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追梦-24

来源: 白力 2012-02-14 17:35:5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363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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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映日荷花

几经战斗,不知不觉。「黄蜂」出洞成了家喻户晓,老少皆知的名词。「黄蜂」游击队被人们传为天降神兵。鬼子们对他们恨之入骨,看也看不见,想打打不着,可是经常被叮得焦头烂额。龟太郎下令日军上后山清剿游击队。
一个夏日的中午,鬼子们顺顺利利上到了狗背嶺,他们做着一举歼灭「黄蜂」的美梦。兵越集越多。可是山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他们想抢东西,家家又都是一贫如洗,想烧房子,可石头房子点不着。面对着坚硬的石头,推不倒啃不烂,鬼子实在气得没法过,有气无处撒。一个鬼子端起机枪,架在窗沿上,对着屋内一阵猛扫,子弹乒乒乓乓地来回穿梭。好似双方激烈交火。总算找到了“黄蜂”,鬼子这下高兴了,越打越猛,充分地发泄了一通。打着,打着,慢慢地他觉得不对劲儿,停了下来。对方也跟着熄火,那鬼子偷偷地朝里面一看,连个影子都没有,那来“黄蜂”?是打在石头上的子弹全部反弹回来的音响效果。方知自己上了自己的当。真是气破肚子无法补。
他们什么也没捞着,实在是不甘心。最后他们发现荷花池中无数支莲蓬,清香扑鼻诱人。鬼子们流着口水,站在池塘边用刺刀去钩莲蓬,可莲蓬却在慢慢地远离刺刀。鬼子不想放弃,手继续往前伸!伸!扑通!扑通!前沿的鬼子相继掉进了池塘,后面的鬼子来救同伙。霎时间,唰!唰!唰!飞箭如雨,连续不断地稳稳地落在他们的胸膛,肚皮,眼睛和嘴巴上,像树一样栽在身上拔也拔不下来。受伤的人一手捂着痛处,拖着枪往后跑,顾不上同伙了,其他的人也都傻了,不知往哪儿去。
“谁跑,我就打死谁!向树林中搜索,到石缝中寻找!”指挥官命令道,又自言自语:“我不相信他们会飞。”可他自己走起路来战战兢兢的,总要士兵走在前面。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蜂王”从十几丈高的古树上向那指挥来了点射。叭!一枪击中了他的脑袋,咣当一声倒了。鬼子开始乱套了,像无头苍蝇乱撞。纷纷后撤,败阵而逃。可「黄蜂」的飞箭如有眼睛一样紧紧地盯着他们不放。许多人的背,腰,屁股也都长出了箭。跑得快的,在山路上踩上地雷。一命呜呼,归天了。剩下的吓得屁滚尿流,从路边草丛滚了下去,可也没落着好,草丛如尖刀山,无数个插在地上的竹签戳得他们皮开肉绽,头破血流。谁叫你们上山,丢人现眼,丢盔卸甲,自讨苦吃。那些掉进塘底的鬼子非常幸运地当了俘虏。他们上岸后,喝了姜汤,吃了莲子。
茶前饭后,人们传颂着「黄蜂」洞内的战绩。人们喜形于色地谈说着战况。有人说:“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有龟太郎肉身借箭。”
“不对,应该是龟太郎用枪换箭,哈哈!”另一个纠正说。
“对!对!应该是枪换箭,听说「黄蜂」收到了不少的‘礼品’,长枪,短枪,手枪共有两三百只,还有挺机枪呢?”这人情报准确,越说越得意。
“你怎么知道的?”有个人想打听清楚:“再说说,他们的仗是怎么打的?”
