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派年末灰皮书

来源: 苦难与荣耀 2016-04-07 09:08:27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74584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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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们是星宿派。相信对我们,你并不感到陌生。

 

其实,我们不只出现在小说里,我们就活生生地存在着,在你身边。

 

也许,你也身在其中,与之朝夕相处,戚戚相关;你却未必了解,你可能都未曾想过,它,星宿派,值得,也需要你真正地了解。

 

我,一个老星宿派,偷点浮闲,在这年末之时,也想和你聊一聊,聊聊星宿派,聊聊你们和我们吧。

 

想说的话千头万绪,嗯,不如就从我们的立派目标说起吧。

 

星宿派的立派目标,也是星宿派最远大的目标,那可是大大地有名。它,简而言之,就是共同富裕;通俗,接点地气地说呢,就是共同发大财。

 

谁不想发财,发大财呢?而且,我们的目标,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发财,星宿派是要让每一个邦民,在某一个未来,都能象神仙一样随心所欲,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这是终极的发财,这是星宿派最终极的目标和理想。

 

你是不是已经在为这个理想而憧憬,而激动不已了呢?

 

有两点我强调一下:其一,银子是大家的,但由星宿派代为掌管;其二,花银子要由星宿派来分配。

 

打断您一下,分配权掌握在你们星宿派手里,人们能随心所欲吗?他们的生存恐怕都由你们来掌控了吧?

 

噢,你不知道么,我们星宿派的宗旨可是一心一意为邦民服务,想邦民所想,急邦民所急,所以,又何必有这样的顾虑呢。

 

“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你一定也有过相似的梦想和祈求吧?那就请追随我们星宿派,让我们帮助你,让星宿派帮助所有邦民,共同实现这个人类最宏大的梦想吧!

 

星宿派是一个志存高远的帮派,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清醒务实的帮派。我们深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深知,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要共同富裕,共同发大财,就得齐心协力,就得抛开个人私利,就得把邦民私人的财富,聚拢在一起,让它们成为星宿派治下全体邦民共同的财富。星宿派治下全体邦民共同的财富,简单而言,就是星宿派的财富。

 

要让千千万万邦民都发上终极之财,星宿派得先发上终极之财;要让千千万万邦民能随心所欲,大把大把地花银子,星宿派就必须掌握亿亿万万的银子。这无疑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了。

所以说,星宿派实现立派目标唯一途径,就是聚拢财富。

 

聚拢财富要抓住两个关键,一个是土地,一个是人。

 

先说说土地,它可谓是关键中的关键。

 

土地就是最大的财富。星宿派很早就废除了土地的私有制度;我们规定,星宿派治下所有土地,包括平原,山川,湖泊,江海,也包括土地之上附属的所有资源,如矿产,树木,植被,药材等等,都归星宿派这个邦全体邦民所(公共拥)有,简单地说,就是归星宿派所有,由星宿派(代为)掌管、支配。

 

万物生长离不开土地,人的衣食住行都依赖土地,财富资源无不需要依存在土地之上。土地归星宿派所有,是聚拢财富最致关重要的一步,也是星宿派向着实现立派目标迈出的最坚实的一步。

 

抓住了土地,就抓住财富的孕育者;也得以让我们进而可以抓住这土地上财富的创造者--人,抓住星宿派聚拢财富的第二个重要基础。

 

我们让邦民紧紧团结在星宿派周围,以星宿派为他们的归属。他们首先是星宿派的人,然后才是他们自己。从他们的孩提时代起,我们就帮助邦民树立星宿派需要的远见卓识,让他们不辞辛劳,无怨无悔,不计得失,全身心地投入到为星宿派伟大事业的奋斗之中。伟大的目标需要所有人一致的努力,为了避免任何与之背道而驰的倾向,我们打击各行其事,我们限制私藏财富,我们要的是所有人万众一心地服从星宿派的意志;追求自主权,自由权,选择权甚或发言权,在我们而言,这是西方帮派腐朽没落的思想,不仅不能提倡,还要严厉地批判,不留情地加以打击压服。

 

土地,人,善加利用,就是两只专门生银子,也最能生银子的大母鸡。当土地,都是星宿派的土地,当人,都是星宿派的人,那么,星宿派用以聚拢汩汩不绝的,永不穷竭的财富的平台就搭建起来了,星宿派的伟大立派目标也就遥遥在望了。

 

举些例子来说说我们聚财的具体手段好了。

 

矿产是星宿派的。矿山,包括银矿,间接或直接出产的大笔大笔银子自然就是星宿派的;

 

土地是星宿派的。农民种田,植树,养殖,要给星宿派交承包银;建房,要交土地出让银;使用星宿派的房屋开店铺,要交租赁银;就是在星宿派的风景区内游玩,也要交浏览银。。。

 

再打断一下,土地不是归全体邦民所有吗?怎么邦民使用土地还要给星宿派交种种银子呢?

 

是啊,归全体邦民公有,但不是归具体某个,具体某些邦民所有啊!从法律的角度上讲,星宿派没有一寸土地属于普通邦民;使用某块土地的总是邦民中的个体或者部分人,而不是邦民全体,星宿派为有所有权的其它邦民收取银子不是理所当然吗?

 

哦,这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谁能不用土地呢?这不是,人人都徒有所有权,却人人都免不了为土地而给星宿派交银子吗?邦民,为什么不可以免费地,自由地全权支配自己那一份呢?全体公有,和谁都没有,有什么区别呢?全体公有,和唯星宿派权力所有,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明确每个人具体的那一份,不是就回到私有制了吗?私有制是一切罪恶的渊源,这在星宿派已成为定论。虽然,你眼下拥有的少了,或没了,但是,你要想到,全体公有,还不是为了将来你想有什么就有什么哪!你就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些,把个人的眼前私利放到一边去吗?

 

好了,我接着举例子。

 

土地带给我们的财富,已经是不胜枚举了;而与土地不直接相关甚或无关的财路,在我们创造性地开拓之下,也是五花八门,枝蔓繁多。许可银便是这其中非常普遍的一种。

 

前面提到了养殖。其实,除了交纳承包银以承包土地外,养殖还需要办许可状;许可状可不是白办的,办许可状就要交纳许可银。不只养殖,开酒家,开旅店,开杂货铺,铁匠铺,卖包子。。。在星宿派,但凡要做生意、营生,都要办许可状,自然也都要交许可银了。由于每种许可状都由专门的星宿派堂口负责办理,所以,许可银也叫堂口银。往往一个生意,在获准开张之前,还需要不只一个许可状,那就意味着你得跑多个堂口,交多次许可银了。

 

当然,我们一直在加大堂口建设,努力改进和提高堂口服务。如今,我们的堂口,遍布全帮各处,邦民办许可状,交许可银是越来越方便了。

 

我有点听糊涂了。你们的伟大目标说是要让邦民发财富裕,但你们却在用各种名义,各种手段从他们手上把财富收走,这不是自相矛盾,与你们号称的立派目标背道而驰吗?

 

有句话不是叫欲予先取么,我们现在暂时拿走他们的银子,还不是为了将来给他们分更多的银子么?星宿派不先收够了银子,何以在今后大分银子呢?

 

将来?将来“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这听上去确实非常美妙,但又怎么会有那么随心所欲的事呢?对于普通邦民来说,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怎么能当真呢?这只能是一个永远的美梦,而能美梦成真的,也只有帮主和帝王罢了。

 

你怎么能这么悲观呢!你太缺乏我们星宿派乐观向上的心态了。正如敬爱的星宿老仙所说的,这个世界不缺少谨小慎微,缺少的是豪情壮志!未来的事谁能轻言不可能?虽然,我们眼下的银子还远远不够,但是,你看,我帮发掘开采的银矿持续高产,我帮的生意正一天比一天红火,我帮收的银子汩汩不断。对我帮会有不计其数,漫山遍野的银子的那一天,对星宿派让邦民随心所欲地花银子的那一天的到来,我们非常非常地有信心。

 

为了未来分银子,就要现在不断拿走银子,这实在是南辕北辙啊。那么,能不能估计一下,什么时候你们就可以不收银子了,什么时候你们就可以给邦民分银子,让他们随心所欲地花银子了呢?

 

你这种急躁的心态可要不得啊。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星宿派这么一个旷古绝今的伟大目标,怎么可能说实现就一下子实现了呢?在今后相当一段时期内,我们都将处在收银子,攒银子的阶段,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分的程度,可以分的时机哩。

 

太模糊和笼统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大概其地预测一下,什么时候那个时机能到来。

 

哦。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星宿派收银子的任务远比你想象的要艰巨得多。对财富的欲望没有止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帮仍将摸着某样东西以求索。我们早就做好了长期艰苦奋斗的准备。我们提倡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我们提倡对帮派无私奉献,自我牺牲,不把权利、权益挂在嘴边,不提索取。不付出巨大代价,岂可妄言美梦成真?当然了,现在不分银子,不等于以后不分银子;现在没分银子,不能证明永远不分银子。也许一百年,也许数百年,也许。。。我们不奢望俗人们一开始就理解我们伟大的抱负,但是他们要学习、服从我们的伟大抱负。就算曙光再微弱,希望再遥远,星宿派也将始终怀抱最坚定的信心与信念;你们所要做的,就是相信星宿派,坚持把银子交给星宿派;我们郑重承诺,那个时机一定会到来。

 

一个多少辈子都说不准的事,难道不是太玄乎了吗?拿这么玄乎的事大作文章,算是地道的吗?你们就不能订点看得清,摸得准的目标,就不能做点给帮民带来现实福祉的事情吗?

 

小伙子,你没有一点我们星宿派浪漫乐观的革命精神啊。风物长宜放眼量,拘泥于眼前眼下的事有什么了不起的?星宿派的伟大不凡就体现在有他人所没有的远见卓识,就体现在能想他人不敢想,为他人不敢为。我们拿走了当代人,几代人,数十代人。。。的银子,但我们还不是为了这些人的后世子孙吗?造福万世的良苦用心,应该得到的不是赞叹而是指责吗?

 

在我看来,就算你们是真心实意的,也没有权力以一个不可捉摸的事为籍口,来主宰亿万他人的命运,一代代地掌控他们的生活。好吧,假定你们是真诚可信的,假定遥远未来我们的万世子孙会因星宿派的伟大目标而得到永恒而终极的幸福,那么,你们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实现细划,如里程碑,时间表之类的,让这伟大的目标更具可行性,更有可操作性呢?

