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刘东的新专辑发布会，开得无法再糟了。
在北京日报的那篇很负面的报道登出来之后，啤酒肚老板派人往网上上传了一段视频，标题叫酒吧乐队殴打听歌客人。视频上，啤酒肚老板躺倒在地上，举着被叉子扎伤的手。酒吧保安正在挥拳痛击啤酒肚老板一伙的一个人，与此同时鼓手高举着凳子砸向另外一个人砸下。这个视频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不明就里的人们对酒吧乐队痛打客人的事件表达了强烈的愤慨。北京日报的文章和网上的视频，给刘东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就像这一切还不够似的，新闻发布会的那一天，北京城突然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从凌晨五点开始，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散开的纸片一样，从灰色的夜空持续不断地飘下。密集的雪花像是海上的波涛一样滚滚而来，在路灯下成团地飞舞，把整座北京城笼罩在风雪之中。几个小时之间，北京城的红砖绿瓦以及大大小小的各色各样的建筑，都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街道上的老槐树和柳树的原本光秃的枝头，现在挂上了一寸多厚的白雪。有一些老树的枝杈被雪压断，倒折在地上。
陈欣茹早上八点多醒来，听见了外面下雪的声音。她光着脚下床，走到窗口拉开窗帘一看，只见目及之处，一片白雪皑皑。云层既厚又低，几只灰鸟贴着云层低端煽动着翅膀，在费力地向南飞去。脚下的公共汽车站牌，汽车顶上，广告棚上，马路边上和街边的花圃里，到处堆积着白雪。就连马路上，也铺着一层灰黑色的被车轮碾得乱七八糟的雪泥。
陈欣茹赶紧把刘东叫了起来，让刘东看外面的雪，担心着大雪对今天的专辑发布会的影响。刘东吃惊地看着外面的雪，立即给滚石市场部门的人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今天的专辑发布会是否应该取消或者推迟。
太晚了，滚石市场部门的人说。十点开新闻发布会，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来不及通知了。
滚石市场部门的人让刘东赶紧去酒吧，免得路上交通不好被堵住。如果刘东不能及时到，那就会给发布会雪上加霜。刘东和陈欣茹匆匆洗了一下，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穿上昨晚就预备好了的衣服，赶紧下楼。平素来得很勤的出租车，此刻却像是都失踪了一样，怎么等也不来。好不容易来几辆出租车，里面还载着客人。他们在门口等了有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空载的出租车。
上车的时候，陈欣茹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九点零五分了。正常情况下打车十五分就可以开到酒吧，但是这样的天气，谁也说不准。出租车拐上二环路时，陈欣茹看见各条马路上都拥堵着车辆，像是一个个连绵无际的趴满了车的大停车场。出租车里的广播说，各条环路上都出现了车辆和车辆追尾的事故，阻塞了本来已经非常缓慢的交通。北京城上下班时间素来就拥挤不堪的交通，在大雪中几乎完全瘫痪了。市政府在广播里劝告人们尽量守在家里，不要出门。一路上陈欣茹看着表，心里焦急着，怕在这么重要的一个日子迟到。
出租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花了一个小时才开到酒吧。刘东和陈欣茹下了出租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十分，过了预定的发布会召开时间。他们急匆匆地冲进酒吧大门，却发现酒吧里空空荡荡的，里面只有金老板，鼓手，小薇以及滚石市场部门的几个人在，记者们一个都还没有到。滚石市场部门的负责人见了刘东很沮丧，抱怨着天气预报不准，昨天预报说是中雪，没想到会是大雪。
金老板和鼓手很久都没见到陈欣茹了，他们见了陈欣茹很高兴。趁着记者们还没有来，他们围着陈欣茹说话，询问着陈欣茹的近况。
嫂子，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们了？鼓手说。你不来了，我们都不习惯了。
工作忙，身体也不太好，陈欣茹抱歉地说。是应该经常来看看，可是一懒就没来。
小东有没有欺负你？金老板问陈欣茹说。要是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教训教训他。他父母去年来的时候，到酒吧来了一次，把他托付给我了，我是他监管人。
他这么大了还需要监管人啊，陈欣茹笑着说。他没欺负我，对我一直都特好，都好得过分了。金老板，谢谢您给介绍的老中医，也谢谢您借给我们的钱来看病，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让小东卖身，在我这里再唱二十年，我们就两清了，金老板开玩笑说。
