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军:谁都别妄言“拯救中国”

来源: 数字证 2013-08-01 16:08:14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3259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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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文军:谁都别妄言“拯救中国”

谁都别妄言“拯救中国”【修订稿】
   
   作者:钱文军
   
   转帖者按:重发钱文军先生此文的修改稿之前,谨向钱兄致歉。因为本人对钱兄将此文的初稿给我阅读时,并未嘱托由本人代为在博客上和微博上予以发布。 故而,今早拜读此文的初稿之后,因手痒难耐,而未征得钱兄的应允,擅自将此文的初稿予以发布,从而将此文初稿中一些被钱兄修改掉的不严谨内容加以扩散,这 是极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在此,本人谨向钱兄致歉的同时,声明如下:凡因钱兄此文初稿的内容导致所有文责,与钱文军先生无关,概由本人负责。
   
   有关此文的缘由,大致在10多天前的6月22日,本人有感于当下中国知识界和思想界中发生的宪政之争大都不着调,而将4年前读过的钱文军先生写的一篇长文,另起了个《从美国制宪过程看人类走宪政文明的必由之路》的题目,转发在自己的几个博客上,并用微博加以传播。
   
   是日,即发现美国学者方绍伟在微博上注意到此文。他在新浪微博上这样写道:“钱文军的文章与邵建的《真正能够拯救我们的是宪政》有相似之处,这种思 考依然是不够的,我对邵建的批评也适用于对钱文军,见:《宪政真能拯救中国吗?》(*****/zH1I6ja)”当晚,我便将方绍伟写的 《宪政真能拯救中国吗?》全文抄送钱兄一阅。当时,正人在旅途的钱兄收到邮件之后,即回信道:
   
   “方绍伟的文字粗扫一遍,争取这两天答他一篇。窃以为,所谓‘救中国’是近世最大的骗局,中国从来不需谁来救,也没有谁有能耐‘救中国’。嚷嚷这个噱头者,皆为实现其主宰欲的野心家而已,历史已经证明人民为他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同样,宪政也不存在‘救中国’的可能性,区别仅仅在于它杜绝了主宰群体之野心,最现实地维护了草根一族的权利,即便还有缺失也会提供草民自我救赎之平台,不上野心家的刁当。若写得出来(出差在外会有资料短缺的不利)就发给你。”
   
   今早,打开邮箱,发现钱兄写的8000余字,题为《谁都别妄言“拯救中国”》一文比预想时间来得更早。拜读之后,深有感触。
   
   澳洲文友雪珥兄台,是近年研究中国晚清历史多有建树的史界新锐,其叙事论人多有洞见。在阅读雪珥的著作之后,我曾深有感慨地说过这样的话:中国何时发生过革命?那种饿狼取代饱狼的零和游戏,这个族群已经玩了两千多年,迄今也没有玩出新花样。
   
   今日,拜读钱兄大作之后,似乎佐证了雪珥的这个观点是能够成立的:百年来,中国最牛的生意,是“制造一个理想,然后让别人去为自己卖命。国人在各种 ‘主义’、‘思潮’的艳丽包装下,在各类自称天使的美丽光环中,往往是毫无技术含量的利益争夺而已,不忍卒睹。思想与行为的背离、目的与手段的异化、口号 与动作的不谐,成为中国二十世纪至今的主旋律。”
   
   当下,围绕着宪政与否所发生的争执,谁敢说不是一种利益之争呢?读完钱兄大作之后,本人作为一个皈依了佛教的信徒,谨祝中国人这回不会因是否行宪政,而继续玩祖辈们玩腻了的你死我活的零和游戏。
   
   (亦忱于2013/7/3夜)
   
