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

来源: 赵大夫 2019-01-16 11:48:52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0037 bytes)

骗婚 

 

这是一个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初的真实故事,真人真名,因事隔40余年,又是在美国讲述文中主人翁,也没有提到故事发生的具体地点,所以我想没有太大关系。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将承担全部责任。因为中国人有太多的重名重姓,所以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对号入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是1970元月上山下乡到大别山革命老区插队落户的,属于文革当中全国大规模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继续。虽然过去了四十余年,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记得走的时候是刚过元旦不久,空中飘着雪花,天气异常寒冷,我的薄棉袄被风一吹, 像一根根针刺入体内,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信阳生产的鸡公山牌草绿色胶底鞋,还是带海绵鞋底的那种, 在当时算比较时髦的了,但好看挡不住严寒,脚被冻得发痒,不由自主的在地上直跺脚。各位读者,在文革时期,大多数中下层劳苦大众穿的是手工或机器纳底的布鞋,这种鞋穿着舒适,但不结实,鞋底易磨穿,不防水,遇到雨天就成了“水鞋”,也不保暖。冬天最好穿棉鞋,但很多人买不起,只能将就点。

 

插队落户远远不同于支边的知青,前者是几个男女知青一杆子插到底,直接被分配到生产队,单门独户,自劳自食,名义上由生产队管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实际上处于无政府状态,因为这里的贫下中农都很穷,连自家都顾不了,也无能为力照管我们这些外来户;后者绝大部分被分配到国营或集体农场,林场,茶场,或知青点等等,基本上有专人负责管理,如果被分到新疆,其半军事化的农垦部队犹如进入军营,两下相比插队落户的知青要可怜的多。

 

我们知青住的房子,是上级特意安排的,周围都是贫下中农住户,据说这样有利于教育我们。其中有一户是个单身汉叫黄连忠,三十出头,说起来他根正苗红,标准的贫雇农,还是个孤儿。他经常到我的房间,看我做什么,并且问这问那。有时一个劲的摇头叹息,对我说,“你们这些洋学生,放着书不读,跑到穷乡僻壤里来接受什么教育。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修地球有什么好学的,时光流逝太可惜”。也许他不常进城,很少见到城里人,尤其是大城市里来的青年学生,  看到我们感到好奇;也许他孤身一人,没有说话的地方,本村的人大都不愿让他老呆在自己家里。自从我们来了以后,我的房间倒成了他解闷的场所。偶尔他带点自做的小吃,悄悄给我拿来,轻声说,你一个人吃,莫让别人看见。每当看着我吃得正香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时他的嘴里就滔滔不绝反复地诉说他苦难的 “革命家史”。我总结了一下,大体是这样:解放前他父亲很穷,快三十了未结婚,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他母亲。媒人说,你姓黄,姑娘姓金,单从你俩的姓上就很般配,两人的姓加在一起就是贵重的黄金,真是天设一双,地配一对。虽然姑娘的腿有点残疾(小儿麻痹),但心地善良,心灵手巧,将来你倆一定有好日子过! 就这样,未花多少钱,娶了个黄花姑娘。一年以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他自己。可是好景不长, 国共打仗, 加上灾荒,贫病交加,在解放前夕父母先后双亡,他成了孤儿。由于他父母都是单传,所以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从小孤苦伶仃,吃上顿没下顿,衣服也是一些远亲给的破旧,好在他父母给他留下了三间房,还算有个像样的窝,只是房间空荡,凌乱,几件破旧家具显得主人的经济状况不佳。由于穷再加上没人管,一天学都没上,直到如今连他自己的签名就像树棍捣的,正如他说,手拿百斤轻松自如,握支笔却如负千斤。

 

