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焦家香火
一 喜临焦家
正月底，仲卿刚走没有几天，兰芝觉得身体不舒服起来。 她吃饭没有胃口，总是感觉疲倦；身体越来越虚弱。她每天早晨莫名其妙地想呕吐。任何有肉的味道都另她内脏如被搅动了一般，她马上会引起反应。 她不停地呕吐，又害怕焦母知道不高兴，总是极力躲着焦母。她每天头晕目眩，刚刚醒来没多久就又有困意袭来，每天强忍住困倦在织布。她不敢告诉焦母，心想一定是自己织布劳累了，过些天就会好起来。可是她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越演越烈， 她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人憔悴得脸上苍白，瘦弱不堪。
这天早晨兰芝勉强做好早饭，端上饭桌。兰芝刚吃几口饭，忽然呕吐的感觉难忍。 她急忙走出门去，在门口忍不住，把刚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不想焦母见兰芝反应异常，觉得蹊跷，亦跟出门外。兰芝窘迫道：“对不起，母亲！我胃难忍，把这里脏了。我马上去收拾。”兰芝欲取笤帚，被焦母拦住。
出乎兰芝的预料，焦母一反常态，非但没有令言厉色地骂她，反而关心地询问她的‘病情’来。
焦母问道：“你呕吐多久了？身体还有什么不适？”
兰芝小声答道：“有十几天了。一直呕吐。”
焦母道：“那你最近吃的东西多吗？”
兰芝道：“最近五六天一直没吃东西， 刚刚吃下几口，就又觉不适。”
焦母道：“你睡觉好吗？”
兰芝道： “尚好。 每天总是困乏欲睡。”
焦母闻听，脸上马上露出喜色，道：“你可能是有身孕了。一会请大夫来给你把把脉象。”
兰芝歉然道：“儿媳惭愧，还得有劳请医生。”
焦母却慷慨道：“没关系！没关系！你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我来收拾锅碗。”
兰芝道： “我可以洗碗，哪能让母亲劳累？！”
焦母却异常和气，道： “你不用推辞，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好。去歇息便是。”
焦母的关心让兰芝她觉得受宠若惊,异常感动。她简直惊异得不知所错了。她又觉一阵晕眩。不安地怯怯道：“那我先去休息一会。稍后就去织布。”
焦母道：“先不急织布。等医生看完再说。”
兰芝感觉自己晕眩得摇摇欲坠，道：“谢谢母亲！。”
焦母道：“快去吧， 去睡一会就好了。”
兰芝在焦母的催促下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疲惫地坐在榻上。焦母的态度真是与往日有天壤之别。焦母的话更让她吃惊：她怀孕了？！她有孩子了？天哪，她要做母亲了吗？她呆呆发怔，不知是喜是悲。平日的委屈让她变得事事容忍，委屈自己。在焦母的严苛中，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吗？今天焦母忽然对她这么温和，体贴照顾。她这时方明白，原来焦母也非常盼望她有孩子。
她想到要告诉仲卿，自己要有孩子了！自己有了她和仲卿的孩子了！她想让仲卿马上知道。 仲卿知道得多高兴啊！ 她忘记了头晕，忘记了恶心。 她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喜悦中。 她要马上让仲卿知道，她提起笔，写下：
夫君，兰芝有一要事相告。 我。。。。。。
她忽然停下笔，如果万一不是怀孕了呢？如果只是因为劳累身体不适呢？那多难为情啊！ 还是等医生诊完再告诉仲卿不迟。她犹豫地放下笔，走到床边，躺在床上。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急切盼望。 她希望医生很快就来，给她把脉，看看到底是不是怀孕了。因为几天没吃东西，兰芝又一阵头晕，她闭上眼睛睡熟了。 她极度的疲惫，极度的虚弱。 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没有重量， 被一阵风吹到了一座山岗上。 遍地是黄色的娇嫩野菊花， 风象长笛一样，想起一阵阵悦耳的声响。 月亮出现在天边，天地被月光照成深蓝色。明亮，沧远。一切都象浸在水中一样。风依然带着风铃般的清脆在鸣响。兰芝用双手滤着风， 丝丝凉风，经过她的手，滤过的风清澈得象丝绒一般容进了夜色里。 月亮慢慢地向她移近， 月亮里有很多美丽的仙女向她招手， 让她到仙女那里去。 兰芝伸出双手，去拉仙女们的手。不想月亮却忽然离开她，远去了。仙女们向她摇手，和她告别了。。。。。。
兰芝急切地去追逐她们， 双腿却不能动，脚下的山岗似乎正在沉下去，沉进一个很深很深的深渊里。 她的双手却抓不到任何东西。兰芝惊叫一声， 醒来了。。。。。
原来是焦母在推她。焦母说请来了一位医生，要给兰芝把脉。
