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一样的生活33.遗世的兰花

33.遗世的兰花

 

伊媛第二天上班经过岩实验室的时候，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她似乎在等待着遇见他，却又有些害怕遇见他。她昨天决然地将他推了出去，然而其实已经有一块小石子在湖里圈起了涟漪。

她在等他的信息，关于他的，一切。

然而，三天过去，什么也没有。他还是走了，回国找他的悦灵去了。伊媛有些忐忑的心放下了，这才是正确的程序，不容中途的无谓的修改。但是，她也真的是失落了。她以为是她的魅力吸引住他，会让放弃其他，其实什么也不是。也许，一切，不过是酒精作用下的一瞬间的迷茫吧。

 

乔亚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了。她有些担心小潘回去后的状况，但是也觉得自己管不了那么多。她将浴室里的镜子擦干净，自己的脸仍旧沉浸在极度的喜悦之中。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渴望有一个男人的，渴望和他的肌肤之亲的。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似幻似真，她已经不能确切地知道了。

只是很久未作这样的运动，她感觉腿，腰都有些酸痛。乳头部分有轻微的被他咬破的痕迹，还有少量的液体从身体里慢慢地流出来。这一切提醒她，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

有一个关于男人与巧克力的比喻是这样说的。我喜欢吃巧克力，但是我也不是巧克力迷。有的时候我多吃一点，没有的时候就少吃一点。但是一旦发现家里没有了巧克力的库存，我就会心神不定，情绪失控。也许对于男人与我的关系也基本一样。我对性的态度，是喜欢，但也不痴迷。但是一旦发现家里没有了男人，我也会心神不定，情绪失控。

虽然很不平静，很有罪恶感，但是也很兴奋，很愉悦。乔亚还是决定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吧。想到这里，她站在淋浴头下，任水花四溅地打在她的身上，思想似乎变得迟钝了一些，于是感觉到了热水溅过之处，乳头的疼痛。

现在的乔亚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她当然看明白了她和小潘所谓的爱情中只有情，没有爱。或者说，情的成分远远大于爱。只有半夜的睡眠，乔亚却睡得踏实而沉静。人，其实知足就好了。不要贪。有了一分的好，你却要贪十分，最后连原有的一分也会离你而去。

有的人，有的爱情，拥有一次就够了。再多一次，就是负担。就是心上的十字架。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乔亚特地修饰了一下自己。生活其实比想象的美好，不是吗？一上午都很忙碌，趁机器运作的空当，乔亚帮勇改好了简历，并且给老刁发了封电子邮件，要求下午面谈。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肯定会遇上小潘的。小潘的头发有些蓬乱，眼睛看上去有些肿胀，看见乔亚的时候，神色有些躲闪。乔亚在心里微笑了一下，至少他不是毫无所谓。

对小潘来说，昨天一天的经历，犹如木偶奇遇记一样复杂又癫狂，他有些不相信，昨天的事情中的男主角居然是他：小潘。晚归，聊天，吃豪华大餐，居然还和别的女人去开了房。俗套的老电影的情节都上演在他的身上。

回家的时候，文静已经带着孩子睡着了。因为孩子小，要起夜，文静怕影响他休息，主动带着孩子睡在另外一间房。这也是他昨天血冲脑门，敢于晚归的一个原因。蹑手蹑脚地摸黑躺在床上，小潘虽然疲劳不堪，却也觉得像刚刚演完一场惊悚电影一样心惊肉跳。

尤其是半夜的时候，他听见隔壁房里小婴儿的哭声，和文静轻柔的哄孩子的声音：宝贝，别吵，别吵醒你爸爸，你爸爸上班给你挣奶粉和尿布呢。在黑暗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到自己的嘴里，咸的。他没有勇气破坏，这个家。他的孩子，是他的血脉。对不起，文静，对不起，乔亚，对不起，宝贝。

沉默着吃完饭，小潘看看其他的人都走了，从自己的饭袋里摸索着拿了一片纸巾包着的东西，递给乔亚。乔亚摸了摸，知道是一粒药片。她虽然来美国后没有吃过这药，她也知道，这是一粒事后药。

有些不爽，也有些感激。他，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他知道何时打开你的开关，而何时关上它。不动声色，恰到好处。乔亚知道这是处方药，在药房买不到。那就是说这是文静的备用药，被他偷了一颗出来。

乔亚不怀好意地想，要是和他生一个孩子也不错，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生个像他的孩子，然后带走，该有多好？想是这样想，她却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当着他的面，就着杯子里剩的水，乔亚将药丸咽了下去。

