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 2016 日本行 (3)

来源: 小蓝熊 2016-06-17 01:27:16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9827 bytes)

13121日 周日 周一 天津——大阪

1办手续

元旦一过,我家领导就开始联系旅行社。到了鼓楼旅游超市,货比三家,选定了传奇国际旅行社(5A级),赶紧把费交了(4000元,再晚半个月就六千)。一应手续(办签证等)旅行社都办了。去韩国、德国时麻烦多了,力德他们的旅行团是当旅游局长的同学组织的(我们同学里还没有这么大的官),还不是那么顺利,关外交部什么事?还要先反方向绕一个大冤枉圈先到北京再飞欧(力德说外交部从不为百姓考虑,外交部和百姓有什么关系,指桑骂槐吧?),走林彪叛国外逃的路线,费用比我们旅日贵四、五倍。我们就像逛菜市场似的,只是出国照很严格,照相的师傅说,小日本事多得很。

领导的一个同学(很有钱,但很爱国)刚从日本回来,说日本也没有什么。饭都是生冷的,又酸又辣,中国人根本吃不惯,叫我们多带点方便面、饼干之类。最后叮嘱两点,一是要抵制日货;二是不能当汉奸。阅兵式刚搞完,俄国、韩国算是给足了面子,美国人不卖账,一肚子不高兴,日美联合军演,都是针对中国、朝鲜的。这几年中国反日情绪高涨,马关条约、二十一条都拿来说事。还有就是抵制日货,说是小日本真他妈的没良心,当年把我们整得那么惨,今天还对我们进行经济侵略。当街把日本汽车都烧了。保钓示威游行,我看见网上的照片,大幅标语、群情激愤。希我先生说,有些愤青,恨不得拿头去撞墙。要动真格的,未必就能怎么样。还不是“你小子有种,等着,等着,我叫我二哥去。”我心里暗想,还不是转移视线。有报道说,去年中国人“海购”达4000个亿(相当一部分还不是都给日本上供了),这不把本国企业都搞跨了(细想这是非常可怕的),这“内需”怎么拉动?必须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前不久电视上报道,阅兵刚结束,大振国威,可有些中国游客却到日本疯抢马桶盖,丧尽国格。有的网友愤愤不平,直呼“新汉奸”。当时我心里纳闷,一个破马桶盖和汉奸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可抢的?这些人真是有点下作。话说回来这小日本也真够坏的,产品过剩,把中国当垃圾桶,倾销,真损。国人不愿买国货,为什么?全世界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131日拿到了出团通知。21日清晨5点半(够早的),天津滨海国际机场(原张贵庄机场)集中。不想买什么东西,倒并不是怕当汉奸,想不起卖什么,太落伍了,和年轻人没法比。张骅说,还是换上几万日元,卖个小吃、饮料什么的。银联卡日本通用(小日本这点很厉害),带上。最大的问题是狗怎么办,放在卖狗粮的地方寄托,整天关在小铁笼子里,于心不忍。去俄罗斯我们是分期分批去的,这次不行了。张骅联系到她原来的一个同事,老常,答应照看几天。老常住在城南的华苑小区,说好今天下午送去。力德是“托货”我们是“托狗”,狗可比货重要多了,那是命。

