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阿姆斯特丹

来源: 一苇如舟 2015-01-26 01:01:3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53334 bytes)

                             引子

 

         她微笑着朝我走过来,我心头一阵剧烈的骚动。

    

         她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赤裸了,饱满微颤的乳房,带着巨大的诱惑在我迷茫的眼前晃动。我表情呆滞,不知所措,也许,就是因为我的这个傻样,引起了她的兴趣。她来到我面前,半蹲下身子,脸蛋凑向我,我感到一股袭人的香气,她的一只乳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我伸出的手掌上,登时,一股热流在我的掌心奔涌。

  

       欢迎你上台,与我同台表演。她笑得妩媚,语音甜蜜,用手指轻骚我的脸颊。周围的洋鬼子们忌妒地发出低低的喧声。

 

        我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样子显得狼狈不堪。抱,抱歉,我语无伦次地嘟囔,我,我不会跳舞,更不会表演。

        我身后爆发出嘈杂的大笑,一个汉子用荷兰语大吼:喂,别难为他了,这个娃娃还没学会吃奶呢,让我来吧,保证让你一下爽个够!

         她有些失望地对我摇头,站起身把手伸向大声喊叫的家伙:来吧,宝贝儿,但愿你不是在吹牛!

       

          那个大汉子连蹦带跳地穿过人群挤到前台。乍然站到众人面前,他忽然变得羞涩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人群中爆发出开心的哄笑。她从容不迫地牵着这个汉子的手蹬上稍高出地面的舞台。乐声响起,汉子渐渐镇静下来,踩着乐点摇晃,一会儿,好象找到了感觉,弯着腰蹭到她的身后,做起淫亵的动作。他的步点滑稽下流,引得观众席笑声不断。忽然,灯光转暗,她把手伸到紧包着屁股的牛仔短裤上,随着舞步一点一点将裤钩拉开,扭着屁股一寸一寸地往下脱。大汉子在身后不断做出把她一下子剥光的激烈动作,而她似乎毫无察觉,仍然镇静地用慢动作表演。大汉子淘气地拉起她的三角裤,向里面偷窥,她用一个舞蹈的动作甩脱了他。牛仔裤终于褪到脚腕,她轻松地用脚把裤子踢开,整个酒吧间静下来了。灯光故做玄虚地忽明忽暗,音乐也转入缓慢的节拍。忽然,她猛地转身,一把拉住大汉子的衬衣,只几下,衬衣应声落地,接着,象是变戏法,她身上的三角裤转瞬间消失无踪了。她赤裸的身躯来回摆动,乐声大作,人语喧腾,表演随着她的全裸进入了高潮。大汉子面孔潮红,将她紧紧搂在怀抱里,而她不断地扭动弯曲,做出挑逗的动作。两个人的舞动越发剧烈,他们的身体完成了一个类似插入的动作。在所有观众兴高采烈时,灯光忽然彻底熄灭,全然黑暗的几秒钟后,灯光再次闪亮,偌大的舞台上,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大汉子,他上身赤裸,神色慌张,茫然地向身边四周打量,接着,在调侃的叫喊声中,他慌慌张张地跳下舞台。

 

第一章

 

我对正在喝酒的刘准说,我喝得太多了,得放放水。

刘准眼睛正盯紧舞台,头也不回地点头。

我找到酒吧门厅一侧的洗手间,站在小便池前,心头还是萦绕着刚才那个妙不可言的胴体,冲动得有些尿不出来。这时,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她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我扭头大吃一惊,赶忙提裤子,眼睛慌张地向周围打量,一时间以为自己进错了卫生间。但是,我确实站在小便池前,是那种男人专用的小便池,这里不可能是女厕所。她注意到了我的神情,灿然一笑,用手指指卫生间后部一个小小的木门,我这才发现这个厕所是男女共用的。她推门进入里间,放下马桶盖,很响亮地小便,嘴里还哼着什么曲调。

 

我不敢再停留,急忙拉起裤链慌忙往出走。但我脚步轻悄,耳朵变得格外敏锐,听得见她的流淌声逐渐减小,直到滴答地消失,走到门口时,耳边已是她整理衣裳的窸窣声了。

 

洗手间到前厅有一段距离很短但灯光昏暗的走廊,我刚一拐过弯,就见到两个块头很大的家伙正推门朝我迎面走来,他们宽厚的肩膀象一堵墙,又毫无相让的意思,我意外地被撞得趔介了一下,几乎跌倒。但我没有吭气,这种地方,宁可吃亏,还是少惹事为妙。我的手抓住了冰凉的门把手,正拉门,耳边就传来她尖锐的喊叫。我停下脚步,心里权衡着应不应该返回去帮她点儿忙。就在这时,一声撕裂的枪响使我浑身汗毛陡然乍起,接着,听到她用英语高声命令:把手举起来,都给我他妈的靠墙跟站着。

 

酒吧间里轰隆的音响淹没了卫生间的枪声。我倒退着往后走,心里象击鼓一样发出巨响。我的视线穿过幽暗的走廊,辨认出她弯曲的背影,此时,她正用枪向里瞄准着,而身子却不断往门口倒退,一条手臂使劲儿向身后伸出,在黑暗的走廊里摸索,显然在寻找门把手。我知道此时如果撒手,门会自动关上,她拉到门闩时必须倒退几步才能打开门,时间会延长,我不由自主想帮助她的忙。我用手向里顶住门,直到金属把柄碰到她的手指。她瑟缩了一下,迅速扭头看了我一眼,就在这时,厕所里的枪声响了。。。。。。

 

后面发生的事简直象一部电影的片段,枪响的刹那,我感到她几乎是飞了起来,轻柔地扑向我的怀抱。我不知所措地接住她发软的身躯,鼻子嗅到血腥的气息,不知是她受伤还是沾染了别人的鲜血。命运一下子把我抛到这个尴尬的位置,扔下她逃跑,还是抱着她听天由命?就在这时,她软弱的身体忽然象弹簧一样腾空跃起,一只冰冷的手拉着我就向酒吧门外冲出去。我毫无意识地随她飞奔,除了耳边的风声和慑人心魄的恐惧,我没有任何感觉。

 

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纵横交错的河道在昏暗的街道之间流淌,留下太多的暗影和角落,今晚,这样的黑暗特别有助于我们迅速掩饰行踪。我随着她七拐八折地绕过好多条小街,经过长长短短的石桥。夜色已深,沿河的行人不断,他们吃惊地看着我俩狼狈地跑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上,她的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肩膀,我也在奔跑中用手揽住她的腰肢,这样,我的手臂可以支撑她大部分体重。前面出现一个灯光明亮的路口,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察立在马路中间,对我们怪异的举动感到惊鄂。我停住脚,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脸,我的嘴借机对她的耳朵悄声说:快点把你的枪藏起来。

 

她扬脸向我俏皮地一笑,我感觉到她把手枪向挎包里塞,同时,她在我耳边说:到了前面的路口往右拐,有一家小旅店,你把我送去好吗?

