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22 洪俊杰 上海科技
这是一支神秘的团队。之前,有人问他们的领头人,“你们在干什么?”他想了一想,回答,“我不能说。”
几十年磨一剑。
现在能说了。他们是中船重工七〇四研究所专项工程团队,承担着中国第一艘航母“辽宁舰”上关键设备研发与制造。
七〇四所负责人骄傲地说,在“辽宁舰”上,从舰首到舰尾,从甲板到舱底,都凝聚着所里数百位技术人员的智慧与心血。
谁把技术卖给了中国?
七〇四所的大院位于衡山路一隅。它的幽静,与周边的五光十色很不协调。
任明其是所里的研究员,1987年就在这里工作。他讲了上世纪90年代有一则新闻报道,一位老太太要为国家建航母捐一毛钱,“你说,老百姓都这么支持国防建设,我们这些技术人员,有机会为国效力,能不投身其中吗?”
卢永锦(左)与任明其(右)
任明其说起了卢永锦副所长的故事。那年,卢永锦主持研发“辽宁舰”上某个特种装置,由于西方国家的绝对封锁,这一技术在国内处于空白。
研发进入关键期,只要有一个问题卡住了,卢永锦就会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睡着。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捧着被子打地铺的习惯延续至今。
一年之间手算上万次,成功将数学和工程相结合,卢永锦建立了一个新的模型理论。按照他的理论,这一特种装置研制出来。忽然有一天,看到镜中的自己,卢永锦吓了一跳,“我的头发怎么这么少?”
研制出来的装置需要试验。为尽早装备“辽宁舰”,工程技术人员冒着零下20多度低温,早晨5点出发前往试验场,在寒冬的野外,裹着棉大衣只露出两只眼睛,从早干到深夜11点,没有正常的休息,更别提节假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特种装置研制成功,打破了西方对我国的技术封锁。老外纳闷地问,“是谁把这个技术卖给了中国?”
“这个锚机真好用”
2011年8月起,“辽宁舰”进入海上试验阶段。七〇四所团队参加了所有海试,派出了千余人次做好出海保障工作。
每次试航都有很高的风险,七〇四所负责人告诉带队同志,“一定要把所有人平平安安带回来”。
那一年的8月11日,是谢跃敏永生难忘的日子。这位负责锚机电器设计工作的女工程师,接到了试航的命令。随着指挥员一声“起锚”的号令,看到几十吨重的船锚随着浪花飞溅,被锚机轻松地拉了上来,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个锚机真好用”,“辽宁舰”舰长张峥两次见到谢跃敏,都向她表示感谢。
意外总会出现。某次试航准备中,突然一只轮机油泵不工作了。总指挥当即问七〇四所试航负责人,“能修复吗?如果修不好就取消试航。”当时两千人已经上舰,各就各位开展工作。负责人保证立即修复,他说到做到,避免试航的夭折。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一位平时特爱干净的女工程师,为快速判别问题的源头,用舌头去舔发电机里冷凝水的咸淡;一位80后科研人员,为捡一把掉在舱底的板手,跳入混杂着油渍的污水中;一次例行检查中,有人发现舱室天花板上的一个螺钉掉落不知去向,于是动员所有人找寻这颗螺钉。
“条件艰苦、压力很大,但我们通过自己双手,保证了‘辽宁舰’顺利交付”,任明其认真地说,“我们对得起那位捐钱的老太太”。
“做好国家的守门人”
在这个出名要趁早的年代,七〇四所的技术人员有些不合潮流。在解密之前,他们的名字、所从事的项目,往往只能用“某某”来代替。很多像任明其这样的技术人员,从大学毕业进研究所,但如今已经50多岁,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不能跟别人说。
任明其对此一点也无所谓,他很欣赏华为老总的一句话,“一个人一生干一件有意义的事,就值了”,而对于“值”的定义,不一定是取得多少荣誉、多少财富,“看着航母出海、看着舰载机起降成功,想到这个成果里有我们的贡献,这种内心的成就感与幸福感,不是金钱与荣誉能换来的”。
任明其还很感谢这支团队中的年轻人。由于工作性质,技术人员随时可能需要飞赴大连,因为不能告诉对方,只能玩起“失踪”。热恋中的男女,也会闹出不少误会。
与老一代技术人员不同,如今这批开始挑大梁的80、90后,有自己的个性与主张,但进所之后就要甘于平淡,埋头奉献,“小伙子很棒,他们把我们所的精神传承下去”。
学机械的任明其讲起了中国近代史,“晚清时的中国GDP排名全球前列,但有海无防,受尽了列强的欺辱”,他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们国家不仅要富,更要强。国防工业,就是国家的守门人。而我们这些技术人员,愿做‘辽宁舰’上的一颗螺丝钉”。
来源:上海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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