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

来源: 布兰雅于 2022-02-07 10:48:53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5687 bytes)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拽着拉杆箱，肩上挎着电脑包，往飞机里面走。一进去就被一个妇女挡住了。她把箱子送进行李架里，又把羽绒服脱下来往里塞。空姐礼貌地对她说，大的衣服可以放座位上，这样后面的乘客就有足够空间放箱子了。

到了我的座位，我把拉杆箱放进行李架，提着电脑包。我的座位靠窗，外面邻座已经有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她站起来让我进来，手上拿着一本硬皮书，圣经那么大，但薄一些。动作彬彬有礼的，收拾得一丝不苟，看得出家境不错。我谢了她，一屁股坐下来。飞机里太热了，就把羽绒服脱下来，说现在开始不需要了。她好心地问我，要不要我帮你把羽绒服也放上去？我说不用了，就放身后。这样别人能多放些箱子。过了一会儿，广播里传来空姐的声音，把我刚才的话几乎一样地重复了一遍。她“哦”了一声，有点尴尬。看着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那意思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而你就想得那么周到。其实她不知道一分钟前我看到的那一幕。

飞机开始滑行，在机场慢慢转悠。她突然问我，你是医生吗？我诧异，问你怎么知道！她说你刚才Giggle 了一下。我看着她，Then？她继续说，不好意思啊，我太nosy ，你笑了一下，我就偷看了一眼你的手机，看到你和几个女同事的照片。我心想你是够八卦的，居然看我的手机，虽然我知道你不完全是故意的。

她继续说，是不是在庆祝前天的女医生节啊？我又诧异了一下：你也是医生？
她说不是，她丈夫是医生。我更诧异了，女医生节是个没什么人知道的节。你老公是男的，为什么关心女医生节？而你，作为男医生的妻子，为什么也关心女医生节呢？你老公和女医生太热乎，你吃醋？
我瞎琢磨，好像有一点啊，她又问了些女医生怎么怎么的，似乎对这个群体有特别的兴趣想去了解。

飞行要好几个小时，我慢慢琢磨身边的她。打扮上乘，似乎很注意自己的言语动作，那本书打开，是本小说。奇怪怎么是硬皮的精装本。而且刚才登机时那么闹哄哄，她很认真地在读。现在在飞了，她又不看了，使劲找话和我聊天。。。

你跑马拉松吧？
这又…又怎么看出来的啊。真够八卦。她说，因为你戴的帽子上，有个Fargo Marathon。我问，你也跑马拉松？她说她不跑，我马上就知道下一句：她丈夫跑。我猜的很对，她丈夫也跑，还问我Fargo好不好跑。我说很好跑，煎饼般的平路。她说每次老公去外地比赛，她就独自在家带孩子。

我就问，你几个孩子啊？她说四个，老大已经上大学了。我说哇，那你们平时很忙吧？工作生活怎么安排的。她说她的职业是Family Life Manager。我停了半秒，意识到她是个贤妻良母，不在外上班的。难怪把自己收拾得那么精致。头发耳环指甲都精益求精。我就一个娃都打仗似的。她说她其实很忙的，每天的安排满满当当。一样一样向我介绍。我一想，她的很多事情，我都是省掉的。

她一直说，我开始嗯嗯应付她，大概感觉到了，她又开始看那本书，她有个奇怪的动作。就是下意识地吮吸自己的指甲。现在疫情，都戴着口罩。但这难不倒她，她翻一页书，就把口罩拿下来。手伸进口中咬指甲，咬啊咬。我想你这口罩戴着有啥用？刚才上飞机我坐下的时候，她还煞有介事地把空姐发给大家的消毒纸巾擦我们俩之间的扶手，还彬彬有礼地说，我帮我们俩擦过了，你就不需要擦了。她擦完了扶手就擦面前的小桌子。东擦擦西擦擦，擦完了最后才把自己的手里里外外仔细擦了一遍。我诧异，不是应该最先擦手吗？你这样擦，那不把飞机上所有的病毒都抹到手上去了。。。

她看书看了没一会儿，就把书放进了座位前的座椅那个袋里。开始睡觉。啊呀，你的这么高级的书，就放进这样的公共角落里？这两年，我坐了很多趟飞机了，我害怕，飞机所有这些我都是尽量不碰的。避免交互污染。。。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