我不被人察觉地点点头,仍旧紧抱着她,象是一对热恋的情人一样往前走,警察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一个拎着用透明塑料袋装满大麻烟的黑鬼,我们从警察身后悄然闪过。右边不远,果然有一家小旅馆,这是一家钟点旅馆,是给红灯区那些满街乱转寻找野鸡的嫖客们预备的。我从口袋抽出两张钞票递给老板,老板立刻将房门钥匙塞给我,我们相拥着进入房门,疾快的动作就象是一对寻春的男女。

 

她吃力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浑身衣冠不整,头发凌乱,扔在一旁的坤包敞着口,露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手枪枪柄,手枪周围散乱地混放着口红,香烟,打火机等杂物。

 

刚才真的好险,真的好险。她终于缓过气来,声音发颤,手指也在颤抖,她费力地从包里取出一只摩尔烟,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默默地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心头的颤抖比她利害多了,但我必须挺住自己,我毕竟是个男人。这时,她倾身向前伸手拉我,让我坐在她的身边。谢谢你,中国人,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已没命了。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真诚地谢意,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好美,浅兰的眼眸象是一朵含雾的花朵,迷茫的花蕊笼罩在一片温馨的氛围里。她话未说完,已经把脸伸过来,凑在我唇上轻吻了一下。我本能地躲闪她的嘴唇,她略含娇羞地笑了。中国人,我喜欢你们的拘谨,但你救了我一命,难道不许我报答你吗?

 

我被她的柔情感动了,忽然想起她身上受伤。我用探询的眼光注视着她的身体,她察觉到了,赶快解开衣服,我看到她雪白的胸前,有一道紫色的血痕。她用手指轻按一下,登时疼得咧嘴。好幸运,她从包里掏出手枪察看,果然,在这只手枪的枪身上有一道崭新的硬痕。我一下子明白了,刚才是这只手枪替她抵挡了一颗子弹。

 

我出去给你买些药吧?我问

她摇头,不必,不必,我自己带着药呢。说着,从坤包里翻出一包特大号的创可贴,选出最大的几张,揭去包装纸,帮帮我,好不好?

我立在她身旁不知所措,她用手托住乳房,中国人,你真的不能帮助我吗?

 

我感到脸上发烧,但我不能这样没有勇气,我拿起创可贴,尽量避免接触她的乳房,把胶面贴在创口上,一共用了三条,总算把伤口包住了。她动了动胳膊,放心地说,这下好了,只是擦伤,不妨碍行动,而且还可以洗澡。

说完,她解开牛仔短裤,与三角裤一同脱下来,中国人,咱们一块洗澡去。

 

我拦住她,低头问:你先别忙着洗澡,你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杀你吗?

 

就这样对你讲吗?她做了一个优美的舞蹈动作。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脸上一红,赶忙说,那,那你快去洗洗吧,我等着你。

 

她淘气地耸耸肩,进了卫生间。

 

门一关,我才实实在在地发现自己今天有多么的荒唐了。我冒着生命危险解救了一个脱衣舞女,一个职业的妓女。而直到此时,我一点也没想脱身走掉的念头,反而坐在留有她体温的床上,倾听冲刷到她裸体上的水流声。

 

                                第二章

 

卫生间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使我心神不宁,我几乎是屏息静听她洗澡时的一举一动,我觉出自己下体不听指挥地膨胀,大脑中产生奇妙的幻觉,我真的难以把持自己了。我想逃出这个房门,但两条腿象钉在地板上一样。我不能不安慰自己,当一个年轻貌美而且完全赤裸的女子在你面前频频出现,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这种诱惑?我不过是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罢了。

 

其实,我从来对妓女有着生理上的反感,这不但与中国人的保守观念相关,而且也出于我对生活一贯持有的洁癖,每每想到妓女与各种肮脏的男人肉体相交,我就会产生一种生理上的厌恶。但我现在无法把持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好感。从这个脱衣舞女走下舞台来到我的面前开始,我就对她产生一种揣揣不安的感觉,卫生间听着她解手的声音,我的心跳竟然加剧,这肯定是一种好感的开始,否则,在她面临危险的紧要关头,我怎么会毫不犹豫地冒险帮她,甚至带她逃到这家旅馆。我知道这不会是爱情,因为这种爱太过荒唐太过突兀。但我不能否认这种沁入心田的好感,我对她有种一见倾心的感觉。

 

她湿淋淋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光鲜的身体包裹着短短的浴巾。脸部的化妆全部被冲洗干净,露出一张几乎是清纯的少女脸庞,她的真实年龄,估计顶多十六七岁。她用浴巾的一角继续揩着潮湿的鬓发,略带雾气的金发和光洁的肌肤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她看出我的紧张,不禁灿然一笑。中国人,我的奶奶曾经嫁给一个中国人,我几乎有着百分之几十的中国血统呢。她说着,亲切地坐在我的腿上,笑眯眯地打量我。

 

你的奶奶。。。。我有些糊涂了你是。。。。。

我是俄罗斯人,我的家在圣彼得堡。

 

她说话时,已经将包裹身体的浴巾解开,登时,一个光鲜美好的裸体女子肌肤相贴地坐在我的怀抱里。她向我露出醉人的微笑,曲线完美的腰肢在我手中轻摇,坚挺的乳房几乎贴着我的脸颊。我低头,看到她凸凹有至的腹部下面,有着一丛几乎透明的金黄色绒毛。

 

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要害怕,中国人,我只是脱衣舞女,我不与不喜欢的男人睡觉,我是个干净的女孩子。她的英语有一种音乐感,直对我耳朵说话的嘴唇有一种吹气如兰的温馨。一阵阵热流从我心头升起,很快就在全身涌动。当我听到她并非卖身的妓女时,身心放松带来的不可抗拒的激情使我完全失去自制,我把她的身躯横抱在胸前,她是那样娇小轻柔,在我手臂的托垫下犹如一个婴儿。我看到她的全身在灯光下闪烁,乳房,小腹和修长的双腿,以及绒毛下鲜艳的隐密处都在我的眼前晃动,她把脸凑过来,我又看到她美丽的眼睛,她的眼眸中流淌出的是真诚的爱意。

 

爱我,中国人,爱我!她几乎是在呻吟。

我的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舌跟干燥欲焚,恐惧与诱惑在我心中抗争,我一刹那间失去了最后的自制,我,我会。。。我的嗓音嘶哑,动作笨拙。头碰到挂在屋顶的灯伞,灯光在室内来回摇晃,就象我不安的心一样。她温热的嘴唇贴到我的唇上,一种昏旋使得我昂然勃发,我将她抛在床上,翻身俯上她的身体,最后一丝理智使我在冲刺前模糊地自语,我,我不能。。。。。她使劲摇头,一手拦住我摸索的手指,另一只手捉住我的下体进入她的身躯。刹那间,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感慑住我的心神,我在风浪的巅峰之上静留片刻,接着就被疯狂颠动的欲望所控制,我随心所欲地寻找满足,为所欲为地蹂躏她的乳房和腰肢,她的全身每一处都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快感,当她呻吟着颠动臀部与我紧密迎合时,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把我的全身淹没了。。。。。

 

                                                           第三章

 

我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地作爱,我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观赏身体下面美丽耀眼的胴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雄风浩荡长久不衰。我为自己男性的威武而自豪,我为透体舒畅的快感而欢欣,作爱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快感,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们放肆地呻吟欢叫,两个人汗流夹背气喘吁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动作更加疯狂,更加猛烈。当我最后尽情喷发之时,我象一头昂首怒吼的雄狮,把全身的精力耗费殆尽。

 

我们痛快淋漓地相拥而卧,浑身汗水冲刷着我们的疲劳,松懈带来的慵懒使得我们更加陶醉。她又点燃一只摩尔烟,我们两人轮流吸着,把烟气喷到贴着壁纸的屋顶。

 

亲爱的,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称呼我的真实名字,我叫娜塔莎,家里人都叫我娜佳。你呢?中国人?