 

你可真是死心眼!这么较真,累不累啊!我们星宿派可不欣赏你这样的人;但是,我今天要用超过以往十倍的耐心来给你多讲讲,正如我们翻来复去一次次强调的,我们目前还处在星宿派伟大目标的初级阶段,照那位前老仙的话来说,我们将长期处于这样的初级阶段。但是,请不要问我这个初级阶段有多长有多久,要问,就去问那位老仙,假如他真的有答案的话。不过,没有机会再问清楚了, 那位老人家已经仙去快二十年了。你刚才是不是提什么里程碑,时间表,实现细划之类的?告诉你,那是机械主义者才做的事,我们革命浪漫主义者才不用,更不屑那些东西呢。

 

没有里程碑,没有时间表,没有可行性的描述,怎么让人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啊?又怎么能强迫亿万人,一代代人为之付出没有期限的代价,付出没有底限的牺牲?这难道不是太无稽了吗?!听说,和你们有相同目标的曾经有十多个帮派之多,但除了星宿派在内的寥寥几个之外,这么帮派要么改弦更张,要么解散,纷纷放弃了这个号称伟大的目标,这又作何解释呢?

 

噢, 是的,是有这个情况。你提到的那些帮派和我们很有渊源,当年我们兄弟相称,亲如一家,当然兄弟间也是有争斗的;如今,确实分道扬镳了,但他们走他们的路好了,只要别对我们说三道四,我们也依然与他们言必称有着传统的友谊。这就是星宿派常说的互相尊重,尊重彼此的选择,各走各的,同时也都休管别人的事。他们的选择是由谁作出的我们不管;我们的选择自然是星宿派作出的,是以星宿老仙为首的大长老们作出的。说句实话,星宿老仙其实打心底鄙视这些动摇、变节的分子,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那些帮派简直就没有一个真男儿嘛!当然,这话我们私下说说而已,不宜传扬,大家以后还要来往,还要笑容满面,亲切相迎,有貌合神离的朋友也总胜过孤家寡人,是不是?说过了面子,再回过头强调一下里子。我要强调的是,那些帮派变节了,不等于我们也要跟着动摇;他们不敢提伟大目标了,不等于我们也吓得没勇气说了;他们自认不能做的事,不等于是我们也没能力做的事。我们反复强调帮情,正是为了独树一帜,行他人所不行,为他人所不可为。星宿派想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都可以,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星宿派有着最独特的帮情;星宿派的最独特的帮情让所谓的常识、规律、普遍性都统统滚蛋;星宿派最独特的帮情决定了星宿派要走有星宿特色的道路,这是星宿老仙选的路,是星宿派长老们替邦民选好的路,对这样的一条道路,我们压根不需要论证,我们天生有充足的自信坚持,再坚持,更何况,众所周知,支撑我们的自信绝对不只一二条。俗话说得好,沧海横流,与众不同, 方显星宿特色。

 

可不可以用最基本的道理来说话呢?就我的认知来说,假如是真心对一个人好,就会迫切地从眼下做起,从眼前的点滴抓紧做起。你一直侵夺她,榨取她,强迫她,却说这是为了她未来长久的幸福,说你是为了在一个遥远,不确定,无法预见的未来,付出无限的善待、体贴和奉献,这种说辞能让人相信吗?所以,不要讲末来如何如何,不要再掠夺邦民的银子,侵害他们的生活了!

 

不只我们在收银子,所有的帮派都在收邦民银子;我们确实比别人收得多,但同样是收邦民银子,单单说我们掠夺,榨取,这不是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意味 嘛?试问哪个帮派离得了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有银子,小帮派都难以维持;象星宿派这样一个超大规模的帮派,有着最伟大目标的帮派,又怎么可能少收了银子呢?

 

别的帮派的银子是为现实的,具体的目的而收的,数量是可核算,有界限的,这些银子也将回馈到提供银子的邦民身上,或是用在利于邦民的各项事务上;而你们的银子,是为了一个虚拟的目标而收的,数量是无从核算的,没有边界和尽头的,目标的虚拟性也意味着你们的银子不是为了用在当前的邦民身上,用在有助于当前邦民的各项事务上。再有,在其它帮派,某项银子能不能收,收多少都是要经过邦民或其代表同意的,银子的用途,花销清单也是一定要公布给邦民的,可你们呢?

 

星宿派的事自有星宿老仙和大长老们作主,哪里轮得到邦民话事。至于银子的用途,花销清单,那可是星宿派机密,又怎么可以开诚布公。一句话,帮情不同,这是我们星宿派的特色。

 

虽然我们各持已见,争论颇多,我倒觉得你是个可以聊的人。你看,我们是不是把目前的争论先放一放,来聊聊其它的事情呢?

 

是的,有些事不必急于下结论。你更了解星宿派,我确实非常想听你再多聊聊。

 

嗯。 收银子的必要性,紧迫性,不管有些邦民理解不理解,星宿派的弟兄们可是深刻理解的,我们深知,排除闲言碎语的种种干扰,理直气壮,一丝不苟地收好自己辖区内的每一两,每一钱银子,这不仅是为了星宿派,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2

 

要收的银子太多太多,我们的原则就是广开财路,多多益善。前面讲过了承包银,许可银,等等;要收的远不只这些,星宿派的税费有十数种或者二十余种,某些种类下面又有若干分项目和子目,着实不少,以至我们几个相关的堂口有时也说法不一,各执一辞。土地,当仁不让成为这些税费的一大来源;除此之外,星宿派另一个银子的大来源,使用银子最频繁的地方--生意买卖环节,也是不能不提的。

 

星宿派如今可是数一数二的生意大帮。说起来,这得归功于一位先老仙,正是那位老仙破例准许本帮人做生意,破例许可鼓励外帮人来星宿派做生意,那之后,星宿派才得以摆脱一穷二白的困局,逐渐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有生意的地方就有银子,有生意的地方星宿派就能五花八门地收银子。虽然,不对着帐册,税所的专职人员一时也会难以说清要收的都有哪几种,那几目,好在,常见的市税,契银,厘金,保护费等等人们也并不很陌生。固定的店铺,是我们各种税、银、金、费的稳定来源;贩夫走卒我们也不会疏忽,卖艺的,说书的,算命的,街头路边摆各种小摊的,货郎,甚至习惯了和我们收费弟兄打游击,闻风就跑如兔子一般的。。。只要你在星宿派的地头,不管何种生意,哪般营生,也无论买卖大小,放心吧,都少不了我们无处不在的弟兄来找你收钱收银子。

 

卖家当然要缴银子啦,其实,买家也是如此。你说你沽了壶水酒,吃了笼包子,约了斤肉,买了条鱼,都没有星宿派的人来找你要银子啊?星宿派才不会那么笨,跟在每个买家身后去要钱,那个叫做就市税的,我们早就加在价格里,需要做的,只是和卖方税费一 块收上来而已。敛银于无形,于人所不觉,是我们钟爱的方式。

 

哎,收银子也有收银子的艰难与辛酸。从一个小本经营的小摊小贩身上,一天也就能榨出小半吊铜钱,为了这小半吊铜钱,收费的弟兄时常要大费周折, 有时甚至闹出人命。虽说何苦来哉,但莫忘了老话说得好,积少才能成多,集腋方能成裘。星宿派之所以迅速侪身排名前列的银子大国,既离不开花样多,搜刮得全,搜刮得细,也离不开日积月累,勤收不辍。巧立名目,象割韭菜那样反复搜刮的情况也并非稀罕事。星宿派的银子越堆越高,邦民手里的银子就越来越可怜。名目众多的税费让邦民怨声越来越大;帮中弟兄在邦民眼里越来越象苍蝇、臭虫和蚊子;不少店铺因为费用、成本太高难以为继,或者关门,或者不惜把生意迁到了别的帮派。这些情况,我们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们却不能少收银子,不能自断财路啊。

 

我们的目标就是收银子,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收银子。说说我们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就是坚持不懈地收银子,聚敛财富。两个基本点,一是坚持抓紧抓牢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权力;二是不时采取新举措,变换新花样,开辟新法门,反复折腾,尽可能地多收银子,尽可能地巩固星宿派的权力。也就是说,我们总体上只作两件事,一方面可劲地收银子,一方面小心加小心地维持稳固星宿派的江山与权力。我们干涉一切领域,我们插手所有事务,我们的触角伸展到每一个角落,我们有无限的权力,但就是不负什么责任。当然,我们还是不时要作一两场秀,作一些样子给邦民看,也为我们的宣讲堂口提供讴歌颂扬显摆的素材。

 

当前形势确实比以往严峻许多,但星宿派不会被困难吓倒。别忘了,星宿派最不缺的就是人,不缺人的地方怎么会缺了生意呢?

 

自那位先老仙始,近四十年来,星宿派一直对生意非常重视和提倡。我们用优惠条件吸引外帮商铺来星宿派投资经营;我们对拥护星宿派,理解帮衬星宿派兄弟的生意人提供诸多公开或私下的便利;我们鼓励富人和星宿派合股合作经营;我们对邦民做小本买卖也不过多刁难;我们把学堂、书院、医馆都做成了生意,我们最近又在鼓动秀才,举人,太学生们勇敢创业。。。

 

星宿派还经营着最大的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帮中关键的生意,邦民最离不开的生意,都理所当然地由星宿派掌管和经营。星宿派不仅是世上最大的地主,也是世上最大的生意铺。

 

而无论是星宿派自营的生意抑或它营的生意,只要在星宿派内,这些生意所涉的价码,要么由星宿派的贴心服务一手制定妥当,要么在星宿派的干予审核下制定,并都根据星宿派的需要而上下调整,当然,主要是往上调喽。有了星宿派的为邦民服务,星宿派的邦民实在是人世间最最省心的一群人了。

 

星宿派的保护费不会少,星宿派的大泽不会干。万无一失。

 

3

 

弟兄们很清楚,为帮派收银子,就是为自己收银子。帮民和星宿派谁养谁的问题众说纷纭;但毫无疑问,星宿派才是我们帮内弟兄的衣食父母。我们平时吃香的,喝辣的,纳彩的,玩美的,耍横的,得他人不可取,为他人不可行,若不是帮派在后面撑着我们的腰,你换个帮派试试看?生是星宿派的人,死是星宿派的鬼,为星宿派尽心尽职,死而后已,就是我们的本份。

 

说到本份,你可知我们最大的本份是什么?便是坚定地站在星宿老仙一边,,毫不动摇地全身心地拥护星宿老仙。星宿派是一个讲究凝聚力的,讲究团结一致的帮派,是一个充满力量的,一个无往而不胜的帮派。在星宿派这块土地上,拥护星宿老仙的领导就是拥护星宿派的领导,拥护星宿派的领导从拥护星宿老仙的领导开始。 同一个帮派,同一个梦想。消除杂音,万众一曲,是我们长期不惜任何手段和代价竭力维护的头等大事之一。