经他这样反复唠叨,使我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他与雷锋的年纪差不多,都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同样是孤儿,但他的命运比雷锋差多了。雷锋由生产队,大队抚养,然后上学,工作,参军,虽然死的早,但成为一名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还得到毛主席的题词。我这可怜的单身汉邻居,好像这里不是党的天下,党组织对他视而不见,既不补助他一分钱,又不让他上学,像是一颗小草任由他自生自灭。孤儿似乎命大,毅然在逆境中顽强存活下来,而且越长越结实,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吃苦耐劳,省吃俭用,也集下一点钱。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几年来,求这人,请那人帮他找对象,但女方仍然嫌他穷,没有文化,更没有一技之长,其长相按当时的流行说法是“二等残废”。所以媒人请了一大堆,花了不少钱,找遍了方圆几十里内的姑娘,却没有一个相中他的。看来他的命运连他的父亲还不如。有人提议让刘瞎子算一算命。说起这刘瞎子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人称刘神仙,  离这约20里地。据说算的相当准,很灵验。虽然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立四新,封了他的卦摊,但是这里农村天高皇帝远,农民的封建迷信思想十分严重。白天怕人看见不敢找他,就晚上到他家里,生意仍相当红火,而且他的要价相当高,至少5毛钱一卦,再多不限。要知道我们那里当时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值是3到4毛钱。一天晚上黄连忠和朋友悄悄到了刘神仙家,当下就先往他手里塞了张票子,又把点着了的香烟塞到刘神仙的嘴里,这刘神仙两手摸着票子,眼皮上下翻腾,嘴里咕隆着说,“是张一块钱的新票子”,显得很满意。黄连忠只是撇撇嘴没吭声。当刘神仙听完了黄连忠的自我介绍,以及生辰八字后,说问题就出在你的名字上:你姓黄,名的第一个字是连,合在一起是黄连,是一味中药,非常苦,你的最后一个名字是忠,与“终”是谐音,你是黄连一直到“终”,就是说命苦一辈子。劝他改名字,又说你的母亲姓金,改成你母亲的姓也行,因为金连忠意思是发财一辈子,吉祥。他想来想去,最后听从了刘神仙的话,改姓为金。

 

果然不假,很快就有媒人上门提亲,是一年方28岁的四川女子,离过婚,前夫带走了孩子,现在她孜然一身,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只有一个 “舅舅”。媒人说别看她结过婚,依然相当漂亮,而且贤惠能干等等,还答应可以先见面谈谈。几个朋友也认为成不成先见一面比较合适,也没有什么损失。约会地点商定在县城里的一个小旅馆。那女子由她的 “舅舅” 带来,见媒人及另外两个人进来, “舅舅” 先从怀里掏出一封介绍信交给媒人,媒人将信在金连忠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正对着金连忠,两手高高捧着信纸,像法官宣读判决书一样高声朗读:最高指示,抓革命,促生产。兹介绍王梅同志,女,28岁,系四川省绵阳县柳林公社王庄大队王庄生产队人,柳林公社中药厂采购员, 来贵处联系采购中草药事宜,请给于食宿便利,此致敬礼,落款和盖章是四川省绵阳县柳林公社中药厂。念毕落座,倒茶,向她 “舅舅” 及陪同金连忠一起来的朋友敬烟。几个人相互客套了一阵,便借故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金连忠和那女子。趁此机会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感觉真好,看来村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比不上她。只见她中等身材,丰满均称,上身穿件大翻领的白色小花凡士林棉布短袖衫,两条秀长的胳膊露在外面,可能是太阳晒的关系,细嫩的皮肤白里透红。上衣内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淡黄色胸罩;下身是咖啡色条绒长裤,脚穿一双比平跟稍高一点的朔料凉鞋。齐眉短发,显得人精明能干,眼睛扑闪扑闪的会说话,根本不像是干重活的农妇。她看他不说话,只顾打量自己,就大方地自我介绍,四川口音,细声细语,从她初中毕业开始,到一个社办中药材厂当工人,然后说到结婚,她丈夫如何花心,以后离婚,当说到她很久未见到她的大女儿和小儿子时,不知不觉泪珠已挂在两颊上,更显得娇柔妩媚,弄得连忠不知如何是好,不要说手绢,毛巾,连手纸也没有,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仰头又低头,不停地搓手,那女子也不介意,最后双方约定再见面。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谈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时间不长就要商定结婚事宜。女的倒未提什么条件,但她 “舅舅” 坚持要彩礼钱1000元,粮票1500斤,几经讨价还价,最后减到钱700元,粮票800斤。家具可以不要,三转中的前两转(自行车,缝纫机)和一响(收音机)可以暂时不买,但第三转的手表要上海牌的,结婚用的衣服,被褥和其他床上用品必须要全新的,结婚项链,耳环和戒指一定要买等等。还说一旦东西齐备,即可成婚。连忠为筹集款项几乎倾家荡产。谢天谢地,终于购齐了所需的一切,两人商量择一良辰吉日举行婚礼。在兴奋之余,连忠心里也曾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王梅虽是结过婚的女人,但配我还是绰绰有余,这里面是不是有诈?从王梅本人那里倒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她的 “舅舅” 太贪了点。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遇事要多一个心眼。但无论怎样,眼下还是先结婚再说。成婚那天,金连忠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换了一身新衣裳,人显得格外神气,村里村外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亲朋好友赶来吃喜酒,小孩子们眼巴巴等着撒喜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公社书记领着几个人也来凑热闹,还亲自主持讲了几句话。首先是民政科长宣读结婚证:最高指示,要斗私批修;一切革命队伍里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结婚证,城字第XXX号,金连忠, 男,31岁,王梅,女,28岁,两人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一九七一年X月XX日,注意:妥善保管,遗失不补。接着书记讲话,要听毛主席的话,抓革命,促生产,要节约闹革命,祝新婚愉快,早生贵子,白头到老等等。一句话,婚礼办得格外喜庆。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婚后是柴米油盐平淡的居家小日子。金连忠暗地里观察自己的妻子,看她是不是偷拿贵重东西,但主要是防备她跑掉,同时悄悄告诉周围邻居,帮助盯着她。也有人说风凉话,这是卖油郎独占花魁,好景不长。可这王梅 “同志”,人不但长得好,而且头脑灵活,嘴巴又甜,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个叔叔那个婶婶,这个大哥那个大姐,叫得街坊邻居心里美滋滋的。居家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屋里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把自己男人打扮得像模像样,小两口亲亲蜜蜜,根本看不出来像要跑的样子。刚一开始,人们还有点警惕性,二个月过后,这点警觉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天,王梅羞答答地对丈夫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有了,这使金连忠喜出望外。逢人就讲他老婆有了,邻居也为他高兴,他还神神秘秘地问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 “这么快就会有吗”?这位大妈笑嘻嘻地点了一下他的头,轻轻告诉他,“你瞧瞧你媳妇,前面奶子翘,后面屁股大,是个生娃的料,又年轻,卤水点豆腐,一点就成”。“那我怎么看不到她的肚子大”?他继续问,“傻孩子,刚怀上是看不到的,要再等上一,两个月,放心吧”。这位大娘信心十足地答到。一天晚上,他发现妻子刚换下来的裤头带有少许血迹,怀疑是不是要流产,于是对老婆讲,明天一大早到城里买些滋补品给你保养身体和保胎。老婆听见,开始一惊,然后连忙推辞说,“不必花钱,是早上洗衣服水太凉,中午吃点热饭就好多了, 现在没事了”。但他执意要买,老婆说早去早回。