让他卖一辈子，陈欣茹笑着说。只要您开一天酒吧，就让他在这里唱一天。
小薇站在离陈欣茹不远的地方打量着陈欣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欣茹。跟刘东住邻居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刘东把陈欣茹带到家里来，小薇听见过陈欣茹说话的声音，但是没见过陈欣茹。她仔细端详着陈欣茹，看见陈欣茹皮肤很白，个子中等，胸部不大不小，细长的眉毛和眼睛，长长的黑睫毛，鼻子小巧，嘴唇丰满，脸颊消瘦，笑的时候左侧有一点小酒窝，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陈欣茹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红色珍珠衫的组合，配上一条花朵图案的棕色百褶长裙，脚上是一双半高腰的黑色靴子，脖子上带着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显得既有女人味，又端庄典雅。陈欣茹边带微笑，讲话不急不缓，神态落落大方。小薇从鼓手那里听说陈欣茹是个清纯秀气的女生，但是没想到陈欣茹的风度气质也这样好。小薇觉得很有些自卑，虽然觉得自己在美貌上不输陈欣茹，但是在风度气质谈吐和待人接物上却差了很多。
最近几天，小薇的心情很难受。自从上次打架斗殴事件之后，小薇明显地感觉到刘东对她的态度冷淡下来。她知道自己给刘东惹了祸，特别是看到北京日报上的那篇报道，说被扎伤的啤酒肚老板要起诉她和刘东，要他们赔偿三十万元后，小薇就一直觉得很内疚。她几次想找刘东私下谈谈，但是刘东都是在躲着她。在台上演唱的时候，小薇没办法去跟刘东说话。演唱完之后，刘东很快就走了。只有演唱中间休息的时候和演唱会开始之前的一点时间她可以跟刘东说句话，但是刘东不是在忙着布置舞台，就是在跟金老板和鼓手谈事情，一点也闲不下来。小薇又不好在刘东忙着的时候把刘东拽走单独谈话。有两次小薇看见刘东自己在舞台后面的走廊里站着，刚想过去说几句话时，刘东已经转身离开了。
小薇觉得刘东不是那种对她很绝情的人，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刘东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陈欣茹不让刘东再接触她。刘东一定是答应了陈欣茹什么，才这样躲避着她，对她超乎寻常的冷淡。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站在台上唱歌，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间酒吧工作，小薇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跟刘东接触的机会，会让刘东喜欢上她。现在，小薇觉得希望渺茫了。要打破这种冷淡的僵局，只有采取一些手段，小薇想。
陈欣茹跟金老板和鼓手说话的时候，眼光注意到了离他们不远处站着的小薇。这也是陈欣茹第一次见到小薇。虽然以前从刘东那里几次听见过小薇的名字，陈欣茹一直不知道小薇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终于见到了小薇是什么样子。小薇个子高挑，模特一样的身材，胸部很凸出，腰却很细。椭圆形的狐媚的脸，弯弯的眉毛，迷人的眼睛上带着一双炫目的假睫毛，嘴唇上涂了猩红的胭脂，指甲上涂着豹纹图案，耳朵上戴着两枚银色的耳钉。小薇穿了一件半透明的带着性感风格的黑色圆点图案衬衫，配了一条能够清晰地体现细小的腰的背带高腰短裤，黑色的带着方格图案的长筒袜，脚上是一双妖艳的红色扣带鞋。
本来对小薇就没有好感的陈欣茹，看了小薇的穿着之后，对小薇的印象更糟糕了。她觉得小薇今天的穿着太性感，不仅是因为她穿了一条短裤，露出两条诱人的长腿，而且她的上衣也是半透明的，凸起的胸部惹眼，里面的乳罩也隐约可见。陈欣茹觉得这种性感的装束即使在晚上的酒吧里做女招待也不太合适，何况是在白天的新闻发布会这样郑重的场合，这样的装束就有些太惹眼和不合时宜了。毫无疑问，小薇是个狐媚和性感的女人，对男人带着一种天生的杀伤力，也知道如何吸引男人的眼球，有沟露沟，有缝露缝，有线露线，这点让陈欣茹很不放心。陈欣茹本能地感到小薇带来的威胁，不喜欢小薇这样的女人在刘东身边游荡。
金老板和鼓手围着陈欣茹说话的时候，刘东去了舞台后面的办公室去查看新闻稿和礼品包。滚石市场部门的人预先写好了新闻稿和准备好了给每个记者的礼品包。每个记者会拿到一个精致的纸口袋，里面装有刘东的CD，滚石三十周年庆典的珍藏版合成CD，印着滚石商标的一份精致的施落华水晶圣诞树，还有金老板赠送的两张价值两百元的酒吧VIP席位（含酒水）免费入场卷。