 

我们会自觉不自觉地每时每刻紧紧跟随星宿老仙的工作思路,我们100%地服从并果断执行着星宿老仙的所有决定、指示、吩咐与招呼,它们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在正式场合,或非正式场合说出的,做出的,这都不打紧,即便他老人家酩酊大醉,作梦、爽歪歪时说的话都同样有效,概莫除外;帮内弟兄们对王法可以漠然视之,对本帮帮规,对老仙讲的规矩却不敢有丝毫的含糊。何为规矩?就是帮规里没有,更不堪写到王法里,但老仙他老人家中意了的东西。显而易见,老仙是星宿派最大的主事人,老仙的规矩就等同于星宿派的帮规。是的,规矩和道德,这二样东西,无须成文,灵活多变,可以随意装扮,任人摆布,正是我们所钟爱的啊。

 

历届星宿老仙都是大智慧的化身。开派老仙当年便是一句话顶一万句。虽然聪明的读书人时时不受待见;但毕竟各位星宿老仙还是喜欢聪明人的,不只是惺惺相惜,只有聪明人才能揣摩到他老人家的真意,才能把他老人家的事办成,办好,办得对心思。但有一点,聪明要用在正路上。星宿派是一个开明的帮派,星宿派不反对人们有点个性,特点,当然那应该是就无足轻重的事来搞滑稽扮丑,博人一笑,包括取悦上司,又不致引发人们深入思考的;星宿派也不反对人们有个人想法,前提是你的想法和星宿老仙的想法是相同的,一致的,或者是异曲同工的,再或者是烘云托月的,最少最少是没有冲突的。否则,你的聪明就用在星宿老仙和大长老们所说的邪路上了,这时候聪明带给你的就不会是好处和安全,而是危险以至灾难了。越来越多的星宿人已经发现,最聪明,最保险而又最敏捷的个人想法,就是紧跟星宿老仙想法的个人想法。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朝所思不等于暮所想;天子一朝臣一朝。

 

总体上说,星宿派是整齐划一的,但是,客观地说,也并没有达到100%的纯洁。肯定有人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不时有人在酒桌上拿往届老仙开涮;有部分人对什么和胜和选老大赞赏有加,一说起来就眉飞色舞;还有的人表面上一副忠诚,私下里则把本帮贬得一无是处。都是帮内弟兄嘛,犯了错,自然要先挽救;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总会有既往不咎,或宽大处理的机会的;当然,星宿派的帮规,也不是光一直摆着好看的,是不是?

 

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说起星宿派的帮规,在帮派界那可是赫赫有名。在星宿派,王法与帮规并行,但说得不好听一点,王法其实算什么呢,只是管治邦民的东西而已。帮规, 才是星宿老仙权威的象征,才是我们真正在乎畏惧的;王法,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星宿派帮规的跟班和帮衬罢了。

 

为什么说帮规可畏?给帮派做事,不论何种差使,不论职务大小,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干净清白呢?许多事即使你本无意,有时也由不得自己不做;做了有没有事,就更由不得自己了。在自己的地头上,我们可以一手遮天,无人敢管,无人能管,犯奸作科的事,做起来太容易了!平时,在台上,我们总是冠冕堂皇,道貌岸然,正人君子,人之楷模;一旦出事,就啪地一声还原成男盗女娼的流氓,贪赃枉法的败类,里外不是人的奸徒,毫无例外地都立马泄气成了孙子。谁也不知道星宿派内有多少这样的流氓,败类,奸徒,但人人都知道,帮规找你与不找你,是有天壤之别的。在帮规面前, 没有理论是非屈直的机会,没有找个辩护讼师的机会;被处理的流程与结果,帮规也都不曾写明,那要根据帮派的需要决定,由上级决定,由星宿老仙决定。

 

最近几年,星宿派对帮规的重视显著超过以往。之前的二三任老仙,都很少拿帮中的高官显贵开刀;相比之下,当任星宿老仙则展示出了不同寻常的勇气和魄力,上任后不久,就陆续以帮规将帮中若干大头目,甚至大长老麻利拿下,顺便带出一众下属。系列事件哄动星宿内外,众说不一。主犯与从犯家中,无一例外地查出的令人瞠目的私银,让有些邦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银子是被收到这里来了;最主流的还是帮民的掌声,欢呼,点赞,余响久久不绝。星宿派的帮民总是纯朴得让人感动,那些赃银,一个铜板子也不用返还他们,他们仍难以自持地亢奋激动,对星宿老仙的拥护与崇拜,更发自内心,溢于言表。

 

帮规对于镇慑、管理星宿派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客观地说,它也是一把双刃剑。用不用帮规,对谁用帮规,相当大程度上取决于高层,最终决定于星宿老仙。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在人说了算而不是法说了算的地方,在无程序可言的地方,多少人有自信把不倒翁做到底?谁能担保下一个密室中决定的不得不牺牲的人不是自己呢?该你不走运时,仕途止步还算好的,惨的身陷囹圄,任人摆布,甚至永远开不了口。这些年来,有不少帮中弟兄把老婆、孩子、情人悄悄转移到了别的帮派,其中一部分在捞得差不多之后自己也偷偷地溜之大吉了。

 

对安排了退路的帮中兄弟,我个人是有同情的。私下说,我不反对他们用脚选择的权利。帮规的不确定性,前途的不确定性,让我也时有不安。而且,他们那么做,原因也不只是帮规,尚有其它。譬如,在极迅速地积聚银子,创造着某些奇迹与成就的同时,我们也制造出大批毒空气,毒水,毒地,毒食物,毒药品,我们的环境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污染和破坏。在我家乡,就有不少亲朋父老,身染多种恶疾,遭受着折磨或已离世,他们中有的还只是青壮年;这样恶疾频发的现象,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那些弟兄是值得同情的;但他们中有些人也自我感觉过好,洋洋得意,以为进退裕如,神不知鬼不觉呢;还有些弟兄,急于爬得更高,捞得更快,懵然扎进一个眼前风光无限,未来却危机重重的队伍,这种急功近利就更不可取了。不要忘了,星宿老仙英明神武,对帮中情况了如指掌,也不要忘了,星宿派不是铁板一块。说句大实话,也是我多年观察所得,上面查不查某个人,根本不在于此人忠奸善恶廉贪,也不在于此人是否三心二意,在外帮安排了退路。其实,玩女人算什么呢,可以说成腐化堕落,道德败坏,也可以是男儿本色,人之常情;多拿银子又有什么,被查了是假公济私,贪婪无度,没查时,不是一个个都是两袖清风,忘我为民,对腐败零容忍的么;安排了退路又有什么,人家是放下后顾之忧,全力以赴效忠星宿派嘛。最关键是听对的人的话,为对的人做事,最关键是有副好眼力架,站对队。不听话,站错队,随时都可以查你窝赃,查你乱搞女人,查你有二心,查你妄议,查你违法乱纪,一查一个准;站好了队,和星宿老仙保持紧密一致,就没有什么错误不是情有可原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自家的弟兄,特别是鞍前马后的跟班弟兄,星宿老仙的胸怀比大海还要宽广。

 

4

 

思想高度团结一致是星宿派始终不变的追求,也是星宿老仙希望我们时刻铭记的一件事。按我们的说法,之前的那个一度强大,却被我们赶到海岛去的帮派,就是败在派系太多,人心太杂。再看看现如今周遭的其它帮派,没几个象我们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始终掌权当政的,一个个都在上演着这一派上罢场,那一派又登台的剧情。那些帮派里,各个派别都争着上台,各种利益错杂交织,各种声音成天争论不休。这焉有效率可言?不统一思想,能万众一心吗?不统一权力,能集中力量干大事吗?不一直占有权力,能永不变色地为那个最伟大,最遥远的目标奋斗吗?

 

星宿派充分吸取了这些教训。星宿派杜绝了邦中有(它)帮,派中有(它)派,星宿派成功地以派代邦,化邦派为一体。对相当多的帮民来说,爱邦即是爱星宿派,反星宿派即为叛邦,即为星奸。星宿派占的这块地盘,星宿派统治的这邦,永远是星宿派说了算,星宿派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他人休想染指;星宿派之外的组织或团体,一有小小的活动,其苗头就立马被掐灭掐死。说我们一手遮天,独断专行,好吧,我们不在乎,伟大的事业不是被骂死的。想想看,千千万万邦民的银子是随便哪个想拿就拿的?让邦民把写意的终极大财之梦一直做下去光靠说得天花乱坠就行么?让邦民百依百顺没有后盾焉能办得到?不一手遮天,哪里有戏?

 

但是一手遮天,也不等于我们没有容人雅量。不信的话,你来看看我们长期珍藏的七七八八个门派好了,这些门派,哪个不是活得很滋润?哪个生存空间被打压了?星宿派对这些门派深有自知之明,富于专业的表演精神嘉许不已;星宿派欣赏和享受他们与星宿派唱和往来,配合无间,其乐融融,情同鱼水,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星宿派永远欢迎,永远需要这些门派与星宿派一同壮大星宿特色,共创伟大星宿未来。

 

这些门派和你们比两口子还默契啊?!

 

噢,是啊,管它们的人都是我们派去的呀。

 

听你不只一次提到星宿特色,到底什么是星宿特色?

 

星宿特色,其实没有明确官方的规定。如同其它众多名词,含糊其辞,不规定明确是我们的传统,也是我们的高明之处。说明白了,内涵和界限就确定了,能做的,不能做的,就划清了,摆明了,,也就自缚手脚了;不说清楚,才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想怎么变就怎么变,最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才叫任性畅快!

 

又是一个捉摸不定,让人费解的东西?

 

没有明确的定义,不等于没有踪迹可寻,以下是星宿特色的一些实践要点,也许能帮助你来理解:

 

其一,我们很特别,我们可以做与众不同的事;

 

其二,我们掌管一切,控制一切;

 

其三,我们代表一切;不可以拒绝我们代表,不可以取消我们代表;非由我们代表不可,没有选择余地。

 

其四,我们有无限的权力,但基本不负什么责任;

 

其五,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们有这么做的基础:我们很特别,我们掌管一切,我们代表一切,我们不受限制约束的权力;

 

其六,规律、逻辑和常识我们视而不见,碰壁了,搞砸了换个花样再来过,反正有邦民买单,就是要一再地起劲折腾;

 

其七,人类共同共通,普遍性的本质我们不承认;我们喜欢剥夺他人种种基本的需要,来满足我们无限的需要。

 

其八,人类的先进成果和经验,我们嗤之以鼻;我们不会在系统层面上研究,学习,借鉴,权衡,我们一定要另起炉灶,一直摸石头过河;别人躯体上如有特别有用处的三鳞五爪,星宿派会生生把它们缷下来,缺胳膊少腿地拿回来,血淋淋地用。

 

从这个星宿特色里,我看到的是流氓,蛮横,自负,癫狂,贪婪,残忍,缺乏人性。星宿派居然要搞这么样的一个东西?

