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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的地方叫斯塔夫罗波尔，一座远在北高加索的边疆城市，沙俄“十二月党人”的流放地。 苏联成立九年后，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出生在当地普利沃诺耶村的一个农民家庭中。 这位后来的红色帝国掌门人，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没离开过这个村庄。 但是这里似乎没有给他的少年时代留下多少美好的印象。 三岁的时候就赶上了大饥荒，村里人饿死了一半，戈尔巴乔夫一家靠着吃青蛙才躲过一劫。 稍一长大，卫国战争的炮弹就落到头上，老家成了敌占区，戈尔巴乔夫的老爹被征上前线，一走就是四年。 村边壕沟烂泥里，苏军和德军士兵尸首枕籍，腐烂成一具具骷髅，骷髅们黑洞洞的眼睛成了戈尔巴乔夫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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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右侧，中学时代的戈尔巴乔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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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老戈尔巴乔夫复员当了一名联合收割机驾驶员，除了上学读书，繁重的农活和轰鸣的“康拜因”占据了戈尔巴乔夫的大部分生活。 1950年，19岁的乡村青年戈尔巴乔夫按常理应该穿上军装，加入苏联红军，等待“慈父”斯大林将他派往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但是莫斯科国立大学法律系的一纸录取通知书让他坐上了开往伟大首都的蒸汽火车。 在莫斯科，戈尔巴乔夫将遇到属于他的真命天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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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乡下来的穷小子”很快就适应了莫斯科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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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法律系高材生戈尔巴乔夫。 *****
戈尔巴乔夫很快就以大学生的身份融入了莫斯科的生活。莫斯科河上的游船、普希金美术馆、莫斯科大剧院都见证了他探索的足迹。 他在入学时曾经暗下决心，苦读五年，做苏联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决不在大学期间搞“风流韵事”。 但很快，在大学二年级的一场舞会上，戈尔巴乔夫的爱情悄然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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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莫斯科国立大学，的确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 *****
一位金色头发、端庄大方又身材苗条的姑娘一下子勾走了他的魂儿。 这位名叫赖莎·季塔连科的女孩儿，不仅漂亮，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哲学系学生的“独特气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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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上侃侃而谈的戈尔巴乔夫在赖莎面前却显得很青涩，舞会上还没来得及拉上小手儿，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同学抢了先，赖莎连看都没看戈同学一眼。 几天后，在与哲学系姑娘们的一次“茶话会”上，戈尔巴乔夫才和赖莎说上话。 没想到他再次“直男”发作，当赖莎调侃他只是个20岁的年轻弟弟时，戈尔巴乔夫居然掏出了护照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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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同学的党员证，如果拿出来这个，那就更尴尬了。 像赖莎这样的美女，在当时的莫斯科大学根本不缺优质的追求者。 这位后来的苏共中央总书记在当时要面对的“情敌”，一点儿也不比他后来遇到的政敌少。 一个叫阿纳托利·扎列茨基的物理系高材生，就是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阿纳托利不仅人长得帅，老爹还是波罗的海铁路局的局长。更要命的是，他和赖莎已经到了快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过幸运的是，这位高富帅是个妈宝男，因为老妈看不上赖莎姑娘，他竟然和赖莎直接分手了。 本来已经自觉“没戏”的戈尔巴乔夫又一次看到了爱情的曙光，经过一次音乐会的偶遇之后，他靠着一份真诚，逐渐走进了刚刚经历过情感创伤的赖莎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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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谢顶的青年戈尔巴乔夫，颜值还不赖。 手拉手压马路、周末看看电影，这些看似俗套的恋爱情节却让两人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 当两人陷入热恋之时，赖莎也许是出于冥冥之中的直觉，想在尚未失去纯真的爱情之前，便结束这段关系。 最终戈尔巴乔夫靠着一句“我会等你的”让赖莎彻底放下了防备，而之后的几十年，戈尔巴乔也的确用行动实现了自己对这份爱情的承诺。 这对当时每天在莫霍瓦亚大街上携手漫步的纯真情侣，想必不会意识到他们的命运将就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并在未来的某一天登上苏联的权力之巅，而后又疾速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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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的一个夏夜，莫斯科大学宿舍前的广场上，戈尔巴乔夫决心要跟赖莎结婚。 穷学生一个的戈尔巴乔夫，却要给未来的新娘办一个体面的婚礼。于是老戈利用暑期回村里开收割机。经过一个假期没命地干活，戈同学带着一大笔卢布回到了莫斯科。 一到卡赞斯基火车站，戈尔巴乔夫就拉上准新娘赖莎，定制了一套他能买的起的最好的婚纱，还拍了结婚纪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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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9月25日，两人正式结婚。也是在那一年，铁腕领袖斯大林死在了莫斯科郊外的孔策沃别墅。 然而，在那个意识形态保持高压的年代，苏联的社会还是相当保守的，“苏联没有性”在当时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这对尚未毕业的革命伴侣还只能住在各自的宿舍里，即使戈同学拿着结婚证去找赖莎约会，晚上11点，宿管大妈也会准时把电话打到赖莎的宿舍，催戈尔巴乔夫赶紧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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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在那个时代，戈同学因为没啥性教育、性经验，把赖莎整怀孕了。 那时的赖莎身体不太好，有风湿性心脏病，贸然生孩子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面对这种“保大保小”的国产电视剧烂梗，戈同学立马选择“遵医师嘱”，老婆的命要紧，这孩子不能生。 