我叫方军,就叫我军吧。

 

她露出了醉人的微笑,真是简单,你们中国人的名字就象你们的作为一样,简单,但容易铭记于心。

现在告诉我你的故事,以及为什么遭到那两个人的追杀。

 

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但情节简单得一句话就能够说完。她的脸色骤然沉寂下来,用一种幽幽的眼神盯住我,我是圣彼得堡一所舞蹈学校的在校生,有人到我们学校招工,说是到了西欧,可以在舞台上表演高雅的舞蹈,挣大笔的工资。我动心了,和小姐妹秋迪雅一同填写表格报了名,我们万万没有料到会落入一群凶残的黑帮手中。到了阿姆斯特丹,我们才发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们的护照扣在他们手里,被迫签定了另外一份如同卖身契的合同,从此,我们从早到晚象奴隶一样给他们干活,谁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够熬出头。

 

我的舞蹈技巧好,幸运地没有被逼立刻做地下暗娼,秋迪雅就惨了,每天被押送着到各个旅馆卖淫。我们俩一直商量着逃跑,这间酒吧里有个本地脱衣舞女看我可怜,偷偷卖给我这把手枪,让我瞅准机会脱身。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引起他们怀疑,今天他们就是打算逼我下海为娼的。来的那两个家伙是专门看管我的打手,他们得到消息知道我有一只枪,想把我绑上车慢慢审问,但没有想到我会首先开枪击中他们。安德列那个坏蛋被我一枪打穿了小腿,但他们竟然不怕死,也许是相信我不敢打死他们,都掏出了手枪,我只好倒退着瞄准,想办法脱身。这以后的事情你都亲眼看到了,如果今天不是你替我挡着门,他们已经把我打死在卫生间门口了。

 

他们就是今天在卫生间里的那两个家伙?

对,高的那个叫安德列,是俄国人,魁梧的那个绰号叫摔跤手,是个地地道道的荷兰人。

 

恐怖使得我内心不可自制地战栗起来,在欧洲生活的人都知道俄国黑手党的凶残。他们大胆妄为无恶不作,除了倒卖毒品,军火和人蛇以外,从俄罗斯和东欧国家诱拐少女到西欧卖淫是他们的又一大罪恶勾当,贩卖妇女卖淫的收益与毒品买卖已经不相上下。但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与他们发生冲突。人们对于这伙恶棍往往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我是个从来与世无争的华人。我知道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掉入这个旋涡,俄国黑手党一旦知道真相,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饶过我的。

 

她显然从我脸上看到震撼内心的恐惧,她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表情对我灿然一笑,军,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从这伙匪徒的手中脱身了,现在我更容易解救我的姐妹秋迪雅。我真诚地感谢你,以后的事情我会好好筹划的。

 

我的脸在发烫,一时之间感到丢尽脸面,尴尬至极。我无意间流露出的慌乱,即使仅仅一瞬间,也使我丢尽一个大男人的脸面,这种胆怯,叫我如何对得起她那一片迷人的柔情蜜意。知道了她的身世,使我摆脱了嫖娼的最后一点尴尬,心中暖洋洋地只剩下绵绵的爱意了。

 

中国功夫知道吗?我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玩笑的样子,虽然我的笑容有些僵硬。刚才那个叫摔跤手什么的家伙,我只要随手给他那么几下子,保准能把他掀翻在地。

 

她温柔地笑了,从她的笑容里,不难看出她早就识破我这个胡乱编造的吹嘘。但她似乎更需要我的这种鼓舞,面对强大凶残的对手,我们产生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娜佳,我会开车把你带离阿姆斯特丹,越过边境到达德国后,你就隐藏在我的家里,在我家里你会很安全,你可以不动声息地观察一段时间,直到想出更好的办法来。我对着她的眼睛说,有着一副为她豁出一切的凛然大气。

 

我心里清楚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向警察求救,但我有意不提报案的事,因为一报案,她就面临非法入境的审讯以及必然的遣返,同时,我心中隐隐感到某种无法明言的疑虑,也许,她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第四章

 

她似乎根本没有向警方报案的念头,看到我愿意与她患难与共,她兴奋地抱着我忘情地亲吻。亲爱的,军,我真的好爱你,真的。她的孩子气的流露,使我感动莫名。

 

夜已经很深了,街面上一片沉寂,偶尔一辆汽车驶过,把淡漠的灯光撒在路面上。街灯昏暗,遮掩着我和娜佳的身影。我们招手截停一辆出租车,很快找到豪华的假日酒饭,接待处为我们登记了一套双人房,我们乘电梯上到六楼,用电子钥匙打开房门。娜佳急不可耐地找到床头电话,拨好号码后递给我,听筒里出现一个带有浓重俄罗斯口音的荷兰语,我刚一说英文,对方立刻改用英文。你好,我说,我在假日酒店,需要一位小姐,年轻漂亮的,你们能马上提供吗?

 

请问您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电话?对方客气地问。

能理解,我是日本人,名字嘛,叫我八木诚好了。我的朋友回国后告诉我这个电话号码,说拨这个号码后,半个小时以内肯定会有一位金发小姐来敲门。

对的,对的,您的朋友说的没错,对方相信了,请您稍候片刻,好吗?

 

所有对话都是我和娜佳事先排演好的,使用起来,真的立竿见影。

只过了几秒钟,听筒里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请问您的朋友给您介绍相熟的小姐了吗?

当然不会漏掉,有位名叫秋迪雅的俄罗斯小妞很够味呀。我故意表现出一副色迷迷的馋样。

您真的太有品位了,秋迪雅只有十五岁,价格要稍微贵一些哟。

价钱是小事,让她马上来,我要包整夜。

好说,好说,您的房间号是。。。。?

 

挂断电话之后,我与娜塔莎再一次约定联系方式,她匆匆离开房间,我们已经在对面的旅馆开了房。不到半个小时,门铃一响,等候的人到了。

 

我前去开门,眼前豁然一亮,一位漂亮得惊人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从外表看,她几乎还是个孩子。她的身后,立着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子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做手势让女孩子先进屋,他随后进来,将房门掩住。

 

八木诚先生,我把小姐给您带来了,请您先交定金,好吗?