   谁都别妄言“拯救中国”【修订稿】
   
   作者:钱文军
   
   亦忱君转来方绍伟先生的文章:《宪政真能拯救中国吗?》早前曾读过几篇方君之文,除了领教过他不凡之学术功底之外,感觉他似乎并不希望读者明白他想 说啥,如同嚼着口香糖说话。鄙人则信奉老毛的教诲:“我们必须坚持真理,而真理必须旗帜鲜明”;“用钝刀子割肉,是半天也割不出血来的。”以后便没兴趣费 时间精力去读方文。此文是评论邵建先生的《真正能够拯救我们的是宪政》的作文,捎带着说也算是对几年前鄙人与芦笛讨论之拙文的回应。这就不得不认真拜读, 然后知道方君文风依旧。
   
   邵君文章我没读过,但方君之文已经归纳了四点,按照他的指点看了《共识网》上邵先生的答问录,就发现方先生所归纳的四点虽然不算离谱,但其文章标题 却来了个大扭曲:邵建说的是“拯救我们”,且文中以相当篇幅论说“启蒙”之不是,对该词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始终不愿接受、耿耿于怀”,更别说“拯救中 国”那样的狂妄。方先生却将其扭曲成“拯救中国”,沿袭的是近代历史上那些政治骗子、宣传家们惯用的伎俩,而非学问家讨论问题应有之诚实。或许方君会辩解 说“我们”其实就是指的中国,也不成立,“我们”就是我们,我们都会死掉,而中国是死不了的。
   
   中国从来不需要谁来拯救,也从无谁救过中国的先例,任何“救中国”的说道都是恬不知耻的噱头。杜甫诗云“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撇开课堂上唠叨 的“爱国主义情怀”之类,它也道出一个真实:中国无论遭遇何种折腾,都是亡不了的,要亡也只是亡掉一个朝廷。历史上,忽必烈指挥“蛮族入侵”灭了南宋,却 成全了一个更大的中国,且当之无愧成为“世界中心”:所宗四大汗国覆盖大半欧亚大陆之外,《马可.波罗游记》还震慑了当时的欧洲,就连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也承认是马可.波罗给予的驱动,确为“史上最牛”。及至朱元璋“驱除鞑虏,恢复中国”,首次表述了“拯救中国”之宏愿,结果是大中华版图缩水失去大半江 山,还闭关锁国使趋于外向的中国逃离人类首次全球化航船,泡在封闭、僵化、迂腐、愚昧的泥沼里自娱自乐。
   
   再往后,当人类进入文明全面征服野蛮的时代,唯独东方上演最后一出野蛮战胜文明的大规模“蛮族入侵”:努尔哈赤率女真铁骑扫荡中原,灭掉明朝却使中 国正式疆域达到有史以来最大。与蒙元承袭比较开放的赵宋相左,满清承袭的是封闭僵化的朱明,于是就有马克思所论:“满族王朝的声威一遇到英国的枪炮就扫地 以尽,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破了产,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被打破,开始同外界发生关系”;也即朝廷服软“预备立宪”。于是就有孙中 山之流跳出来,高调要“拯救中国”,其实是想取清廷而代之。其成果是比“满清卖国”割掉150万平方公里还多,仅外蒙古加唐努乌梁海就失地172万平方公 里;挑起长期战乱之外,中国还白白错失了二战后科技与经济飞速发展的黄金时段,说什么“拯救中国”纯属骗人的鬼话。
   
   靠“亡国”以扩张乃是中华民族独具之能耐,世上再无可比肩者。汉家“民族主义”祸国殃民之禀性彰显无余,其根子在于历朝历代国家从来不是国民的共同 体,它只是统治者的私产,也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也!广大被统治者只不过是这块土地上辛勤耕耘劳作的农奴。他们只有贡献的义务,却没有权利、没有地位 更没有尊严,也就没有认同国家归属的感觉,元人张养浩曲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换谁当主子老百姓都是被奴役的料。这或许符合方君所谓“‘天命 观’中的‘暴力崇拜’才是中国政治的真正游戏规则”,如是,此分析还是有根据的。
   
