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一组，张彦，苏敏；马克吐温，二组，邹玲玲，李艳华，欧亨利，单人组，王正斌……”
容儿想来想去，无论如何想不出自己在何时何时因何原因对海明威老头表示过一毛钱的兴趣，唯一的解释是，老洪看出她选“廊桥遗梦”作者的用意在整她呢。等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回头，狠狠地瞪了洋洋一眼。
洋洋的表情和容儿一样愕然。她满以为自己给容儿出了个偷懒的好主意，不料姜是老的辣醋是老的酸人是老的狠，洪老爷子的支气管也许常年处于春运高峰状态，脑子却不含糊 --- 凭你们这些两个时辰弄不来一只烧鸡的三袋小要饭，想同我这几十年的老叫花子PK？
下课后，容儿把洪七公堵在了讲台上，“洪老师，您的名单，是不是写错了？”她一脸讨好地笑着，“我没有申请研究海明威啊，您大概看错了。”
“那…你申请研究谁？”老洪明知故问。
“Robert James Waller呀，纽约时报推荐的著名作者。”
“我课上说的…呼哧呼哧，汉堡包，大米饭，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
“那就是了，Waller是你的汉堡包，海明威就是你的大米饭，”老洪笑眯眯地说，“好好研究，你会觉得受益无穷的。”
容儿心里叫苦，“那…我换一碗大米饭吃，行吗？那个…梁晓曦不是单人组吗？我和她一组！”
“梁晓曦研究的是谁？”
“伊迪斯…伊迪斯.馄饨！”容儿一脸积极，“我也喜欢伊迪斯.馄饨，我和梁晓曦一起研究她吧！”
洪七公淡定地回答，“那是Edith Warton。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说不清楚，我想，她九泉之下，不会愿意让你研究的。”
容儿心想草，你个老头真会装神弄鬼啊。
“那…狄更斯，我很喜欢狄更斯！让我进狄更斯的组吧！”
“狄更斯… 呼哧…写过什么？”
“嗯…嗯…”容儿拼命发动脑筋，努力回忆宿舍书架上方越洋那一格里五花八门的书名，“他写过… 双城故事！”
“你说的是双城记？”
“对，双城记！”容儿捞到一根稻草。
“那你说说，双城记，主要写什么的？”
“写…..写……”容儿“写”来“写”去半天，“写”不出什么名堂来。洪七公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虚，明白狄更斯九泉之下也不欢迎她研究。
“就海明威吧。”老洪慈祥而不由分说。
方越洋站在容儿旁边，“洪老师，你刚才宣布的名单里为什么没有我？”
“这个…呼哧呼哧，是这样的……”老洪不再搭理容儿，和洋洋说了一通神神叨叨的话，大意是，你选谁都可以，干嘛要选英国作家 D.H.劳伦斯呢？要知道，劳伦斯这门武功虽然高深，但容易走火入魔，低年级研究生练，他都觉得不妥，何况低年级本科生？
“你一个小姑娘，去研究劳伦斯的作品，里面都是那个…sex啊…这个…合适吗？”老洪突然表现出和外语系教授很不相称的居委会大妈作风。
洋洋又好气又好笑，直截了当，“黄容不喜欢海明威，您逼她去研究海明威，还非得跟郭进同一个组，而我呢，喜欢劳伦斯您又偏偏不让，噢，您老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所谓的自主啊，民主啊，本质上都是幌子，到头来，这个小屋顶下面，就是您说了算？对吗？”
洪七公看着两个女孩，神清气朗和蔼可亲地微笑着，笑完了，用他那三分伦敦腔七分福建腔的英文说，“Yes。”
洋洋沉默一会儿，问，“我们系里，孙主任的话，您得听吧？”
洪七公有些惊讶。
“我想研究劳伦斯的事情，您能不能去请示一下孙主任，看他怎么说？”洋洋继续说，“我猜他也许会说，因材施教。如果那样的话，您会让我研究吗？”
老洪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洋洋的事看来多少有点希望，容儿却是铁定要和郭进一起研究海明威了，她感到心里无尽的憋闷。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随后欧阳锋老毒物的外媒选读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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