我挥手向客厅的桌子上一指,那里放着一叠欧元。汉子脱帽鞠躬,拿起钱数了数,塞进口袋,余下的部分请交给秋迪雅小姐。

 

我坐在沙发上,叼起一只烟,用眼睛直盯盯打量秋迪雅,样子十足象个嫖客。秋迪雅满不在乎地向我靠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的腿上,我看着她晶莹剔透的脸孔,不由得有些发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那个等候着的汉子。这个时候,放在茶几上的电话铃响了。

 

                                                             第五章

 

我有些不耐烦地冲汉子挥手,先生,您不会留下来看我怎么和小姐作爱吧?

汉子慌慌张张地往出退,关门之前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会在楼层的沙发上等着接小姐回去。

等吧,等吧,我一边向电话机走过去,一边不耐烦地对他说,今晚我可是包夜的,你明天早上才能接她走。

好的,好的。他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把门关好。

 

哈罗,我拿起电话,就听到娜塔莎的声音。我向秋迪雅招手,让她过来。她正满不在乎地脱衣服,露出尚未发育成熟的乳房和散布着稀疏绒毛的腹部。她误认为我想边打电话边作爱,慌忙扯下褪了一半的三角内裤,她全裸地走过来。我的心里一阵颤动,这是一个美丽惊人的裸体,一个尚未发育成熟的身躯。在她白嫩的胸前,微颤着两只鲜艳的花苞,轮廓优雅的腹部肌肉紧绷,初绽的绒毛下,蓓蕾微凸半掩着艳丽的金菊。我机械地把电话递给她,用英语告诉她这是娜塔莎的电话。她吃惊地摇头,伸过手来解我的衣扣。我抓过她的手,把听筒塞在她的掌心。她迟疑地把听筒贴在耳朵上,接着就发出一声惊呼。

 

两个人用俄语讲了很久,秋迪雅先是浑身战栗,脸孔潮红,接着就低声缀泣。我靠近她,用手榄住她的腰肢,她感激地仰头看我,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我的感觉,就象是一个乖女孩亲吻自己的兄长。我从沙发上取过夹克披在她裸露的肩膀,她顺势坐在我的腿上。

 

等她放下电话,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我接过话筒,娜佳正在焦急地等候我,

亲爱的,我不能不安慰鼓励秋迪雅,她太绝望了。

我能理解,我也需要一些时间等外面那个家伙疲倦一些。

哦,你不知道吗,外面那个打手就是摔跤手呀。

 

我身上过电一样激灵了一下,秋迪雅感觉到了,她不安地打量我。我用手指指沙发上的衣服,比划了一个穿衣服的动作,秋迪雅犹豫地望着我,但还是乖乖地拣起衣服,一件件慢悠悠地穿。

 

娜佳,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对付摔跤手的。我咬着牙决心冒险一试。这个家伙坐在楼层服务台边的沙发上,我们得想办法将他支走。

我有一个主意,但要冒一些险。

什么主意,说来看看。

 

                                                                 第六章

 

警笛声在半夜的街道格外刺耳,这辆疾驰而来警灯闪烁的汽车停在假日酒店门前,几名荷兰警察跳下车涌进酒店大门,我和秋迪雅在窗前看着这一幕,心里在计算着时间。果然,几分钟后,楼道里传来喧闹声。我拉住秋迪雅的手推门走出房间,见到楼层休息间那里摔跤手正在被几个警察盘问。他脸红脖子粗低声辨解着什么,一名警察用笔做着记录,这时,他忽然看到牵着手走过来的我们。

 

你,你。。。。。。?他吃惊地用手指着秋迪雅,但秋迪雅眼帘低垂,看也不看他一眼。几个警察扭头看看我们,我的心跳加剧,但保持着镇静,缓步前行。总算走到电梯口,我按下电梯的按钮。等候电梯的几秒钟简直比几年时间还要漫长,我随时等着警察或者摔跤手冲过来把我们扭住。叮呤一声电梯到了,我们迈进电梯,身后一片沉寂,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们竟然轻松地脱险了。

 

娜佳的这个主意虽然胆大怪诞,但把握性大。玩得刺激,有惊无险。我们与等候在街面上的娜佳会合,争相向她描述摔跤手被警察围着那一副抓耳挠腮有口难辨的傻样,不由得哈哈大笑。此时,一辆出租汽车等在路旁,我们跳上车,迅速离去。

 

在彼德罗夫最得力的打手中,属安德烈和摔跤手最难对付,他们有着同样的嗜血凶残,手段狠辣无情。相对而言,安德烈狡猾诡诘,身手敏捷,摔跤手愚钝凶狠,但蠢笨憨傻。娜塔莎已经把安德烈的腿打成重伤,只剩下这个愚蠢的摔跤手,否则,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脱身。

 

我对娜塔莎耳语了一句,掏出手机给刘准拨电话。说实话,今晚发生这么多事,我一直关着手机不敢与他联系,不知道他会急成什么样子。电话接通,是刘准半睡不醒的声音。方军呀,你小子还活着?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我慌忙地向他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刚刚脱身。

算啦,我没精神怪你啦。刘准气哼哼地说,我在酒吧里听说出了大事,那个脱衣舞女拉着个东方人逃跑了。我心里这个怕呀,心说那个东方人说不定就是你!我从来他妈的没这么害怕过。等了几分钟不见你回来,周围不是警察就是黑帮人物,马上还要封锁现场。我瞅个机会混到门边,脚底抹油溜他娘的啦。我连他妈的汽车钥匙都没有,找你又找不到,只好买张火车票回家,现在还在火车上呢。

 

刘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听到他安全离开,我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现在处境很困难,也许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什么帮助?你该不会是惹着了俄国黑手党了吧?

我要对付的是黑手党,而且是俄罗斯的黑手党,哥们儿。。。。。

 电话咔嗒一声挂断了,我手持手机一时呆住了。

 

军,你的朋友安全吗?娜塔莎关切地问。

安全,他早就逃出来了。我一肚子愤怒,但回头一想,在这里有哪个中国人不怕俄国黑手党,有谁愿意去招惹他们呢。

我心里明白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好在汽车还留在阿姆斯特丹,有了汽车,我们会很容易从这座城市溜出去。

 

我放下电话,招呼一声出租司机,让出租开到我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进入我的汽车,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回家了。

 

娜佳和秋迪雅相拥着坐在后排,我发动汽车向城市郊外驶去,从那里我可以很快上高速公路。就在这时,我听到秋迪雅放肆地大声哭泣,她用俄语大喊大叫,双手挥动,浑身扭曲。娜塔莎用手使劲按住她,但根本无济于事。我把车停在一个空旷的广场边缘,这样不会有人听到车里的喧哗。

 

怎么了,娜佳,到底发生了什么?