   历史证明所有“拯救中国”其实都是窃国大盗们借以谋私的噱头,其实效都只是在“祸害中国”。而“窃国者侯”之所以屡试不爽,盖因我们草根一族太愚 钝,总是相信统治者及其御用文人编造的谎言。故,邵建先生说的“救我们”,恰如其分,是我们自己需要救赎,从奴才精神中解放出来,不要像前人那样轻易上野 心家的当。而实现这种救赎的唯一途径只有认真反思历史,并开展认真、广泛的讨论,以求获得真知、权利与自由。胡适先生说:“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 争自由!争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中国宪政之所以建立不起来,遍地奴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尤其是鲁迅讽 为“智识阶级”的奴才。
   
   只是邵君说“传统文化”何其英明,认为新文化运动“试图推倒最不坏的传统文化 ”却值得商榷。实际上新文化运动也只是陈独秀事后之说道,在那场热闹中捍卫传统文化的呼声并不低,《新青年》也只是一部分人的旗帜罢了。之所以“五四新文 化运动”能成为语言暴力,则是“窃国者”得逞后垄断话语权的成效。何况,“传统文化”并非“最不坏”,而是相当坏。能将其主旨玩到“存天理灭人欲”之地 步,说“最不坏”难以成立。而对它的批判早就有了,并没等到《新青年》开办才开始,至少明朝的李贽、黄宗羲都激烈地批判了它,无论深度还是激烈程度都不亚 于后世的《新青年》。到戊戌维新之后就连李鸿章都认定:“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更不待言以严复为符号“西学东渐”,知识界那种如饥似 渴汲取“新意思”的热潮;而可悲的是八十多年过去竟毫无长进,致使它居然再现一次。邵君指责《新青年》旗下那群人无疑立论正确,因为时至今日对他们不负责 任的讴歌仍旧是抵制宪政的进行曲。
   
   窃以为:“传统文化”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新文化运动那一点摇晃所能撼动的,它充其量不过晃掉了几片树叶而已。鲁迅先生以《阿Q正传》等文学创作形象 地描述了当时现状之外,又孜孜不倦用杂文向着“传统文化”继续进击;而巴金、曹禺等文化大师也干着同样的事情,足以证明新文化运动收效甚微,撼山易,撼 “传统文化”或曰“官文化”实大不易。借马克思的话说,这个文化底蕴“一直是东方暴政的坚实基础。它们把人的心灵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把人变成迷信的不知 反抗的工具,把人变成传统下的奴隶,剥夺了人的一切尊严和历史能动性。”正因此,从传教士的布道到宪政民主的说教,一切新文明对于中国基本油盐不进,而西 方陈腐的政治垃圾,例如布尔什维主义则如鱼得水毫无排异反应,毛这才有底气直言“马克思加秦始皇”是也!
   
   《新青年》最大的“贡献”在于刻意排斥宪政,还在清末,“立宪”乃至“宪政”就风靡朝野了。玩到《新青年》却将其抛弃,以“德先生、赛先生”煽动无 政府主义与民粹主义,这实际上是一场反动,对清末开始的宪政趋势的反动。就连鲁迅似乎也有所省悟,在其《偶感》里说:“每一新制度,新学术,新名词,传入 中国,便如落在黑色染缸,立刻乌黑一团,化作济私助焰之具,科学,亦不过其一而已。”清末民初一度很热闹的宪政潮被新文化运动彻底搅局,取代它的是布尔什 维主义,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传统文化”之本质恰在于鼓噪专制,《新青年》的主流论说归根结底不过“与其你专制,不如我专制”罢了。它彰显的不过是那些主宰欲强烈之徒的野 心,“救中国”之喧嚣成了语言暴力,装扮上帝的宗旨在于将权力收入自己囊中,或者就是方文所言“‘天命观’中的‘暴力崇拜’”之涵义?若是,鄙人还是赞同 的。既然皇权专制已成鲁迅所言之“落水狗”,继续打它乃是标榜“民主暴政”具有先进性,骨子里仍旧是“传统文化”那些专制理念。顺便说一句:方君指责“ ‘北洋军阀’的军事独裁”怕是不假思索的拾来之论,自清亡之后到现在,最接近宪政的还只有北洋政府。细说起来话长。无论咋说北洋时期没缺过内阁,国会也在 上蹿下跳不时显摆一下能耐。反倒是口口声声“护法”的老孙,直到死去连一天也没有设立过内阁,议员也是需要时招来,不需要时挥去,稍持异议者即派人暗杀, 不折不扣玩的是“军事独裁”,力不从心不能尽如其愿罢了。到蒋、毛就更不必提了。一部“百年史”就是政治文明倒退史,民众的政治权利越玩越少,赖账是赖不 掉的。

