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天早晨，太阳大约一竿子高的时候，古城的日军和伪军分乘几辆汽车，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古城。吉刚陆尉一脸严肃地带着他手下的日本兵和四中队的伪军，端坐在车队最后面的一辆汽车上。刘四儿告诉伪军们，今天的任务是配合日军到东边儿的几个村庄进行扫荡。出城后下士上角和一等兵杉本就像是关了很久的鸟儿飞出了鸟笼一样，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这些日本兵一高兴，就在车上叽里哇啦地唱起东洋歌来。翻译顶呱呱告诉四中队的伪军们，皇军正在唱的是大美女山口淑子最新一部电影里的插曲，那部电影是关于日中亲善的黑白片儿，讲述了一个善良美丽的中国女子爱上了一位英俊勇敢的日本军官的故事，情节曲折而感人。副队长朱旺财却在这时候把头扭到了一边儿，他觉得这种胡编乱造的故事，除了哄哄三岁小孩儿之外，恐怕只有潮巴[1]和顶呱呱这种人能够相信。
汽车经过三里庄子时，吉刚陆尉又一次通过顶呱呱向大家训话：“记住！老百姓是红沙糖，八路军是红小豆，红小豆加到红沙糖里，就分不清哪是红豆哪是红糖了，你们的明白？”
刘四儿使劲儿点点头：“俺们统统的明白，咱们这次要把红小豆给挑出来，也给那些不守法的红沙糖点儿颜色看看。”
见刘四儿说得乖巧，吉刚陆尉笑了起来：“是的，我们这次要好好清剿一下杨家庄、五里桥这些村子，来个杀鸡给……”
“杀鸡给猴子看！”顶呱呱见吉刚陆尉半天也想不起猴子来，就提醒他这个鸡和猴子的歇后语。
“对，杀鸡给猴子看！”吉刚陆尉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马金牙陪瑙铁喝完了第三货茶水的时候，日本鬼子和伪军四中队已经包围了五里桥。伪军们很快就抓住了几个坏分子、几个来不及逃到庄稼地里的黄花闺女和两个有几分姿色的小媳妇儿。他们接着挨家挨户搜查，把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赶到了碾棚旁边的场院上。吉刚陆尉让翻译顶呱呱告诉场院上的男女老少们，谁家要是胆敢窝藏抗日分子，皇军对他们绝不轻饶，不但要烧了他们的房子，还会砍掉他们的脑袋。吉刚陆尉接着又吩咐刘四儿把他的红豆拌红糖理论讲给乡亲们听，在刘四儿唾沫星子乱飞的时候，下士上角用枪托捅了一位小媳妇儿的屁股蛋儿一下，小媳妇儿疼得跳了起来，吓得像只受伤的刺猬一样尖叫了一声。看到上角下士当众调戏抓获的女人，年轻的一等兵杉本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四儿唧唧歪歪地讲完后，伪军们开始跑来跑去，忙着把五里桥的一些房子点上火。吉刚陆尉觉得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刘四儿带着队伍，押着这些俘虏朝停在桥边的汽车走去。
“你们不能带走这些女人！”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把正要离开的鬼子和伪军们都吓了一跳。吉刚和刘四儿同时转过头来，发现场院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位高个儿中年人 。这个大脑袋、一张四方脸庞的中年人一面往前走，一面摇着手，像是要告诉吉刚陆尉他们不该抓走这些无辜的妇女。
朱旺财心知不妙，连忙朝瑙铁摆手：“快走开！你不想活了？”
“这是谁的裤腰带没系好，把你这个鸟玩意儿给露出来了？”刘四儿气哼哼地骂道。
瑙铁没理刘四儿和朱旺财，像一头倔驴子一样径自走到了吉刚陆尉的面前。吉刚陆尉气急败坏地问翻译：“此人什么的干活？他到底要干什么？”
瑙铁平静地告诉日本人：“我就是这五里桥人，你们不能带走这些无辜的女人，你们这样对待她们是不对的。两军交战，总得讲究点儿人道吧， 难道在你们日本人的书本里，就没有公道、仁义和廉耻这些字眼儿吗？”
“巴嘎丫鹿！你这个通匪的刁民！良心大大的坏了！”吉刚陆尉还没听完顶呱呱的翻译，就已经勃然大怒，他愤怒地咆哮着，朝身后的鬼子兵挥了挥手。
冲在最前面的上角下士，以一个标准刺杀动作“扑哧”一声，一刀就戳进了全无防备的瑙铁腹部。瑙铁像烫熟的虾米一样痛苦地缩起了身子，一等兵杉本也在此时，一刺刀刺进了瑙铁的左胸。两名哇哇大叫的日本兵从他身上抽出刺刀的时候，瑙铁就像一截被锯断的木桩“扑通”一声扑倒在旁边的一个大碌碡上，又从碌碡上出溜[2]到了场院的地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大碌碡旁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