“我外甥女荷配,亲自参加战斗的,这次的作战方案都是荷花姑娘们自己制定的,其他「黄蜂」只是配合,主体作战全由她们担当。她们使用战术很巧妙——她们一个个头戴荷叶帽,口含荷叶梗,潜在池水中。她们把塘中大而漂亮的荷花,莲蓬连同藕一起移到岸边,用以引诱敌人。她们轻轻松松抓获了三十多个俘虏。不声不响地拉弓箭。鬼子被打得晕头转向,清剿行动以惨败而告终。”
“啊哟!这些姑娘这个脑筋动得好,真不简单。”
“不简单,比当年的花木兰还强。”众人称赞着。
荷花姑娘队的名声大振。传说她们个个都是神箭手,是仙女下凡。实际上她们比仙女还强。她们除了纺纱织布,削竹箭外,还和男人们一起炼铁,造炸药,跟着“蜂王”学中医,经过几年的培训,现在她们个个会采药,晒药,制药,看病样样在行,她们经常出诊,为山上山下的乡亲看病。乡亲们亲热地称她们为我们的荷花姑娘。荷花姑娘好似他们的亲闺女。真是军民一家鱼水情。

(二十八)梅开二度

季老夫妇是一对思想开明,善解人意的公婆。他们劝马利亚有适合的再找一个,孩子可以由他们管。
马利亚听后,没有表态,因为这事她没有想过。老人这么一提,倒觉得有人能与季向龙相比。可是最近好像在回避她?是她配不上他?她很自信,在狗背岭上所有女性中,自己文化水平最高,外貌有圣母马利亚的气质又兼中国古典美女的特征。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是她没有战斗经历?可她设计出来的武器,打起敌人来可是稳,准,狠!她想来想去,也许他嫌弃自己的寡妇身份?此事使她自然地想起:在国外留学时,曾与几个同学争论过:关于中国的三从四德的封建主义特征。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宫女成群。一般男人也可以三妻四妾,只要有钱娶多少个老婆都是可法的。唯独对女子苛刻又苛刻。女人死了丈夫不能再嫁,就是有个意中人也会大逆不道,要被族长之类的人物将大石头绑在身上沉塘淹死。这就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写照。
本来她很敬佩陈家奎的,想到这儿,就有几分瞧不起他。她想共产党即便领导群众打走了鬼子,仍然实行封建主义的统治,百姓照样得不到解放,妇女的自由就更别谈了。可笑的是反封建主义的人,自己往往又拿起封建主义当武器对付别人。更可悲的是有些内心渴望自由婚姻的女人见到别人有一个情投意合的配偶,也会大骂人家是伤风败俗。好像她骂得越响,就越显得她像个贞洁烈女。说不定自己就是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马利亚越想越觉得陈家奎与这些女的没什么两样。而他的眼神又似乎非常爱她,可他为什么要装成正人君子,老躲着,不露声色呢?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马利亚真是冤枉陈家奎。他心痛她,想多关心她,可又怕别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前季向龙在的时候,他经常照顾她,他心里坦然,没顾虑。自季向龙遭遇不幸之后,他更关心她,希望她早日走出悲痛的阴影。可最近他不敢去季家,他觉得自己心中有“鬼”。他怕季老说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心。近日看到马利亚情绪不好,他特心疼,想给她爱的力量,可又觉得自己是土老二一个,怎能配得上她这么高贵,圣洁,聪慧,漂亮的女神。
马利亚想着想着,想不通,终于病了,家奎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可又顾虑重重,不知如何是好?他来到队部找志强。
“志强哥,她病了,你快去看看吧!”说话时他神情焦急。
“谁?秀玉还是秀丽?”志强问。
家奎摇摇头说,都不是,是马利亚。那声音低到嗓子眼儿里面去了。何志强提起郎中的药箱往外走,家奎也跟着后面出了队部,吞吞吐吐地说:“志强哥帮我带句话!”
“你小子,爱上马利亚吧?”志强点题了。家奎就老老实实,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心思全向何志强坦白了。
“你这小子,不早说,说不定马利亚就是为你害相思病。你呀,目光短浅,鬼子打走了,我们的日子一定比现在好。”
“鬼子走了,还要兵工厂吗?”家奎问得很天真。
“傻瓜蛋!兵工厂还要建得更好,你想啊!我们的日子过好了,鬼子不眼红吗?他要再来,怎么办?要保卫好日子,就得有好武器呀!”
“对!对!你看我这死脑筋。”家奎笑嘻嘻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脑门儿。接着他将双手向志强拱了拱。“拜托,你这个大媒人了,我回厂了。”说完就高兴地往回跑。
何志强一进季家院门,军凤就迎上来,甜甜地喊着:“何叔叔,何叔叔好!”跑了过来。
“军凤宝宝好!”志强放下药箱,抱起她亲了又亲。他触景生情,想象着他的林丽。他放下军凤迅速地把心收了回来。
季老热情地迎了过来,忙说:“哪能让队长亲临寒舍。”
“季老你好,听说马利亚工程师病了,我来看看,我们‘黄蜂’谁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马工程师呀!”他边说边掀开门帘,跨进马利亚的卧室。
“谢谢队长!请坐吧。”马利亚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说。
何志强为她诊脉,开药。季老妇人为他送来一杯茶,老太太再一次表示感谢,然后退出房间。何志强也起身弯弯腰,也表示谢谢!坐下后,他对马利亚笑着说:“今天我既是大夫又是媒人。我来说媒。”
“我家又没有黄花闺女,你来说什么媒?”马利亚明知故问。
“可是有一位百里挑一,万人崇拜的女神呀!”