   邵君夸赞“仁义礼智信”也不着边际,历史上它就根本就没曾兑现过!乃至于欧洲整个启蒙运动除伏尔泰和他所憎恶的教会之外,其余先哲基本上就是以汉文 化为参照物的批判运动,孟德斯鸠更是系统地批判了“仁义礼智信”,称我们为“地球上最会骗人的民族”。老孟还断言:“当中国政体的原则被抛弃,道德沦丧了 的时候,国家便将陷入无政府状态,革命便将到来。”很不幸,辛亥革命证实了他的远见,清廷抛弃了“政体的原则”改行立宪,《新青年》滋养的五四暴徒接着推 进了“道德沦丧”,宪政在中国始终只剩干嚎。不光老孟,辛亥革命时勒庞写《革命心理学》,就断言其后果:“中国不久就会发现,一个失去了漫长历史给它披上 的盔甲的社会,等待着它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在几年血腥的无政府状态之后,它必然会建立一
个政权,它的专制程度将会比它所推翻的政权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几年”应作“几十年”之外,简直就是“料事如神”,毛时代证明了勒庞的预言。

  遗憾的是方文却无涉邵君上述软肋,在归纳了“邵建先生的‘宪政四观点’”之后,谓:“邵建先生精彩答对的,却是‘提得太浅显的问题’,他的精彩完全是 因为他给自己的问题太容易了。”那么何为不“太容易”呢?方文接着说:“邵建先生应该回答的问题其实是:为什么梁启超的保守宪政之路没在中国被采用?为什 么孙中山、陈独秀的激进民主之路又会在中国特别有市场?为什么法俄在激进民主之后最终都走上了宪政、而中国在激进民主之后却依然在反宪政?”然后自己提出 相对应的四项“初步答案”。

  或许鄙人才疏学浅,实在读不懂方先生把一件东西分成四块有何深刻可言。那一件东西无非不过“传统文化”或 如方文所谓“‘天命观’中的‘暴力崇拜’” 而已,如马克思所言是“东方暴政的坚实基础”。用不着玩深沉,倒腾些“君主神圣性”、“单一权威信仰”之类文字游戏,中国的传统政治文化只不过就是崇奉野 蛮的丛林法则,排斥宪政文明是其本能。但这只是文化底蕴之要素,并非问题的全部。既然方先生认为“历史服从的是必然与偶然相结合的‘历史概率论’逻辑”, 撇开这种“结合”只认“历史研究的意义在于理解制度文化必然性的部分”难道不会有失偏颇?

  大清“立宪”未成,首先在于“大汉族主义” 作祟,倘若是汉族皇帝“预备立宪”,恐怕朝野都会“山呼万岁”了。没瞧之后老袁称帝,各省国民代表共1993人无一票反对或弃权,全票“推戴”老袁称帝的 么?然而袁手下北洋诸将则持反对态度,老袁一意孤行导致当时最具实力的领导集团分崩离析,中国进入曾国藩曾力避之“乱世”;此外,辛亥时中国不能走上宪政 之路,美国公民孙逸仙居功至伟。此君风闻武昌首义大功告成,立马隐瞒身份从美国赶回来摘桃子,下船伊始便哇啦哇啦反对和议力主北伐,直接破坏了南北和议本 已初见端倪的“君宪”共识。为了坐上“大总统”宝位,此君不择手段到了极致。辛亥当时宪政失败,孙氏乃第一杀手。孙死之后,他引进的苏俄、日本两家境外反 华势力交相破坏与捣乱,前者操纵代理人乱华、后者赤膊上阵侵华,中国本来就孱弱的宪政梦只能付诸东流,国家与民族都陷入空前惨烈的灾祸中,乃是我们逃不过 的宿命,认不认都是命。