娜佳冲我使劲摇头,只是招呼我过去抱住秋迪雅,秋迪雅在我的怀抱中挣扎,当我抓住她的手腕时,她忽然不动了,身体瞬间松软下来。

小心,你们小心不要被我的手指划伤。她缀泣着将手指拳了起来。

为什么?秋迪雅,你的手指。。。。。娜塔莎忽然顿住了,她用拳头抵住自己的嘴,你,你难道。。。。。。?

秋迪雅神情凄惨地点头,娜佳,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泪水一刹那涌满娜佳秀美的双眸,我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勇敢地把自己的脸贴在秋迪雅的脸腮上,娜塔莎扑过来,我们的泪水涌到了一起。

 

我要报仇,我要找彼德络夫这个混蛋算帐,是他们这群恶棍毁掉了我的生命,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不会放过他们!车厢里弥漫着秋迪雅的喊叫。

 

我抬头,扫了娜塔莎一眼,她的眼睛里也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我看到了她的决心。

 

军,感谢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们会永远记住你,如果有一天能够返回你的怀抱,我会把奶奶当年的故事讲给你听,我要赖在你的怀抱永远不再离开。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军,告别了,希望我们还能见面。娜塔莎的脸上写满了悲哀,泪水再一次涌出她的眼眶,黯淡的路灯下,她蓝色的眼眸闪着幽幽的光。

 

                                       第七章

 

等等,娜佳,请你等一下。我惊讶地盯着娜佳那张秀美的脸,你,你们怎么不跟我一起逃走。只有离开阿姆斯特丹咱们才能真正安全。

 

军,原谅我,我要与秋迪雅一同找那些恶棍算帐,他们欺骗我们,又毁了秋迪雅的一生,我们与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难道,难道秋迪雅真的确定。。。。。。?

是的,今天她才知道,已经确诊患了爱滋病。。。。。

 

我难过地低下头,面前的秋迪雅,这个象个孩子一样可爱娟秀的女孩子,这个几乎透明的娇小的身躯,原来已经潜伏下致命的病魔。

 

会不会搞错了?她们今晚还逼秋迪雅接客呢。我怀着最后一线希望,试探地问。

哼,娜佳冷冷地摇头,你对这伙恶棍太不了解了,为了赚钱,他们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秋迪雅默默地向我走过来,她抱住我,在我脸腮上轻吻一下,娜佳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感谢你,也希望你能够记住我们。

 

路灯下,秋迪雅那张满含孩子气的脸蛋美丽惊人,一滴晶莹的泪珠横过脸腮,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不忍多看这张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可爱的脸庞。一股热浪在我的心头起伏,我紧紧抱住秋迪雅,又伸出右臂搂住娜塔莎,我的脸孔面向深邃的夜空,你们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我不能丢弃你们,我决心不丢弃你们,让我和你们一同去报仇吧。

 

两个人都惊呆了,她们鄂然地瞪着我,接着不约而同在我的两腮上狂吻,娜塔莎接着吻我的唇,亲爱的,我太意外了,我太幸福了,我会永远爱你,我们会永远爱你!

我也会永远爱你。我温柔地说,同时搂紧秋迪雅,秋迪雅是我们可爱的小妹妹,我们也会永远爱惜这个小妹妹。

 

我的心被高贵的情绪点燃,我感到自己是个英雄,我为此而自豪。我们三个人拥抱着哭成一团,心情激荡,情难自己。我心里明白,为了爱,我必须豁出自己的一切。也许,这就是命运。。。。

 

 

                                  第八章

 

汽车悄无声息地接近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码头堆场。

 

这个码头货物堆场远离阿姆斯特丹市区,我们下高速公路后,沿着一条蜿蜒的公路曲曲折折地行使,途经大片的旷野和偶然出现的大公司所属的巨大仓库区。沿途没有一辆汽车,更见不到一个行人。如果不是秋迪雅指路,我会立刻在这个由曲折公路编织的荒郊公路上迷失道路。

 

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后,我们拐进一条叉道。秋迪雅提醒我把汽车大灯关掉,汽车摸索着在颠簸不平的小路上行驶,眼前的路面象是一条雾气中的河流,黯淡的灰白色时隐时现,我必须特别小心。远远看到房屋了,朦胧中的一排房子象是剪纸,紧贴在灰暗的天幕上。灯火全熄,万籁俱寂,汽车无声地滑停下来。我把车调过头,以便离开时可以一下子开出去,汽车掩藏在一个被弃置的破旧集装箱后面,熄火后,钥匙仍保留在孔内。一切就绪,我询问地望了秋迪雅一眼,她咬着唇点点头。我让娜塔莎移坐到司机位置上。路上我们反复争执,最后商量好,由我带着秋迪雅潜入匪巢,娜塔莎留在车内。万一有情况发生,她可以救援,或者及时逃走,以便今后做我们的后援。我与秋迪雅进入这栋房子的目的,是为了偷取这伙恶棍贩毒的证据,只有把证据提供给警方,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把罪证交给警方,是我的主意,我们可以用邮件的方式把电脑软盘等证据邮寄给警方,然后,我们可以开车返回德国,给秋迪雅治疗。

 

我们没有称得上工具的东西,除了一身深色衣服,一条车上备用的绳索,两把改锥,别无他物,只有秋迪雅把娜塔莎那只女式手枪藏在身上,而我则将所有表明身份的东西包括钱包信用卡等统统交给娜塔莎保管。

 

秋迪雅有些冰冷的小手牵着我在黑暗中探索,这里是黑帮的老巢,刚到荷兰时,匪首彼德络夫看中了年幼貌美的秋迪雅,占为己有。他们每晚在这栋小楼里度过,秋迪雅在这里见到很多黑社会的大佬,看到他们操纵的交易以及电脑记录的过程。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寻找这些犯罪的记录。

 

接近拂晓,夜色更暗,我的眼前是一片黑雾。忽然,秋迪雅的手紧握了一下,我们骤然停下脚步。建筑物后面,转出一个哨兵。天呀,再走几步,我就会撞到他的胸脯。我和秋迪雅半蹲着,隐约看到他手执一柄微型冲锋枪,向黑暗处张望。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但我们不敢发出一丝声息。从相执的手上,我感受到秋迪雅的镇静,她已经被仇恨淹没,似乎已经忘记了什么叫恐惧。大约过了半分钟,哨兵退后几步,又隐身在身后的黑暗之中。秋迪雅轻拉我的手,我们转过身从哨兵的右侧摸过去。哨兵守卫着楼房的正门,我们只有设法从楼房背面的一排窗户上寻找机会。秋迪雅猫着腰在每一扇窗户上轻轻推拉,他们都关得死死的,我估计用改锥橇也无济于事。就在这时,秋迪雅向我招手,她发现了一扇没有关牢的窗口!

