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甦坚-抗日英雄几十年后的真情倾诉

本帖于 2015-08-08 08:41:44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安雅云 编辑

当我们的志愿者郝金义带着抗战的军帽,与我们其他志愿者反复走在德阳黄许镇九五厂外围小茶馆时,一个老人坐在小茶馆柱头旁,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眼前的视觉。难道国军出现了?难道这个军人来自穿越?


四川省政协特邀委员吴火箭志愿者已经多次在附近小卖部购买饮料,小吃,此时已经1点过了,在这个地方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大家都有点绝望了,从早上10点钟左右,一个热心的九五厂退休职工李素群大姐一直陪着我们从德阳孝泉走过去、走过来,一家一家的询问,我们多希望眼前的老人家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黄埔老军人啊!高温、饥饿袭击每一个志愿者。

在无数次绝望之后,吴火箭看见了这个坐在茶馆角落里的老人眼里那异样的目光。火箭说,当时简直无法形容这个老人的眼光,是那样的惊诧;那样的热切,那过去的国徽啊!今天居然走到九五厂这个角落里来了。

凭借着走访无数次抗日老兵的经验,吴火箭果断招呼同行志愿者,一下子心里面认定这个老人一定有戏。火箭判断,一个没有特殊经历的人,一个没有抗战经历的人,是不会对郝金义志愿者那顶帽子感兴趣的,更不会对帽子上那个不起眼的过去国徽感兴趣。这个老人眼光中有一种对眼前的异常迷惑,重要的是火箭似乎看到了老人对过去的瞬间记忆回返。果断走到老人身边,询问的结果,他就是我们寻找的一位抗战老兵。我们拍摄的2003年四川黄埔军人同学会联络名单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火箭赶紧招呼我过去,我走到老人身边,把我的黄埔花名册拿给老人看。老人借助旁边人提供的眼镜,静静地看完德阳黄埔军人名单后对我说:“好多人我都认识,好多人都去世了,你这个名单里面没有我的名字。”

当得知我们的身份和来历后,老人对我们说,他就是黄埔军人,不单是黄埔军人,我还在战场和日本鬼子战斗时,被日本手榴弹炸掉了半只手,一根指拇。当我们看到老人举起的手臂时,眼里收获的是手掌被削去了一小半,最小的指拇不在了,手臂到处是疤痕,手臂明显不完整。老人说,这是医院为了保住我的手,美国医生给我接起的。如果不是美国医生,我的手臂都没了,当时整个手臂的骨头都炸断了,我都以为从此这只手没了。

这就是无意中碰巧寻找到的德阳九五厂退休职工,黄埔第十八期军人黄甦坚,一个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抗战军人。我们觉得大路边的茶馆太吵闹,征求黄甦坚同意,一行人到他居住的地方去好好听老人讲述他的过去。老人同意了,与此同时,与黄甦坚做伴的茶友告诉同行志愿者朱俊中,郭晴,他也是国军士兵,但是没抗过日。老人随着我们一起到黄甦坚家里去,我们今天的德阳之行就这样得到意外收获。

当一个人从过去的短暂辉煌与这个国家千丝万缕相连时,这个人觉得自己和国家是一个整体,自己就是国家的一部分,自己就是国家的孩子。国家的孩子理当保卫国家不受外敌侵犯,这是职责。当一个人突然从国家的一部分被强制分裂,国家的孩子突然沦落为一个莫须有罪人时,这个人突然发觉自己所学的小学、中学、高中、大学知识,全部构成自己犯罪的唯一因素时,崩溃了。天!继续降大祸于斯人,给黄甦坚继续来连续的无情摧残,他的中将父亲黄莘牧,1951年突然被镇反枪毙,父子两都成了所谓国家罪人。咋办?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人间的人们变化太快?已经成了残疾,已经是成都市温良恭俭让的一介贫民黄甦坚,把家里瞬间的变故全部埋进心中悄悄堆砌的墓地。在成都,依靠自己在黄埔军校、在部队所学习到的电力、电器知识,在成都市东门外,通过街道居委会,把一些没有工作的居民发动起来。他提供技术,开始修理、修建、制造简单的电器工具。当大家通过辛勤劳动,看到这个工厂有了光明未来之时,一个街道民办小作坊已经通过黄甦坚和他的职工之手,发展成立了成都市电动工具厂。电动工具厂成立起来了,元勋黄甦坚却成了黑工厂的老板,欲加之罪让黄甦坚永远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已经是电动工具厂的工厂,天天都在生产各种电动工具,为什么大家都没事,都可以正常上班拿工资,唯独他内定成了黑工厂的老板?黑心工厂在哪里?他怎么成了无中生有黑工厂的老板?黄甦坚不知道,给他安一个黑心工厂老板只是要整他的第一个借口,紧接着的厄运就是这个“黑心工厂老板”黄甦坚被五花大绑逮捕,迅速判刑12年。一下子被送到营山县煤矿区挖煤,黄甦坚已经记不清在营山煤矿混了多少日月,他只知道死去的人太多太多。后来,他所在的劳改中队又被整体抽调到永川山上去建立新胜茶厂,这样的劳改一直到1986年才彻底结束。黄甦坚也就莫名其妙调到了九五厂,成了一名很光荣很光荣的就业人员。