小薇看见刘东去了后面，也跟了过去。她看见刘东进了办公室，就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看着刘东。刘东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个红色的手帕，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上系着一条暗红色的带着白色斜纹的领带，脚上穿着一双擦得很亮的黑色皮鞋，本来就很长的腿配上一条灰色的西裤之后，显得愈发的长。小薇站在门口看着刘东弯腰查看礼品袋，觉得刘东显得既温和又帅气，既性感有成熟。
东哥-----
嗯？有事儿吗，小薇？刘东扭过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小薇，有些冷淡地说。
没有，小薇说。只是想祝贺你，心里为你高兴。
谢谢，刘东点头说。
东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可以吗？小薇犹豫着说。
当然可以了，刘东站起来说。
东哥，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也不理我呢？是因为我惹祸了，也给你带来了麻烦吗？
有一点，也不全是，刘东说。鼓手对你很有意思，我想跟你拉开一点距离，让你跟鼓手有个机会。我跟鼓手底下商量好了，有什么事，鼓手会出面替你做的。
东哥，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并不喜欢鼓手吗？
没看出来，刘东说。鼓手是个很不错的人，我最了解他了。真的是一个人品很好，也很正直的人，你看那次打架，鼓手最帮你了。当然喜欢不喜欢鼓手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给你和鼓手多创造一些机会。我们大家都觉得你跟鼓手挺般配的。鼓手底下跟我说了，他不在乎你做过小姐，你只要今后一心一意的对他好，他会很爱你。
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小薇说。可是我喜欢的是别人。
噢，那你有机会跟鼓手挑明了吧，也免得他误会，刘东说。
东哥，记得你以前说过，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我的时候，觉得我很眼熟，小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刘东说。你就一直没有想起来吗？
没有，刘东说。可能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吧。
还记得你去北京上大学之前，在杨老师家里学了七年的小提琴吗？小薇幽幽的带着伤感说。
当然记得了，没有杨老师我就上不了中央音乐学院，就没有今天的我，刘东说。杨老师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恩人啊。你怎么知道的呢？
你还记得杨老师家里的那个小女孩，在她的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你给她拉过生日快乐吗？小薇的眼里突然忍不住的溢出了眼泪说。
刘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仔细地打量着小薇，辨识着小薇，像是在从记忆力调出一些图像来。过了几秒钟，小薇看见刘东的原本冷淡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他终于认出了我，小薇想。
真的是你吗？刘东走过来，眼睛里带着温和和关爱的眼神看着小薇说。我真的没想到，早知道如此，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东哥，你还记得你的琴盒里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有一个没留名字的人，约你去电影院看电影吗？
你也知道这件事？刘东疑惑地说。我一直没能搞清楚是谁放的纸条。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
东哥，你猜不出来是我吗？
可是那时你很小啊，我怎么会想到是你呢？
我是很小，那时我十三岁了，刚开始初恋。我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想没有想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女生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给你写这样一个约你出来去看电影的纸条？才会冒着被家里发现的危险把纸条塞进你的琴盒里？东哥，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你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在电影院门口看着不停的雨，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一直等着没来的你，最后只能失望的离去，那是什么一种心情吗？
