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3月底的一天,湘鄂赣三省交界的大山里。
一支千余人的红军队伍,悄无声息行进在崇山峻岭之中,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
这支队伍衣衫褴褛,面露菜色,但是队伍严整,急而不乱。走在红军队伍中间靠前位置的是几个红军军官,他们是湘鄂赣省军区政委傅秋涛,红16师师长冯育云、参谋长赵改中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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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涛是湖南平江人,从参加革命那天起,就战斗生活在湘鄂赣地区。
毫不夸张地说,傅秋涛对这一片山山水水有着特殊的感情。从1927年平江农民“扑城暴动”算起,已有10年的一线战斗经验,长期的游击战,让他养成了对周边环境非常敏锐的第六感。
此时此刻,就有一种危险的预感笼罩在傅秋涛的心头。
直觉和经验告诉他,四周的山峦和丛林非常适合打埋伏。事不宜迟,傅秋涛告诉冯育云、赵改中等人,马上到队伍前头指挥部队加快行军步伐,尽快走出这一片树木繁茂、山谷幽深的险地。 *****
但是一切都有些太迟了,周边山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傅秋涛大喊“不好”,红军队伍猝不及防,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
四面敌人居高临下,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混战中不断有人中弹倒地。
傅秋涛一边指挥开枪还击,一面派通信员联系红16师师长冯育云、参谋长赵改中。但是,接连派出好几拨人都没有回来,最后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靠前指挥的红16师参谋长赵改中壮烈牺牲了。
更让傅秋涛上火的是,师长冯育云如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敌情十万火急,容不得片刻时间为赵改中悲痛,也来不及考虑冯育云的下落,当前首要的任务就是突出重围。傅秋涛当机立断,命令队伍缩小目标,分散突围,尽量为革命保留更多的火种。
等突出敌人的包围圈,傅秋涛难过地发现,千余人的队伍只剩100多人了。
这是红16师第3次全军覆没,三十而立的硬汉傅秋涛,禁不住热泪滚滚。 *****
他强忍悲痛,冷静下来:红16师转移是机密行动,怎么会泄露?
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傅秋涛的脑海:出卖行军路线的,难道是他?
傅秋涛一面寻找上级、等候指示,一面和敌人谈判合作抗日,同时召集旧部重建湘鄂赣军区。除此之外,就是四处派人打探一个人的消息。果不其然,没有几天传来的消息,完全证实了他的判断。
出卖红16师转移路线的,正是红16师前一任师长方步舟。
说起这个方步舟,半个多月前才刚刚投靠敌军。而在此前近6年时间,他还是湘鄂赣苏区一位英勇善战的红军高级指挥员。更早时候,方步舟还是井冈山根据地备受主席喜爱的青年才俊。
方步舟,1900年出生于湖北大冶人一个富裕家庭。
方步舟比傅秋涛大7岁,少年时期学习努力,20岁考入外国语专门学校。此时13岁的傅秋涛还在给地主家放牛、干活。23岁那年,方步舟进入黄埔军校,毕业后加入国民革命军20军任排长,参加了北伐、东征,1927年已经是贺老总麾下一名营长。 *****
在大革命的最低谷,方步舟选择了加入红色阵营。
随后,方步舟跟随贺老总参加了南昌起义。南下潮汕失败后,方步舟没有沉沦,带着一把手枪回到家乡,拉起了一支农民游击队。并在辗转多地后上了井冈山,很快崭露头角,受到主席关注。
年近而立的方步舟是黄埔科班出身,加上作战勇敢,又有文化,在井冈山、江西苏区都是少有的人才,也是主席重点培养的对象。1931年,人手短缺的湘鄂赣省委书记陈寿昌向主席求援。
游击战起家的主席善解人意,当即给他派了一些军事干部,老成持重的方步舟也在其中。到了湘鄂赣苏区,方步舟就被委以鄂东南道委书记的重任。而方步舟也没有让主席失望,干得有声有色。
1932年夏,方步舟带领独3师配合红16军打退了10万敌军的反“围剿”。
1933年8月,红17军在湖北通山县横石谭成立,军长张涛,政委方步舟。红17军在第五次反围剿中一举歼敌700余人。但是,随后被郭汝栋伏击,3000多人损失殆尽,17军撤销番号,张涛投敌。 *****
同一时期,比方步舟小7岁的傅秋涛也成长起来。
18岁那年,傅秋涛参加了雇农工会;20岁有参加了平江农民扑城暴动。22岁那年,傅秋涛加入了组织;23岁那年,成为嘉义赤卫团政委,带领2000名赤卫队员配合彭总红三军团攻打长沙。
1933年,傅秋涛任湘鄂赣军区政治部主任,但是没有方步舟职位高。
傅秋涛在湘鄂赣的主要贡献,就是3次重建红16师。红16师是湘鄂赣苏区的主力,但是实力并不强大。1934年7月,红16师在平江县黄金洞遭敌围攻,师长高咏生牺牲,一千多人只剩100多人。
傅秋涛带着3人转移到药菇大山,和钟期光、严图阁700人汇合,重建红16师。 *****
这年11月,红16师再次遭敌4个师包围,只有300多人突围,陈寿昌牺牲。
湘鄂赣省委重建红16师,徐彦刚任师长,方步舟任政委,部队很快又突破千人。1935年5月,红16师人数超5000人。不久,再次遭到敌军合围,师长徐彦刚被俘牺牲,只有千余人突围。
红16师不断消耗,番号也被撤销,剩下80多人改编为游击队。 *****
傅秋涛、钟期光和方步舟等人决心第3次重建红16师。
1936年5月,红16师次重建中,方步舟任师长,刘玉堂任政委,方步舟凭借军事才华,很快把红16师带上正轨,不断的战斗和不断的胜利,几个月就发展到上千人,还建立了17支游击队。
1936年11月,傅秋涛、方步舟带领红16师先后击溃敌人8个团。
但是,随着队伍发展壮大,方步舟骄傲大意的老毛病又犯了。1937年1月,红16师向大幕山挺进途中,和敌新8师狭路相逢,一番恶战,红16师伤亡近半。事后,方步舟被撤销师长职务,开除了组织身份。
对于这一处理结果,方步舟并不服气,认为是傅秋涛从中作梗。
恰在此时,敌军捉拿他的妻子写信劝降。1937年3月21日晚,方步舟以查哨为名,只身投奔敌121师203团,随后被顾祝同任命为武汉行营少将参议。作为回报,方步舟说出了红16师的转移路线。
这才有了傅秋涛和红16师遭遇伏击的战斗,从此傅秋涛见不得方步舟。 *****
1937年底,南方八省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傅秋涛湘鄂赣游击队900多人编入一支队1团,成为新四军的追部队之一。1949年4月方步舟战场起义,陈毅既往不咎。解放后,方步舟曾任农场副场长,活到90岁去世。
红16师出来的傅秋涛、钟期光,1955年都被授予上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