 

哎,不搞星宿特色也不行啊。

 

其实,早在老老仙还在土洞里领导星宿派和敌人斗争的年代,星宿特色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候条件非常艰苦,从食物,衣服等生活必需品,到武器弹药,都很紧缺,周围还有不只一个敌人虎视眈眈,打算消灭我们。在这样的困境中,资源的分配和供给,自然而然地就得有重点,自然而然地,就得把我们一直在说的,追求所有人一致平等,真正当成口号而不是落到实处,实事求是地想一想,普通邦民的健康,安全,相比于关系到星宿派生死存亡的最高领导的健康,安全,哪一个更着紧?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所以,在那个年代,衣分三色,食分五等的星宿特色,是一种合理的必然。

 

就是说星宿派的生死存亡比普通邦民的生死存亡重要得多?星宿派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好吧,再说说后来吧,后来你们斗争胜利了,条件大大改善了,当初搞星宿特色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是吗?

 

事物都是发展的,新时期又发展出了新情况。俗话说,一分辛劳,一分收获,赏罚要分明,是不是?斗争胜利了,好不容易有条件了,帮内干部的身份急需得到适当的体现,对帮派的贡献也正应该得到反映和区别了;为帮会拚过命,流过血,功勋卓著的弟兄理应得有所偿;要让弟兄们死心蹋地,得笼络,得给他们跟着干的奔头,是不是呢?

 

讲讲大实话吧。一 视同仁,那是背对严酷现实的安慰剂;无私奉献,那是让人们在屡屡失去时得以心理平衡,还获得光荣感;任何人,包括你我在内,除了已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由他人编排描绘的,扪心自问,有哪个能脱离的了一个“私”字? 我不怀疑某个人,如你,确实很高尚,可以很少为自己考虑,但你能长期不为老婆,孩子,不为亲朋好友着想吗?你真的不在乎象海瑞那样成为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我们不是在真空里活着啊! 资源和机会永远是有限的,永远如是。给别人了,我们可能就没有了;给别人多了,我们难免就少了;好的给别人了,我们就只能拿差的了。反之亦然。

 

等级差别,包括权力的差别,待遇和供给的差别,发展机会,上升空间的差别,以至其它一切延伸的差别,于星宿派而言,就那么地不可避免而又顺理成章了。不搞星宿特色,我们岂不是要和底层屁民同困共苦,这不是开玩笑吗?不搞特权,特供,各种特殊化,你让我们也有病难医,耗尽生平积蓄么?你让星宿老仙,让我们带着家小,也以那些有毒的、有害的东西为食么?这实在是恐怖之极,荒唐之极;有这种念头的,对星宿派的领导干部们还有一点点起码的怜惜和同情吗?且不说星宿老仙他老人家,就是我们这些鞍前马后跑腿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份不轻的责任在啊。为了星宿派,为了我们最伟大的奋斗目标,为了邦民遥远的美好之极又灿烂之极的未来,即便我们能视穷奢极欲为浮云粪土,也断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危当儿戏啊!

 

人心不知足,既得陇,便望蜀。我们说什么也不想要克制和约束贪婪的机制,因为我们过瘾没有够,没有头。我们把贪婪的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容旁落;我们死活也要为邦民服务。先老仙说,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过上好日子,先过上神仙日子。他可以瞑目了,我们正在达到这一目标。用那位面目可“爱”,无邦无国的前长老的话来说,我们必将毫不动摇地长期坚持星宿特色,去塑造更壮观的星宿辉煌。

 

星宿特色,这四个字,诚可谓是星宿智慧最集中的体现啊!这是多好的一样的东西啊!有了它,束缚手脚的条条框框,可以一脚踢开;有了它,别人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我们可以放手而为;有了它,我们牢固地把持着帮派权力,心安理得地占有着全帮的财富,严密地控制着邦民的生活,支配着他们的命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世上还有比这更爽的事么?为什么我们一个赛过一个地奋不顾身向上爬?身份越高,就越能随心所欲啊!星宿特色,是星宿派的万能通行证;星宿特色,胜过最强力的幻药,一尝其味,便无法摆脱!

 

5

 

让人无言的星宿特色。。。需要它,离不开它的是星宿派,而不是星宿派之下的邦民。这要是在外帮,以星宿派的所作所为,人们早就和你们拚了。

 

哈哈,这可是在星宿派。星宿派的帮民是天下最老实的一个群体。简单的一句不争论,多实干,就可以让他们乖乖地按星宿派的安排做事,也封住了那些想质疑我们,想和我们唱反调的嘴。再加上,星宿派还有大杀器--塑造星宿派新人工程,所以,帮民的观念和想法,很难脱离我们所安排的轨道。

 

塑造星宿派新人工程?对人也可以搞工程么?

 

星宿派历来重视人的改造。我们对塑造星宿派新人的重视,一点也不亚于对制作尖端武器的重视。这个工程,担头的是帮中大长老,主要实施的是宣讲堂口,协作的是其它所有堂口,连星宿老仙,也不时过问,检查和督促呢!

 

这阵势,真是不一般,做的事想必非同小可。

 

那是,塑造星宿派新人,牵涉到星宿派帮务和邦民的方方面面,做起来可着实不简单,它管很多事,它堵许多漏,它时刻留心提防新情况,对各种危险苗头防微杜渐。有句话说得好,不了解星宿派塑造新人工程,就不算真正了解星宿派。

 

那你可得多讲讲,我想多了解了解。

 

可是一言难尽,它太庞杂了,而且每天都有新变化,一时真不知怎么讲好。

 

不好讲的东西可以举例说明,举例说说你们怎么着手做这个事,怎么样?

 

好,那我说说塑造新人工程的一些实施方针吧。

 

实施方针一:(时间精力转移术)把帮民的时间和精力消耗在养家糊口的营营役役中,疲于奔命中,把他们把心思耗费在计算碎银子与铜板中的多寡之中。

 

实施方针二:(注意力兴趣转移术)把帮民的兴趣吸引、转移到无关痛痒的琐事之中,让他们为之津津乐道;用抽离了现实元素与思考元素的,无休止的喧闹嘈杂的娱乐节目填满他们的业余生活,让他们乐呵,消遣,娱乐至死而偏偏遗忘了思考。

 

实施方针三:(见闻控制术)让帮民只能听到我们允许他们能听的,让他们只能看到我们允许他们看的;允许他们听和看的,事先也要经过取舍、剪裁和妆扮;限制他们可接触的世界,限制他们的见闻选择,限制他们对星宿派,对外帮,真实全面的了解。对星宿派不利的消息,要迅速屏蔽消声,即使来不及完全遮掩,也要设法转移帮民视线,降低关注度。

 

实施方针四:(自由控制术)给他们多种自由(饭局,老乡会,宴请,看球,卡拉OKetc),只要他们放弃争取自己的权利的自由,放弃选择的自由,放弃评论、监督、约束星宿派的自由;他们有颂扬星宿派的自由。

 

实施方针五:(认知操纵术,基于见闻控制术)用反常识,反历史,反逻辑的,阉割,篡改,矫饰过的信息把帮民包围起来,混淆是非,混淆权利和责任,使他们脱离事实和真相,使他们产生扭曲的认知,作出错误的判断。

 

实施方针六:(人性扭曲术)反复向帮民示范偏狭,自私,卑鄙,阴郁,狡诈,算计,仇恨,报负,让他们远离豁达,大度,高尚,阳光,宽厚,信任,仁爱,宽容;反复向帮民示范鄙陋、自贱,猥琐,冲动,暴虐,让他们失去优雅,尊严,高贵,理性,温善。

 

实施方针七:(复辟营造术,认知操纵术分支)将旧的,已淘汰或淘汰中的社会组织形态加以妆扮后,反复向帮民展示,灌输,让他们潜移默化地接受它们,习惯它们,不知优劣,或以劣为优。

 

实施方针八:(讴歌诋毁术)无时不处,无所不用其极地颂扬讴歌星宿派之伟大、光辉、正确,并强调其伟大、光辉、正确是专享的,严格排他性的;无所不用其极地矮化,丑化、污化,诽谤诋毁其它群体,包括星宿派眼中的的敌对势力,其认为的潜在的危胁者,甚至是持中间立场的群体。

 

真是无耻。居然有一种人,唯恐邦民耳聪目明,唯恐邦民头脑正常,唯恐邦民明辩事非,唯恐邦民学不会丑、恶!

 

这正是为了让帮民毫无芥蒂地接受、服从我们,从心理上视我们为同路人。

 

接下来我再说说星宿派新人的塑造目标。

 

塑造目标一:帮民封闭寡知,睁目如盲,不善思考,不辨事非;无条件地信任星宿派,盲从星宿派。

 

塑造目标二:帮民安于现状,除听命星宿派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塑造目标三:帮民只计较彼此间眼前的利益,互相争斗,互不信任,自我分化瓦解,形不成群体力量。

 

塑造目标四:帮民间你争我斗,但对星宿派则一致地俯首帖耳。

 

塑造目标五:帮民的是非观念,正义感,良知淡漠,浑浑噩噩,麻木不“人”;他们醒着,却如同沉睡,他们活着,却好似死去。

 

塑造目标六:帮民适应和习惯了奴才的身份,不指望平等,也不期待权利,只是在逆来顺受中企盼恩赐。

塑造目标七:帮民日积月累地接触暴虐,承受暴虐,由视恶如常到不由自主地也去行恶,都成为被虐,施虐的双重身份者。

 

。。。

 

真是不可思议!我说怎么星宿派的喇叭,星宿派的戏,成天放,成天演一些莫名其妙,变态不正常的东西呢,原来不是水准的问题,原来是有来由的。星宿派的处心积虑,空前绝后,匪夷所思。

 

是否绝后我不知道,但并非前无古人。那些兄弟帮派,包括我们曾武装保卫过的带头大哥,以前都是这么做的,大家具体手法虽有所不同,但一脉相承。我们非常善于将大胡子祖师的理论,兄弟帮派的经验,与星宿派的实际相结合,活学活用,妙用生花,这是星宿派广为人知的一个长处;我们还借鉴了大秦商君的有关理论呢。塑造星宿派新人工程,这一卓越的塑民,驭民,治民策略,正是集众家之长,创造性地发扬光大得来的,它的每一点方针,每一项目标,都渗着星宿派的智慧和心血。

 

为了邦民,星宿派操透了心。要为了邦民遥远的未来不拘一格,多管齐下,完善周全,鲸吞牛饮地敛银子,聚财富;要体贴入微地“照料”他们,操持他们的所见所闻,所言所行,所思所想。星宿派全心全意地为邦民服务着,邦民根本不须再费心社会事务的决定与选择,即使是那些直接关乎他们的利益、健康、安全的事情,也完全有星宿派一手操办;他们也不必实际地参与,不必真实完整地知情。

 

因为代表着邦民最基本的利益,所以,星宿派可以对邦民随意予夺予取;因为永远代表邦民,所以,星宿派就得永远统治这邦;星宿派无须征求邦民同意,因为它已经自动全权代表了邦民的意愿;连邦民的幸福,星宿派都一直在代为感受,代为表达。

 

还有比这更无微不至,更无与伦比地周到的为邦民服务吗?

