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回国几日。
完事儿临时起意,飞到海归时曾战斗过的城市看看。
姐一向低调,打算悄悄来,悄悄走,看看市井,不骚扰任何人。
那日午后,时差引起困倦,如一只蚊子,嗡嗡嗡嗡,就是不走。姐一时心烦,跑到不远处一繁华地带,打算转一转,转死那只蚊子。
走进一熙熙攘攘购物中心,被祖国人民的热火朝天刺激着眼睛,再一次盘算是不是二次海归,忽听得身后很近处,一男人声音:“小姐这包包是从什么地方买的?”
回头,某60上下精壮男人,白衬衫,黑西裤,深色紧致皮肤,一点点花白胡子茬。那人胳膊下夹着个黑包,正定睛瞅着我。
快速扫视四处,应该是问我无疑。
姐一中年大妈,在国内,到处被人小姐、美女地叫着,不好不理人。于是回一句:“您,问我?”
男人:“是的。我看小姐这包包很好,请问是哪里买的?”
我低头瞅一眼身后这蓝灰色的、被我成为尿布包的玩意儿。前年在加州做项目,住处附近有个Kohl‘s。有个周末起得早,跑步路过,脑子一热就买了它。图个大,兜儿多,能装货。事后姐的乡镇品味被不懂事的老公嘲笑半天,从此唤为尿布包。
有人说好,不能不应:“哦,这包儿是在美国买的,加州。”
男人貌似一惊,立即回复自然:“我说呢,我看着就感觉是美国的东西,国内看不到这么好的。”
这话我信,如此大的尿布包,任何白领御姐文艺女,铁定不会背出门。也就姐这种低调工科女,工作之外,喜欢穿个破衣烂衫图个软,背个尿布包图个大。私下里随性到亲妈都嫌弃,出门逛街离我老远,生怕丢她的人。
可是,居然有人看上俺的尿布包了?
anyway,稀奇归稀奇,我笑一下,继续走路。
男人跟上:“我早年在佛罗里达住过十多年。”
哦,really?
听其人本地口音重,我回:“然后叶落归根了?”
男人:“其实我有两个老婆,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国内。国内这个老婆,给我生了三个儿子。”
你属穆斯林的,娶十个老婆生一百个儿子都跟我没关系,随你便。
我用表情客气地表达了惊奇,继续走路。
男人:“小姐是住附近吗?”
我:“我曾在这个城市做过几个项目,这次短期回来看看,过几天就走。”
男人:“那小姐定居在国外吗?”
我:“对。”
男人:“其实我也在国外生活过很多年,我曾经是中国派驻海外使馆工作的。”
姐一男闺蜜,外交部工作十多年了,经常被派驻海外,深知其工作之不易。于是看了那男人一眼:“您是外交部的?”
男人点头:“对,我是外交部系统的。”
此时,男人突然冒出来一嘟噜英文,即便姐这种出国在外快20年的,早已适应了阿三、墨墨、穆穆、棒子、鬼子等各式英语的,听起来也有些费劲。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好像是他在佛罗里达住了十多年,喜欢那里的气候什么的。
我好奇心起:“那您travel很多吧?”
对懂英文的,就可以汉英夹杂了。
没办法,姐不*****,但全用汉语说话,其实有点费劲。
男人:“我在波兰,跟普京一起训练过。”
我:“训练什么,特种兵?”
男人点头:“对,对,就是特种兵训练。”
我更好奇,这事儿稀罕,继续问:“那您在外交部,具体承担什么功能?”
男人:“在外使馆里。”
我:“咦,好像佛罗里达没有中国使馆吧,那块儿仿佛是归休斯顿领馆管辖。”
男人没接,继续说:“我有当年跟普京的合影,可以拿给你看。”
你跟玉皇大帝合影我都不感兴趣。
我心想着,背着尿布包继续往前走。
男人:“我属于特种兵,在使馆也是特种兵功能。”
我:“哦,那您是武官了?”
男人脸绽开花:“对,对,就是武官。”
我点头。
男人:“小姐是在哪里读的大学?”
我:“远,我本科在北京,后来留学美国了。”
男人:“怪不得,小姐说话有北京腔。那是北京哪所学校?”
我说过,姐一向低调,毕业那所top 2实在不爱跟外人提起,就笑笑,没理他。
男人:“北京好大学很多,我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北京的大学毕业的。”
我好奇心起:“哦,是吗,是什么学校?”
男人:“他俩都是学金融的。是中国最好的金融大学。”
我暗想,难不成是俺们学校旁边那个五道口的金融学院?
