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北京人,不确定北京的环城路目前总共有几条,暂且算是七环罢。一环,二环一直到七环,路不算少,也足够宽敞,为什么还堵?人多车多当然是一个因素,但俺认为关键因素不是人多,而是那个“环” 字。为什么呢?既然是“环”,就意味着它有个中心点,或者说中心区域。无论环的形状规则还是不规则,都是围绕着这个中心区域在“环”。而且,北京几条环城路的中心区域几乎是重合的,说白了就是同一片地方,就是从景山到广场一带。换句话说,这几环是围绕同一个中心区域呈水波纹状展开。有人说你这不废话吗?!环城路环 城路,不环着同一个中心区域,还叫什么环城路!你说得没错,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不得不用点数学名词,好在都不算太难懂。根据正态分布,分布点越往中心越稠密,越往边缘越稀疏。北京的人口分布基本符合正态分布,已经有人证明过,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自己试试证明。其实不用数学,有一个简单事实就是对这一分布的最好证明:北京的房价从一环到七环到环外,除部分区域受其它因素影响外,基本呈递减趋势。
因此,无论将来北京的道路建设多么日新月异,只要还是如此一圈圈地环下去,堵车只会越来越严重,因为每多环一次,实际上是在添加分布点。
有人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城市规划问题。恭喜你,答对了!
当初在作北京城市规划的时候,围绕老城建设环城路的思路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俺认为这才是如今北京交通困境的源头。而且不仅是北京,俺去过的其他国内大城市(省会级,不是比较大的城市比如铁岭)里,建有一圈套一圈环城路的为数不少。大家可以想想自己所在省份的首府城市,除了由于地理原因(比如有江河穿城而过,或者山比较多)无法修建环城路的城市,其它基本都有。
必须说明,俺不是反对修建环城路,正相反,俺认为对大型城市来说,一定数量的环城路是必需的。问题的关键是如何“环”,也就是说,在大兴土木之前,是否有一个全局的,有预见性的,科学合理的城市规划。
去过香港的朋友都有体会,香港的道路虽然远比北京狭窄得多,但是路上车速很快。俺98年去香港,第一次坐出租车竟然有些不适应,因为车速太快,有点坐过山车的感觉。密而不堵,香港怎么做到的?举个我知道的例子。上世纪六十年代,香港政府着手兴建一条主干道前,从几家海外名校聘请了几位数学博士,建立了一套数学模型,目的是算出每个路口的红绿灯每次应该亮多长时间,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这条干道的流畅。俺在上大学时有幸见识了这套模型,至于它的效果,问问去过香港中环的朋友就知道了。
开罗也是个例子。开罗的历史比北京还长,历史遗迹和古旧建筑众多。开罗政府没有象北京这样环着旧城建新城,而是完全保留旧城面貌不动,另辟地方建了座新城,现在的开罗就是由新城和旧城组成。这样做,新城旧城各安其事,毫不冲突,政府既能够放开手脚大搞城市建设,也同时保护了历史遗产,而不必有投鼠忌器的缩手缩脚。不象北京,老城里的胡同已经越来越少,现在仍然在减少中,唯一拿得出来的理由(虽然不能成为理由)就是为盖新楼腾地方。
俺不是学城市规划的,本文里提到的这些看法,基本来自于十几年前读过的一本法国人写的有关城市规划的书。那时俺还没出国,因为工作关系与俺所在城市的规划局打过许多交道,认识了里面一位清华毕业的副局长,书就是他借给我的。那本书写于上世纪四十年代二战结束后不久,俺读后颇有触动。前两天看了部电视记录片《梁思诚.林徽因》,再次激起了那次多年前的触动。北京刚解放的时候,梁思诚向中央建议不要在旧城区大规模营建新建筑,而是在北京西北郊区兴建新区,未来所有新的政府建筑,均在新区内展开建设。不需要有多少先见之明,即使单从保护历史遗产这一点出发,这一提议也无疑是十分正确的,其实这也是当时梁思诚最大的初衷。唉,可惜呀。。。
先不说历史遗产,单看看现在的北京交通,按照窦文涛的说法,如果有商家推出“堵车三件套”(包括瓶装水,罐装汽油,尿不湿)之类的产品,肯定赚大钱。
要治堵,“管”和“限”的办法都不是什么长远之计。就算每月“只有”两万辆新车的车(牌)额,实质上还是在不断地往环里添加分布点,差别无非是添加的速度慢了点。要想在根本上治堵,应该设法稀释环内的分布点,换句话说,得在“移”上想想办法,虽然晚了点。
顺着前面的思路,俺倒是有个想法,就算是抛个破砖:原则上不应该继续在七环内盖新楼。在北京某个远郊兴建一座卫星城,然后将市内政府机构,包括国家机关全部(尽量)搬到新城。再通过政策倾斜(必须有足够吸引力),鼓励商家和居民在新城安家落户,同时将商业开发的重心转移到新城来。不是有人喜欢GDP吗?比起继续在北京市内见缝插针盖新楼,这个办法既能带来巨大GDP(想想有多少楼要盖),房价还有足够的上涨空间。大伙别误会,俺不是炒房族,也不是房地产公司雇的枪手,俺绝对不希望房价高企不降。但是说句实话,凭中国现在的产业结构,每年保八还得靠钢筋水泥撑着。与其让北京房价涨到每平米4万,不如冷了这灶,另起新炉,至少,新炉的火且有一阵才能热起来呢。
扯远了,回头再说两句历史遗产。还是在那部电视片里,制作方(央视)专门来美国实地拍摄,中间采访了哈佛大学费正清(梁林的一生挚友)研究会的一位专家,是个老美,她问记者:北京的胡同(这俩字是用中文说的)现在还在吗?俺不是北京人,但是有足够的底气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回答:还在。可是回答完,俺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一副画面,长时间无法消失。这个画面相信每个中国人都不陌生:一段胡同的墙壁上,画着一个斗大的圆圈,里面是一个同样斗大的字: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