 

原来,为邦民服务,就是占有一切(权力),包办一切(事务),控制一切(环节)的代名词啊!

 

不知道星宿派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其实做的是舍本逐末,擎沙补堤的事呢?

 

确实做得非常辛苦,而且只能闪烁其辞地做,始终不能正大光明地敞开,既费力,更费神,连我们星宿老仙的鬓角,也已经早生华发了。在矢志不移地坚持星宿特色的大前提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长治久安的办法呢?

 

为了星宿特色的长治久安,就要把人变成闭目塞听的人,不能正常思考的人,人格不健全的人,没有尊严的人,基本权利被剥夺的人,就不把人当成吗?久而久之,星宿派的邦民会退化,退化一定会漫延到整个星宿派的范围。由不完整的人组成的群体有资格谈生命力和竞争力吗?满是奴才的帮派配有未来吗?

 

哎!我承认,我们是越来越难顾得上长远了。邦民不思考或少思考,才让我们感觉安全。帮内的有识之士如今越来越少了。我也怀疑我们的认知,判断和分析能力是不是都出现障碍了。这个所谓勤劳、智慧、勇敢的民族难得一见勇敢,更只剩下牛的辛劳,器械般的模仿与亦步亦趋,它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展现出应有的才智和活力了。星宿派只能跟着感觉走,走一步瞧一步,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只有抓大放小,拆东补西,屋漏偏逢连绵雨,应顾不暇,顾此弃彼。在内政外交上,我们制造的笑料和段子一个接着一个,我们的言行贻笑大方而自己恍然不觉,依然如故。

 

这是不是有点太悲观了?我得振作点儿,情况是否真有那么严重,也未可知呢,星宿派永远是革命乐观主义者!毕竟,大量事实都证明,塑造星宿派新人工程是相当成功的。你看,尽管已有数辈人遭受磨难,我们的帮民,对星宿派,对星宿老仙仍一如既往地拥戴、信任和依赖;在他们而言,听命于星宿派是天经地义的,跟着星宿派一条道走到底是别无它选的理所当然。在权力和银子上我们有天壤之别,但在观念上,帮民和我们没有太多不一样。有什么样的帮派就有什么样的帮民,有什么样的帮民就有什么样的帮派,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到哪找这么好的帮民啊,即使几无自主,事事被动,日日艰难困顿,处处碰壁,每每屈从,他们不报怨,他们不愤怒,他们一日复一日如蝼蚁般辛劳,他们坚持问自己的内心,他们虔诚地依照着星宿老仙的指引,做着整齐划一的星宿梦。

 

丰硕喜人的塑造成果,获得星宿派最高领导层一致的肯定;从塑造工程中脱颖而出的优秀骨干们,得到了应有的表彰,并光荣列席了星宿老仙主持的新时期塑造工作总结大会。

 

在会上,星宿老仙再次一分为二地指出:前三十年成绩很大,这是一目了然的;后三十年,不能骄傲自满,不能就此止步,这也是勿庸置疑的。前后三十年,相辅相成,绝不可相互否定。星宿派诸位弟兄,你们的任务还很艰巨,星宿派需要你们再接再励,挖空心思,研究并推出更加系统的相关措施,力争管得更细,控制得更严,进一步收紧杂音妄议存在的空间,直至让其没有藏身之地。只要我们将严格塑造邦民,与无私为邦民服务双剑合壁,那么,一个完美的星宿派未来就指日可待了!

 

6

 

没想到今天竟说了这么多话。是憋得太久了的缘故吗,我竟不能压抑住想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冲动。星宿派一向讲究:多做少说;如果既做了,又说了,那就不要留下把柄和口实。我清楚这些规则;我也明白,说得太多有危险,知道得太多也有危险。

 

你听累了吗?或者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想保有这点勇气,如果知道真相也需要勇气的话。安危祸福,冥冥中早有决定。我想请您继续聊下去。

 

好。

 

刚才说到,星宿派的塑造新人工程卓有成效;但是,星宿派实在是太大了,邦民实在是太多了,天生长反骨的邦民,不愿俯首帖耳的邦民,一时也难以杜绝。好在,一切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因为,所有的衙门都是星宿派开的,判官,捕头,衙役都是星宿派养的,规矩全是星宿派定的,就连讼师们也都有星宿派的堂口在管着。。。放眼看去,无处不是星宿派的人,就象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掌,星宿派的异类们压根没有希望。

 

 

异类们仍不甘心。他们隔三差五地对星宿派挑三拣四,挑毛捡刺。他们指责我们星宿派收了亿亿万万的银子,从不和邦民真正商量,从不以合法的途径,合理的程序取得邦民允可;他们指责星宿派聚敛的银子,用往何方,用在何处,从不向邦民公布,交代;除了零星的象征性的极少部分,这些银子也几乎不见用在邦民身上;他们指责星宿派的弟兄,星宿派的生意私占、 挥霍着无数号称公共所有的财富与资源;他们要求星宿派,上到星宿老仙,长老团,下到各级头目,也象众多外帮那样公布身家财产;他们要求星宿派也一样约束权力,而不是恣意妄为;他们要求星宿派也一样接受民众的监督、批评与选择。他们想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有尊严而非苟且地活着,他们要争作为人应有的基本权利,包括做主人的权利;他们无法再对身边无休止的丑恶与悲剧熟视无睹或视若罔闻,置身事外,若无其事;。。。看看吧,这些异类还有丁点自知之明吗?不知天高地厚,完全忘了星宿派是谁的帮派,忘了自己在星宿派是个什么身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们只是私下嘀咕,不让我们听见,我们也懒得去理;这些人明明势单力孤,却不自量力,屡屡试图向邦民呼喊,破坏来之不易的塑造星宿新人成果。基本上,他们是白费力气了,音量太小,没几个邦民听得到,也没几个帮民认真去听。他们到处找喇叭,星宿派早把所有的喇叭都收在自己手里了;他们想写书,想编戏本,想发传帖,又被我们的审查扼得死死的,几乎动弹不得;星宿派的触角遍及大街小巷,他们连找个通气、商量、探讨的场合都难。无奈之下,有人在市集上三五成群地散步,有人在街头美其名曰展示醒目书法,好嘛,我们的非法聚集罪,找碴闹事罪,破坏帮派秩序罪,以至颠覆星宿派罪,正张着大口袋等着他们呢。虽说阵营不同,但对有骨气的人, 我有心存敬意。在这里提醒他们二点:一,和星宿派较板,你有可能失踪,家属也得不到通知;二,没有罪名,不经审判,也可以先把你关上18个月再说。

 

星宿派自古就是礼仪之帮,素来讲究美德,素来讲究民不与官斗。虽然,帮民间小小的委曲误会也能让他们吵个天翻地覆,但在星宿派给他们的冤屈面前,则一致地表现出惊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多年的风风雨雨让帮民形成了如下普遍的共识:要识时务,要明哲保身;对官家,切不可图争口气,就是打落牙齿也要往咽到肚子里去。嗯,所谓经验之谈,人生智慧,明智之举,莫过如是了。星宿派的堂口,分舵,衙门,间间都在最醒目的位置上挂着个“民”字,但已没有人再去计较,它们是为邦民说话的,还是为星宿派说话的,这样的问题了。上上下下,都是星宿派一家的,里里外外,都是星宿派的人,星宿派的喇叭,戏班和说客随处可见,最幽深的胡同里也有星宿派的声音在回响。那些执着地从村到乡,从乡到县,从县到省城,从省城到京师,一心在找一个能说话的地方,在找一个真为邦民说话的地方的人们,他们最后会是如何的绝望呢?不愿受冤屈,非得讨个说法,要回公道,再三给官家惹麻烦,到头来只是自讨苦吃,只是更糟更惨罢了。星宿派的耐心是有限的,星宿派的衙门,打手,是没有多少善良可讲的,星宿派的号子,是感觉不到什么温存的。我们还发明了黑号,以及临时打手,在那样的地方,在那些人手底,发生任何事情, 星宿派更能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有人说,太黑暗了,太没人道了。从星宿派的角度来说,对刁民,不狠狠地收拾,他们怎么能老实呢,他们怎么能知道星宿派其实是多可怕的呢。能打,会打,敢打,是星宿派的传统和公开的秘密。星宿派的地盘不也是打下来的么,和打江山前后两个三十年,几乎未曾间断的血雨腥风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不下狠手,民不知畏惧,不下辣手,口供无从可出,不下毒手,就创造不出那种种离奇古怪的死法了。

 

制造这般冤屈而不知收敛,就不怕触犯众怒吗?

