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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聪明最是易中天,劝君免谈陈寅恪”有感

(2017-12-30 15:17:32) 下一个

最近朋友发一文给我,是对易中天的一篇分析评价,认为他替已经丧失独立人格的中国文人去寻求“经济独立”遁词的各种冠冕堂皇之理由是不足取的。

那位评论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她太年轻,不知道当年的独立人格是如何在户口本,粮票,工资,已经被人“以人民的名义”加以几十年折腾下被消磨殆尽的。当你要从消遣你的人手里拿到你唯一的经济来源,唯一的社会身份认可,当你要顾及你的任何“独立人格”将给你的亲友子女带来无穷的困扰和不可预知的厄运时,你会有很多的选择吗?犹记当年常要填的各种表格,有一栏是问“亲属中有杀关管改的吗?”就是有没有被枪毙,判刑,管制,劳改的吗?那年头,株连算什么,说你不满社会都可以入罪,因“腹诽”政权而送去管制,因良知而不愿栽赃就是”包庇“罪犯······。

以前有“反革命”罪,不需要证据就可以剥夺人的自由和生命。现在的当政者带着他们控制老百姓那种纯洁初衷又弄了个新版本“扰乱治安”“颠覆政权”罪。

陈寅恪梁漱冥皆名人,亦有才可持,尚如此被轻贱而仅能退守岌岌可危的一点残存的人格尊严。其他的人如你我,或是我们的父兄之辈呢?我们都见识过那种困厄惶恐日子。黑五类的政治“贱民”中罪名最轻的是150万的右派分子,全是知识分子。送劳改营中冻饿而尸骨无存者,几千万覆盖在“三面红旗”下的饿殍,文革中被践踏如蝼蚁者,惶说他们的人格,连他们的生命都没被在乎过。他们和他们的家庭受的冤孽已经波澜无痕了,好像再提都是罪过。

那几千万知青在风华正茂时被强迫去不毛之地,日复一日地像奴隶一样地耕作换取难以果腹的生存。难道是说他们不愿有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自愿自己的青春被糟蹋而连回家的资格都被剥夺。可笑的是这些被侮辱被糟蹋的历史居然被人拿来编成青春无悔的颂歌。现在看到舞台上那几个大腹便便而故作忧患之态的念颂词者,说“恶心”是最客气的感觉。

是非和良知是做人的底线,也是普世价值的基石之一。我明白那位“萧秋水女郎”的理解和判断,我也不怀疑她现在坚持人格和良知的勇气,我更明白为什么易中天要那样说,在经济条件被剥夺下保持人格独立是极为艰难之事。常常,人格和思想的自由有时只能被现实和权势挤压到不可言喻的“空间”,如果可以把它叫空间的话。况且到二十一世纪,把思想自由当颠覆暴力的荒唐还在重演。今天是过去的延续,对历史上的罪恶尚不能言真,能在信仰和道德上奢谈“独立人格”吗?

“以史为鉴”?那“史”是变形的,再“鉴”出来的还要被作“美颜”修改,那部共和史是“等闲不识春风面”。

所以那位才女应是有列女之风,觉得“独立人格”应该是可行的。孰不知并非谁都有勇气当张志新和梁启超的,那位宁死不遁而留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绝响的西楚霸王也就一个。不过这位才女比许多人都清醒,应该赞一个的。

 

【原文如下】

聪明最是易中天,劝君免谈陈寅恪
萧秋水女郎 2017-10-09 09:19:14 举报
2017-10-08 文:沉雁 微信公众号:沉雁璧花3

    当我草草写完《读鲁迅》,正愁自己的浅薄而不敢再读其他大人时,一个微友给我发来一篇长文《易中天:劝君免谈陈寅恪》。我足足用了一个小时,细嚼慢咽看完之后不得不拍案叫绝:劝君免谈陈寅恪,聪明最是易中天。

    这篇长文很值得任何人一读,易先生继续发挥了他品三国的迷人魅力,用他宏大的知识面和情理兼容的细腻叙述,将一代大师解读得让我如痴如醉。读完不仅仅是对陈寅恪“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有超越既往的认知,更重要的是对易中天先生也有了“劝君免谈”的欲言又止,但又不吐不快,否则憋得慌。