 

我们喜出望外地对望一眼,我用手比划由我先进去,她摇头,指指肩膀,我明白了,蹲下身,让她骑在我的肩上。窗户打开,她闪身进入,我用手攀住窗台,也悄无声息地进入楼内。

 

我们进入的是一个杂物间,里面放着清洁用的墩布水桶等用具。我用手把打开的窗扇掩住,从外面看,仍然是一个紧锁的窗口。这是我们今晚的逃生之路。杂物间没有锁门,门轴缺油,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吱扭声,我和秋迪雅屏住呼吸,一丝一丝地把门开大,直到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身体。仍是秋迪雅先行,我们进入一条狭窄的楼梯,幸好楼梯是水泥结构,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上到三楼,秋迪雅在我耳旁说,

彼德络夫的办公室在顶楼,上去人多容易暴露,不如我一个人去,你等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秋迪雅的眼中流露出不舍和留恋,她咬咬下唇,记住,万一有什么动静,你千万不要等我,赶快下楼逃走。

不行,这怎么可能。我坚决地摇头。

不要争了,我也希望能活着回来。她有些着恼,如果我不成功,你还能再试一次,请你别再争啦!

我只好找到一个藏身地地方掩藏起来。

 

等候秋迪雅的十几分钟时间简直是一场难忍的煎熬,楼道里一片死寂,只有腕上的夜光表在滴滴答答地走动,耳朵几乎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外面的天色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了,也许再过几分钟,曙光会从东方升起。我焦急地望着漆黑的楼道,心里升起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警报声把寂静撕扯得粉碎,人们只能感受警报声的震耳欲聋撕心裂肺。接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从楼梯上狂奔而下,是秋迪雅!

 

我拉着她的手向楼下杂物间狂奔,警报器的嘶叫震撼着我们的神经,除了逃跑的念头,几乎无法思维,无法辨别任何事物,这时,我感到手中被塞进一样东西,接着,秋迪雅把我使劲往前一推。我已经奔跑到一楼,远远看到杂物间了。这时,楼道里灯光雪亮,几乎找不到一个阴影,我眼前发花,耳边传出许多皮靴的奔跑声,我凭着刚才的记忆一下子摸到杂物间,推开窗户,这时我才清醒地发现秋迪雅没有跟着我跑过来!

 

警报声骤然喑哑了,楼道里到处传来混乱的叫喊和高声的命令,我忽然听到一个娇嫩的女性的声音,她喊的是俄语,我无法明白她在喊什么。但我抓住这个机会翻身跳出窗口,奔过场院,翻过不高的大门,竟然没有被人察觉。当我气喘吁吁地钻进汽车,才顾得上看一眼手中的东西。这是一张电脑磁盘!

 

军,秋迪雅呢?她。。。。。。

 

我的眼中满含热泪,咬着牙发动了汽车,向前面的黑暗中冲去。秋迪雅牺牲自己让我把罪证带出来,我不能辜负她的希望。我把车开得飞快,汽车在小道上摇摆,但终于拐上了大路,我打开大灯。就在这时,娜塔莎发出一声惊呼,我立刻从后视镜看到一辆巨大的越野吉普车也从小路上窜了出来,越野车发出巨大的刹车声,接着,用几乎倾倒的角度打弯,向我们逃跑的方向追来。

 

我把油门踩到底,速度一下子提升到一百几十迈,越野吉普提速更快,大灯晃在后视镜上,打得我双眼发花。公路上悄无车辆,几处路口黄灯闪烁,但没有侧行的车辆,越野吉普接近我的车尾,我向娜塔莎大喊,快卧下,不要让他们认出你!

 

这时,越野车的前横杠在我的车尾狠狠撞了一下,我手中的方向盘使劲向侧面一晃,又被我握紧,这一撞的冲力使得我离越野车又远了一些。接着,我看到越野车加速,准备第二次撞击。但它的速度忽然降下来,我只觉得交通黄灯闪了一下,在变红的一刹那我已经越过一个路口。前面出现高速公路的明显路牌,我不顾一切地冲上高速公路。接着,就看到越野车也歪歪扭扭地露出头来。空旷的高速公路车辆寥寥,只有我在前面飞奔,越野车在身后疾驰,但奇怪的是,越野车后面有一辆开得更快的车正在竭力超过它,就在我头脑模糊不清的霎那,后面的汽车头顶闪出蓝色的警灯,是一辆警车!

 

远远看到越野车减速,停靠在路旁,娜塔莎尖声高叫,警察截住他们啦,警察截住他们啦!我保持速度向前飞奔,心里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最后那个路口我趁着黄灯穿过马路,而越野车过来时,路口交通灯已经转为红色了。

 

                                                     第九章

 

我让娜塔莎在饭店的房间休息,我到饭店商务处检查秋迪雅用性命换回来的电脑磁盘,磁盘随着程序运转一番后,出现一个空格,空格上有一排俄文。我茫然地盯着俄文,心里恶狠狠地咒骂几句,这时,我身后传出娜塔莎的声音。

军,这个程序要求提供相关密码,我们没有密码呀。

 

我叹口气,抽出磁盘,关掉电脑。回到房间后,我点燃一只香烟,发愁地吸了几口。娜塔莎手搭着我的肩膀,关切地望着我。

警方也许能打开密码,破解这个程序。

              但我们不能马上把磁盘交给警方。我坚定地说,不救出秋迪雅我们什么也不做。娜塔莎惊喜地抱住我,亲爱的,我知道你不会丢弃秋迪雅的,我知道你不会。

    

             娜塔莎,我们要用这张磁碟换人,让他们把秋迪雅放出来。

 

我用手机拨通了彼德罗夫的电话,话筒里出现一个俄语味道很浓的英文,喂,你总算愿意交换这个小妞了吧?

彼德罗夫,你给我听好,如果秋迪雅受到一丝伤害,咱们的交易就算告吹。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吃苦的。

让我听听她的说话!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马上!

 

话筒里传来秋迪雅挣扎的声音,你们不要管我,不要。。。。。

 

话筒立刻被人抢下来,接着传来彼德罗夫的声音,你不会象她那样傻吧,说吧,你想怎么样,可以交换了吧?

可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好好对待秋迪雅,今晚6点,在阿姆斯特丹火车总站大厅正中央交换,带上手机。另外记住,我要先看到秋迪雅本人,才能交出磁盘,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哼,咱们的交易就算告吹。

好呀,好呀,日本人,咱们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我和娜塔莎都松了一口气,我对刚才彼德罗夫称呼我那句日本人感到疑惑。一定是秋迪雅向他们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这样更好,他们也许仅仅怀疑我和秋迪雅搭伙,想敲诈他们一笔钱,这样他们就会放松对我的警惕,再说,他们完全没有料到此时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帮手娜塔莎,多一个人做搭当,这场戏有的好演了。

 

我把今晚的计划告诉娜塔莎,然后放松地对她说,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咱们马上吃饭,睡觉,好好休息。。。。。。

娜塔莎悄声加上一句,还有作爱。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孔羞涩,神情扭捏,露出少女的媚态,我知道,今天我的所作所为,使得她对我的爱越来越深了。

 

                                                                   第十章

 

傍晚的火车总站人流熙攘,场面杂乱。我专门选择这个时间,就是要借助这个混乱场面救人。我躲在一个人多的角落用手机拨通彼德罗夫的手机,他立刻接通电话,

 

喂,秋迪雅在哪里?