星宿派的堂口、衙门,在乎的是破案子,出成绩,对上面有交待,又何须顾忌邦民?这些帮民,平时根本不在意他人的苦痛,他人悲剧不悲剧,惨不惨;只有当冤屈找到他们自己了,才会哀怨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世人皆如此冷漠。就算有一二个人感到不平,又有谁看见我们动手了?找得出证人吗?找得到证据吗? 乱说话小心被跨省!真相?人们习惯了没有真相;愤怒?大家情绪都很稳定,心态都很平和,正义之怒,早已是遥远年代的事了。

 

如前面所说,在与星宿派打交道时,绝大多数帮民采取了非常明智的态度。挨了打,轻的,不哼一声拍拍屁股就走人;重的,也要暗自庆幸保住了小命,老老实实回去躺着养伤,但求息事宁人;偶尔遇到敢对峙或还手的,也正好让弟兄们有机会拿出一些更狠,更辣的手段,如重型滑车辗压,夺命霹雳筒格杀等等,星宿派也有过对邦民使用群杀技的历史。帮中广蓄能殴善打的弟兄,星宿派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放开手脚大展所长的广阔天地。打出了事不要紧,传扬出去了也不必怕。不利的证据将消失,不利的证人将闭口。对甘效犬马的爪牙,星宿派自然爱护有加,自然会替他们小事化无 ,大事化小 。

 

星宿派的弟兄纵横城市与乡村,极少有不占上风乃至失手的情况,除非,邦民以命相搏。几年前,有一个小摊贩,先是拒交保护费,后又挨不得打还手,竟以弱小之躯,逆袭杀害了星宿派二位身高体壮的收保打手;再早一二年,一貌不惊人的屁民,籍口被衙役殴打致残,找不回公道,悍然执刀独闯星宿衙门,大开杀戒,犯下了触目惊心之血案。诸如这般凶徒,岂有情理可言,岂有改过自新可说?对他们,没有例外,唯有杀一儆佰。星宿派的血旗,只有不时用鲜血来染,才能永不变色;星宿派还要以小民之血,壮衙役、打手们冲锋在前的胆色,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赎买他们的忠诚,浇筑他们最最牢靠的后台。

 

和星宿派打交道,教帮民学会了忍,学会了何时说话,何时沉默,学会了何种话题敞开了聊,何种话题碰都不要碰,学会了哪些事大可放胆去干,哪些事则要躲得尽可能地远。这些浅显的道理,普通帮民都学得很到位,精明的读书人自然更能心领神会了。

 

星宿派的读书人,生活在一个最好的时代,一个大有可为的时代。他们可以为大胡子祖师学说抠挖出当代的合理性;他们可以把摸石头与做梦这两件大事打扮得更富有理论模样;他们可以解释远古符号,宣扬往昔灿烂辉煌的文明,在历史遗迹中找到自豪感;无意做当代诸子百家,这不妨碍他们去摘取孔夫子,韩非子的某些言辞,襄助星宿特色抗衡西方邪路;他们可以大方占台,以文笔,以口才深情颂歌盛世;他们可以化身砖家,配合宣讲堂口,为塑造星宿新人发光发热;他们可以潇洒人生,把酒问天,和风弄月,或吟诗作赋,醉酒当歌;他们可以满腹妙语禅机,深谙养性修身之道,难得糊涂,装聋作哑;他们可以琢磨厚黑学,成功术,精明乖巧地钻营捞好处;还可以凭其文采风流,多多益善地发展红粉知己嘛;而那些把握住了星宿派力促生意的东风,闷声发了大财的文化人,正可谓不负平生所学了;就算是在一众宠物机关成日溜狗逗鸟,品茗神游,尸位素餐,怡养天年,星宿派也不在乎那些许经费,而他们,也不失文人的洒脱通达啊。

 

有多少正事好事等着他们去做呀!假如你对当前这繁花似锦,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盛世认同感尚不强烈,星宿派也不勉强,但是最基本的鸵鸟般地自娱自乐总是没有难度的吧?有那么几个人,为什么,偏偏要越俎代庖,管星宿派的闲事,介入星宿派的事非呢?调查掺了有害物的幼童乳品,暗访有毒的食用油,追究假冒变质的预防药物,诸如此类,虽说无人过问,但也轮不得到他们管嘛?!人家都能专心致致地盯着星宿派时刻展览着的鲜明透亮看,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外人倒也罢了,还有帮内出身的,也跑出来揭星宿派的丑。特别要提一下那个前宣讲堂口的高级采宣,此人利用职务便利,多年来查阅各地的内部档案,把几十年前星宿派饿殍遍野的老黄历查了出来,翻了出来,有根有据地写成了书。多亏,这样的书在星宿派内不可能印制流传,否则,又怎得了!

 

星宿派治下大饥荒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所打的旗号是相同的,今天,是收银子,当年,则是将民间粮食搜刮一空。一方面,乡村中的邦民连维持生命所需的最基本的食物都无法自给,另一方面,星宿派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这些粮食,可以囤积,可以用于友帮,却偏偏不给在绝望的本帮饥民;还有更难以令人置信的事,星宿派禁绝了逃荒。结果,邦民只能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严重浮肿,皮包骨头,直至成批成批活活饿死。

 

是。如今,那是个不能说的往事,是本帮的重大禁忌之一。我们宁愿称之为自然灾害,尽管据考证,当时并没有大范围的天灾。星宿派希望所有人要么不知道,要么尽快淡忘,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要打探星宿派的秘密;非要知道真相,非要说出真相,那就是摆明了和星宿派作对;和星宿派作对,能有好日子过吗?

 

哎,秘密,机密,稍后再谈吧;刚才文人的话题尚未说完。再来说说书生中,最最让人麻烦头疼的一小撮讼师吧。这是打着“辩冤白谤,为第一天理”旗号的一拔人,他们为数很少,但倚仗着学识出众,见过世面,交游广阔,有和衙门,堂口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在多次邦民与星宿派的官司中,为邦民撑腰,赤裸裸地跟星宿派叫板抬杠。真是又可气又可恨,明明规矩,法都是我们定的,管事的都是我们安排的,是非黑白很大程度上也由我们描述摆布,星宿派却偏偏讲不过他们,一次次地吃了哑巴亏。邦民似乎看到了一丝摆脱冤屈的希望,这些讼师的名气也逐渐大了起来,支持、崇拜他们的人也多了起来。这又怎么行呢?!支持、信任、崇拜从来只能专属于星宿派,绝对不容他人染指。这些人被说得很了不起又如何?业务出众,坚持操守,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要被我们搞定么。他们也不过是凡人,是凡人就不怕找不到毛病。好好一样样地查他们:好不好女人,乱搞过两性关系没有;好不好钱财,投机倒把过没有,诸般保护费,少交漏交过没有,诉讼银多收过没有,给衙门里的弟兄送过银子没有。。。

 

什么都能随便查?在星宿派治下有没有隐私可言?

 

那要看是谁的隐私。星宿派的秘密和星宿派弟兄的隐私,当然要大力保护;邦民,既然要讲大公无私,那么,隐私不是很多余吗?可有,可无,何时可有,何时则无,星宿派说了算。

 

没有什么星宿派不能查的;就算上面所说的都查不出问题,也难不倒我们。他们不是很能讲话,很爱写帖子嘛,那就一条条查他们说过的话,一张张查他们发过的帖子,就算只查出语病,也要,也能,办他们的罪。有件事不要忘了,记着带他们到人流最大的地方,在众人面前低头认罪,让他们在邦民面前从此抬不起头来。

 

7

 

管理有思想的人,真是好难!如去养狗和猪,星宿派一定更加胜任吧?

 

好了,言归正传,不胡思乱想了。说过了读书人,再来说说机密。刚才提到,有人揭开了星宿派饿殍遍地的老黄历,然而却未得以流传,也没有引起轩然大波。这得要归功于,星宿派重视自身秘密,一直花大力气,从不放松保密工作的优良传统。

 

又不是情报部门或特务机构,星宿派怎么会有那么多秘密、机密?

 

虽说不是专门的特务机构,但机密谁都有,星宿派尤为多也是不假的。至于为何如此,我一时倒也言之不详。

 

是星宿派把机密范围划得太宽了吧?什么样的事在星宿派算得上机密呢?

 

早期星宿派的机密,尚不算多:星宿老仙和师傅无涯子及同门苏星河之间的是非恩怨纠缠难明;星宿老仙和大长老们的风流韵事难言光彩;星宿派与某些外帮的神密往来不宜传扬;几位副帮主和大长老的失势与身亡,机幕深重。。。诸如此类吧。也不知从何时起,机密数量狂飙猛进,快得竟与我们收银子的速度并驾齐驱了,以至如今,机密多如牛毛,实难枚举。

 

您能不能多作些描述呢?那样我就有更具体的印象了。

 

嗯,这么说吧,揭我往日伤疤,暴我今时之丑的,是机密;影响星宿派光辉形象的,从肮脏的,到不堪耳闻入目的,直至令人发指的,统统是机密;统共收了多少银子,收的银子去哪了,怎么用,都是机密;上自星宿老仙,长老,下到大小堂主,各级头目的身家财富,是机密;帮内传达的指示,往往是机密(哎,仍然保持着地下活动的习惯);最近,人们不很意外地得知,给书院管事的有些传帖属于机密,星宿派治下土壤的污染状况是内部机密,被处死的囚犯数目也是不予置评,不予回应的星宿机密。

 

随着机密越来越多,机密反而和邦民越来越亲密无间。毒乳粉,毒菜油,毒食,毒药,毒空气,毒土地,毒江河,将人们团团包围;校舍坍塌,仓储轰暴,巨舟倾覆,车毁人亡,一桩又一桩受害幼童、儿童事件。。。层出不穷,应接不暇,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当这些不利于星宿派的事发生时,放在第一位的,从来不是正视并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而是极力掩盖真相。手握着强大的宣讲资源,独霸着所有的喇叭,遥控着数不清的宠物文人,星宿派确实有这个能力。能捂则捂,捂不住时也可淡化问题,转移视线,浮光掠影地敷衍塞责,瞒哄过关。几个大原则是:一定不要让人们知道得太多,一定不可由其传播得太广,一定不可任人们讨论得太广泛,太深入。对暴光揭盖者,给他们吃点苦头算是初步的教育和警告;如果让星宿派非常被动、难堪,如果让星宿老仙和大长老们丢尽脸面乃至感觉到危机的话, 那么,他们面临的将是泄密星宿机密罪,甚至等待他们的可能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肉体惨祸。

 

如果要给星宿派的机密加一个总结的话,那便是:历史就是机密,事实就是机密,真相就是机密。

 

各个堂口,分舵,衙门的机密造册日渐加厚,且时时需要更新,这导致了纸张,笔墨的消耗居高不下,供不应求,办公经费不断攀高。

 

和保密大计比起来,经费终究是九牛一毛的小事。有些外帮,因为保密意识差,或者没有保密的条件,没有保密的机制,就不得不为道歉谢罪缠身,时不时被我们打脸。也正是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所以星宿派从来用不着道歉,从来不需要谢罪。百密一疏的时候也是有的。除了当年饿脬遍地的大饥荒,还有不久前的七八个不讲,那本属内部传达,竟给好事之徒捅漏出去,对我派形象打击颇为严重,还让星宿老仙余音未绝的一些漂亮话也现出了原形。

 

我们不只殚精竭虑地保密,我们还积极地博取着帮民的理解和同情。星宿宣讲们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地一再告诫,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阴险的敌对分子,敌对帮派,敌对势力,一直虎视眈眈,从不打盹,时刻找星宿派的空子,谋我之念不息,亡我之心不死;星宿派任何一条机密,都并非针对邦民,完全是防范外敌的需要,星宿派大局的需要,星宿派安危,亦即邦民安危的需要;你若爱这个邦,就得爱星宿派,你既爱星宿派,那就不要知道得太多;我们拍着胸脯保证,星宿派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8

 

保机密,肃流言,控喇叭,封书笺,止非议,扼妄议,星宿派布下了话语文字的天罗地网。与此同时,说真话越来越难,越来越异类,危险性越来越高;官话,大话,套话,空话,假话则大行其道。我们习惯了言不由衷,顾左右而言它,习惯了不着边际,隔靴搔痒。它们是时尚安全的,同时,它们还能让上司们,包括星宿老仙,轻松愉快又乐观自信,何乐而不为呢?

