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七高地》（十二）

第六章　撤进坑道

退下来的凯恩点了一支烟吸了起来。他看着硝烟弥漫的高地，心里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打。不远处，沃尔特正忙着清点人数。点完后，沃尔特一脸凝重。一次进攻，连队就折损过半。沃尔特从未打过损失如此惨重的仗。

“这简直是自杀。制定计划的家伙简直是个白痴。”沃尔特恨恨地抱怨着。

凯恩没有理他，仍自顾自地抽着烟。

远处传来托比愤怒的咒骂声。他正在气急败坏地训斥那些先退下来的兵是胆小鬼。而那群胆小鬼们则只顾着坐在地上喘粗气，对托比的咒骂无动于衷，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还剩多少？”凯恩问。

“不到一半。”沃尔特一脸的沮丧。

“这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沃尔特迷惑地看着凯恩。

“你别忘了，山上的可都是些农民。他们本来就喜欢躬着腰干活，而我们却又偏偏是从下面仰攻，这不正合他们的胃口吗？不过……”

“不过什么？”沃尔特问。

“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躲过那些炮弹的？”

“是呀。我也想不明白。”忽然，身后传来托比的声音。凯恩回头一看，托比和怀特正站在自己身后。

怀特也是一个参加过二战的老兵。他同托比一样，在欧洲战场服投。当年托比被德军围在阿登森林的时候，怀特所属的部队正担负着阻击德军进攻的任务。虽然德国人的炮弹并没有把两个人炸到同一个炮弹坑里，但是只要一提到阿登森林，一提到那个严寒的冬天，一提到自己那冻得梆梆硬的脚后跟，这两人很快就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托比朝凯恩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抽烟的手势。凯恩将一整合烟都递了过去。托比抽出一根后，将烟盒传给了怀特。托比点着后狠吸了一口，吐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烟雾，然后接着说：“我和怀特都挨过德国人的炮。他们的炮过一次，我们这边就没几个能站起来的。但是要和这比起来，德国人的炮简直不算什么。可这么密集的炮打过去，他们居然还能站起来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藏的？如果能碰上个活的，我一定要跟他好好地聊聊这事。”

“那我们怎么办？”沃尔特问凯恩。

这几个人正说着，忽听战士们一阵阵欢呼。凯恩转身一看，只见空中一个飞行编队正向五九七高地投弹，战士们正在为自己的空军鼓劲叫好。这时一个传令官跑过来，向凯恩传达了二次进攻的命令。

“是时候啦！我们一定要上去看看。”凯恩说罢狠吸了一口烟，猛地将烟头扔到地上，然后用脚碾了个粉碎。凯恩正了正自己的钢盔，又整了整上衣，站到一个木箱子上高声喝道：

“集合！”

沃尔特、托比和怀特都听得出凯恩对接下来该怎么打，已经有了主意。因此三个人都不敢怠慢，立刻召集士兵立正站好。不一会儿，凯恩的连队就集合完毕。

凯恩威严地扫了一下队伍，语气坚定地说：“这个高地，我们必须要拿下。这是我们的任务。”神情木然的士兵们一听到凯恩特有的浑厚的嗓音，顿觉浑身一振，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聚精会神地看着凯恩，等待自己的长官发布命令。

“伙计们，如果现在你还能看见我，还能听见我在这里说话，这说明你和我都干得不错。”凯恩缓了一下语气。

接着，凯恩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说：“但是，这只是个开始。这一次我们遇上对手了，因此我们必须格外小心。接下来的进攻要尽可能地放低身子，别抬头，一直往上冲。这次进攻最关键的是速度。”凯恩提高了嗓门，“速度一定要快。速度越快，你们就越安全，也越有可能突到阵地前沿。抵近阵地后，先用手雷招呼他们。投的时候算好延时，要让你们的手雷在他们的头顶开花。都听明白了吗？”

“是！长官！”战士们齐声答道。

“沃尔特，还记得刚才的地方吗？”凯恩盯着沃尔特问道。

沃尔特略一迟疑，马上明白过来凯恩问的是什么，立即一挺胸脯高声答道：“当然记得，长官。”

凯恩对沃尔特的回答非常满意，“那是他们火力较弱的地方。换句话说，那就是我们这次冲锋的突破点。这个点交给你了。”

“明白！长官。”沃尔特用力敬了个军礼。

“好！出发！”凯恩手一挥，这些士兵又端起枪倔犟地向山上冲去。

当美军退去之后，阵地上出现了短暂的宁静。战士们当中，重伤员被抬进了坑道，伤势较轻的由卫生员简单包扎一下，立刻开始抢修地面工事。

赵慕云拍了拍身上，发觉自己并没有负伤，于是赶紧拿起工兵锹和大家一起挖工事。众人一边挖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闲话。

“你说团里会知道我们的情况吗？”一些新兵问。

“打的这么热闹，肯定早知道了。”一个老兵头也不抬地答着，手中的锹仍在铲土。

“那会派部队来增援吗？”

“放心吧，肯定会的。但是，增援部队没到，我们就要守住这，一直守到他们来为止。如果我们守不住，增援再多，也是白费。”赵慕云接过了新兵的话茬。

众人正聊着，忽然跑来一个小个子。当他一溜土烟地跑到近前的时候，赵慕云才看清楚，原来是连里的通讯员小黄。

“排－排长呢？”小黄还未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炮击的时候没了。指导员也没了。”站在战壕里的赵慕云低声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小黄微微一怔。他马上又问赵慕云：“现在是你负责这个阵地吗？”

“对。连长那边是什么情况？”赵慕云问。

“电话线、天线全炸断了。直到现在也没和团部联系上。连长已经派人去团部送信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连长还命令，在得到团长命令之前，一定要守住阵地。”小黄仍旧喘着粗气，“连长派我过来，是问这里有没有问题？”

赵慕云转身看了看大家，然后对小黄说：“告诉连长，7号阵地没问题，还能打。5号阵地怎么样？我已经派三班过去了。”

“5号阵地的坑道被炸塌了，里面只出来十多个。美军打上来的时候，也都牺牲了。你派人过去，连长全都看见了。连长说援军到来之前，就这么打。”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心头一沉，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工兵锹，向5号阵地望去。

“不多说了，我还要去９号阵地送信。”话音未落，小黄又一溜烟地跑了。

赵慕云望着小黄远去的背景，心中突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到援兵可能上不来，更隐隐地感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或许是几周，这里将要打一场惊天动地的恶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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