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相忘于江湖
民间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老话:没有个性就没有能力。
这句话用在我军一些个性鲜明的开国将帅身上,没有任何的违和感。正所谓“千人千面”,我军数以千计的开国将帅,有温文尔雅的,也有脾气火爆的,有和蔼可亲的,也有威严冷峻的。
在开国将帅中,以火爆脾气在全军闻名的不在少数:
“横刀跃马”的彭大将军,是十大元帅中有名的暴脾气,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陈赓都怕他三分;十大将中的徐海东,红军时期是有名的霹雳战将风格;开国上将中的刘亚楼有“雷公”之称;许世友的脾气也大得很,还有大会上指责上级的“大炮”郭天民。
红军时期、抗战时期功勋卓著的陈光,也是一个脾气大的战将。
只不过,陈光因为自己急躁的性格影响了命运,错失了大将军衔,还和几位老上级林、罗、叶的关系很差,因拒不接受上级的批评,在大授衔的前一年走上了轻生的极端。
陈光被关押期间,曾经委托老部下向罗荣桓求助,为何罗政委没有插手?
抗战时期的陈光
1954年6月7日夜,汉口杜围里12号一座2层楼里浓烟滚滚。
这是一个遗憾的夜晚,一代战将陈光,选择了极端的方式,结束了年仅49岁的生命。当警卫人员发现浓烟和火光紧急抢救时,二层小楼连同楼上的人,早已烧得面目全非。
陈光事件,一时间成为轰动中南军区、中南海的大事件。
陈光是湖南宜章人,出身于一个农民家庭,少年时期读过4年学堂,14岁辍学务农,后来参与到农民运动中。1928年1月,23岁的陈光带着十几个人和十几条枪,参加了朱老总领导的年关暴动。
陈光从赤卫队队长做起,很快升任团长、师长,顶头上级就是林总。
长征期间,陈光、刘亚楼带领红2师作为林总红一军团的前卫,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尤其是飞夺泸定桥、过草地、突破天险腊子口、直罗镇全歼追兵,为红一方面军胜利到达陕北立下赫赫战功。
抗战时期,陈光在林总因伤离开一线后代任115师师长,和罗荣桓挺进山东。
但是,山东之行成了陈光的命运转折,此后“高开低走”。建国初期,陈光由于在港岛等地的情报工作原因,“私自开办烈士子弟培训班”原因,拒绝上级调查被软禁到汉口,最终酿成悲剧。
八路军115师陈光、林总、周昆和聂荣臻
关于陈光的悲剧之源,有一种说法是“陈光和林总的矛盾”。
陈光和林总的合作时间不短,红军时期在红4军第一纵队、红四军、红一军团,陈光一直在林总麾下。当敌军突袭红4军1纵指挥部时,副支队长陈光率队及时杀到,救了林总一命。
长征到达陕北后,林总调任抗大校长,陈光代理军团长。
七大召开时,陈光在自述中记录了勇救林总的过程。有人认为,此举是两人矛盾的起点。也有人认为陈光在抗战中代任115师师长,让林总内心不平衡。于是,对“功高盖主”的陈光产生了看法。
【陈光(站立持望远镜者)在指挥广阳伏击战】
陈赓和林总矛盾的激化,是抗战胜利后初到东北的几件大事:
一是争抢大功率电台事件,陈光并非有意的“抗命”,给林总留下不好的印象;
二是陈光任6纵司令员期间,林总越级指挥,让陈光非常不满,很快被洪学智替换;
三是平津战役后,林总在大会上批评副参谋长陈光“居功自傲”,两人矛盾公开化。
但是,仅仅因为两人关系变化,就断言林总“在背后搞掉了陈光”,是缺少说服力的。
新中国成立后,陈光任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广州警备司令员。陈光和中南军区司令员林总之间,还隔着广东军区司令员,也就是“吕端大事不糊涂”的叶帅。
1949年2月,叶剑英在北平和平解放大会上讲话