 

但当想起儿时,父母说,要说真话的那一幕,我还是不免有一丝羞愧。

 

现实,总是让人备感遗憾;人在帮派,身不由已,又有什么办法?覆水难收,有些事做了之后,才发现,啊,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绝不能承认我干过。你或许也有体会,一个谎话,往往需要另外十个、百个谎话来圆,真的很难;但星宿派依然迎难而上,探索着问题的解决之道。你可以不欣赏,但不能不惊叹,星宿派怎么总能自圆其说,让帮民深信不疑,信任有加呢?这,并非偶然,它除了有塑造星宿新人的功劳,还深深得益于,星宿派长期锤炼而成,独领帮派界风骚的非凡语言功力。

 

星宿派也曾被称为匪,但它不会让粗鄙野蛮血腥作为自身永远的标记,它早已进化发展为一个有品位,有格调,有文化,有策略的帮派。

 

星宿派深厚的语言造诣和高明的文化策略,最杰出的体现,是在当年,利用承诺成功地来壮大了自己,分化、瓦解、打垮了敌人。不知你是否读过?每一条都无比激动人心,它们闪耀着曙光和希望,如同火焰和力量;它们把千千万万志士聚集在星宿派的营垒中,以星宿派的事业为自己的归宿,为星宿派战斗,更为这些承诺舍生忘死。

 

那些承诺今天又如何了?那些内战中逝去的人们,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什么呢?

 

嘿,那些承诺都没有兑现,而且连提都不再提啦。星宿派是务实的,星宿派在乎的是承诺带来的胜利结果,而不是承诺本身;星宿派欣赏的是承诺的艺术,而不是承诺的内涵。承诺,首先是斗争的工具和策略,事后看,更是一种权宜之计。没有它们,没有星宿派的今天;星宿派成功之后,承诺就完成了使命,完成了使命,便失去了价值。正如当年我们号称“不拿邦民一针一线”,那一样不妨碍现如今我们随意拿走他们的银子,权利与尊严。

 

星宿派的语言成就,还有更多的体现,比如,对时代目标独具匠心的打造。每一位星宿老仙,为自己治下的时代,都精心挑选了一个特别的词汇或语句。这些词汇或语句被赋予了时代的使命与内涵,从而不仅仅只是漂亮好听,还蕴藏着无尽的想象,拥有令人目眩神驰的魔力。它们吹响时代号角,唤起狂热与激情,支撑冀望和坚守,当然,它们也延续着星宿派的生命。

这些词汇或语句,这些时代目标,它们不需要审慎可行,不需要彼此连贯,不需要承上启下,相辅相成,它们最需要的是独出心裁,充满诱惑力。它们的命运与当年的承诺类同,我们没有实现其中任何一个,新星宿老仙一就任,人们就火热地投入到新的时代中,任由过时目标成为乏人问津的孤独烙印。星宿派太需要精神上的鼓舞了;一个眼界开阔,放眼未来的帮派,怎能把精力浪费在过气的词汇上呢?星宿派的着眼点,必须是下一个可以漂漂亮亮地编织给邦民,打造给未来的词汇。

 

星宿派什么都不用在乎,可以不断变换花样随便玩。反正没有监督,没有约束,没有追究,无须授权。

 

还有,我想起你最初说的那个最远大的立派目标了,它的未来,和星宿派的承诺,和星宿派的一个个时代目标,会有什么不同吗?那是一条光明的共同富裕之路,还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奴役之路?

 

我仍不想断言那个目标的未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某个帮派,会拿自己的立派目标来开玩笑。

 

不确定?星宿派有诚信可言吗?一切不都是星宿派的工具和手段么。

 

这我不否认,诚信的确不是星宿派的信条。星宿派中从没有人因无信义而受惩罚或唾弃。还算重视信义的人先后都成了失败者;而更精于权谋,更不择手段,更狠辣无情,更视人命为无物的人才得以成功。

 

星宿派治下的人们只崇拜胜利者,成功者。最大的成功者非老老仙莫属。在几经坎坷,终于登上星宿老仙的宝座后,这位老老仙就始终牢牢把握着权力,几乎从未让其稍稍旁落过。老老仙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无往而不利,成就空前,被万千帮民视作神祇。老老仙的光辉业迹,如著名的阳谋等等,至今仍被津津乐道地传颂。至于老老仙的成神之路由多少牺牲品铺就,老老仙的神坛下挣扎着多少战时和非战时的亡魂,人们则不了解,或者知道也并不在乎。

 

星宿派治下的人们不计过程,手段,只看结果。拥有权力或财富,便是令人仰慕的成功者。当财富权力都集中于一个仍在不断鲸吞蚕食的巨兽时,他人,凭正常的途径致富进取就变得很艰难。于是乎,谋成就,谋生活的各式骗子大行其道,诚实守信等于犯傻吃亏,自甘落伍。骗子的泛滥有某种内在逻辑。若失去中小骗子的掩护,最大的巨骗就不得不浮出水面,赤裸在人们的视线之下,无比扎眼;中小骗子,骗的害的只是邦民;对星宿派而言,它们是同道中人,是互利互惠的协作者,无害有利;普通人愤慨于他们发了点不义之财,却看不到他们给星宿派更多的贡献。与众不同的星宿字典,正映照着特色的星宿派现实:没有诚信不可耻,忽悠乃一门艺术,敢骗是需要勇气与魄力的。

 

星宿字典推崇何种词汇,标准不是是非善恶,不是表里如一,身体力行。如果某个词汇,对星宿派无利有害,那它在下一版的星宿字典里,就有可能无法找到,比如自由;备受推崇和宣扬的,必然是能为星宿派所用,让星宿派受益匪浅的词汇。

 

星宿派最爱讲道德。星宿派银子收成山也是无私为民,两袖清风,邦民想多挣一钱银子都是贪字当头,唯利是图;星宿派官员下面玩弄再多女人上面也是道貌凛然,邦民则解决生理问题都是淫贱无耻,臭不要脸。讲道德的好处,是可以自然地拿钱财和两性关系作文章,顺利进入私人领域。通过讲道德的方式,来把与星宿派作对,给星宿派找麻烦的人搞臭,搞成过街老鼠是再easy不过的了;讲道德,以多种方式给星宿派带来数目可观的罚银。其中之一是养妓所,抓嫖娼。星宿派们大讲着道德,而不可自抑地纸醉金谜;大讲着道德,而肆无忌惮地包养占有享用玩弄数十甚至上百美丽的女子。你要理解,他们无不富可敌国;老老仙一生淫乐不止,一位前大司马一生九妻,前方便noodle长老阅女无数,以及那位帅气的少宣讲与二位数的高官女眷有床第之欢。这一切的一切,不是星宿派不讲道德,更是坐拥无限权力的身不由已。

 

星宿派最提倡讲大局。何为大局?大局,就是帮派为大,帮派为先;大局,就是邦民,相比于星宿派,他们的自由,意愿,尊严,他们的权益,权利,他们的健康,安危,以至他们的生命,皆为小局,皆为草芥。这些年,正如每每发生的,一讲大局,就可以合理拿走邦民的钱财;正如人们每每看到的,一讲大局,就可以用微小代价拆掉邦民的房屋,推平邦民的田地;若不配合大局,不服从大局,则你的钱财,你的房屋都是非法的,连你的反抗都是非法的,抗法保不住你的财物,产业,而只会让你被殴,被拘被辗压。从拆一两个村庄开始,星宿派一次次地从大局出发,拆掉,覆平了这片广袤土地上一村又一庄的房屋与田野,无往而不利。怎能说这不是名副其实的大局呢?废墟之上,拔地而起的新房,仅价格中的土地使用税一项,便笑傲众多其它税费,多年来为星宿派银库贡献着最大一笔银子。耗尽二三代人积蓄的天价,加倍刺激着帮民唯恐落后的买房热情,尽管,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他们不拥有寸缕之地,尽管,他们所买到的,只是有限期的使用权。

 

语言就是这般地神奇,恰当地遣词造句,便可以有理有据地大收银子,合情合理地广拆房子,顺理成章地狂印银票。千变万化的词句,哗哗哗哗流淌的金银,和奏着星宿派迷离醉人的乐章。

 

如今,星宿派越来越多事情的处理都化为了语言词汇问题。有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好多本来难说出口,难做出手的事,一些本需偷偷摸摸做的事,不少做了要赖帐的事,原来竟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做的。为了星宿大局,为了邦民安全,为了造福邦民,为了邦民更有道德,为了此邦青少年更健康无邪地成长。。。别的帮派做不得,甚至碰都不能碰的事,我们,现在都可以光光鲜鲜地把它办成,很多帮民都认为我们办得很好,很及时,很有必要。我手下有些兄弟,读书不多,不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八个字的意思,用挂羊头,卖狗肉一解释,他们就全都明白了。

 

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语言词汇成了最好的治帮工具,让星宿派处处游刃有余,在治下发生灾难也能带来满满的正能量。涉难邦民总能恰到好处地管理自己的负面心理;即使,偶有极不理智的邦民,在废墟上放火,自残、自绝,外界也会欣慰地获知,当事人的家属,情绪都已非常稳定平静。

 