说着说着，小薇的眼泪已经开始流到了脸颊上。
原来是你放的纸条？刘东凑近小薇，把手放在小薇的肩膀上问。我回到家里后，一直都没打开琴盒，没看到那张纸条，直到几天以后在少年宫练习的时候才看见，那时已经太晚了。而且，纸条上没有留名字，我不知道是谁放在里面的，我还以为是少年宫里的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搞得恶作剧呢。你那时才十三岁，我真的怎么也不会猜到是你。。。
东哥，我恨过你，小薇擦了一把眼泪说。我特别特别的恨过你。我后来发过誓，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跟你说话，一辈子都忘记你。从那之后的十一年，我一直想把你忘掉，再也不想想起你，因为你让我太伤心了。那是我的初恋，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真对不起。刘东被小薇的眼泪和话语感动了，看着小薇的眼睛说。小薇，你是一个好姑娘，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你是杨老师的女儿，一点也没想到是你约我去电影院，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当初喜欢过我。如果我看见那张纸条，我会去电影院的，一定会去的。可是这一切，现在都晚了。。。你是恨了我十一年吗？
嗯，小薇点点头说。后来，在北京遇到你，还是邻居，我觉得真是命运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我那时还在恨着你，也没有告诉你真相。可是后来，我听你在屋里唱你写的歌，看见你每天猫着腰坐在桌前流着汗水写歌，看见你弹着吉他，唱着那些忧郁的感人的歌，我就开始忘掉了那些对你的恨，觉得可以原谅你，开始重新喜欢起你来。然后，就看见你跟陈欣茹好了。你有一天把她带到家里来，我听见你们在隔壁的说话声和笑声，我觉得心又碎了，只好跑出去，在大街上盲目的走，不想回屋里，因为不想听见你跟她在一起。
小薇----
你能抱我一下吗？小薇止住眼泪说。就抱一下好吗？
陈欣茹用目光四处寻找着刘东。真奇怪，刘东去哪里了呢？刚才刘东还在舞台上。陈欣茹又用目光搜寻着小薇，发现小薇也不见了。陈欣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你东哥去哪里了呢？陈欣茹问鼓手说。
嫂子，东哥可能去后面办公室拿东西去了，鼓手向舞台后面的走廊张望着说。你看，他不是来了？
陈欣茹顺着鼓手的目光看去，只见刘东和小薇从舞台后面的走廊里向着舞台走来，每个人手里提着几个礼品袋。原来是去拿礼品袋去了，陈欣茹想。她放下心来，迎着刘东走去，帮着刘东把手里提着的礼品袋放在舞台的一个角落。她看见刘东皱着眉，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欣茹，你是客人，别管这些了，去VIP席位上坐吧，金老板对陈欣茹说。小薇，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欣茹，你东哥的媳妇。
小薇走了过来，跟陈欣茹点头打了个招呼。陈欣茹面对微笑了一下，把手伸出去，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她看见小薇的脸上涂的脂粉像是被泪水冲掉了一样，流着几条明显的痕迹。
快十一点的时候，酒吧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记者，他们在门口的一个台子上签了到，走进发布会会场来。记者们都不是大媒体的，几乎一律是小媒体和花边新闻社的。十一点钟的时候。发布会终于在酒吧里召开了，场面冷冷清清的，滚石派来的市场人员比记者们还多。滚石市场部门的经理念完了新闻发布稿后，对刘东做了一些介绍，随后进入提问问答阶段。记者们对刘东的专辑没有显示出多大的兴趣，问题主要集中在酒吧的打架斗殴事件上。
记者们的问题都很尖锐。除了询问刘东为何参与打架斗殴，以及刘东是如何从派出所被放出来的之外，还有记者询问刘东是如何应邀去参加滚石三十庆典音乐会的，为什么只有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被邀请去参加这么重要的一场音乐会。刘东几次被问得很尴尬，几乎无法回答。
陈欣茹坐在台下，一会儿看看刘东，一会儿看看小薇，心里充满了疑问。
专辑发布会开完之后，刘东打车送陈欣茹去单位。一路上，刘东有些沉默不语，像是满怀着心事。路况比早上好多了，路上的雪也化了，出租车一会儿就开到了陈欣茹的单位门口。从出租车上下来，刘东陪着陈欣茹走向单位的大门。在门口的路边准备分手的时候，陈欣茹拉住刘东的手，忍不住问刘东说：看你今天好像心绪有些不宁，怎么了，亲爱的？新专辑发行，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情，刘东看着陈欣茹说。我出生在一个小城，那个小城里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考上中央音乐学院这样的一流音乐学院。过去我在一个杨老师家里学小提琴，学了七年。杨老师呕心沥血地教我，把我当作一个音乐天才一样地栽培我，鼓起了我的信心，让我觉得我能够成为最好的音乐家，最后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今天晚上，我在后面拿礼品袋的时候，小薇告诉我说，她是杨老师的女儿。
