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我既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连个概念都不是,一些前辈历史琐事都是这两年回国探亲,与我父亲亲密聊天时获得的。
1890年出生的爷爷是老铁路人,平生最崇拜的就是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先生。1920年代开始,爷爷从上海调任京沪铁路北京段材料总厂高管(厂长级)。爷爷的七个孩子中,大伯(1924),父亲(1926), 四姑(1931)都是在北京长辛店铁路医院出生的。
1931年9.18事变以后,情况就起了变化。华北地区也和中央政府离心离德,各种势力参与进来,工厂越来越不好管理,特别是盗卖铁路物资设备,破坏铁路设施的情况非常普遍。当年落后的中国很多物质设备还都需要进口,为此爷爷心急如焚。
爷爷给中央政府写报告,拍急电阐述自己的建议,导致政府部分军管了全国铁路的重要站点。后来战时的一些规章措施也是根据爷爷的建议制定的。为此,1937年爷爷得到国民政府交通部的通令嘉奖。
七七事变前,大伯和父亲在丰台上学,每天都要经过卢沟桥。直到77事变爆发的档口,道路才被封锁。抗战爆发后,日军很快占领了华北。除了政府的军政人员得以迅速撤到后方,老百姓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留下来艰难度日。
华北诸省组织了自治政府(汉奸傀儡政府),像一切历史大动荡一样,企业,政府衙门都要重新洗牌。在日战区混事,有公开的反日言论肯定是不行的。但平时品行不端,监守自盗,贪污腐败之辈,日本鬼子和傀儡政府也是不肯用的。
爷爷算是傀儡政府礼遇的技术人员,职位不变,薪水不变。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在那个战乱年代是多么有诱惑力啊,毕竟一家9口人需要养活。爷爷内心煎熬,下不了决心。
几个月后,爷爷带领全家9口人南下流亡。我不了解当年爷爷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我为他的勇气和勇敢决定深为感动。流离颠沛,没有工作的日子是苦难的。父亲说一家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曾经有过吃长满米虫的饭,就和盐水煮黄豆,男孩子30粒豆子,女孩子20粒。
爷爷全家一路流亡下去,还在越南呆了几个月。1938年底,爷爷给政府交通部写信,希望获得一份和专业有关的工作。一位从未谋面的官员读到信后,想起了爷爷曾经的表现,立即着手为爷爷在昆明安排了一个技术职位。自此,一家人结束了流亡生活。
大伯和父亲在后方昆明完成了中学和部分大学学习。1945年抗战胜利后,爷爷回到了年轻时开始工作的起点站,上海。大伯和父亲也进入了同济大学,大伯学医,父亲学工。
1949年,爷爷退休。大伯和父亲完成了学业,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重贴1938年底摄于昆明的家庭老照片,左起:三姑,大姑,四姑,爷爷,父亲,奶奶,大伯,二姑,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