  方先生在另一篇文章里说:“宪政民主问题的‘具体实质’就是,‘多党竞选,分权制衡,自由舆论,公民社会’是 缺一不可的四大方面,缺了哪一项,就不仅不能叫‘西方宪政民主’,甚至也不能叫‘宪政民主’”。这说法貌似对头,其实有问题。恰如社会主义有“初级阶段” 一样,宪政民主也有低阶与高阶之差异。方君所立“多党竞选”原则,拙文介绍过美国立国时连民主都谈不上,更无所谓政党,就不能算宪政?英国的“托利党”、 “辉格党”乃是1679年议会里争论詹姆士二世能不能继位两派意见对骂之词,意为“不法之徒”和“马贼”,直至“光荣革命”时仍属无组织之意见群;而美国 的“联邦党”、“反联邦党”也只是立宪时对两种不同意见的人群的描述,根本不具备任何政党的形式与职能。英国的宪政还在1215年《大宪章》时就奠定最初 的基础了,美国独立前就有了宪政,新罕布什尔、新泽西、马里兰三个州的宪法均制定于1776年。宪政不过是多元政见谋求共识约定章法,然后大家坚决以诚信 为本共同遵守不得违反。无论英、美,其政党皆十九世纪才演绎成型的,先有宪政后有政党、宪政无视政党乃是不争的历史事实。迄今为止,美国宪法连同27条修 正案根本没有一个字涉及政党!将“多党竞选”立为宪政“缺一不可”之先决条件之一,要么糊涂要么就是刻意扭曲。

  而此种认识的模糊性状又极易产生误导作用,使人以为宪政门槛真的要设立在“多党竞选”、“公民社会”实现以后。其实就连“分权制衡,自由舆论”也是宪政进行中逐步实现的,把它们都设定成“缺一不可”之先决条件,本末倒置或因果倒置了。

  更 不必说西方没有任何政党可以攫取全部国家权力与资源,西方政治意义上的政党根本就不是中国式“结党营私”可以相提并论的,此党非彼党也!一个毫不顾及廉耻 的说道即称中共为执政党,其似是而非的解读是将执政党说成“执掌国家行政权力的政党”。此说有盗换概念之嫌。执政党或称“在朝党”,它与反对党或曰“在野 党”相对成趣,是一个矛盾的两个方面,互以对方为自身的存在条件。没有反对党存在扯什么“执政党”,纯系语言暴力。中共的宣传文字不厌其烦地唠叨“推翻了 三座大山”以为其“执政合法性”之依据,实质为“抢得天下便是王”之延续,是为篡政而非执政,称“王党”恰如其分。问题还在于,农民的“一亩三分地”; “民族资本”的企业、商标、知识产权;社会的教育、文化、出版、医疗卫生等行当,均与“三座大山”毫无关联,吼一声“社会主义改造”便洗劫一空,扯什么 “合法性”?军警打跑了强盗或许合法,倘若收缴赃物之外把受害人之剩余财物也搜刮殆尽,天知道合谁家的王法了。

  即便马克思主义,它的 全部著述中也没有一句说过共产党可以将天下国家收入私囊,更不必说民间财物。尽管它主张暴力,主张“无产阶级专政”,那也是推翻旧政权之后必须立即还权于 民,组建遵行“巴黎公社原则”的政权机构,其组织结构与程序均未脱离宪政民主之框架,至少普选权与罢免权必须是公民自主行使的。读马、恩著作,不难感受到 他们至少还未褪尽文明人的气息,在他们眼里,宪政民主只是一种文明的政治工具,资产阶级可以用,无产阶级也可以用。尤其是在恩格斯生前写的最后一篇政论文 章里,极其详尽地论述了这一点。

