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夏季还有一个浪漫的你，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我挂号后来到妇科门诊，见走廊里排满了人。啊？这么多做人流的。有一半看上去像小姑娘，大概是未婚先孕；有一半看上去像三十多岁的，大概是不小心怀了二胎。 我一紧张，就去了厕所。厕所里人倒不多。除了我，还有一位。
“姐，你帮我看看全不全？”
我刚上完厕所，就撞上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才十八九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杯，冲着我说。我仔细看了她一眼，长得很漂亮，就是一看就没受过高等教育，化着浓妆。
我朝着纸杯里看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囊状物，浸在血水里。我哇地一口就想吐。
“这个我也不懂，看上去挺吓人的。你是不是刚吃了药？”
“是啊是啊，吃完药按医生说的时间真的就下来了。我怕那铁钳子。”
“我也怕。你干嘛不想要孩子？”
“嗨，我才十九岁，我男朋友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他骗我喝醉要了我，他愿意为我负责任，可我还不愿意他呢。你是大学生吧！你也是来做人流的？”
“我已经毕业了。你喝醉了有感觉吗？”
“有点儿，感觉挺机械的。”
我听不懂，也没继续问，就回到门诊那儿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昨天一夜似睡非睡，到这时候开始感觉困了。我靠在椅背上，恍惚入梦。当初我在天安门广场参加动乱，经常风餐露宿，连坐着都能睡着。
我来到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上，阳光灿烂地照在我身上，连头发都镀上一层金边。草地上爬过来一个很小的小孩，用清脆的声音喊我“妈妈”。我把他抱了起来，像小时候抱着我的小白兔那样。他小小的，软软地贴在我身上，像我的手掌那么大。我想他会不会是类似安徒生童话故事里的拇指姑娘？我怕不小心把他摔了，就放回到草坪上。
这时候，天空飞来一只鸽子，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我朝着鸽子追了过去。“小白兔”在我身后喊着，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我回头看过去，见“小白兔”拼命地朝前爬着，不知道是谁把一个玻璃瓶摔碎在草坪上，“小白兔”刚好滚爬在玻璃碎片上，浑身是血。我跑过去抱起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用微弱的声音最后喊着“妈妈！”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妈妈对不起你，没把你照顾好。”
。。。。
“下一位，杨亦兰。哪位是杨亦兰！”
终于轮到我了，我从恶梦中醒来，跟着护士走进诊室，坐下。我面前是一位年轻女医生。她的头发短短的，烫成刨花形状。她的脸上白里透红，眼睛大而有神，想必一定是位幸福的少妇。那个年代，女人结婚流行烫短发。她一定是北京某个医学院毕业后留了北京，有了现在稳定的工作。不像我，就要漂泊异乡，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你结婚了吗？”她似乎十分老练地问。
“我。。。刚结。”
“看着像个小姑娘。”
“哦，我个儿小，显得小，其实都二十二了，早就过了结婚年龄。”
“那你为什么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呢？是不是没有准生证？”
“我。。。同房那天喝多了，怕孩子会有毛病。”我不知怎的，突然编出这么个借口。
“你平时常喝酒吗？”
我摇摇头。
“那应该没事。你可想好了，你做掉孩子也许会影响你将来受孕。”
“孩子真没事吗？那我不做了！”
“真不做了？你爱人愿意接受孩子吗？”
“我爱人听我的。医生，还有一个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你问吧。”
“怀孕了还能同房吗？”
“三个月前稍微注意一下，不是说不能，三个月后就没问题了。”
我从门诊出来，反而觉得浑身轻松起来。我的未来充满荆棘和坎坷，但也有鲜花和希望。
我首先是个女人和母亲，其次才是学生和科学家。
我回到家里，江陵不在家，我估计他上班忙，以为我中午回不来，就干脆没回家。我躺在床上，不被打扰地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我首先是个女人和母亲，其次才是学生和科学家。
我回到家里，江陵不在家，我估计他上班忙，以为我中午回不来，就干脆没回家。我躺在床上，不被打扰地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等我醒来，已是下午两点，秦望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来了？大爷看见你了吗？”
“没，我来的时候院子里没人。兰儿，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
随后他骑车带我去了清华的荷塘，向我求婚，我做梦都想不到。然而物是人非，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
他送我回来的路上，我说，
“其实春江也挺好的，风趣幽默，很会照顾人，厨艺也不错。”
他说，“兰儿，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晚，那天晚上我到处找不到你。我当时气得不行，拿出你留在我那儿的两封情书，擦根火柴一把火烧了。我想你肯定是跟谁约会去了。这时候春江来了，她借口打听考研的事主动靠近我，我跟你赌气，就跟她到了一起。。。你如果有机会见到她，叫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这话我说不出口，还是你自己拒绝她吧。”
到了院门口，秦望说，“你赶快进去吧，别忘了换件长袖上衣。”
我看着他骑车远去的背影，想想这就是人生的最后一面，眼角湿润了起来。我曾经想过他就是那个和我相伴一生的人。记得他刚出差回来后说将来要娶我，建议我俩先去照个结婚照作纪念。我去了婚纱影楼一看，最便宜的一组照片都要700就放弃了。想想穷也有穷的好处，当时如果不是穷，和他照了婚纱照，过后真说不清了。到我真正结婚的时候，我连影楼看都没去看，知道太贵，婚纱照就干脆免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我做了丰盛的晚餐，等待江陵下班回来。
他一进家门就慌张地说，“张婉今天打电话来了。”
“张婉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