广东是叶帅的老家,叶帅是中南军区副司令员兼广东军区司令员。
1950年元旦,陈光辞别妻子史瑞楚和两个儿子,独自一人来到广州走马上任。
脾气暴烈的陈光和温文尔雅的叶帅之间,一开始合作得顺风顺水。此时的广州刚刚解放,敌人留下的土匪、破坏分子无处不在,治安形势严峻,陈光作为警备司令,身上的担子很重。除了剿匪、巩固治安,还要千方百计解放粮食供应、稳定物价。
当时的广州,还是南部的前线地区,而且毗邻敏感的港、澳,所以上级对我军的工作有严格规定。但是,陈光没有想那么多,招了一些烈士子弟、知识青年举办情报培训班。
这是严重违反纪律规定的,直接上级叶帅旁敲侧击,陈光不为所动。
由于陈光坚持认为,“扣在自己头上的帽子不实”,叶帅和陈光的沟通很困难,以至于叶帅不得不当面命令暴躁的陈光:平静5分钟,让自己把话说完。即便如此,陈光还是摔门而去。
叶帅无奈,把陈光的问题报到中南局,中南局决定将其软禁。此时是1950年7月,距陈光走马上任还不满7个月。脾气火爆的陈光手里有一个警卫班,如何才能和风细雨地解决问题?
陈光、史瑞楚夫妇
在处理陈光的问题上,叶帅表现出了智谋。
要防止陈光走极端,必须撤换保卫工作的一个警卫班。叶帅深知和军区副司令员陈光关系最好的,就是军区参谋长李作鹏。于是,他安排李作鹏利用周末时间邀请陈光外出游玩,把陈光调开。
在开国中将李作鹏的回忆录里,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叶帅等人向李作鹏揭露了陈光不少问题,比如横蛮粗野、脾气暴躁,比如住处楼底下有一个武器库,有长短枪、轻重机枪,搞不好会发生枪战。
叶帅交代李作鹏,要设法将陈光带到外面游山玩水,剩下的事情由他们处理。
接下来的一切非常顺利,对李作鹏非常信赖的陈光,在第三天应约和李作鹏到广州几个地方转了转。回来才发现,自己的一个警卫班已经全部换了人,自己也暂时失去了活动自由。
叶帅一见到李作鹏,就握着他的手,称赞他在这次行动中立了大功。
当李作鹏请示叶帅去看望陈光时,情绪低落的陈光表现得很平静,也理解李作鹏的难处。只是拜托李作鹏去北京找一下罗荣桓,将情况向主席转达,希望北京派人来广州调查。
解放海南后的李作鹏(前排右一)
李作鹏将陈光的想法向叶帅作了汇报,叶帅不同意他去北京。
叶帅认为,陈光的问题已经由中南局转报给了主席,对陈光的处理决定也是主席同意的,因此没有必要再去北京汇报。当陈光听到这一结果后非常激动,但自始至终躺在椅子上没动一下。
在李作鹏的回忆录里,他和赖传珠谈到了两件事:一是陈光楼下根本没有一个武器库,只有警卫班每人一支枪;二是陈光的私人文件也没发现重大问题。或许,决定陈光命运的,是拒不沟通的强硬态度。
1950年秋,李作鹏调离广州,再也没有见到老上级陈光。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到京开会的李作鹏见到了老政委罗荣桓。他和罗政委谈到陈光的事时,罗政委向老部下叮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防止别人说山头主义、宗派主义。
【泰山脚下的肥城陆房战役烈士陵园,115师代师长陈光和夫人史瑞楚之墓】
陈光的离世,让红军时期、抗战时期的老部下李作鹏非常难过。
但是,主席对陈光这样的死法非常生气,点评只有八个字:“自负自大,不求上进。”
在主席看来,一个高级将领即便走了弯路,也要有承认错误的勇气。而陈光和高岗在挫折面前,都选择了轻生,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不应该的。从这一点来看,陈光的命运悲剧,和自己的性格关联太大。
但他的能力和功勋,永远被人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