 

午后不久连忠提着东西回来,未见妻子,但见炉灶里的火尚未完全熄灭,锅里的饭和两样炒菜还是热的。出门问邻居见没见他妻子,邻居说快中午时还见她提水洗菜。连忠回到内室,发现她的金银细软,好衣服,手表,家里的存款,粮票,还有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几十块大洋以及一副明代字画全都不见了。他急忙赶到汽车站,售票员说去南阳的班车30分钟前开走了,下一趟车还要等2个小时。他返回村,找到他最好的朋友,说明了情况,借了些钱和粮票,又赶到汽车站,买了张去南阳的票,到南阳后立即赶到火车站的各个出入口,几乎找遍了整个南阳市,依旧一无所获,失望而归。他按照第一次见面时介绍信里的地址,到四川绵阳,拿着她的照片,经当地派出所帮助巡查,证实根本没有这个女人和她所谓的 “舅舅”,介绍信也是假的,  当地县社甚至大队都未曾建立过什么中药厂。

 

折腾了半个月,终于垂头丧气地坐在了返程的车上。公路两边的田野里是一片秋收大忙景象:这边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玉米地,人们正忙着将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玉米棒装入筐内;那边是高粱地,硕大的高粱穗把一根根高粱杆压得弯下了腰;红薯地里,人们趁着天气晴朗,就地将红薯刨成片,便于收获和运输。此时的红薯地在太阳光的照耀下,一片片的白色薯片银光闪闪,犹如大海里的波浪,一排接一排, 甚是壮观;芝麻地里的人们有的割,有的捆,芝麻捆像一队队的士兵,整整齐齐地屹立在那里,守护着胜利的果实。此时的金连忠没有一丝兴趣欣赏车窗外大自然的美丽景色,一心只想早点回家。

 

