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阵雨过后,后院白色的铸铁椅子上湿漉漉的。 郑北溟只好坐在石头台阶上,望着后院的一大片枫树林。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片树林,一年四季都有色彩。春天的叶子,嫩绿得像初生的小鸡;夏天的叶子,墨绿得油光发亮;秋天的叶子火红一片,起风的时候,树叶哗哗作响,仿佛一道红河挂在天上;到了冬天,叶子落尽了,剩下树的裸体,满目的胭脂灰色映着蓝天,十分壮美。
一个人的时候,他爱对着树林发呆,就比如现在,他发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刚跟陈溪和百合分手时的情景。
当LYDIA 的车载着陈溪和百合离开他家的DRIVE WAY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控制着自己的脚, 不要跟着车子跑,不要去追她们,他想说,“别走,留下吧,我需要你们。”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的车子越走越远。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他身边的人总是来来走走,爸妈去世了,朋友不多,只有叔叔永远在那里,可他们从来没有亲密过。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指望谁能留下来陪伴自己,相守一生的那种关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奢望。
陈溪和百合还是应该回到岛上去,将来他会给她们提供更多的物质保障,可是,她们不属于这里,也不应该属于自己。
。。。。
在回布鲁斯半岛的路上,百合因为这几天玩得太累了,一上车就睡着了,陈溪坐在Lydia旁边一直在想着心事。
清晨,她和小北又做了一次爱,之后她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她伸手去摸旁边的枕头,是空的。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谈谈,小北不是陪着百合说话,就是帮她们整理行李,也许是她多心了,总觉得小北一上午对她躲躲闪闪的。她告诉自己这次一定不要冲动,不要吵架,给彼此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舍不得他?干吗不让他送你们回来?” Lydia看陈溪一直沉默着,忍不住问道。
“明天一早他要去Downtown的银行开会,送完了我们再赶回来,一来一去就是八个小时。还好有你在,谢谢好朋友。”陈溪由衷地感谢Lydia。 她就好象是自己的救火队员,总是随叫随到。
“反正我正好在多伦多,顺路。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 我想找人问问看,确认一下我猜的是不是真的。有两个人可能会知道真相,一个男的, 一个女的, 你说我找谁问?”
“女人如果对他有意思,就复杂了;男人通常比较容易说实话,我看,找那个男的问。”
比起蒋梅来说,Jason的却是更容易沟通。以前在游泳馆做救生员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处的不错,上次在海锚碰见的时候,互相留了电话。
陈溪在手机上输了一下名字,真就找到了。她立刻就给Jason 拨了电话。
“你好,我是Jason。”
“我是陈溪,不好意思打扰你。我知道你和小北这些年一直关系很好,有个事情,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求你务必要告诉我。。。”
电话打了有半个小时,一放下电话,陈溪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很想马上就调转车头,回到多伦多去。
“怎么了,他都说什么了? 要不要找个地方停下来喝杯咖啡?”
“不要了,你一边开车,我一边告诉你。Lydia,我问你, 如果我跟百合搬去多伦多,你觉得怎么样?”
“我会非常舍不得你们,我会觉得很孤单,但是,我会为你高兴的!”
。。。。。
跟银行的第二次会议比之前顺利很多。根据上次会议的意见,新Demo增添了一系列新的功能,就像给丰业量“身”定做的一样,Mike和两个副总裁看了都很满意。
随后跟郑北溟讨论的都是软件设计的进度和时间安排问题,虽然银行没有当时给出个明确的答复,但郑北溟知道签合同只是早晚的事情。
果然又等了两周的时间,他收到了银行发来的合同的草稿。
因为不熟悉法律,郑北溟曾经吃过大亏。他不敢懈怠,找了专门的法律顾问,和自己一条一条地核对了相关的法律条款。除了公司的事情,郑北溟还顺便跟律师咨询了一下变更遗嘱的问题,他想把百合的名字加进去。
又经过了两个星期来来回回的讨论,合同终于签下来了。三年来,公司一直都在开发这个项目,最近两个月,更是郑北溟和他的团队更是没日没夜地干活。为了庆祝,郑北溟给公司的员工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还特别放了周五一天假。
一晃又是八月的长周末了,加上周五,公司的同事们可以休息四天,多伦多的夏天本来就很短,要抓紧时间享受难得的好天气。同事们都是选择跟家里人去远一点的地方露营或者找个Cottage钓钓鱼,住上几天,放松一下。
郑北溟一个人在家里闲得发慌,他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百合和陈溪。一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又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们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在家里打扫卫生,屋子里用了一个多小时,楼上楼下都打扫干净,他又跑到院子里收拾花园,清理游泳池里飘着的树叶。
一直干到下午两点多,他才进屋来。洗了个澡,肚子饿得发慌,家里没饭,他只好从柜子里找了一块能量棒,越嚼越不是滋味。他想起在陈溪家喝过的好汤,看看表,如果现在出发,到岛上应该能赶上吃晚餐。
说走就走!郑北溟仿佛闻到了陈溪家饭菜的香味,他快速整理了一个包,打开门冲了出去。
车到了陈溪家的时候,他看见有一辆皮卡车停在门口。两个中年男人戴着帽子,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正在从车里往下卸东西。先是梯子,然后油漆,磙子,。。
等他走进屋里一看,哪有什么饭菜香,屋里空荡荡的,人影都没有一个。
“请问,这屋子里的人呢?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他问那两个干活的人。
“呕,已经退房了。我们是房东请来刷油漆的。”
“退房了!怎么可能呢?你知道她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你是她朋友吗?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得了?”
这到提醒了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小溪,你在哪里?怎么搬家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你怎么知道我搬家?”
“我在你家门外,一天都没吃饭了,你在哪里?”小北听起来又到了发火的边缘,本来是来吃饭喝汤的,谁想到喝了一肚子油漆味。
“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十分钟就到!”陈溪急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