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平:剪断洋辫子,还原中华历史文化

来源: 2014-09-16 07:35:00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辫子有两种:土辫子是由头发盘成的,早在辛亥革命那会儿,中国男人的辫子就让军人给强行剪掉了。与此同时,蔡元培下令禁止学生读中华经典,全国性的大骂祖宗的运动兴起,知识阶层心中的一根长长的新辫子----洋辫子逐渐长成。

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剪完就完了。精神中的辫子,是无形的,一旦长成,往往根深蒂固。从此,洋人给自己编撰的历史,总结出来的“科学理论”,成了知识阶层心目中的金科玉律。知识阶层高举着放大镜检阅中华历史,凡是与洋书上不一致的东西,都是邪恶的。

今人大脑中对中国历史、文化的印象,大多来自于近百年的“专家”们撰写的 “白话文”中国史。以白话文写中国历史的专家们,大多通过以洋概念圈定中国历史的模式,添加了大量的食洋不化的私货,比如重农抑商啦,比如封建专制啦,比如闭关锁国啦。诸多谬种流传的“概念”和伪学问,左右着人们的大脑。因此,要想了解原滋原味的中华历史文化,包括解决当下的许多社会问题,首先必须从“新文化运动”建立起来的一团浆糊、自残自贱的“知识体系”中走出来。

这里聊举几例,供大家参考。



正如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每个民族也有自己的生息之道。

洋学者说,古人有图腾崇拜。洋人这样说,必有所本,但那是人家的事。我们的祖先是否也搞图腾崇拜?没有任何资料可以下肯定的结论。洋人整天扛个十字架,神圣的不得了,我们的祖先显然没玩这个。访西安,看北京,登泰山,我们发现,中华的高端文化是崇拜天地日月山川,敬畏大自然。查阅万千的古籍,走遍中华的城乡,黄帝陵、炎帝陵,还有无数的宗祠家庙,这告诉我们,深入中华民族骨髓的,是祖宗崇拜!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套理论才是中华文化的源头,哪里会有什么图腾崇拜的影子!

但是,当今一些专家以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硬往“图腾崇拜”上靠。《诗经·商颂·玄鸟》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说的是商王室始祖契的母亲简狄因为吃了玄鸟蛋而怀孕生了契。这个故事也写入了《史记》。于是,专家们约定俗成,给商朝下了一个定论:鸟图腾。殊不知,翻翻二十五史,围绕每一个开国之君降生,必有一个玄之又玄的神话故事。倘若将这些都作为“图腾”之据,岂不热闹!

众所周知,若真要在中国找“图腾”,最拿得出手的证据莫过于龙、凤了。不过,在《礼记·礼运》,孔子说:“四灵以为畜,故饮食有由也。何谓四灵?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在至圣先师孔子眼里,龙是鱼类的头儿,凤是飞禽的头儿,麟是走兽的头儿,养好它们,就可以吃上丰盛的饭菜了。读读神话《西游记》就知道,在中国人的记忆里,龙是以海洋为居的神灵。倘若我们的祖先搞的是龙图腾,再结合“精卫填海”、“哪吒闹海”、“八仙渡海”之类的故事,完全可以做出“中华文化是海洋文明杰出代表”的大文章来,对不?凤凰是神鸟,专家们也可以围绕鲲鹏、嫦娥、孙悟空展开充分联想,朝着“航天文明”做点文章。当然,专家们绝不会给出这样“高贵”的解释。

如果以洋人的文化路径,来解读中华文化,那必然得出十分搞笑的结论,中华文化一定被曲解得面目全非。



洋学者说,若干百年前,古人先后处于母系氏族、父系氏族社会。中国是否经历过这一时期?不知道。没有任何文字资料依凭,我不敢妄断,但是,夏、商、周的中国,绝对与“氏族社会”无关。某些专家在论述这一时期的时候,无不随手使用“夏氏族”或“夏部落”、“商氏族” 或“商部落”、“周氏族”或“周部落”,并且将大禹等开国之君说成是什么“部落首领”,纯属咬牙以洋概念硬往中国历史上套。

孔子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周自后稷积行累功,以有爵土,公刘重之以仁,及至大王亶甫,敦以德让,其树根置本,备豫远矣。初,大王都豳,翟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于是属耆老而告之:‘所欲吾土地。吾闻之君子不以所养而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遂独与大姜去之,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豳人曰:‘仁人之君,不可失也。’从之如归市焉。”(《孔子家语·好生》)这是见诸《史记》和诸子百家著作的普通故事,说的是,周天子的始祖后稷因功获得了一块封地,子孙世袭,至大王亶甫(古公亶父)时,经常被翟人侵略,大王亶甫想离开这里,便召集长老们说:“我打算离开这里,你们就放心吧,翟人想要的是土地,他们一样需要百姓,你们还担心没有君主吗?”因为大王亶甫深得百姓信赖,当他带着老婆孩子迁到岐山时,老百姓纷纷跟随过来。这个故事应该是来自周朝史官,不管故事是真是假,可以肯定是:周朝起家的力量,不是“部落”或“氏族”,而是一群与“周王室”无血缘关系的人,而“周王室”是他们的君主。 “周”有都城、有政府、有军队,更是众所周知的了。按照国人对古希腊的标准,至少也是一个“城邦”吧?

