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我在四川种水稻的全过程

来源: Chiyankun 2016-05-27 18:21:5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011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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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戚本禹回忆录:第九章(1)Chiyankun2016-05-27 18:18:54

9.3 我在四川种水稻的全过程

毛主席让我们到四川,实际就是想让我们搞个典型调查。解剖了一只麻雀,所有的麻雀是怎么回事就清楚了。当时,四川省委书记是李井泉,他报告反映说,四川省粮食最高亩产上万斤,平均亩产两千多斤。

1959 年初,田家英、逄先知、我、李学谦和骆文惠五个人组成一个小组,下到了四川的新繁县大风公社,其中骆文惠是我科里的科员,是来自四川重庆的。田家英当组长,我担任支部书记。我们下来后,分散在不同的中队,田家英在公社掌握全面,主要是搞农村调查,又经常回省里开会,没有时间下地。他以前也没有种过地,就是在延安也是教书,没下过地。这次他也没有实验田。逄先知是田家英的秘书,主要是跟着田家英的,天天东跑西跑,说开会就走了,只是偶尔到他自己的一中队去一下,可搞实验田是要天天都盯着的。骆文惠也没有实验田,她是小姑娘,觉得有困难,其实她干农活比我行。李学谦倒是搞了实验田,但规模不大,后来也没有像我那样打出报告来。所以,我们五个人,真正实际下去种田的就是我一个人了。

我姥姥是个贫农,我小时候在农村呆过,帮姥姥捡麦穗,捡来贴补家用,捡几斤就不得了。那时我还小,但也知道一亩小麦能打一百多斤,顶多两百斤。现在,浮夸风没有停止,毛主席要我们来实地调查,我是很高兴的,也愿意搞清楚一亩地究竟能产多少粮,万斤粮到底靠不靠谱。劳动是很辛苦的,在稻田里腿泡得黑乎乎,蚂蝗还要爬到腿上吸血。我是下到新繁县崇义乡大丰镇第四中队第六小队。我们是中央来的,我说要一块最好的田做实验,他们就给了一块最好的。说是一亩,我自己丈量,有六百六十平方米多,差一点一亩。我交代说,这是我的田,你们谁也别动,也别施肥。怎么做,我去找几个老农请教后再说。

我是在北方长大的,对水稻不懂,虽然小时候在地里帮姥姥捡过麦穗,可真正的农活却一窍不通。我从耕田开始学起,农民教我牵牛、套牛、架犁、扶犁。我开始觉得很容易,比我写文章找材料还容易。田不平,有深有浅,而且田埂边和田中间的泥土硬度还不一样。犁田的时候,犁要把好,碰到高一点的地方,要把犁尾压一压(等于把犁尖翘一翘),或者把整个犁往上抬一下,就能过去,否则拉不动。我开始不知道,一看牛停下来,以为是牛偷懒,就挥动鞭子往它身上甩,吓唬它,让它快走。那牛被吓了之后,一使劲就往前冲,我嘴里刚还哼着小调,很得意的,忽就叭嗒一下摔到田里,弄个嘴啃泥,边上看着的小孩就叫啊、笑啊,弄得我很狼狈。老农看见了就赶紧上来把我拉起来,我全身都是泥,赶紧去附近河里洗一洗。回来一看,犁断了。犁是农民的宝贝,当时一副犁要四十多块钱,我说我赔。当时我16 级,工资也就一百来块,还要养家,但挺好的犁,让我弄坏了,还是应该赔。后来公社一个姓罗的领导说,有规定,你们干部下来劳动,损坏了农具由公社来赔。这事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内疚,那个时候公社也难哪。犁是公社赔了,可这个牛会认人,我抽它吓唬它了,它就怕我了。有位农民对我说:“你要去弄点嫩草喂它,还要让它看见是你喂的。”我照做了,一连喂了两天,那牛一面吃我喂的嫩草,还一面看我,之后就又听我使唤了。老农说,牛也是通人性的,果然是啊。不过,那之后,我不怎么犁田,他们也不让我犁了,怕万一再弄坏犁,损失就大了。

耕完田还要养几天、晒几天,再用耙来反复耙,把整块田耙平整了,最后泥块在水里变得细腻稀软了,才能插秧。那时李井泉规定,报上要整天宣传密植,什么“蚂蚁出洞”、“双龙出海”,就是秧苗插得越密越好。我去征求农民意见,农民就说,老戚啊,你要吃了他们的药(‘吃药’是方言,就是上当的意思),你的实验田就打不出多少粮食来了。农民讲,他们是听宣传已经吃了亏的,“蚂蚁出洞”、“双龙出海”,秧苗对着秧苗,密得不得