你在哪里?彼德罗夫不上当,

 

这时,我看到娜塔莎从大门正中走进来,她鲜亮的服装和高雅的气质,在人丛中格外耀眼。

 

告诉你,今晚我不出面,让我的搭当与你交易。看到门口的人了吗?对于她,你该不会反对吧?

没想到你本事高超,居然把两个妞都搞到手了。

 

还是少说点儿闲话吧,彼德罗夫先生,告诉我秋迪雅在哪里,只要娜塔莎看到她本人,交易就可以开始。

好吧,有闲话以后再扯,你让娜塔莎向车站二楼厕所的方向看。

 

我抬头,二楼厕所就在我头顶的正前方,我首先看到摔跤手魁梧的身躯,他的身后靠栏杆歪站着的一个汉子,一看就知道这个家伙腿部不太方便,我心里有数了,这人就是被娜塔莎用枪打伤的安德烈。在两个人中间,夹持着娇小的秋迪雅。

 

我关掉手机,拨通娜塔莎的号码,她立刻告诉我,侧身歪站的家伙确实是安德烈,你记住,我已经把他右腿的小腿肚射穿了。娜塔莎说完,右手插在挎包里,做出往出掏东西的样子,这个时候,我已经悄无声息地沿楼梯上了二楼。安德烈警惕地东张西望,摔跤手把目光投向混乱的人群。这时,安德烈瞟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激灵,但仍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朝厕所门前走,他放心了,把眼光转向楼梯口。

 

就在这一瞬间,我迅速走到他的身后,用脚跟冲着他右腿的小腿肚狠狠踢了下去。安德烈一声惨叫,重重地跌倒在地面。听到响动的摔跤手惊恐地扭过头,他的眼睛圆睁,膨胀的牛眼上布满血丝,他的目光迟疑地停留在我的脸上一动也不动。

 

日,日本人!他恶狠狠的说,把双手握成硕大坚硬的拳头。

 

我轻蔑地向他摇摇手指头,你错了,傻瓜。告诉你,这里没有日本人,老子是中国人!

哼,他妈的中国人,你过来。

好呀,知道中国功夫吗?我说着,用腿扎成马步的样子,双手上下交叉穿梭,好象穿云手。我知道自己动作难看至极,稍微懂点儿武术的人都知道这是无用的花架子。但这个动作把摔跤手吓了一跳,他倒退一步,哈下腰,象斗牛一样观察着我,我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恐惧的影子,他一定被我怪异的动作迷惑,加上身侧安德烈杀猪一样痛苦的哀嚎,使得他恐慌惊悸,汗毛倒竖。机会稍纵即逝,我向前冲几步,身子横向腾空跃起,嘴里发出怪里怪气的叫声,同时飞出右腿向着他的胸口狠踢过去。

 

我做出这个动作完全是一种拼命的架式,我恐怖地等着他向我击出猛烈的一拳,我知道那时候我会象只面口袋一样摔出去,撞到墙上,肋骨折断,鲜血喷涌。此时我唯一恐惧的是面部或腹部,这些危险部位受击会威胁我的生命。我觉得自己此刻就象二战时日本的神风敢死队一样了。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没等我的脚踢过来,摔跤手已经啊地一声大叫,右膝一屈,跪倒在地上,我踢出的一脚,勉强够到他的面颊。摔跤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一瘸一拐地倒退着向楼下逃去。在他退开的地方,露出秋迪雅娇小的身体。我忽然明白摔跤手为什么逃跑了,一定是秋迪雅趁他不备,用皮鞋狠狠踢中他的腿弯,极度的恐惧加上莫名其妙地受袭,使得摔跤手以为面临强敌,一瞬间的斗志丧失,使得他只剩下没命逃脱了。我拉住秋迪雅的手向楼下侧门跑去,不管身后安德烈愤怒的吼叫。按照约定,及时跑出火车总站的娜塔莎会把车停在侧门外面,我们拉开后门跃进车内,汽车风驰电掣地冲出去,很快就汇入大街上拥挤的车流了。

 

                                                                      第十一章

 

我和秋迪雅在后座上热烈拥抱,冲动地在脸腮上亲吻,如果娜塔莎不是在认真开车,我们一定会拥抱在一起。我回头透过车窗向后看,忽然发现那辆熟悉的越野吉普车,在越野车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大型轿车,两辆车隔着两三辆汽车的距离,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我提醒娜塔莎:

 

娜佳,你注意后面。

我看到了,娜佳咬牙切齿地说,那辆大轿车是彼德罗夫的专车,开车的好象是摔跤手。

看来是倾巢出动了。我侧身翻到前排座位,娜佳,到前面咱俩换一下位置,我来开。

 

娜佳侧头笑着看我,军,不相信我的车术?

不,不,现在情况危急,还是让我来吧。

娜佳轻推我,你们俩都扎好安全带,今天看我和彼德罗夫斗一斗。

 

娜塔莎车速忽然加快,后面的越野车和大轿车绕开挡道的车辆急急追上来,但娜塔莎忽然减速,跟踪的车辆几乎煞不住闸,就在越野车摇摇摆摆打稳舵轮的时候,娜塔莎一打方向盘,嗖地一声拐进右车道,接着一个惊险的右转弯,汽车带着嘶叫拐进一条小巷。我们从小巷钻出来的时候,越野车和大轿车都消失了踪影。

娜佳得意地用手打出一个V字,但我仍感到心中忐忑,什么事情太顺利了,往往会有靠不住的后果。我可以很轻易地欺骗摔跤手,但俄罗斯黑手党可不是小儿科,尤其那个彼德罗夫,虽然没有见过他的面,但从电话的声音里,我仍能感受到这个阴险狠毒狡猾冷血的家伙逼人的寒气,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必须胆大心细,必须万无一失。

 

正在想着,好象要证实我的想法一样,我从右侧镜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车辆。这是一辆白色面包车,车体破旧,肮脏不堪,毫不起眼。这辆车看似无心,始终若即若离地跟着我们。此时,我们的车已经驶上酒店入口处的斜坡,停在灯火辉煌的玻璃门前。娜塔莎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我观察着面包车静悄悄减速停在酒店的拐角处,这时,秋迪雅下车,拉开前门,把娜塔莎推到后排,自己则迅速地坐在司机的位置上,我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汽车已经吱地一声,加速驶离酒店大门,一下子又钻到车水马龙的大街。

 

直到这时,娜塔莎才看到发出很大声响,疯狂追过来的破旧面包车。

 

这些匪徒一旦明白我们识透了他们的伪装,就开始不管不顾地疯狂追赶上来,他们几次斜冲,试图撞翻我们的汽车,都被秋迪雅巧妙地躲闪开,旁边行驶的汽车也在阻碍着他们。秋迪雅神情镇定地握紧方向盘,躲闪着紧追不舍的面包车,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伙匪徒一定气红了眼,他们只有把我们全部抓回去,才能得到电脑软盘,并且把满腔的仇恨放肆地发泄在我们的身上。