“寡妇!叫人躲闪都来不及,还说得上崇拜吗?”
一听,何志强觉得找到了病根儿,他俩之间有误会。于是他将家奎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并说:“你们相互都是自卑心理在作怪。”何志强这个媒人的作用比医生作用大。经过他这么一沟通,马利亚的病好了百分之九十。也来精神了。开始谈笑风生。
“我看呀是封建思想在作怪。”马利亚提出问题的实质:“为什么一定要男的比女的强?”
“对!人们在禁锢的环境中生活太久了,他们渴望得到自由,可有时不自觉地把枷锁往自己或别人头上套。”志强同意马利亚的看法并加以分析。
“我问你。他在你跟秀英姐的事情上,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和他哥哥一样,完全支持我们,经常给我们传递书信,秀英绝食时,我搞到一些苹果,就是通过他送的。他们当时都小,无权决定这些事,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看样子,我和秀英的事,你们都知道,是吗?”
“那次她来上课,我去看过她,她那端庄,典雅的古典美叫人看了赏心悦目。有这么一个绝代佳人藏在你心中,所以谁也进不去是吧?”马利亚的话击中了他的心灵深处,他只好点头承认。
“她哪有你漂亮。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何志强胆怯地问。
“你问吧!”马利亚爽快地回答。
“你是混血儿吗?你洋味十足,也许是家奎不敢接近你的原因之一。”何志强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吗?我爸妈都是上海人,只不过长期在美国经商。我出生在那里。美国相对来讲封建思想少一些,对女性相对讲要宽容些,婚姻自主,父母也不会太多的干涉。”
“我们解放区也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当然也要有一个过程。我想封建思想一百年以后还会有,当然会少一些。思想这东西,是潜移默化地传下去的,比如说,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就非常有代表性。当一个女子在做媳妇时,是多么渴望自由,痛恨那个恶婆婆,可是当她做了婆婆之后,她又去压迫她的媳妇。本来一个善良的姑娘慢慢地变成恶婆。你想想看这个社会是多么可怕?”何志强越说越感慨。何志强与马利亚聊了很久,看样子她不用吃药病已经好了。
“这件事,要不要我去跟季老他们去说说?”
“不用!不用!我家公公婆婆比较开通。”马利亚有信心,独立解决自己的问题。
“那我这个媒人的任务完成了。哈哈!等着吃你们的喜糖。”他说完起身告辞。马利亚顺手从瓶子里抓了一把上海糖给他。
“谢谢!这些糖我没有见过,更没吃过,肯定好吃。再见!”
队长走后,马利亚起床了,一边愉快地哼着歌曲,一边叠被子。
家奎与马利亚之间的心结解开之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深交,进入了谈婚论嫁的热恋阶段。
马利亚是个工作严谨的人,按她设计的图纸造出的枪,性能优良。家奎对她不只是爱而是还非常敬佩。她又是个热爱生活的女人,性格中有女人的温柔,又有男的豪放。这也许是她生长在美国这个比较开放的国度里养成的性格特点吧。她与兵工厂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
他(她)俩在众人心目中是天生的一对。有时他们带着孩子军凤散步三个人亲亲热热地拥抱在一起,马利亚不时地给家奎送上一个甜蜜的吻。生活得自由自在。这让狗背岭上的年轻人,特别是荷花姑娘们羡慕得不得了。
快要结婚了,家奎拉着家汉,家余陪自己回去,向父母、叔、伯禀告此事。
弟兄三个,有说有笑地下了山,掌灯时分正好赶到家。
爷爷奶奶虽然不在世了,可这个大家庭还是和睦睦地在一起,没有分家。今天是四婶当班做饭。她见三个男孩子回来了,赶忙加了两个菜。
大妈问“几个女孩呢?”