    我之所以说最聪明的是易中天,就在于他“劝君免谈”陈寅恪,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易先生对陈寅恪“独立精神”解读之深刻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其他人确实可以免谈了;二是易先生以陈寅恪独一无二的例外帮助当下知识分子做了最完美的解脱,其他人也确实可以免谈了。

    易先生解读最精彩的片段是第五部分“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说到为什么陈寅恪晚年皓首穷经二十年要去著《柳如是别传》,易先生举了一个特别生动的例子就是梁宗岱种菜养鸡的故事。文革时期,梁宗岱要被当成学术权威写检讨,他就不写,不就是个饭碗问题么?梁先生潇洒转身,你们觉得我跟不上形式是吧?你们觉得我除了做学问就不能干其他是吧?那好,我养鸡也能是天下第一,我种菜也是能天下第一,我就养鸡啦,我就种菜啦,怎么的?这一则关于梁宗岱为了捍卫自己“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所必须的独立人格之精彩回放,是我从来闻所未闻的。

    我感到特别震惊,这说明,即便在非常艰难的文革中,还是有如此潇洒抵御强权侵扰的风骨教授,这是何等的荡气回肠。易先生继续说,陈寅恪瞎眼跛脚,养鸡不可能,种菜更不可能,于是他就写《柳如是别传》,其实与种菜异曲同工,一代史学宗师为了抵抗强权的横蛮,不惜将自己精力耗费在最无意义的研究上去,这不是在混日子,而是一种类似养鸡种菜的无声反抗。易先生这一则解读最能刻骨彰显陈先生坚决捍卫独立人格的坚决“不作为”,是不是也有点徐庶进曹营的味道?这说明,一个知识分子只要自己能坚持独立精神,既能保命又能保人格,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有多种选择的,尽管选择很艰难,但无论多艰难,都不是动摇知识分子独立人格的狡辩理由。

    但易中天先生在第六部分“劝君免谈陈寅恪”中,立马话锋一转地说:“陈寅恪是了不起的,可惜我们学不来”,并用陈寅恪辉煌家世和名震海内的份量解释只有陈寅恪才能做到陈寅恪,从而来解脱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知识分子的顶不住、守不住和耐不住的原因。易中天先生说:“要想有思想的独立,必先有人格的独立;要想有人格的独立,必先有经济的独立”。易先生这个逻辑无疑是正确的,但是,易先生又说:“当我们想吃几片阿司匹林都得靠讨,你叫我们这些文人又如何硬的起来?”。一句话,易先生认为文人丧失独立人格的原因在于环境太险恶。这就有点牵强了,严格说就是没有责任感的自我狡辩。当然所有文人听了都会高兴的,因为易先生几句话就帮中国文人解了围。

    环境与文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想如此聪明的易先生不应该不明白。我在上个月写过一篇《南橘真的会北枳?》,主要想阐明一个观点:人文环境与非人文环境不是一回事,后者是物竞天择,但前者恰好就取决于文人的意志。简单说,所谓人文环境就是文人的环境,文人的环境当然应该由文人来决定,而绝不应该由环境来决定文人,否则,还要你文人干吗?学习知识的目的就一个,运用自己所学去塑造环境,而不是运用知识去屈从环境。但易先生用“经济不能独立”为由,一下子就把自己作为文人的天然使命给漂白得一干二净。这就有点很无耻了。

    易先生严重忽视了中国当下文人一个无耻的事实。二十岁的文人说自己经济不能独立,我们信;三十岁说不能独立,我们也信;退休之前说不能独立,我们还是信;但如果临死之前还在说不能经济独立,那我们都替你们文人感到害臊。小学教员说不能经济独立,我们信;中学教员说不能独立,我们也信;大学小讲师不能独立,我们还是信;但如果说著名教授和社会名流也说不能独立,我们真的就感到很无语了。试问:为什么这么多大文人即便快入土了,都不愿意尝试一次“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呢?这应该与经济独立与不独立没什么关系吧!当然你还是可以找理由说为了儿孙不受拖累。这确实是一个理由,如此这般子子孙孙代代相传,请问,那应该由谁来改造没有独立人格的环境呢?你总不能寄望环境自己改变吧?