虽然这对鸳鸯有点苦命，但戈同学对赖莎的呵护却有增无减，尽管自己也是穷得叮当响，但每个月攒下的奖学金基本都用来给赖莎买新衣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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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赖莎的衣品相当不错，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戈尔巴乔夫的功劳。 终于挨到毕业，戈尔巴乔夫和今天的广大青年一样迷惘，面对未来也是两眼一抹黑。 戈尔巴乔夫因为出身农村，对苏联当时的集体农庄制度相当不满，所以不愿意研究集体农庄法，他也因此失去了读研究生的资格。 最后和赖莎一研究，两人决定回老家斯塔夫罗波尔发展。 刚参加工作的戈尔巴乔夫生活依然拮据，一个月800卢布的工资，和赖莎租住在一间靠煤炉取暖，只有11平方米的老房子中。一个从莫斯科带来的大木箱，两把椅子便是两人的全部家当。 环境糟糕，但是两人的感情很甜蜜，戈尔巴乔夫甚至从来不让赖莎做任何重活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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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期间，戈尔巴乔夫和赖莎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 卫国战争结束十年，苏联的边疆地区仍然是一片赤贫，失业率高企，治安不佳。这一切都让农民出身的戈尔巴乔夫对苏联这片土地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复杂情感。 “戈同学”从当地的共青团书记做起，一步步升进了苏共中央政治局。 从边疆小城走到帝国的权力中心，戈尔巴乔夫用了25年。 而这二十多年间赖莎则一直是他身边最忠实的恋人与挚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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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82年到1985年，苏联人四年间举行了三次国葬。 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和契尔年科，三任苏共总书记接连去世，历史将戈尔巴乔夫推上了苏联权力的顶峰。也将赖莎，这个戈尔巴乔夫背后的女人，这个在书斋中研究哲学的女学者推向了大众的视野。 当得知丈夫被选举为苏共中央总书记时，赖莎还在忙着准备她的博士论文开题报告。她预言般地对戈尔巴乔夫说：“我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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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困惑的不只是赖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苏联该往何处去？ 这其中既有与戈尔巴乔夫同岁的“苏联掘墓人”叶利钦，也有一个潜伏在德国德累斯顿、郁郁不得志的克格勃特务，弗拉基米尔·普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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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特务普京在东德国家安全部（斯塔西）的工作证。那时的“普大帝”每天的任务就是到处挖线人，偷科技论文，过得相当憋屈。 戈尔巴乔夫以他的“新思维”与“改革调整”作为问题的答卷，然而五年之后大厦崩塌，历史以残酷又荒诞的一面给出了答案： 戈尔巴乔夫对苏联有一种天真的热情，一如对自己的爱情，他经历过苦难，对底层的痛苦感同身受，但对这个复杂的红色帝国来说，没有经历过革命与战争血火洗礼的“戈书记”，温情有余而铁腕不足。更不用说那个庞大、僵化的官僚机器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具有生命的利维坦，它曾经打断了赫鲁晓夫的脖子，几十年后，又让这位来自高加索的改革设计师成了改革最后的牺牲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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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9政变中被软禁的“戈书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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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变后获释的戈尔巴乔夫一家。 苏联最后的动荡岁月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也摧毁了赖莎的健康。因为819政变的刺激，赖莎中风发作，之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当这个世人眼中“牢不可破”的联盟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后，愤怒也随之被发泄到戈尔巴乔夫身上。面对这一切，赖莎依然选择坚定地陪伴在爱人身边，即使他出门就会被成群的苏共老党员骂作“叛徒”与“犹大”，即使他因为曾经实施禁酒令，被全苏联人嘲笑为“矿泉水书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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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夏天，赖莎被查出罹患白血病。 仅仅两个月后，在移植骨髓即将启运的时刻，在她与戈尔巴乔夫结婚46周年纪念日前的五天，这位前苏联最后一位“第一夫人”撒手人寰。 如同倒在1991年最后几天里的苏联，赖莎没能迎来新世纪的曙光，戈尔巴乔夫将长久地生活在孤独之中，因为再没人能继续陪他承受世间的种种“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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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莎葬礼上的戈尔巴乔夫 在之后的岁月中，每当有媒体提到赖莎，戈尔巴乔夫都会毫不掩饰地承认“生命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的确，在赖莎去世后，这位苏共末代总书记在外界看来彻底放飞了自我。 比如跑去柏林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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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林苍穹下》的续作《咫尺天涯》中，戈尔巴乔夫饰演自己。 给路易·威登拍广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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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大寿的时候在英国开慈善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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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回到那间空荡荡的别墅，对着赖莎的一张张照片，他大概才会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一个失去了爱情的高加索男人。 一如失掉了疆土与作为庞大帝国的自信的俄罗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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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很少有人知道，2009年，在赖莎逝世十周年之际，戈尔巴乔夫为远去的爱人录制了一张有七首歌的专辑。 *****
在苏联最后的日子里，叶利钦这个苏联遗产的继承者曾发表过这样的演说：俄罗斯不想成为某种新帝国的中心，俄罗斯曾长期充当这种角色，俄罗斯比其他国家更懂得这种角色的可恶。俄罗斯从中得到了什么？俄罗斯更自由了吗？更富有了吗？更幸福了吗？ 帝国陨落之后，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俄罗斯人自己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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