  只是到了乡巴佬的眼里,宪政民主才被“姓资”而废除,因为他们不具备文明人的精神境界,分不清公器与 私产之界限,只知道“有了政权就有了一切,丧失政权就丧失一切”,沿袭的是中世纪以前那种把政权视作战利品的陈腐观念。这些乡巴佬的祖师爷叫列宁,这位识 了些字的俄国土地主巧妙地“继承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剔除掉那个主义中尚且文明的论说,极力弘扬其中野蛮的手段,借以将自家奴隶庄园扩展至一国,并竭力 推广及世界。他这一套在低阶文明之地如鱼得水,在高阶文明也即工业文明之地则行不通,即使正宗的无产阶级也不买账。于是乎人类历史便上演了一出荒诞剧:在 正宗的工业无产阶级人多势众之处,产生不了无产阶级革命领袖却丛生修正主义分子;在工业无产阶级越是稀缺的地方,越盛产无产阶级职业革命家乃至“伟大领 袖”,且没有修正主义分子的存活机会。于是乎一大群乡下痞子化身革命先锋,“无产阶级革命家”层出不穷,斩尽杀绝敌对势力就自相残杀,美其名曰“路线斗 争”或“不断革命”,一直要到杀出一个最强者为王之地步,就像狼群中直到撕咬出一只头狼一样。是否就是方君说的“单一权威优势”?如今世界所有现代木乃伊 都躺在“代表先进文化”的水晶棺里,面无表情地嘲弄人类文明,堪称最滑稽的“黑色幽默”。

  谁能指望在如此氛围里能实行文明人的宪政 呢?谁又能指望既得利益的乡巴佬皈依文明呢?他们既然不具有分辨公器与私产的能力,为了维护既得利益,拒绝文明,将宪政判为“姓资”无疑是最轻巧的办法。 因为他们的前辈已经打造了这样的思维模式:“姓资”是恶魔的化身,“姓社”是天使的神器。权力推行这种僵化的思维定式,我们面临的思维环境就是已遭污染 的,而权力垄断传媒之后的话语环境则是被毒化了的。这使得任何道理都只能从头说起,称之“启蒙”也罢,不说“启蒙”也罢,总之得回到兽性与人性、野蛮与文 明的平台去论争。宪政只是文明人的政治游戏,对于野蛮人而言,宪政如同天方夜谭,而且大逆不道,因其断送了靠尖牙利爪或阴谋诡计赢得战利品的机遇。

  只 有认识到国家权力是公器,而非私产,即便拥有无限正义的“枪杆子里出政权”也不合法,公器只有在宪政原则的框架内运行才是唯一合法的方式,之后才会有民主 程序应运而生。否则必陷入恶性运作模式,祸国殃民。反之,毋庸讳言,宪政之施行必然会改变国家权力的私产性质,将其修磨逐渐成为完善的公器。这对于一党专 制绝对是致命的威胁,却也是实现文明社会必须逾越的瓶颈,关键要看这项“私产”的占有者是否认得清楚人类社会的文明大势。

  薄、王一案 再次证明拒绝宪政的政治是野蛮政治,邓公曾介绍说“斯大林严重破坏社会主义法制,毛泽东同志就说过,这样的事件在英法美这样的西方国家不可能发生”;薄、 王案在宪政民主国家又有可能发生吗?杨奎松先生补充介绍了邓公没说完的毛语,摘录如下:“毛泽东当时曾讲过这样的话,说斯大林如此严重地破坏法制,这在 英、法、美这些西方国家就不可能发生。美国发展快,其政治制度必有可学习之处。我们反对它,只是反对它的帝国主义。到底是一个党好,还是几个党好?看来还 是几个党好。共产党要万岁,民主党派也要万岁。他并且说过:斯大林晚年把封建主义的精神实质带进了共产主义运动中,他所推行的那种政治方法是以在党内进行 间谍活动为基础的,不仅造成了一系列无端的怀疑与不信任,迫使同志们干出许多卑鄙的和恐怖的行为,而且使人民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且不去探讨毛自己说一 套做一套之秉性,至少他还是心知肚明非宪政民主制的恶劣之处的。我们无妨追问一句:“封建主义的精神实质”能带进宪政民主政体中去吗?