“我们是回来报喜的,天一亮就走,没叫她们。”家汉神秘地说。
“什么喜呀?又打胜仗了?”几位家长同时追问。
“你说吧,家奎推推家汉。”
家汉如实地将天仙般的马利亚给家人介绍了一番。
“她有我家秀英漂亮吗?”三婶问。
“有!而且洋味儿十足。”家余说。
一家人围着饭桌,吃的吃,说的说,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大家听说马利亚能干又漂亮,还会造枪打鬼子,十分满意。家奎没开腔,低着头猛吃,脸上流露出窃喜的表情。
“说了半天,你们谁娶这媳妇儿呀?”二婶问。
“谁害臊,谁娶!”家汉打趣地说。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家奎。
“家奎!把那个马牵回来给我们瞧瞧!”二叔的玩笑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家奎父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自从儿媳妇难产死后,家奎的婚事是二老的一块心病。
“对!对!带回给我们看看!”几个婶婶也支持这个意见。
“领导不同意,说她是我们兵工厂的宝贝,怕在山下遭鬼子暗算。前年她女儿还不到一岁,丈夫在上海被鬼子暗杀了••••••”家奎话还没说完,快乐的气氛就开始变了,人们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父亲堵住儿子的话:“什么?什么?是个寡妇?”
“你们听到了没有?这个洋寡妇还拖个油瓶呢!我的天呐!”妈妈也在煽风点火。
“寡妇怎么地?在我们游击区,实行婚姻自由,男女平等,寡妇可以再嫁。你们别再封建老脑筋了,这么好的女人,谁都想娶。”家余企图说服他们。
他妈妈气得拿着扫把来打家余,一见这架势,围着桌子跑,妈妈一边追一边说:“叫你上山跟着哥哥,姐姐去打鬼子。你怎么不学好?学着下流了,这怎么得了?”
“家余讲的是实情,那小女孩漂亮又可爱,聪明极了,还会背很多诗词,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精灵。”家汉补充说。
“一个小女孩会背死尸,真可怕,肯定是个小妖精!生出这么个女儿的妈妈也绝对是个狐狸精。”家汉的妈妈在那儿胡说八道地描绘着马利亚母女。
秀英妈坐在一旁悄悄地落泪。她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秀英的境遇。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要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由你们自挑,总得挑个黄花闺女吧?总不能娶个寡妇吧。”大伯貌似公正地说。
“大伯说的对呀!山上那么多荷花姑娘,你随便挑一个都行,就是不能娶这个克夫命的洋寡妇!更不能把那个小*****油瓶拖回来,丢人现眼!否则我打断你的腿!”父亲发狠着。
“二哥也不是闺男呀!你们怎么还搞那封建老一套?当年大哥的婚事如果让大伯参和,结局肯定也会出秀英姐一样的悲剧。你看现在大哥多自由,多幸福。”大伯他们被家汉说得哑口无言。
“我自己的婚姻,自己作主,谁也干涉不了。我爱马利亚,也喜欢她的女儿。我们一家亲亲热热,不要你们管!”家奎大声地宣布自己的决定。
“反了!反了!养了你这么个不孝之子,连娘,老子都不要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妈妈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我看你们是狗坐桥子,不识抬举。我们尊敬你们,特意回来禀报。你硬要反对。当年大哥什么也没跟你讲,就结婚生子了,你们去管呐!去管呐!”家余越说越气愤。
“我们家看上去和和气气,其实是个封建大堡垒,悲剧制造厂,你们都是些封建老顽固!!”家汉大声控诉着。
“秀明听你们的话,嫁给了一个有钱的人,结果怎样?那人在外一连取了三个,把秀明一个人丢在家中,孤苦零丁,真可憐。”家奎说。
除了秀英爸没吭声外,其他几个老头子脸都气得好似猪肝,大战一触即发。几个爸,有的拿棍,有的扛扁担,或者提着长凳,来打这几个不孝的子孙。三兄弟见势不妙,丢下碗筷,像燕子一样飞般地逃出了家门。后而留下了一串哭声和骂声。
仨人连夜向山上跑去,跑了一阵,又累又饿又渴,爬不动,坐在路边休息。
“我真不明白,这山上与山下怎么好像是两重天呢?”家余问。
“山上人接受了新思想,山下还是老封建。”家汉说。
“我真想请政委去我们家上上课。”家奎天真地说。
“一、二次没用,要等鬼子走了,山上、山下连成一片才行。”家汉的话很有道理,家奎、家余都同意。仨人议论了一会,就拖着疲惫的双腿,向山上爬去,那里是他们的希望。
回去不久,在众人簇拥下,家奎和马利亚在小学的教堂里举行了热闹庄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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