乔亚拍拍他的手，是关切的，也是真挚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真的。一句话，打消了小潘所有的顾虑，他不禁有些窃喜，当然窃喜的里面，是对乔亚的感激。

下午的时候，乔亚带着勇去老刁的实验室面试。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琳已经走了几个月了，他们一直没有雇到人。给国内的一个PhD.发了Offer，但是签证又遇上了麻烦。不过老刁到底是老刁，在给Offer以前，要求勇先做两个星期的志愿者。也就是免费为他们工作2周。事已至此，勇也就认了。答应从第二天开始上班，回来的路上，乔亚给勇讲了老刁与霞的传闻，叮嘱他不要得罪了霞。

分手的时候，乔亚说，周末我想带牛牛去动物园，你们一起去吗？勇想了想，说，你们去吧。我和小梅对动物没兴趣。乔亚说，那好，我先带你们买菜，再送你和小梅回来，我再和牛牛出去。勇一挥手，你看着办吧。

乔亚继续回实验室上班，心情就轻快了很多。勇找到了工作，也对她不那么敌对了。她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和小潘分享。但是经历了昨天，就永远无法回到昨天的以前了。这就是代价。一夜的纵情以后，他们已经没有了随意讲话的权利。乔亚知道，她不会介入到小潘的生活，而这样正因为她爱他多过于他爱她。她不想将他置于一个上下不能的地步。她知道如果有天平，文静加上孩子是绝对比她要重的多。

其实他们的爱情，起于那一吨大餐，止于那一粒药丸。中间的时间短暂，不到24小时。乔亚很感激有过这样的爱情，如昙花一现，却也美丽芬芳。

乔亚经过小潘的实验室的门口的时候，小潘正在往仪器里加样品。乔亚不过轻咳了一声，就看见小潘的手抖了一下，样品洒了些出来。乔亚赶紧说，对不起，你忙。小潘说，不要紧，是我自己不小心。有事吗？去见了老刁？嗯，还很顺的。勇明天去做志愿者，没什么意外的话，2周后就正式上班了。哦，恭喜啊。语气是客客气气的。谢谢。同样是客气的。

两周后，勇正式上班。因为没有语言障碍，也加上老刁确实发现不太容易招到新人，勇基本算干得还过得去，除了他对经常要加班颇有微词以外，勇也争取到了做自己的课题的待遇，和以前的人比起来，很不错了。

一个月后，牛牛的漫长假期终于过完，在乔亚的带领下，扭扭捏捏地去上了小学2年级。刚去的第一周破费了些周折，不过很快，牛牛这个在中国的学习不过是中等偏下的学生，现在一跃为班上的名列前茅。上学，成了牛牛最愉快的事情。二个月后乔亚教会了勇开车，也帮他买了一辆二手车。他们一家终于不再依靠乔亚了。三个月后，小梅在公寓里其他人的介绍下去了一家中餐馆打工，工作是引位加端菜。一月收入是底薪加小费大约$1500.

六个月后，乔亚联系好了回国工作的事宜。带着两只巨大的箱子，离开了这座她生活了6年的异国他乡。十几个小时的旅途，邻座的男人一直心情很好对飞机上的食物挑三拣四，然后是两个人对着椅背上播放的电影评头品足。

在东京转机的时候，男人殷勤地邀请乔亚一起吃了顿快餐。快下飞机的时候，男人伸出手说，我叫赵明，原来在某市某公司工作，离婚三年了。现在回国来创业。乔亚说，我是乔亚。原来在某市某大学读书工作，离婚5年了。现在回国来工作。你回来的原因是？

你回来的原因是？

在美国找不到老婆（老公）。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

一年以后，乔亚和赵明低调成婚，知情的人群仅限于两边的家人和少数的朋友。

多年以后，小潘终于通过了艰难的医生资格考试和做满了三年的住院医生，搬到了大城市，成为年薪20万的内科医生。文静已经辞了职，做起了专职的医生太太。他们现在只要别的方面不太奢侈的话，可以比较经常地光顾那些当年曾让他垂涎不已的法国餐馆了。

在刀叉的交换，觥筹交错间，小潘有时候会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经陪他一起去吃了当年人生中最奢侈的一顿晚餐。小潘后来试图联系过乔亚几回，但是寄出的电子邮件都被return了，应该是学校删除了她的邮件地址。小潘摇一摇头，就让她，静静地藏在他心灵的某一个角落吧，象遗世的兰花，芬芳而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