回到家里,到处都是空空如也,人走了,箱子空了,柜子空了,床也空了;什么都是凉的,屋子凉了,炉灶凉了,饭菜凉了,茶也凉了。看到墙上挂的结婚照,心头一股无名火骤然升起,一个箭步上去,将那照片摔在地上,再一只脚踩在那女人的脸上。连忠翻箱倒柜,找到了两封信,是她 “舅舅” 寄来的。信的内容尽是些想念挂牵的话。虽然信上写的地址和介绍信的一样,但邮戳的地址是成都,不是棉阳县,说明信是从成都发出的。成都那么大地方,上百万人口,社会又乱糟糟的,到哪里去找啊?从这里到成都几千里,即使有时间去,也没有钱粮差旅费啊!心里七上八下,满脑子胡思乱想也没个主意,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刚闭上眼,  忽然想起了媒人,是这个王八蛋介绍的,还是第二次骗我了,找他算账去。于是叫上几个铁哥们,气势汹汹地上了路。那媒人也早已听说金连忠的老婆跑了,吓得不知所措,听到敲门声和金连忠的喊叫声,更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站不起来了。见金连忠一帮人进得屋内,媒人立刻双腿下跪,不住磕头,两手抱住金连忠的小腿肚,连声不停地大叫,“几个月前,在大街上碰到一个中年人,根本不认识,是他主动与我答话,说刚从四川来,因绵阳老家灾荒,春季干旱,颗粒无收,夏天又突发大水,房倒屋塌,工厂也冲毁了。现在是一无所有,无家可归,听说你们这里生活好,所以到这来逃荒避难,还带着他的 “外甥女”,想找个人家嫁人,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他把我领到他住的小旅馆,拿出介绍信给我看,我见这女子虽然不算年轻,但面相好,说话有礼貌,还是个工人阶级。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因为你的年龄与她很合适。上次没有给你介绍成,害得你花了不少冤枉钱,我心里也很难受。这次要将功补过,一定成全你的婚事。谁曾想又碰到一个骗子,连介绍信和公章都是假的。怎么会是这样呢?完全不可能吗?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坑你!其实我也受骗了,她 “舅舅” 对我说,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有两个女儿,大的22岁,长相好,初中毕业,在家务农,未婚;小的18岁,也务农。他回去先带大的来,还是请我帮他找人家,必有重谢,如果顺利,再带小的来。他走时说路费不够,向我借100块钱,说回来时一定还我,我没有那么多,只借给了他50块钱,他给我打了借条,就在这里,你们看吧”。说完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起来。金连忠一帮人听到这些,心也软了,更没了主意,只好悻悻而去,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一年过后,我参加工作离开了那里,此后再未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一晃40余年了,不知他生活得如何,再结婚没有? 有没有孩子? 房子维修了没有? 身体好不好? 有没有医疗保险? 有没有人照顾? 一大串的问题等着我去解答。我只能在美国远远地,默默地向他祝福, 祝他健康长寿。愿上帝保佑他,赐福于他。

 

骗婚不同于买卖婚姻,骗婚是女方及其同伙以结婚为幌子,有计划,有预谋地实施诈骗行为。不管女方是不是真心愿意,表面上还是完全同意的。而且这种婚姻是通过合法手续办理的,属于 “明媒正娶”,像金连忠结婚时,还有公社党委书记的祝贺,光彩照人。买卖婚姻则大不相同,人口贩子多以招工为名,将妇女骗到外地,高价出售。当得知实情后,已身不由己。这样的妇女大部分遭遇悲惨,即使有了孩子,也好不了多少。虽然两者都以欺骗来达到目的,但是女方是不是欺骗的参与者仰或欺骗的受害者,是判定两者的关键。经过分析,这个叫王梅的女子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诈骗行为,所以这篇文章选定 “骗婚” 为题目看来是合适的。

 

像金连忠所遭遇如此这般的悲惨命运,在当时的社会上虽然不是很多,但绝不是个别现象。文革时期,走资派被打倒,党委政府被瘫痪,公检法被砸烂,工厂停工,商店关门,社会一片混乱。少数年轻女子不好好学习“马列、毛主席著作”, “改造思想和改造世界观,”  品德不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但还是不敢在当地胡作非为,就趁着社会动荡,与人结伙利用色相到处行骗,就不足为奇了。

加跟帖:

  • 标题:
  • 内容(可选项): [所见即所得|预览模式] [HTML源代码] [如何上传图片] [怎样发视频] [如何贴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