欧洲历史确实是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这么一路走过来的。这不等于中国人也是这样走路的。原始社会姑且不论,因为专家们除了想象,就是依据某一学说推断。那么,中国经历过奴隶社会吗?目前,出土的甲骨文字数以万计,仅陕西省出土的青铜铭文就有四五万字,至于简帛文书、传世文献更是无以计数,但是,没有任何文字资料可以佐证中国曾经有过奴隶社会时期。在殷墟考古发掘中,确实存在不少的人殉。何以证明这些陪葬者就是奴隶?据《史记·秦本纪》,秦穆公死后,自愿陪葬的177人全是高级官员:“三十九年,缪公卒,葬雍。从死者百七十七人,秦之良臣子舆氏三人名曰奄息、仲行、针虎,亦在从死之中。秦人哀之,为作歌《黄鸟》之诗。君子曰:‘秦缪公广地益国,东服彊晋,西霸戎夷,然不为诸侯盟主,亦宜哉。死而弃民,收其良臣而从死。且先王崩,尚犹遗德垂法,况夺之善人良臣百姓所哀者乎?是以知秦不能复东征也。’”在古代西藏,也有亲信官员自杀追随君主的风俗,杜佑《通典·边防·吐蕃》:“人死,杀牛马以殉……其臣与君自为友,号曰共命人,其数不过五人。君死之日,共命人皆日夜纵酒,葬日,于脚下针,血尽乃死,便以殉葬。”即便殷墟人殉是奴隶,也不能断定商朝是奴隶社会,因为全社会多数劳动者是奴隶的社会,才叫做奴隶社会。

中国历史上,也从未经历过欧洲式的“封建社会”时期。直到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欧洲从国王到爵士从骑士到农奴,全民身份世袭,而中国从来就是一个高度平民化的社会。《礼记·王制》:“诸侯世子世国,大夫不世爵。使以德,爵以功,未赐爵,视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国。诸侯之大夫,不世爵禄。”这就是说,至少自周朝起,一个诸侯国仅储君一人可以继承他老爸的爵位了,其他任何人要想获得爵禄,都得靠自己的本事。显然,身份世袭的人极少,是数得出人数的小圈子。

自秦始皇抛弃分封制,改行郡县制,特别是科举制兴起后,除了皇帝世袭,中国便进入读书改变命运的平民化社会。如果按照专家们分析西方的套路来解读中国历史,那么,基本可以说,从汉朝开始,中国便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了。当然,专家们死活不会认可这一点,他们会找出N多理由,证明中国直到清末还不够格称为“资本主义”。

如果肩扛着几个洋概念,便以为掌握了解释中国历史的法宝,岂不可笑?



我拒绝 “少数民族”这一概念。几千年来,我们的祖先从来没有什么“民族”概念。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只有“华夷之辨”,凡是认同主流文化的,便是“华”,否则就是“夷”、“蛮”。众所周知,在汉朝,匈奴人金日磾官至宰相;在唐朝,胡人安禄山、哥舒翰官至大军区司令员;明清时期,还有若干西洋人在朝为官。这些西洋教士被赶出中国,也是因为他们反对中华文化,甚至要求朝廷禁止中国人祭祖,并企图以基督教教义取而代之。

今天一些专家,把古人称为“蛮”、“夷”的群体,统统划为“少数民族”,实属荒唐。古人口中的“蛮夷”,其真实含义,与当今“大老粗”、“土包子”差不多,这自然包括边远地区不够开化的人群。周成王时,分封了一批跟随周文王、武王有功的臣子,楚国是其中之一。在周王室衰微时,楚国国君“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乃兴兵伐庸、至于鄂。熊渠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 乃立其长子康为句亶王……”(《史记·楚世家》)楚国国君自称“蛮夷”,不遵守中央制度,四处搞扩张,还把天子称号“王”封给自己的儿子。其所作所为,与当今一些自称“老粗”的人差不多。

要想让大家舍弃这传播百年“概念”,也许不太容易。我再与大家分析一个众做周知的事儿。《孔子家语·相鲁》:“定公与齐侯会于夹谷,孔子摄相事,……献酢既毕,齐使莱人以兵鼓躁,劫定公。孔子历阶而进,以公退曰:‘士以兵之,吾两君为好,裔夷之俘,敢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心怍,麾而避之。”这也是见诸《史记》、《左传》等文献的普通故事。说的是齐鲁两国国君聚会时,齐国指使莱国人劫持鲁君,大约是想吓唬、羞辱鲁国人。不少专家们将莱人说成是“少数民族”。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齐鲁大地上,何来“少数民族”!莱国,是商周诸侯国之一,不仅在《左传》、《史记》、《礼记》等文献均有记载,而且还有包括“莱伯作旅鼎”在内的不少莱国文物出土。此时,莱国已完全臣服于齐国。孔子说的这番话,意思十分明白:两国国君聚会,如此神圣庄严的场合,竟然闯入这么群粗人捣乱,太不成体统了!齐君您不觉得有损形象吗!

用洋概念分析当今的国人也就罢了,但是,将这些东西强行套到古人的头上,欺负古人没法开口辩解,是十分不道德的行为。

在中国,硬性将国民划分为若干个“民族”,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这种做法,人为造成了国民间种种隔阂,种种不信任,生造出诸多社会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