    如果文人都说不能经济独立,那非文人呢?如果高级文人说不能经济独立,那低级文人呢?如果知名文人不能经济独立,那普通文人呢?一句话,在一个人人都不能经济独立的环境里,似乎人人都只能屈从环境而求生。聪明的易中天先生不会不应该想到,这个让人不能独立的环境与自己不愿独立息息相关。当一个文人自愿不独立,就意味着更多非文人必须不独立为之埋单;一个高级文人自愿不独立,就意味着更多低级文人必须不独立为之埋单;一个知名文人自愿不独立,就意味着更多普通文人的必须不独立为之埋单。正如一个大官的腐败必须由无数小官的腐败为之埋单一样,问题一定出在大官。同理,一个不能让人独立的环境,问题也一定出在文人、高级文人和知名文人的不愿独立,你总不能将责任推给普罗大众吧?

    文人的人格是否独立居然能与文人的经济是否独立挂上钩,聪明的易中天先生就是这么巧妙地满足了庸恶文人的强烈需求,怪不得易中天先生这么受大众热捧呢?不但是因为你的妙语连珠,更重要的是太“通情达理”,因为你让每一个文人都感觉很舒服,最关键的是你自己很舒服。

    有一次易中天先生精彩回答现场愣头青“你到处做节目是否影响了你的本职工作?”问题时,易先生果然不同凡响,振振有辞严肃地目视着愣头青说:“我是按照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光荣退休”,其中“光荣”二字说得特别富有湖南味。当时我就想,如果易先生不这么春风得意地说出“光荣”二字多好啊。在一个让大家都不能独立的环境里,在一个大多数都没有退休资格的环境里,一个有退休资格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与“光荣”联系起来,你说是吧?如果你很光荣的话,那公务员也很光荣,他们也是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如果所有退休者都很光荣的话,那意味着所有按相关法律法规不能退休的人就很可耻,你说是吧?按易先生的光荣逻辑,中国问题全在农民,因为他们连光荣退休的资格都没有。

    我倒不是故意怼易中天先生,我只希望易先生在享受“光荣”的同时,不要把调门提得太高,否则,会无声惊醒梦中人。我当然不是说易先生必须像天路客那样去追求独立人格,我也不希望易先生为了独立人格必须像谭松教授一样去卖烧饼,我更不希望易先生学江绪林、林昭和空椅子一样去追求绝对独立人格。我仅仅希望,易先生不要把文人的独立人格与文人的独立经济联系起来,不然对后者的羞辱实在太大。

    同时,我希望易先生能尊重陈寅恪先生在日战期间拒收日本大米的事实,那不是因为陈先生先有了经济独立而拒收,而是作为一个先有人格独立的文人之本能拒收。陈先生能游学欧美却不拿任何一个学位,说明陈先生就不是为了“经济独立”而读书求学,这恰好是他一生奉行独立人格的明证。即便是你易中天先生,也是因为骨子里有独立人格意识,才没有在红色岁月而荒废自己的求知如渴;也正是因为你有强烈的独立人格,你才从武大去了厦大。也正是因为你有强烈的独立人格,你才能把三国品得如此前无古人。总之,易先生能有今天如此辉煌成就,尽管一半因为天赋,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你有独立人格在先,而不是为了追求经济独立在先。同样的道理也可以解释民国大师,像陈寅恪、鲁迅、王国维等,没有一个不是为了追求独立人格在先而让独立思想独如此灿烂。

    陈寅恪先生的家世再好,陈寅恪先生的名气再大,都不是陈寅恪先生不再需要更大“经济独立”空间而能顽固坚守独立人格的理由,从他能拒见康生、斥怼郭沫若、质问副市长的惊天记录来看,没有死守独立人格的天性是不可能做到的。请易先生不要用陈寅恪先生身上的光环去矮化陈寅恪先生的独立人格,更不要用独一无二的陈寅恪去帮助开脱当下大多数文人丧失独立人格的无耻事实。尽管你讲得很入情,但非常不入理。希望易先生在有生之年能将自己的全部聪明才智,投入到如何挖潜中国文人独立人格事业中去,而不是替已经丧失独立人格的中国文人去寻求“经济独立”的各种冠冕堂皇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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