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这位同学的命运可真是”苦“。小学一年级就隐约知道他的父亲有问题,坐牢被镇压了。留下不识字的太太和两个儿子,我同学是老大,还有一个好婆,四个人就靠同学母亲在生产组工作。但平同学是个有志气的人,年轻时我俩比较谈得来,当然是不知天高地厚,常常为了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他母亲总是笑咪咪的看着我们。
记得在中学毕业前,由于我当时热衷于在装收音机,平要我陪他去买个半导体收音机,我吓了一跳,这是他母亲每月工资的很大一部分!机器只有中波,没有调频,也不敢买有短波的。平有一天告诉我,在中波的最边上,可以收到什么“敌台”,然后就和我 交流信息,讨论听到的东西。
中学毕业,由于平是长子,分在徐汇区饮食公司,工作单位就在上海电影院对过,专司锅贴,一做就是五年。每天4点多上班,下午就回家,着实有大把的时间看书。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交流收听”敌台“的经验。1976年清明节后,我们见面他谈起刚刚听到的天安门报道,当时平就告诉我,毛的时代完了,当年他20岁。我当时还认为这是美国之音造谣,直到人民日报从另一个角度报道此事,我才明白。从此,每隔几天,我们就会聚在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的世界观形成,深受平的影响。
后来,平把他父亲的事搞清楚,上诉,平反纠正了,据他告诉我,是和”潘,杨“事件有关。一个地下党,娶了一个不识字的工人,也许是为了掩护,后来就成了夫妻。幸亏平念了几年书,知道如何查资料档案,为他父亲平反,也为自己扫平障碍。
平后来选择毛泽东思想教育,一门很少有人研究的课。在当时80年代初,批评毛泽东可是很时髦的事,平却有他的观点,实为不易。
出国多年,我们也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尽管还有争执。可惜,学校始终名额有限,他至今未能晋升到正教授。我经常”嘲笑“他,搞历史多好,唐宋元明清,再不济,研究民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