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和莫斯科之间要建高铁了。这新闻勾起了我1986年坐火车从北京到莫斯科的回忆,曾经写过博客,但是没贴在几坛里。今天重新贴在下面,与几坛的弟兄姐妹分享
当年老公是从北京飞到瑞士伯尔尼再转机到斯德哥尔摩,优点就是快捷。还有一条路线就是坐火车。从北京走二连浩特出国,途径蒙古、苏联、波兰,火车到东柏林。 许多去欧洲国家探亲的人员都是选择北京至莫斯科的国际列车到东柏林,再转西欧或者北欧,这一路线就是可以观光。票价是人民币640元(那时,大学毕业生工资不到60元)。
坐火车途径国家不少:蒙古、苏联、波兰、东德、西德,多数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和我们国家互免签证,签证决不像今天这么复杂周折。只是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车,几年后成了倒爷的领地,安全成了问题。可当年车上除了少量的外国人,大多数乘客都是第一次出国的留学进修人员和陪读家属,根本还没有“倒爷”这一说。
第一次迈出国门,人人都很兴奋,互相交换着信息,大家和睦相处,其乐也融融。
列车在二连浩特停了很长时间,因为要换铁轨,我们的铁轨是窄轨,蒙古、苏联是宽轨,好像每条铁轨比我们的长,但是枕木下面没有那么高砂石路基。
进蒙古,再从蒙古进苏联只用了一天。蒙古境内的情景,记忆模糊了。不过乌兰巴托火车站来往的蒙古妇女,穿戴打扮完全像苏联人,比当时的我们可时髦多了。上车检查护照的蒙古海关小姐不知噴了多少香水,害得我连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至今不忘!
列车在俄罗斯境内整整奔驰了五天五夜。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在看苏俄小说长大的一代人中耳熟能详的地名都成了眼前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城市。《复活》《战 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母亲》《青年近卫军》《金星英雄》《远离莫斯科的地方》《真正的人》……,书中那些主人公似乎正穿过沿途延绵不断的大森林微 笑着走来。
四月的俄罗斯大地依然白雪覆盖。贝加尔湖畔,两个瘦瘦的日本青年下了车,他们是专程来“拜访”这个大湖的。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背包客”。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无限向往。哪一天我也能那么潇洒走一回啊!
进入苏联,就挂上了他们的餐车。相对中国四处透风、光光荡荡的绿皮车厢,苏联餐车温暖明亮,清洁宽敞。最爱的是餐车上“妈妈级”的女服务员,胖胖的,高高 的,浑身散发着奶油面包的香气,相对我们的空姐们只露八个牙的职业笑容,她们的微笑质朴自然,使餐车充满了家的气息,为漫长的旅途增添了温馨。我不由得想起了高尔基的《母亲》。
沿途大站我尽量都下去逛一逛。在新西伯利亚车站,居然有时间跑进了候车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洋葱加奶油再加还有汗臭的味道,实在有点令人窒息。火车站的风格一律的奶黄色,一律的白色窗门,白色装饰线,对于东北人来说,应该是熟悉的景象。我还买过一瓶酸黄瓜,哈尔滨人很爱吃“老毛子的酸黄瓜”。可这正宗的酸黄瓜却酸涩难咽!大概就像中餐在欧美早改了原味,老毛子的酸黄瓜在中国也不是故土的味道吧。
对莫斯科的第一印象真是好极了。列宁山上的莫斯科大学巍峨高耸,克里姆林宫庄严神秘、瓦西里升天教堂金碧辉煌,无名烈士墓前的火焰神圣永恒。红场旁那个大百货商店“古姆”,内部装潢奢华。雕花的回廊,金色的穹顶,该是宫殿呢,却做了商场!这是怎样的气派!可惜商品寥寥,就说糖果,好像只有一种:就像我们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吃的黑黑的廉价的水果糖,用印刷低劣粗糙不堪的糖纸包裹着。即使如此,大商场还是让孤陋寡闻的我们赞叹不已,流连忘返。
同车有一位中科院的中年专家,有过几次出国的经历,为人谦和而热情,于是,成了我们这些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们”的义务保镖和导游。他领着拖儿带女的一大帮 在莫斯科中转签票,留宿中国大使馆,跑前跑后毫无怨言。可是,本来允诺带着第一次出国的夫人去逛市容,却因此耽搁了。夫人不高兴,咕咕哝哝说要自己出去 逛。至今清清楚楚记得两人的对话:
专家说:“你自己怎么走啊?”
“我坐迪斯科出去。”
“唉,那不叫DISC0,叫TA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