巾四方形的，比手绢大一些，绛红色白点，书月在脖子上一试，感觉这样的小纱巾特别有型。她看了看价格，正在打半折，十五元，她有些犹豫。
"这么小的纱巾十五元，太不划算了，我从国内带来的纱巾比这大多了，只要十五元人民币，你要我送你一条。"
书月说道:"嗯，我不要了。我也有国内带来的围巾。"书月把围巾放回去的瞬间，眼前忽然闪过海星帮她买挂件的情形，她不由自主地瞟了一下浩风。
孙老师这时注意到书月颈脖上的玛瑙色挂件，便问:"这个挂件很别致，国内买的吧?"
书月用手轻抚了一下挂件，简单地回答说:"不是。"
"这儿买的，多少钱?"
"三十刀。"
"这么个挂件三十刀，这又不是真玛瑙。"孙老师叹息道，好像书月吃了多大的亏。
书月不知道说什么，她没有吭声。浩风望着书月，赞美道:"很漂亮的挂件，你带着特别有气质。"
书月冲浩风嫣然一笑，她抚着胸前的心形挂件，望着优雅可亲的浩风，心中一阵恍惚迷惘。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是一个温暖的冬日，阳光透过车窗射进来，照在身上，暖烘烘、懒洋洋的。从车窗里望出去，黄褐色的树干向着蓝天尽情地伸展着细细光光的枝桠，间或有几株常青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深绿色的叶子。
林浩风带着秦书月一早就开车前往纽约。从P大到纽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可是快到纽约的时候，长龙似的车流几乎蚁行爬动，当他们终于从那深长见不到头的林肯隧道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进了纽约城，依然是拥挤不堪。书月到美国这么久，第一次又看见这么拥挤的场面，跟在上海似的，围得水泄不通的车子，各不相让，车子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中艰难地移动。
浩风首先带书月去看了自由女神。在蓝天白云之下，书月看见自由女神戴着光芒四射的冠冕，身着罗马式宽松长袍，右手高擎象征自由的几米长的火炬，气宇轩昂，端庄丰盈。书月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在电视在杂志上无数次看到这个地方，这个世界自由的象征，今天终于身临其境。
浩风拿出相机，对着书月一阵猛拍。这时一位老美走上来说:"我给你们拍一张吧。"浩风轻搂书月，两人在蓝天下笑得青春亮丽。老美给他们拍完之后，笑着夸了一句:"YOU TWO MAKE A VERY STUNNING COUPLE。"
书月又一次红了脸。浩风谢过老美，然后似乎是对书月又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父母也长得象，他们非常恩爱。"
书月看了一眼浩风，没有说话。这一天她玩得非常高兴，他们走马看花地光临了纽约城的一些景点。浩风总是那么优雅温和，上船的时候，过马路的时候，他会自然地牵住书月的手。他的手宽厚又温暖，书月的小手在他的掌心里，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下午，他们就开始去时代广场，除夕倒数看水晶球，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当他们走近时代广场时，很多路已经被封闭了并且有警察把守着。他们绕了几圈，找到一个进口。高高悬起的水晶球，表面布满逾五百颗三角形水晶，璀灿耀眼。广场上到处人头簇涌，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庆的光芒。夜幕渐渐降临，水晶球显得更加美丽夺目，光芒四射。雪片般的彩纸和纸片从高楼的窗子定时落下来，书月和大家一起兴奋地去接这些彩纸和纸片。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除夕，广场的气氛越来越令人激动，终于，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他们跟身边热情高涨的人群一同倒数，10，。。。5，4，3，2，1，上，随着强劲音乐倒数最后十秒，水晶球从广场大楼的屋顶缓缓降落，彩色的纸片漫天飞舞，等到荧幕上显示出"Happy New Year！"时，广场的气氛到达狂热，人们欢呼着，拥吻着，歌唱着，欢迎新年的到来。
书月的眼睛里亮晶晶地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浩风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中。"新年好。"浩风的嘴里喃喃地说道。"新年好。"书月被这气氛感动着，她也动情地说道。她依在浩风的怀里，体会到浩风激烈的心跳。浩风的怀抱是这样的温暖和厚实，就象一个温暖坚固的港湾，书月觉得自己就象是一只大海里漂泊的小船，终于有一个可以避风可以停靠的地方。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如果能够永远这样依偎着，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浩风感觉到书月对他的依恋，他俯下脸，眼睛深情地望着书月，温柔地说道:"书月，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书月看着浩风俊逸的脸，真挚的微笑，在那一刹那，她很想说，好。她就要二十六岁了，她常常觉得很累，她需要有一个可以依托的肩膀，而浩风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关于白马王子的一切，她或许再也无法遇到这样完美的男人，她应该答应浩风，她和浩风应该会有很好的生活，会有安宁幸福的家庭。然而海星的脸在这时就那么顽强地在她眼前浮现出来，海星那一句粗声大气的话，你不要答应别人任何事情，在她的耳边嗡嗡地响了起来。她的心有点乱，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可是她居然没有办法答应。她叹了一口气，仰着脸说:"浩风，我和你在一起很愉快，可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再等等，好吗?"
浩风俯压下来唇停在了半空，然后只是轻轻地落在书月的头发上，他认真地看着书月，笑了笑说:"你可真是一个谨慎的人啊。我们认识还短吗，都一年了，你看我们在这里从去年站到今年。呵呵，不过我有耐心，你转P大的事一定能成，暑假的时候我去接你，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书月也笑了，笑得甜美如花:"嗯，我喜欢P大。"
崭新的一年里崭新的第一刻，这一对年轻人就这样在充满激情的广场上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年，他们都觉得这样的经历意义不同寻常，他们的心里对新的一年都充满了憧憬。在漫天烟火和彩纸飞舞之间，他们相拥着互相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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