  1. 托 狗

5点钟,开上我的宝贝电动车,带上老虎,上了华苑路。提起电动车气就不打一处来。我那小车堪称类轿车,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方便,莫大的享受。政府一声令下要取缔,违者车子没收,罚款两千元(还是一打三反那一套),残疾人购买政府规定厂家的残疾车,我们院里的李大爷(是个什么小官)有路子换了一辆残疾车(比我们的差远了),不缺胳臂,不缺腿,作践自己成了“残疾人”。满街跑的残疾车有几个残疾人?鬼知道(这就是中国)。后来听说厂长就是某领导的亲戚。我们就抗命了,把车子藏在某修理厂,在校园里开,游泳、吃饭、春暖花开在我可爱的南开园里游春赏花,心中有点胜利的喜悦(阿Q)。这是“禁车”以来,第一次斗胆把车开上大马路,还得躲着警察,真有点顶风作案的意思。老虎好像察觉到我们要把她送到什么地方,一声不吭。那可不是一般的动物,四年前她才两个月,我们把她从塘沽揣在怀里带回家。卖狗粮的小胡说,你们也忒大胆了(两个月根本养不活)。我们进了几个小伙子的宿舍(饭店伙计),又黑又潮,打开一个纸箱子,里面爬的都是小狗。床上躺着一个小伙子,被窝里也都是小狗。我坐在床沿挑狗,她从被子里爬到我腿上,缘分呐,就是她了。 一千块,网上不是说800 块吗?那是箱子里的。回来就腹泻,眼见不行了,像婴儿那样,抱在怀里,好几个晚上不睡觉,灌庆大,总算活过来了,现在长得挺好。力德兄说,出国前“俺家那位领导”把我托付给一个女同学照顾,他对领导是俯首帖耳,百依百顺,其实都是搪塞敷衍,就像日本人对中国人说“你们真伟大啊,你们有雷锋”。我们家那位领导就没这么好的命,碰上我这么个愣子,不服管教。什么事都要争个光荣正确,芝麻粒大的事也要吵得不亦乐乎。看看人家日本 妇女,什么时候都是两手交叉身前,弯腰弓背,点头咳咳。中国礼崩乐坏,三从四德的妇道怎么学的,中国完了。老虎看看她,看看我,自顾不暇。赌气前行,头也昏了,路也忘了,从后面过来一辆中巴车,咳,你把我们车刮了(明明是她刮得我,她在我后面),我停下车,看也不看。领导下车交涉,刚才那一贯正确的嘴脸,一下变成了日本妇女。公了,私了?不管怎的,你压着汽车线了,一百块,我一声不吭,把钱从车窗递给领导。

车进了老常家的院子,来到一个路口,对面四个大垃圾箱,气味不佳。老常下楼来接,她的老伴姓宋,非常和气可亲。房子开间不大,但暖气给得好。老虎进门,到处闻,熟悉环境。我们打开她的行李包,拿出狗食盆,打算喂她一顿狗粮,让老常熟悉。说了会儿话准备走,老虎一看不对劲,说什么也不干,老宋把她安抚在沙发上,我们赶紧下楼。出了大门黑咕隆咚一片,路灯要么没有,要么不亮,打开车灯(费电),贸然前行。领导一本正经瞎指挥,走了七八公里,越走越不对,领导承认方向错了,电动车可不比汽车,眼看就没电了,又转了半天,见路边有一个电动车行,老板接过电池就冲电,二十分钟后,一上电池,瞎火了,一点电也没有了。老板假模假势地说,你们什么电池,锂电池啊,我以为是铅酸电池,你们要说是锂电,我就不给你们冲了,电池毁了。你这儿有电池吗?有有,多少钱,三百八。我一摸口袋,没这么多钱。总不能就这么把车扔在路边,一个星期后回来,还能保住吗?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就这么把宝贝车扔了?还是领导正确,打的回修理厂取备用电池。司机师傅说,那老板真黑(不洁),哪有修电动车的不认识电池?他是故意把你们电池毁了,叫你们买他的。

回到家快10点了, 我是个心胸狭窄,一点事就磨不开的人(不像力德那么心胸开朗)。本来这一天还挺高兴,早上完成了一篇论文,还比较满意。下午一下子遇到这么多不顺心的事,一声不吭生闷气。特别是老虎猛不丁一走,屋里冷冷清清,满地都空了,她在人家住得惯吗?本来第二天早起有事,特别是赶飞机、火车容易睡不着觉,那一晚上怎么躺都不舒服,像是得了大病。好不容易盼出国,您看,这是怎么说的。凌晨4点,没等闹表闹我就起来了,一夜连迷瞪一下都没有。收拾一下,喝了袋奶,吃点饼干,拎着行李下了楼,天还没亮,院里的出租车司机老邓(我们的朋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3登机、入关