我也注意到了，陈欣茹点头说。我看见她好像是哭了。她是很喜欢你吗？
她说是十三岁时的初恋，就喜欢我，刘东承认说。现在还喜欢着我。
你喜欢她吗？陈欣茹平静地问刘东说。
谈不上，刘东摇头说。我只爱你，不会爱别人的。即使小薇爱我，我也不会爱上她的。
我不喜欢她。陈欣茹紧紧拉住刘东的胳膊，把头侧靠着刘东的肩膀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她今天的穿着一点儿也不合适，这样正式的一个新闻发布会，她怎么能穿得那么暴露呢，上衣是半透明的，里面乳罩都能看得见，短裤下露着腿，完全是小姐的打扮。既然你不爱她，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能跟她接近，不能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不能抱她，不能亲吻，不能牵手，更不能跟她上床。
怎么会呢？刘东说。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那样去做的。
我知道你爱我，陈欣茹亲了刘东的脸颊一下说。我只是担心，我怕你控制不了自己。你答应我？
我答应，刘东说。我不会那样的。不会跟小薇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欣茹说。亲爱的，我得进去了。早上你没睡好觉，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下雪，路不好走，下午不用惦记着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好吗？
我来接你，刘东说。我想每天来接你。亲一个。
陈欣茹亲了刘东一下，跟刘东挥挥手，走进大门里去了。
小薇结束酒吧的工作，回到住处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男人还没有睡，还在客厅里等着她。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男人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跟小薇一起吃了，然后把剩下的盘子碟子收拾进厨房。
看你今天很开心啊，吃了很多，话也多。男人刷着池子里的盘子，眼睛看着小薇说。
是啊。小薇站在男人身边，用干燥的毛巾擦着洗好的盘子说。今天在单位是很开心。刘东的歌唱得非常好，每天我都在现场听他的歌。哎，你知道吗，他的专辑开始发行了，还送给了我一套。不过今天特别累，从早上八点出门去酒吧布置专辑发布会，到晚上酒吧关门，一直在酒吧待了十多个小时，腿连站都站不住了，太累了。
你赶紧回屋里去休息吧，这些就别管了，男人说。等我把碗都刷完了，我再擦一遍放进柜橱里。
我觉得你真好，小薇看着男人说。能干，贴心，会心疼人。谁要是做你的老婆都会很幸福的。
你会吗？男人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小薇说。
我不知道，小薇低头继续擦着盘子说。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那早些洗洗去睡觉吧，男人说。
小薇站在窗前，眼睛透过薄纱一样的窗帘，看着墨蓝的夜幕。雪早已经停了，沉重的灰云已经消失了，天空是一种清澈的深邃的蓝。月亮明亮，星星在半空里闪烁，小薇的心里还在想着早上和刘东在办公室里的拥抱，觉得很甜蜜。在办公室里，小薇把自己的胸部紧紧地贴在刘东的宽阔的胸膛上，像是自己的丰满的乳房要被挤扁了一样。虽然小薇感觉出刘东的身体有些僵硬有些勉强地抱着她，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她还是很开心。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跟刘东抱在了一起，小薇心里觉得很激动。她的下巴抵在刘东的肩膀上，眼泪落了出来。刘东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像是在抚慰着她。抱了几秒钟后，刘东把手松开。她还有些舍不得松手，于是双手继续抱着刘东的背。刘东垂着手让她又抱了几秒钟后，才跟她分开身体。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发现。她猜想刘东不敢把他们之间的拥抱告诉陈欣茹。这将是她和他之间的小秘密。一个只有她和他知道的小秘密。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