兰芝坐起来，看到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先生走进兰芝的屋子。兰芝虚弱，坐起来对他微微施礼。“先生！”
老先生坐在床前，让兰芝依旧躺下，伸出手臂。他握住兰芝的手腕，给她把脉。
焦母坐在医生的旁边，焦急地等候着医生的诊断。 老医生闭目把脉，他凝神静等了二三分钟，放下兰芝的手。他对焦母道：“恭喜老太太，你儿媳有身孕了！脉象圆润如珠，脉搏强劲有力。老太太，十之有九是一位公子啊！”
焦母闻听，高兴得合不拢口，道：“真的吗？ 真的吗？感谢老先生啊！感谢！感谢！”
老医生道：“不谢，不谢！你儿媳身体虚弱，需好生调养，才能母子健康平安。需调理饮食，多食肉蛋为好。”
焦母连连称是，非常喜悦。 她不停地念叨：“祖上积德，祖上积德啊。”
老先生起身告辞；焦母送老先生出门。
兰芝睡了一晌，感觉好多了。她惊喜，激动。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她想晚上一定先写信给仲卿，让仲卿分享她的喜悦，她的激动。这真是上苍的厚爱，上苍的赐福！她整理衣裳，走出来预做晚餐。
焦母已忙活半天了，晚饭就要做好了。 兰芝马上帮助焦母准备餐具。 焦母小心翼翼地为兰芝端上一碗蒸蛋羹。 放在兰芝面前。 兰芝十分不安，道：“母亲，您年纪大了，身体虚弱，您吃吧！”
焦母笑道： “让你吃，就吃吧。医生不是说要好好补补身子吗？你身子结实了，孩子才能健壮。”
兰芝羞赧道：“谢谢母亲！”
焦母道：“快吃了吧，免得一会凉了。”
焦母让兰芝好好调养， 她要让兰芝把她的孙子养得胖胖的。 让焦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兰芝从未受过焦母的这般待遇，非常不安，也非常感激。焦母又问她和仲卿哪日同房。 兰芝羞得满脸飞红，告诉焦母仲卿在家的一个月里他们每日都有。 焦母又问兰芝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待兰芝告诉她后，她又走到日历前，掐指计算孙子诞生的日子。她的盼望热切甚至超过了兰芝。
兰芝睡足后，吃了焦母为她蒸的蛋羹，感觉好很多。她又到织房去织布。天刚黑，焦母就催她回房休息。
兰芝回到房间，心里充满了喜悦。她有了仲卿的孩子。她深爱仲卿，她和仲卿有了相爱的结晶，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孩子将给他们带来多少快乐！孩子将快乐的长大，样子就象仲卿一样！ 兰芝的心被幸福浸泡着，她的心里象有无数只奔跑着的小兔，让她一刻都不能平静。 她想象着仲卿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怎样反应。 仲卿会不会象宠爱她一样宠爱这个孩子。他们的儿子是什么样的呢？ 兰芝望着自己扁平的小腹， 惊异里面会有一个生命的奇迹。兰芝的脸上露着欣慰幸福的微笑。她走到桌子前，提笔给仲卿写信。
夫君，台鉴，
夫君在郡府中可事事顺利？身体可安好？天气虽转阳，但夜犹寒冷，望夫君多加衣裳，勿着风寒。
母亲英儿皆平安。 家中一切均好，夫君莫念！
夫君离家仅有半月。然家中有一件大事发生，告知于夫君。春节夫君探家走后，我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呕吐不止，困乏嗜睡。 医生来诊脉，言是喜脉，预测是男婴。 我腹中孕育夫君的孩子，心中激动不已，如沧海波澜难以平静。喜悦之情无以言述。我与夫君深深相爱，孩子定会为我们增添快乐。母亲待我甚好，每日照顾我，嘱咐我注意饮食休息。
想夫君也会感到同样喜悦吧？夫君喜欢我们此时有一个孩子吗？我又恐婴儿生下后哭闹，扰我织布做事。然我得知怀孕，唯有开心。心中已有做母亲的准备，万般苦都不怕。
盼望此刻夫君在我身边，与我分享孩子在腹中长大，出生。 盼夫君早日回来！
亦盼夫君回函。
颂冬安！
妻兰芝
自从兰芝怀孕，焦母整天脸上都是喜色。她盼望焦家香火旺盛，她盼望着看到焦家人丁兴旺，盼望早日抱上孙子。仲卿是独生子，焦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就落在仲卿兰芝身上。看到兰芝怀孕，焦母心愿得以实现。她对兰芝的孩子寄予很多很多的希望。 对兰芝也改变了粗暴生硬的态度。 她身体里人性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她每天为兰芝煮鸡蛋， 吩咐兰芝不要做重活。 甚至连兰芝的内衣都要替她洗。 兰芝实在不忍心让焦母受累，百般推辞。
仲卿得知兰芝怀孕，万分欣喜。 发回函说，他读到兰芝信函，实出意外，然万分欣喜。知道自己将做父亲，责任愈加重大。 虽盼望得子，然不忍心兰芝孕育受苦。嘱咐兰芝定要多加小心，好生保养，不可过于劳累。
一家人皆满心欢喜，只有英儿不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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