 

娜塔莎发出一声尖叫,我们同时看到不远的前方,那辆越野车伴随着黑色大轿车幽灵一样出现了,在两辆车的附近,还有两三辆可疑的车辆向我们靠拢,我们的车几乎是被迫夹在周围的车辆中间行驶,除了便道一侧,我们没有任何躲闪余地。娜塔莎眼睛里布满了绝望和恐惧,她只顾按下车窗下的门锁,虽然我们知道这种门锁对于一伙狂躁的匪徒来说几乎算不上是什么阻碍。只有秋迪雅耐心的开车,似乎一点儿也不被外面的情况所干扰,我抓过娜塔莎的挎包,但包里那只手柄破损的女式手枪已经在码头丢失了,包里只有那张磁蹀,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王牌了。

 

几辆车夹持着我们向前行驶,我们知道这是驶向凶险,驶向坟墓,秋迪雅几次向左侧冲击,都被他们挡回来,几辆车混搅在一起,向前疾驰,车速越来越快,我们束手无策,心情沉重,冷汗唰唰地从脊背往下淌。我无可奈何地看着汽车向郊外的方向行驶,象是河流中一片顺水漂浮的落叶。

 

 

                                                    第十二章

 

手机的铃声格外刺耳,我拿起手机,立刻听到彼德罗夫阴险的声调:

中国人,别玩了,让那两个小妞乖乖地下来,也许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彼德罗夫先生,别做梦了,如果你再不让开路,我马上报警。

听筒里传来一阵冷笑,来不及啦,中国人,老老实实投降吧。

 

秋迪雅的镇定与沉稳令人惊诧,她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一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毫不畏惧的样子,从她严肃的脸上,人们根本看不出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慌乱。此时汽车已经接近市郊,我们驶近一个路旁的小广场,秋迪雅突然一扭方向盘,汽车跳跃地穿过马路牙,冲到广场中间,接着,一个快速掉头,完成了一个急转弯。彼德罗夫他们的几辆车慌忙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车又颠簸摇晃地穿越过马路中心线,飞快地向市中心的方向驶了回去。

 

彼德罗夫匪徒慌张刹车,倒车,等到他们追上来的时候,我们几乎是自由地在快道上行驶了。我掏出纸巾,帮助秋迪雅揩揩脑门上的汗水,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但我同时看到身后的车辆仍在步步紧逼,危险随时存在。这时,我开始惊疑地注意秋迪雅的行驶路线,这是火车总站的方向,是一个潜藏着巨大危险的方向!

 

秋迪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她嫣然一笑,又恢复目视前方的紧张行驶。我扭回头看了娜塔莎一眼,她也是一脸的疑惑。就在这时,汽车猛一打把,拐进一个空场地,汽车刹闸,停稳,我们惶恐地抬头,看到了巨大的警徽。天呀,这里是阿姆斯特丹警察总局!

 

所有追踪的汽车远远停下来不动了,我相信他们已经掏出高倍望远镜,注视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

 

秋迪雅用无限柔媚的眼光静静地盯着我和娜塔莎,她冰冷的手指抓住我们两个人的手臂,一颗硕大的泪珠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娜塔莎,我的好姐姐,还有军,我的好哥哥。我爱你们,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们。

 

说完,她用牙咬紧下唇,从娜塔莎的挎包里抽出电脑软盘,推开车门跳下车。她转头深深地望了我们一眼,用手重重地关上车门,接着,她扬起手,示威似地向远处摇晃手中的电脑磁盘,转身向警察局的大门走了过去。

 

我和娜塔莎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的祈祷,热泪盈眶,嘴唇颤抖,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眼看着她踏进警察总局的大门。远处的汽车也呆住了,接着,他们象是没头苍蝇一样惊惶地窜入混乱的车流,他们此时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逃跑,以逃避法律的制裁。

 

 

                                                       第十三章

 

我们长久地坐在汽车里,呆呆地盯着警察总局的大门,我们痴然地盼着秋迪雅会笑眯眯地从警察总局的大门里走出来。直到警察局里面有人跑过来,大声提醒我们不许把车辆停留在此。我失望地发动引擎,驶离这个地方,我开车向阿姆斯特丹的郊外驶去,我们要把娜塔莎带回德国。

 

日近黄昏,巨大的落日倚在阿姆斯特丹重叠的楼群上面,落日融金,辉煌的金光撒落我们全身。阿姆斯特丹环城公路笼罩在金色的雾蔼之中。

很快,我们转上了通往德国的高速公路,路边出现大片的农场草地,牛群散落在绿色的山坡上,安祥地休恬吃草,远处的风车紧傍着童话般的村落,清爽的溪流在草坡边无声地绕过,蜿蜒地流向远方。

 

娜塔莎陶醉地望着这片田园景象,泪水挂上她的脸腮。我知道,她一定在思念俄罗斯家乡了。

 

这里真象圣彼德堡的远郊,她沉思着说,我们也有如诗如画的田园和美丽的白桦林。

 

我静静地听她讲,不愿意打搅她。

 

几十年以前,在家乡一片秋季的白桦林里,我的奶奶爱上了一位年轻英俊的中国人,他们爱的是那样深,那样甜蜜,他们谁也无法离开对方。

 

但,一场意想不到的政治风云把他们活生生地拆开了,中国人接到命令,必须立刻回国。他无奈地走了,留下怀了身孕的奶奶,每天到白桦林的路口等待。奶奶的眼睛望穿了,但中国人消逝在巨大的白云后面再也没有出现。奶奶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大。二十多年后,这个孩子长大,结婚,又生下了一个小姑娘,这就是我。

 

娜塔莎的故事突然结束了,我惊讶地看着她,后来呢?你的奶奶见到那位中国人了吗?

 

娜塔莎伤心地摇头,叹惜。

几十年以后,奶奶终于得到了关于他的音信,娜塔莎泪眼婆娑,凝视着我,那位中国人,我的亲爷爷,早在几十年前回到中国后不久就病故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禁黯然失色。

有人说,他是生了重病,有人说,他是受到迫害。但奶奶心里最清楚,他是由于思念,由于不能承受分离的痛苦而离开了人世。

 

我点点头,娜佳,等你的身份安排好了,咱们一起到俄罗斯看望你的奶奶。

娜佳欣慰地挽住我的胳膊,谢谢你,军,我们一同去看望奶奶。她一定会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你。她会看到,当年的那个中国人又回来了,又年轻活波地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我终于发现了娜塔莎爱上我的真正原因,我想亲吻她,但我必须专心在高速公路上开车。这时,娜塔莎附在我耳边说:

军,你能在下一个停车场停一分钟吗?

当然,你需要方便一下,是吗?

不,亲爱的,我只是想亲吻你,我忍不住要立刻亲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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