帮主,往往直接反映着帮派的品位与水平。毫不谦虚地说,星宿派的历代老仙都是学问的表表者。开帮老老仙就以诗词书法著称于世。是,老老仙对读书人一直颇不待见,但那是个例呀,之后的老仙们一个比一个开明,一个比一个与时俱进,一个比一个善待读书人,把读书人看得比宠物还娇贵,而读书人也回报了星宿派宠物般的顺从与默契。现任的老仙呢,则更深藏不露了,比如在帮内,总是用接地气的口头语,或者借用早已过世的老老仙的话,从不特意张扬自身的才学;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喜欢造访外帮,在做客外帮时每每念出令主人们也瞠目结舌的长长书名,谁又想到他老人家其实是个博览群书、学贯东西的大学问家呢。星宿老仙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激扬文字,无论雄才伟略,亦或个人魅力,都依稀可见当年老老仙的风采。星宿老仙对星宿派的一腔炽爱,就更难能可贵。他老人家毅然扯掉了多位前老仙经年难弃的遮羞面纱,一次次地坦露着对星宿特色的执着与眷恋;他敢言星宣姓星;他向外帮发出了休要插手星宿特色的严正警告。他让星宿弟兄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感觉,找回了久违的挺直胸膛做星宿人的感 觉。所谓“不时发现代之声,反复践复古之事,显开明、睿智、通达、能容、宽厚、仁爱之名于外,掩冥顽、愚鲁、鄙陋、刻薄、严苛、暴虐之实于内“之类的尖酸之词,一点也不能改变他才是真正的星宿男儿的事实。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中原”,我们的喇叭开始广播了。

 

在历届老仙的杰出领导下,星宿派不仅在语言,还在文化,教育,道德,人性,文明等各个领域都取得了不可思议的,颠覆性的成就。有一点无须怀疑,星宿派一定能做得更多,能让世人更惊叹,只要星宿派有更多的时间。

 

9

 

外帮,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外帮,让星宿派爱恨交缠。

 

星宿老仙喜欢造访外帮,而星宿派又每每宣称和外帮划清界限。嗯,星宿理论里早就说了:看问题要学会一分为二。

 

为什么要和外帮划清界限?那是针对敌对帮派而言。从地理位置上,敌对帮派大多位于西方,所以,敌对帮派又称为西方帮派。不过,这个事也有些纠缠不清之处。因为,星宿派的最早二代祖师爷都是西方帮派人氏;星宿派的开派宝典是二位西方太祖师所写;星宿派许多本土前辈在西方帮派取过经,学过艺; 星宿派能打下现在的地盘,也离不开那个极大西方帮派的鼎力相助,如果不是星宿派甘当它的一个分舵,由它明里暗里地长期派人,发银子,送武器,星宿派能否赶跑原来掌权的那个派还很难说。当然,时过境迁,现在不提那些了,既往复杂的老黄历已经不提倡讲了,我们已经和西方帮派划清界限了。星宿派治下这个邦的事,是星宿派的家事,星宿派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星宿派治下的人,星宿派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个人自扫门前雪,谁都别多管闲事,谁都别风言风语。

 

西方帮派是不是经常欺负星宿派治下的邦民,霸占星宿派治下的地盘,或者骗抢星宿派的银子了,不然星宿派不会与它们势不两立吧?

 

这些个在我们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那些经常来要银子的,时不时占星宿派便宜的,甚至抢了星宿派治下大片土地的,星宿派反而以友帮相待,礼敬有加;而历来对本邦最友善,对我们帮助最大最多又不计酬劳,也最能为星宿派治下邦民说话的帮派,却反而成了敌对帮派的最大代表了。

 

冒犯的是有帮?不得罪的反而是敌对帮派?星宿派难道不识好歹吗?

 

怎么没得罪?对邦民好和对星宿派好压根是两码事。我们搞星宿特色,关他们什么事?星宿特色才是星宿派的最核心利益;对星宿派,对星宿特色说三道四,评头论足,指手划脚,横加指责,这才是最大的得罪与冒犯。

 

又是星宿特色!路见不平有人铲;星宿派行事这么龌龊,把邦民欺负成这样了,邦内没人敢吭声,外帮也不能说个公道话?

 

不许管,不许管,就是不许管!谁管,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敢管我们的事,我们就让它臭不可闻。

 

宣讲堂口又一次粉墨登场,星宿派的语言才华也再一次找到了用武之地。你是光明与希望唯一的赐予者;你强大而战无不胜,你有着最辉煌的成就;你的深厚恩泽洒满大街小巷;你是荣耀,功劳,恩情的专属者。。。星宿派永远是光辉灿烂的象征,星宿派永远华丽圣洁,纤尘不染,绝不沾一滴脏水;所有脏水都泼向了远方,顺着脏水泼往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就会看到西方帮派, 敌对势力。

 

星宿派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与敌对势力的斗争长期而艰巨;星宿派反复提醒邦民,反复告诫邦民,西方帮派丑陋肮脏,阴险恶毒,处心积虑,亡我星宿派之心不死;西方帮派总是笑里藏刀,无耻无赖,蛮横霸道,罔顾道义,欺世盗名,而星宿派则总是表里如一,重信守诺,有理有节,义正辞严,可怜楚楚,占尽天下所有道理,童叟无欺;对西方帮派一定要痛打落水狗,不能吝惜任何星宿语言绝技:偷换概念,移花接木,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含糊其辞 ,无中生有,指鹿为马,栽赃陷害。。。星宿派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也越来越模糊,西方帮派面目越来越丑恶也越来越清晰。帮民心中种下鄙视、厌恶、怀疑、仇恨西方帮派的种子了,星宿派的统治也就更加安全稳固了;帮民得以免受西方帮派的荼毒,他们唯有对星宿派,对星宿老仙感激涕零,更心甘情愿地缴纳保护费,更主动地配合星宿派拆掉他们的房子,更坚决地唯星宿派马首是瞻,永效犬马之劳。

 

仍然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一方面,敌对帮派固然是坏透了,这是勿庸置疑的;另一方面,敌对,不意味着一刀两断,不等于老死不相往来。大家也看到了,西方帮派,对我们在敌对,危机意识中获取帮民拥戴,加强帮派团结作用也很大。一方面,绝对不可以全盘西化,任何要星宿特色命的点点滴滴都可称为全盘;另一方面,西方帮派体系中,对星宿特色大有用处的星星片片,也不妨断章取义,支离破碎地抄过来。

 

星宿派是一个有恢弘气度的帮派。尽管,西方帮派坏得无以复加,但是,星宿派始终坚持以德服人,以德报怨,对外帮,星宿派的词典里没有吝啬这两个字。

 

是的,星宿派治下的邦民还在为衣食住行发愁,为奔波劳顿却只能挣到可怜的几个钱发愁,为上学堂发愁,为看病难,为种种天价药发愁;数目庞大的人们生活在劳碌,憋屈,不安之中,不少的人生活得凄惨,生活条件好的人也要笼罩在突了其来的横祸阴影之下;星宿派治下有孩子因罚银服毒而死,有孩子渡严冬栖身垃圾箱窒息而死,有孩子偷了便利店零食跳楼而死。。。我们时刻惦记邦民手里的银子,我们用一点银子在邦民身上也嫌多余;这是不是等于说,我们对外帮也一样抠呢?不,一贯先人后己,正是我们高贵品性的真实写照。

 

数十年以来,无论比我们穷,还是比我们富的得多;无论与我们志同道合,还是貌合神离;无论是所谓的友帮,还是针锋相对的西方帮派,星宿派都坚持慷慨解囊,坚持不懈地给它们撒银子,送好处。

星宿派创造了大撒币的历史。古往今来,前所未有。星宿派欣慰地看到,外帮笑纳了我们撒的银子,把这些银子分到了邦民手中,外邦邦民一个个乐开了花,外帮帮头也暂时得以位子坐得稳当了,他们皆大欢喜。星宿派时时分享着外帮的喜悦,感悟着什么是大爱无疆。

 

星宿派对内有责任而一毛不拔,对外无义务却每每一掷千金,这又是何必呢?

 

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的价值观,星宿派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连和我们言必称友谊的帮派,心里都不认可我们。星宿派不相信道义,星宿派以下全天下都如自己般只讲利益。不用钱开路,又用什么?不撒银子,又能怎么做?大撒币,就是邦际大贿赂,也是星宿特色的邦际买路钱。

 

完全可以说,星宿派千方百计地收银子,不仅为自己,还为了外帮;星宿派治下的邦民,既在为星宿派打工,同时也在为外帮打工;他们的辛劳,既养着星宿派,又养着数十上百的外帮。当然,我们不要只看负面的代价,从积极的视角看,大撒币也的的确确是撒有所值的:它树立了星宿派独特的帮际形象,提高了星宿派的帮际地位,扩大了星宿派的话语权,方便了星宿派帮派间的交往活动,还保证了星宿派需要时总能拉出几个所谓朋友,来抗衡、压制敌对帮派的嚣张气焰。

 

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在帮派大会上,为星宿派说话的不是星宿派自家邦民,而是收了星宿派银子的外帮。即使他们没有主动替星宿派说话,在某些场合,保持沉默,不参与,那也是一种无声的帮助。

 

坦白地说,也有不少撒币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尤其是可恶的西方帮派,三番五次地当白眼狼。收银子时,逢场作戏,笑容可掬地还拍两下我们马屁,可一转头,就不认帐了。不说好话也就罢了,反过来,又是派布星宿派的种种不是,又是为星宿派治下的刁民声援撑腰,或是和星宿派的对头握手言欢。。。对这般寡廉鲜耻,顽固不化的的西方邦派,我星宿外务衙门,已经一千次,一万次地坚决反对,强烈抗议了他们,对星宿特色野蛮粗暴的干涉,对我邦民(星宿派代为感受和表达的)感情的严重伤害。西方邦派,就等着在亿万星宿帮民的唾弃中无地自容吧!

 

帮民们,对唾弃谁,因何唾弃,有时也感觉茫然困惑;时间长了,也就摸着了规律了:紧跟在星宿老仙的后面吐唾沫星子,绝对不会有错。西方帮派,在我们的唾骂声中坐立不安;西方帮派,无论如何,星宿派对他们的大撒币仍将继续,谁让星宿派是一个不计前嫌的泱泱大帮呢!

 

 

10

 

抱歉,我的心情有点不平静了。

 

太久没有这样说话了;谢谢你一直专注地听我说,我才能讲出这许许多多的话。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啊!感谢这个不同寻常的机会,感谢您最少的保留和最大的坦率!

 

不必谢,这正是我心中想说出的话。

 

告别了老星宿派。一天,我梦到,邪恶的黑暗之城,正把人们拖入无底的深渊。

 

一个所谓的防灾减灾日,却让我开始想:最大的灾祸是什么?种种罪恶的根源是什么?

 

人们,包括,那位老星宿派,一定想有选择和自由吧?一定想自己的儿孙能够自由自主地选择富裕、幸福之路吧?

 

是否还有选择的机会?我们会作出何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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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乐开了花 -阿方- 给 阿方 发送悄悄话 阿方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4/2016 postreply 04: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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