一月凌晨的严寒是刺骨的,上了汽车,老邓也没多说话,我裹紧外衣缩在后坐上想睡一会,哪儿睡得着。也就四、五十分种,到了。领导找来辆车,推上行李进了候机厅,又高又大,若大一个厅,乌泱泱的都是人,行装紧裹,旁边都是箱包,我怎么感觉就像一个防空袭的大棚,随时都会有神风敢死队的飞机冲下来。张骅说这都是各个旅行团的,包一架飞机,大概也是走同一条旅游路线。我迷迷糊糊,坐了好大一会儿,张骅说,这儿靠门近风大,咱们进里面去吧。里面还有些盆栽的大树,不知是真还是假。我脑袋昏昏沉沉,心里还是不痛快,满脑子还是垃圾箱、黑心老板、平白无故丢了一百块钱,还非偷非抢,还有就是老虎怎么样了。大姐(她是心理医生)说,这是一种精神病,叫“抑制”,我说,说白了就是“磨不开”呗。似睡非睡的当儿,领导推了我一把,说,来了,什么来了,领队。我抬头看见前边一个大圆盘旁,一个三十来岁留短发的女同志,举者一个蓝底白字的旅游旗,上书“开 元假期”。她姓张,和我们领导是本家。张导冲着大厅叫唤:“开元的,开元的”,我们好像都是唐朝的“通宝”。我知道,是自己的队伍到了。整个旅游的过程中张导都跟着我们,可谓尽职尽责。点完名后,她照例说明一些重要注意事项。我稀里糊涂也没大听清,好像是说什么换日元,汇率什么的。对钱我根本不识数,至今不知自己工资到底是多少。这也是从我父亲那儿继承来的,他老人家去商店买东西,掏出一把钱叫售货员挑。这些事好在有张骅,她是钱串子,绝对可靠。接着,张导又说了两件事情,我都记住了。第一条是,日本近来正在搞“禁烟运动”,城市的主要街道、景点、酒店、餐厅都严禁吸烟,东京、京都的主要街道都有禁止行人边走边吸烟的告示(注意不是乱丢烟蒂,而是根本不许吸),违者罚款可达数千日元每次,我的妈呀!幸亏我戒烟了。第二条,日本早已实行垃圾分类,非常严格。大家可以看到,日本的街道上,没有垃圾箱,在街上乱丢垃圾(那怕一个纸片)也是重罚不迨。大家平时都把垃圾放到口袋里,晚上丢到旅馆的垃圾桶里,就保险了,千万注意,以免造成财产的不必要损失。咦,这个国家有点意思了,这才是为人君者!

托运完行李,出了关,从登机仓进了飞机,空姐都是日本式的,点头哈腰。我还是打不起精神,以前坐飞机,特别是出国的,都是心潮澎湃,要求一个靠窗的坐位,饱览壮观美景。记得在新疆第一次坐飞机,那是一种苏式的小飞机,只坐二十几人,我起身乱晃,还把眼镜碰坏了,差点吐了,乡巴佬。力德说他第一次坐飞机,虽说“我并无一点儿出国的激动”,其实心里还是 “暗自得意”,还想到林彪,那是个什么形象嘛,奸臣、卖国贼,整个就是一个假皮囊,想他干什么,把好心情都败坏了。大概是飞机坐多了,感觉就像坐公交车。领导叫我坐靠窗的坐位,起飞了,空姐叫把窗子关上。过了一会,送早餐来了,就一个汉堡包,一杯咖啡,这是我在飞机上吃过的最次的一顿饭了。吃罢饭,我裹上大氅,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日本到了,真奇妙!鉴真大师,拼死拼活,走了几个月,才登上。一代天骄的大军,两次都没登上,我睡一觉就到了,这就是“东渡”,虽然丢失了一个小时(时差),我好像也就是睡了一个小时。没想到吧,这就是神奇的“时空错乱”,一个小时不知丢到哪个爪哇国里去了,逻辑根本解释不了(不知伽利略能不能算出来)。力德说,倒时差很简单,我说很吓人。往窗外一看,天已大亮,一片灰不拉叽的水泥坪,远处几座破房子,什么嘛,吹的。