时光在交错,人生在起伏。黄甦坚过去在黄埔军校学习异常紧张、紧凑,抗战战场随时在牺牲大量士兵和军官。黄埔军校毕业以后,1943年5月,刚刚毕业的黄甦坚当即进入25师,担任师部参谋处见习参谋,随着部队开拔云南芒市,和日本鬼子立即展开真刀实枪对干。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何况战场军人乎!在和日本鬼子来回顽强的拼杀中,黄甦坚用缴获的日本手榴弹欲扔向日本鬼子的阵地时,手榴弹突然意外爆炸。

黄甦坚醒来时,已经在部队医院抢救之中。由于黄甦坚伤势危重,战地医生认为手臂没有接好的可能,建议截肢。

这个时候,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在日本即加入同盟会,回国后任清军管带(管带相当于正营级),亲身参加武昌起义、在国民政府任职中将的父亲黄莘牧舔犊情深,静静在重庆南岸“仁济医院”给重伤的儿子安排了一个床位。经过美国医生的精湛技术抢救,黄甦坚只牺牲了一根最小的指拇,伤残的手臂虽然看上去不好看,但总算可以抓拿物品了啊。大家不知道,就是这只伤残的手在刻苦训练书法、训练灵敏度,苦学过去在黄埔军校的电气知识和动手能力,才有他在父亲被突然枪毙以后,把失去亲人的悲伤掩埋在心里面一小块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墓地里面。为了今后活着,他不知道今后有什么变化,他用残疾的手打造了一个电器工厂,他用残疾的心塑造了一个如今顶顶有名的成都电动工具厂前身。然后,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前往营山县煤矿、永川市山区的新胜茶厂,以一个新时代罪犯的身份,顽强的活着。直到今天遇见了我们,经过不少语言的试探,老人家、老军人、老英雄终于打开心扉。在一个闪闪发光的勋章面前,流出了激动的眼泪,流出了心中滚滚的热流。这股热流,冲开了心中那座隐埋的墓地,黄甦坚告诉我们:“几十年,我就以一个罪犯身份,不敢说自己是黄埔军人身份、不敢说自己在芒市和日本人对着干过,更不敢说自己是黄莘牧的儿子,一个对中近代史有着丰功伟绩,一个对中国抗日战争有着重大贡献的将军儿子今天在普普通通的志愿者面前哭泣着,陪着他哭泣的不光是我们志愿者,还有他身边看闹热的乡亲、一个不同年月的战友文俊浦,还有素不相识的邻居……。

哭泣的黄埔军人你今后还会流泪吗?黄甦坚今天在九五厂附近的乡村隐居着,家庭的破败、饮水的恶劣都没有击垮这位坚强的黄埔军人,如同名字:黄,帝王之色也,甦,苏字繁体,苏字意味着苏醒,坚,坚强啊!黄甦坚,在漫天黄色中没有迷茫,慢慢的等待着苏醒,苏醒以后,虽然哭泣了,但那种人格的坚强让我们看到了春天。在这个土地上,坚韧求活求生的老百姓数不清,军人能够数的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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