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國際關系中,我們常常看到頗具戲劇性的場景:昨天還在戰場上你死我活,兵戎相見,今天就有可能在宴會中稱兄道弟,把酒言歡;昨日和平條約墨跡未干,今朝一覺未醒兵戈又至。此其何故?利益基礎不穩固,利益關系變化太快了。
另一方面,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也確實看到有的友誼和盟友關系不离不棄地維持了一輩子,幾輩子,甚至更長的時間。這又是為什麼?無它,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利益基礎比較牢固,利益關系盡管可能發生小規模的風風雨雨,磕磕碰碰,但大的利益格局並未發生根本性或者顛覆性的改變。一旦利益關係被顛覆,其敵友關系照樣傾刻間翻覆;如果被顛覆了的利益關係因某种契機又被顛覆回來,那麼可以肯定的是,被翻覆了的敵友關系同樣會在眨眼之间被翻覆回來。
這樣的實例可謂史不絕書,而文學家和戲劇家們就借著這樣的翻雲覆雨結構故事情節,營造戲劇效果。不信的話,就去讀讀莎士比亞。
二戰之後,世界呈現美蘇兩強並峙的格局。
然而權力的游戲規則是“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一山不容二虎”。
於是美蘇兩大超級強國各自領著一邦小國弱國,九裏山前擺陣勢,昆陽城下賭輸贏,冷戰,熱戰,文攻,武斗,軍備競賽,不分出高下誓不罷休。
中國作為一個剛從百年催殘中站立起來的一窮二白的弱國,大國,想走中間道路當蝙蝠,是做不到的,必須選邊站隊。當時,美國對中國大陸的政策是圍剿,扼殺,想跟美國套近乎,門都沒有。在這种情況下,中國只能一邊倒,倒向蘇聯,在當時,這是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的。
俗話說,鹬蚌相爭,漁人得利。美蘇斗法,均感吃不消之際,美國悄悄向中國拋來媚眼。中國人不傻,現成的漁翁,不做白不做,於是与美國人暗通款曲,明修棧道,國力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滋長。改換門庭,當美國跟班,在當時也是符合中國國家利益的。
不承想蘇聯老大哥竟然爛泥扶不上牆,幾年後出乎全世界預料垮掉了。
沒了蘇聯,地球成為單极世界,美國成為地球上唯一的超极強國,主宰並維持了世界的單极秩序,制定並實施著符合美國人价值觀和美國利益的游戲規則。
一強獨大的單极世界,當然是超穩定的權力格局,於是大家相安無事,各自悶聲大發財。
相安無事的國際環境和悶聲發大財的國家策略,使得中國的國力迅速崛起,短短三四十年經濟總量便躍居世界老二,僅次於美國,而且大有赶超美國老大的趋势。
不論是誰,設身處地,站在美國人的立場,心中當然不爽。從前站在我家門口乞討化緣的叫花子,今天我不得不向他借錢花,這叫人情何以堪?心態何以平衡?
於是,圍繞著各自的國家利益,美國老大与中國老二不由自主地卷入了明爭暗斗。不是因為這兩個國家天性好斗,而是他們所處的地位驅使它們不得不斗。背後起作用的,還是前述有關權力格局的魔咒:一山不容二虎,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一個地球,容不下兩個權力中心。這是一場無解的不可避免的權力困局,因為一方的存在本身就必然威脅到另一方的安全,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承認還是不承認,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主觀規律。因此,對於中國而言,夢想和平崛起,夢想太太平平地就實現中國夢,夢想歌舞升平中就能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無異於白日做夢,痴人說夢,一枕黃粱夢。雖說我們從來沒有當過老大,但只要讀讀歷史,老大的心思還是可以揣摩得到的,那就是宋太祖的那句名言: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既然連睡個覺,做個夢都不可以,都要受打壓,那結局當然就是毛偉人的名言: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要反抗,當然就必須有同盟軍,這就是朋友,或曰盟友。
前述已闡明,朋友是要講利益的。當爭斗的雙方勢均力敵的時候,它們的朋友大致也會形成一半對一半的陣式。但當老二反抗老大,雙方勢不均,力不敵的時候,老二常常是沒有朋友或朋友很少的。因為跟著老大吃香喝辣,跟著老二擔惊受怕,要是換了你去選邊站隊,你會持什麼立場?沒讀過史書,古裝劇總該看過吧?當一言九鼎的皇上与朝不保夕的皇太子勾通不暢時,滿朝文武是怎麼站隊的?
孟子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順之,寡助之至,親戚叛之。我們可不要被孟子所謂的“道”迷惑了。“道”是什麼玩意兒呢?在軒轅先生看來,老子的所謂“道”,孟子的所謂“義”,孔子的所謂“仁”,程朱的所謂“天理”,与西洋人天天唾沫橫飛地掛在嘴邊,用以對他國耳提間命指手畫腳的所謂“自由,民主,人權”等“譜世价值”一樣,只不過是“利益”的另一种騙人的動听的說法罷了。試觀當今世界,試觀標榜這樣价值那樣价值的美國及其盟國,哪一國不是無利不起早,見錢眼就開,有奶便是娘的呢?現在而今眼目下,美國之所以比中國擁有更多的朋友和盟國,並不是因為它的“价值”比中國的“主義”更高明,更高尚,而是因為它的“奶水”比中國的“油水”更豐沛,錢包比中國的腰包更鼓漲,拳頭比中國的更大。
所以,在中國目前位居老二的情況下,沒有朋友,沒有盟友,有時還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何足奇哉?
但如果我們膽大心細,意志堅定,策略得當,一旦取老大之位而代之,那些先前敵方的盟友,還不得屁顛屁顛爭先恐後三跪九叩跑來天朝朝貢。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