下了飞机,乘交通车进了机场大楼,我丝毫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和力德一样“觉得也还是跟中国一样的水磨石地面,一样的玻璃门窗,一样的行包出口。”觉得不过是到了中国的某一个省。到韩国,虽然人并分不出来,但满目韩文,一看就觉得是出国了。日本可不一样,到处都是汉字,中国人一看就明白,虽然那习惯有点别扭。石林兄(父亲的学生,贵州师范学院的同事)说他到日本两年,不管到哪儿,只要写汉字就能和日本朋友沟通。下了东京那迷宫一样的地铁,看汉字指示就能绕出来。所以就更没有出国的感觉了。虽然睡了一觉也还是情绪不高。想到力德兄出国时那种激动(好身体,好精神),真是比不了。他站在赛纳河的游船上,上蹿下跳,惹得前面一个老港,阴阳怪气地骂他“再碰我就揍死你”,他还不自觉(天津人说“不觉闷jiao men”),以为人家是骂小孩。力凡说“是骂你呐”,他才明白,说“都是同胞,至于吗?对不起您老人家了。”心里恨不得把老港掐死。还有他那张鹤立鸡群的照片,头都要顶到艾菲尔铁塔的尖上去了。实在不雅,好好一件蓝布外套,别在裤腰上,学外国驴友少男少女,还戴一顶土八路的帽子。不知力德兄读没读过马雅可夫斯基的诗《穿裤子的云》。而我在日本旅游,始终是处在一种低沉、忧郁的心境中,自拍照也只有一张“切腹自杀图”。下了几个自动扶梯,入关。

说一件有趣的事,北京、天津、东北空气污染严重,街上很多人戴PM2.5防雾霾口罩。可是出国了,我看我们那架飞机的驴游们,没有一个戴的。可日本的海关人员几乎人人都戴,而且比中国的讲究严实,猛一看就像是731细菌部队似的,又好像中国游客都带着病菌。进关检查,排队,轮到我了,那检察官戴着个大口罩,黑边眼镜,目光犀利有神,令人不寒而栗。我想起俄国的那位检察官,那目光(有点像普京)就像一把刀子,可以把你的五脏六腑一下子看穿,任何罪犯都无可逃遁。检察官盯着我看了半天,然 后对我做了个手势,我把帽子摘下,他又做了个手势,我莫名其妙,也和他比活,他突然说了一句漂亮的汉语:“你有病啊?”后面的一位游客赶紧告诉我,摁手印。我赶紧把两只手伸出去。说到摁指纹,我想起陆陪春先生书(95页)中的一段,在日朝鲜人反对摁指纹的记载:“目前,在日本有一个人们热心议论的社会问题,是以在日朝鲜人为中心的拒绝摁指纹运动。受摁指纹制度影响最深的要数60万在日朝鲜人。有许多人在获得永住权或办理出入国手续的时候,因拒绝摁指纹而获罪。”在那个时候摁指纹是带有一定侮辱性的,但现在法制教育已经深入人心,摁指纹已经谈不到什么侮辱性了,我们第二代的身份证就需要摁指纹。这说明日本是一个具有严格法制的国家,日本国不允许犯罪,在日本犯罪别想逃脱。不犯罪就是“知耻”,而中国是个不知耻的国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钱不赚王八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日本人的道德观是全民高尚,犯罪律世界最低。中国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应该好研究一下。当然至今我还没有见过中国人在日本犯罪的报道(即使有也决不允许报道,来日本旅游或公干,需要冻结全部银行存款,也有这个意思),倒是听说过日本人在中国被杀的。

进了关,就算正式到日本了,下一个项目就是取行李。到了行包出口,我心想少说也得等上半个小时40分钟。以前下飞机,哪次都得眼巴巴盯着大转盘,等自己的行李转出来。诶,这次可有点各色,我们的行李都早已整整齐齐地排放在我们眼前,我心里暗自一惊,日本到底与众不同,但也没再多想。日本地导来接,是个清瘦英俊的小伙子,是日本那边旅行社(境外地接社)的导游(03-5911-0562)。我原以为他是日本人,怪他汉语说得那么好,后知不是。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山东青岛人,这次日本本州七日游就由我来为大家导游,大家叫我小华就行了。这时有游客问华导,这有卖矿泉水的吗?华导说,日本的矿泉水可比较贵,你们是不是还没换日元,先拿我的,说着把钱包掏出来。又有游客问,日本的自来水是不是可以饮用,没问题,日本的自来水全部达到优质饮用水标准,放心喝,不过从洗手间取水,不大好。我对领导说,咱们的水出关时(鲁迅先生《故事新编》中有一篇就叫《出关》,是说老子骑牛过函古关,风趣、幽默而深刻),全都被海关的官员倒光了,咱也去买一瓶,答曰,买什么,出去找个自来水龙头接点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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