了,秧苗长起来了还倒伏。农民讲种地的书本学问,讲不过教授、博导,但是讲实际知识,讲通风,讲稻苗授粉与蜜蜂的关系、与风力的关系,土壤深层与密植的关系,土壤肥力和收成的关系,这些因素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管理的作用,那都讲得头头是道。他们说密植不能硬性规定行距间距,要根据具体情况。这就跟毛主席常讲的“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是一个意思了。田头地老有哲学是一点不假啊。我跟老农说:“听你们的,你们平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关于密植的问题,我后来按农民的方法,把各种情况汇总,给中央写过一个专门报告。

老农还告诉我,想增产,就到城里去拉人粪,人粪是最好的,工作队要到城里去拉,哪里都会给的。人粪不值钱,但拉回来就是粮食。我找了几个年轻人拉板车到成都拉肥,拉了差不多一个月。从新繁县崇义乡到成都市区,大概20 多公里路,有时候路上遇到雨,我们就躲在板车底下躺一会,等雨小了再走。有一次,雨太大,回不去了,我想到省里的招待所住一晚上,招待所在老皇城里,过去是个军阀的公馆。招待所守门的警卫看我们是拉粪的,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一起去的农民就指着我跟他们说,他是中央下来的人,但人家还是不相信:哪有中央下来的人拉粪车的。我告诉他们打省委某个处长的一个电话,他们打了知道我确实是“北京来的工作队”,才接待了我们,还嘱咐我们换衣服,把粪车拉到后面去。第二天我们回新繁都早晨8、9 点了。这以后就是再遇到大雨回不去了,我们也不去招待所了,怪麻烦人家的。其实,田家英常到省里开会,住在省招待所,招待所很多人都认识他,我们要住打他的名义找招待所内部的人就可以了。但是,认识田家英的人都知道他是中央的,那就成了用中央的旗号了,影响不好。即使其他场合出现万不得已的事情,我也都自己想办法,顶多说自己是“北京来的”,不用中央名义。我们老祖宗种地,没有用化肥,都是人工肥料。现在城里的人粪都到水里去了,浪费了,还污染环境,可惜了。那时四川还有种苕子作肥料的。苕子学名紫云英,可打种子,嫩叶和苗尖可以吃,翻倒在田里烂了就是肥料。报上登,施肥越多越好,这样产量才会上去。我想增产,就想把拉来的人粪都用上。老农就叫我不要贪心,说不是肥越多越好,放到一定量就够了。多了,庄稼长不好,弄不好还死庄稼。不信,拿几棵秧苗做实验就知道了。我按照老农教的办法试验,结果第二天,秧苗就萎了,没两天,秧苗就完全枯死了。拔起来一看,底下根都烂了:太肥了,根烧死了。

秧苗长起来后,老农告诉我要间苗,把弱苗去掉。我说,去掉不是少苗了吗?老农就说,这个苗不好,长大了要争肥,要影响好苗的收成。老农还教我什么样的苗算弱苗,要去掉。我不懂,就都听他们的,特别是那个教我犁田的老宋,我很相信他。从耕田、耙田到插秧、除草、施肥、间苗,整个田间管理,我都是跟农民学了自己来做的。农民真好,只要跟他们交朋友,他们什么都跟你讲。那位一直教我的农民叫宋德成,后来当了大队书记,现在还健在,前两年我去四川见了他,他居然也还认识我,也不把我当坏人看。我问他:“我当年种的田呢?”他指着一个楼房说:“都盖楼了”。我顺着他指向看过去,那里变成了工业区,耕地已经没有了。我种的是早稻,在收割的时候,我让民兵日夜四面把守,不许有一粒粮食带进来或者带出去。民兵有枪,围观的人很多。收割的稻,一穗都不许拉在田里,都在现场一个方桶形的摔垫上把稻粒摔下来。那很容易,一摔稻粒就下来了, 散落的稻粒我都要把它捡起来。过称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秤杆,高一点底一点都不行,必须是平的,最后得到的产量是500 多斤,不到600 斤。这是最好的了,超过我们的人不多。老农说我的产量不低,是种子好,实际上,是他们指导有功,没有他们的指导,是打不了500 多斤的。现打的粮食有水分,晒干入库的时候还要掉秤,掉多少,我自己不知道,我就根据当时老农告诉我的经验值比例做调整。这是毛主席要的数字,我必须搞实,虚一点都不行,不然就是欺骗毛主席了。那个时候我的思想就是这样的。

收割了实验田我心里有底了:过去下面给中央的报告是虚假的,单产两千斤不可能,早稻晚稻两季加起来顶多也就一千多斤。那时农业技术还很落后,连杂交技术也没有出现,万斤粮必然是欺人之谈。小麦产量比水稻低,更不可能上万斤。

注1:《毛泽东选集》第五卷1977 年版页82 有一篇《批判离开总路线的右倾观点》,不点名对刘少奇“确立新民主主义社会秩序”提出了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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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地写的很真实 -speedingticket- 给 speedingticket 发送悄悄话 speedingticket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5/27/2016 postreply 19:3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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