  说 宪政民主不是意识形态问题,而是文明层次问题,还依据这样的历史真实:不仅欧洲的宪政民主体制产生于“封建社会”而不是“资本主义社会”,所谓“资本主义 社会”只是宪政之子而非宪政之母:欧洲如瑞典、挪威、丹麦、比利时、荷兰等一批“封建王国”井然有序地采纳了宪政民主体制;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法 理上的殖民地连“民族要独立”也懒得理睬,亦采纳宪政民主体制;苏联、东欧那些明智的共产党人果决地弃旧图新,也“和平演变”进入宪政民主制范畴;“第三 世界”如智利、阿根廷、印尼、韩国、台湾等以及新近的缅甸,先后从“军事专制”转入宪政民主,等等。蒋经国先生说:“我知道自己是独裁者,但我会以专制手 段来结束专制制度。”他说到做到,为中华民族争得一份光彩,已经镌刻在人类文明的光荣榜上。这些案例不但证明所谓“资本主义复辟将导致千百万人头落地”只 是吓坏无数傻鸟的无耻谎言,反倒是“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真导致“千百万人头落地”了;还证明“宪政民主不是意识形态问题,而是文明层次问题”立论有据。宪 政是通向政治文明的便捷、有效管道,尤其是在世界大势已经无比明朗的现代。毛曰:“至死不变、愿意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的人,肯定有的,那也无关大 局。”看来借以解读中国现状仍旧没过时。
  方君数度提及“单一权威优势”或“单一权威信仰”,恕老夫愚钝,我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赞赏这个“单一权 威”还是反对它。以愚见,中国的事坏就坏在这个“单一权威”上,它与宪政也是水火不相容的。不去说以前,中国的改革开放,其死结正是那个“单一权威”。早 先李鹏奉献了个“总设计师”头衔,鄙人即发帖反对,认为邓公只是“总批准师”而已,人家赫鲁晓夫才算得上“总设计师”。当初改革之诉求是民众与多数干部的 心声,“总批准师”高高在上地“画了一个圈”,准改什么不准改什么泾渭分明。遗憾的是“单一权威”脑袋里文明基因有限,爬不出认公器为私产之怪圈,中国今 日就改成了“权贵社会主义”而不是什么“权贵资本主义”。后者抹煞了“资本主义”其实只是宪政民主之结果这个真实,故有诬陷“资本主义”之嫌疑。

  方 文末段称:“周有光老先生所说的‘迟早总要回到这条道上’只是一种善良的愿望”,似有讥讽之意。其实周老说“迟早”并无“急于‘上道’”之意,鄙人也曾说 “这世上若只剩下最后一座专制堡垒,那也一定是我们中国”,但愿与方君所见略同。唯担心还没等到方君所说“先弄清这个‘中国逻辑’”之时,就迎来“坑灰未 冷山东乱”之局面了。勿以为危言耸听,人家早就把“维稳”当做“重中之重”了,当初不是传言某公亦有话:“杀二十万学生,保二十年安宁”的么?二十年之大 限早已过了,“红旗还能打多久”?

  固然心知肚明人微言轻之现实,权当是猪八戒说的“放屁添风”吧,故有本文。

    (2013.6.23起笔于丹霞山;7.2止笔于南宁;7.3修订)
(钱文军:谁都别妄言“拯救中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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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钱文军是啥东西?它在古墓中挖到了古董“宪政”?可惜没几个人把这古董视为宝贝。 -studyhistory- 给 studyhistory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8/01/2013 postreply 20: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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