那地儿牛掰大了,值得我多问一句:“是五道口儿那个?”
男人看起来比我还惊:“对啊,就是那个,你怎么知道?”
“邻居嘛,”,我说,“我就是旁边xx的。”
男人看起来更加吃惊,问:“你什么时候毕业的?”
我:“我很老了,好多年了。”
男人:“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多,跟我小儿子差不多。”
我笑,这话我听多了,真的假的随它去。
男人:“我告诉你没有,我小儿子长得跟王力宏似的,现在在这边华西证券做副总。”
王力宏?wkao,真的假的?
我立刻来了兴趣,一点儿也不困了:“哇,我最喜欢王力宏了。”
男人:“来,我让你们加个微信吧。”
我顿时犹豫,这,好像,跨越姐的分寸感了。即便我一向随和,好奇心重,这大街上随便见个人,就加微信,过分了。
男人:“没事,就跟我三儿子认识认识嘛。他跟市里的领导们,关系很好的,帮他们理财。”
我一听,更犯怵。当年在这儿做项目,认识不少市里大小官儿们,有些还在朋友圈里。这次低调返回,在朋友圈里一声不吭,就是怕麻烦。这城市不大,圈子小,他三儿子帮贪官理财,万一不巧谁认识谁的,说漏嘴,那我这过而不访,得罪人嘛。
看我犹豫,男人:“就认识一下好了,加个微信朋友。你看看,真的,我那三儿子特别像王力宏。”
王力宏的颜刺激着,我心一横,加就加呗,看看像不像,要是不像,大不了再删。
我这边加着,他那边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说:“儿子,介绍一个女孩儿给你认识一下,跟你一样,在北京读书的。blah, blah...”
那边秒确认,我赶紧翻看那人朋友圈,要看帅哥照。翻半天,除了一堆股票走势线,华西营业厅,人生小感悟,游历四方,帅哥的毛儿都没看到。
男人把他手机给我:“来,跟我儿子聊几句。”
我一惊,为毛儿还要聊天?
接过手机,对方竟是很好听的标准北方普通话:“你好!”
我:“您父亲太热情了。”
对方:“是,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听说您在华西证券,做得很好?”
对方:“没有什么了,也就是负责这个省的市场而已,我爸爸就是喜欢到处乱说。”
我心下依然担心那个六度还是七度关系圈可能带来的麻烦,嘱咐对方:“嗯,我这次回来,就是私人随便逛逛,不想声张的。您要是万一认识哪个市里的领导,千万别提我回来的事情。要不然得罪人。”
对方朗声:“理解,理解。”
我把手机递给身边“王力宏”他爸。
此时,已走出购物中心。
川流不息的人群,几个为名利,几个为心安?
男人指着走路可及之处的别墅区,说:“我家就在那里,过去喝个茶,我给你看看我跟普京的照片,还有很久以前,xi jp来访问,我安排他住军区的招待所,也跟他有合照,你也看看。”
姐心想,我看那玩意儿干啥?我老公穿着露脚趾头的凉鞋被xjp接见的照片,俺们都没当回事,当垃圾丢地下室。我老爹当年跟zhao zy握手的照片,也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姐心里当宝贝的照片,是姐的傻儿子从满地乱爬到如今四处比赛的样子。
于是我回复:“改天吧,我还有点时差,累了,得回去睡个觉。”
男人:“那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晚上我派个车接你去我家喝茶。”
然后,男人让我打他的手机号。
我拨过去,他手机响,算是互留号码了。
然后,姐走人。
回住处,一看时间,家里该是太阳升了,老公应该起床了。
电话拨过去,老公第一反应,是不是想给他儿子介绍媳妇儿,看上你了?
半个钟头后,老公电话过来,说:“老婆,我刚查了查,你是遇上人贩子了,你要是跟他走,估计现在你已经在被运往山区的路上了。”
我晕:“哪有拐一个大妈去给农民生孩子的?”
老公:“你显小。”
我也回过神儿了,边删“王力宏”的微信,边把“王力宏”他爸电话设置上黑名单,边回:“要你老婆真被拐了,也是稀奇。”
老公:“名校海归又归海,中年大妈被拐,能上头条了。”
我:“估计我一开始说那尿布包是美国买的,后来又承认自己是top2的,已经让那贩子懵逼了。以为自己遇上高手了。”
老公:“没准儿。”
我:“可我说的,句句是实啊。”
老公忽想起来一事:“那三儿子,长得真像王力宏?”
哦,姐这才想起来,到了儿也没看见“王力宏”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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