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民(732)

来源: FormatRun58 2023-11-22 18:34:58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06739 bytes)

 

96位货车司机生存报告:中年多病,贷款缠身,凌晨赶路

 小昼 极昼工作室 2023-11-12 20:15 Posted on 北京

 

 

文 | 罗晓兰

编辑 毛翊君

 

 

夜路、重物和天灾

他们最常被刊登在交管部门的通报里。写完事故发生的日期、地点、原因,货车的型号,结尾是驾驶员当场死亡,很多时候没有姓名。

近三年的数据中,2021年春天事故较多,据不完全统计,3-5月有17名货车司机意外丧生。不少事故发生在深夜或清晨——0:17、1:00、3:00、4:20、5:00、5:12……在黑暗的道路上,有油罐车与货车相撞起火,有两辆货车相撞,还有三辆货车追尾。

一个河南平顶山的司机路过村庄时,货车翻进山沟,被掉落的石头砸死。他42岁,是当地村民,所在的石矿企业为了躲避检查,夜间偷偷生产和运输。一个河北武安的司机开车去临市拉货,凌晨厂区发生爆炸,墙体倒塌,被当场压死。他48岁,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也是一个深夜,在沈海高速的江苏盐城,一辆货车因为紧急避让前方货车脱落的轮胎,失控冲过中央隔离护栏,与对向的大客车相撞,造成大客车后方行驶的两辆大货车连环追尾致侧翻。事故带走了11个生命,被卷入的货车来自河北、山东和辽宁,司机们都在那个清明假期奔波异乡。

资料图。图源东方IC

不少货车司机被赖以生存的货物,甚至是货车夺去生命。有的是在追尾后车辆起火,运载的草垛因此持续燃烧;还有因为停车未拉手刹,重型罐式半挂车溜车,撞倒下车的司机。运输行业流传着一句话:“穷死不拉管,饿死不拉卷。”因为钢管、钢筋、钢卷等难以固定,体重大,遇到紧急制动后由于惯性,很容易将驾驶室刺穿或压塌。

2021年4月11日早上8点多,辽宁葫芦岛一辆装载钢材的半挂车正常行驶时,为避让突然蹿出的电动车紧急刹车,后方的钢筋刺穿了驾驶室。据央视频报道,司机被抢救出来后,已无生命体征,他的妻子被甩出车外受了伤,躺在救护车上哭。司机姓王,49岁,当天他和妻子拉着31吨的钢材从辽宁鞍山出发,赶往江苏。

就在三个月前的浙江金华,一辆大货车遇红灯减速停车时,载着的9吨重钢卷撞进了驾驶室,货车司机被压当场身亡。视频显示,未被固定的钢卷向前滚动,“砰砰”两声巨响后,被撞翻的还有司机的黄色安全帽,和一个盥洗用的蓝色盆子。

他们还会被地震、洪水、泥石流等天灾夺去生命。2021年春天,一辆载满水泥的夫妻车在云南大理被地震引发的落石砸中。北青深一度报道,逝去的货车司机41岁,开车近20年,家里两个孩子一个读初中,一个读高中。为了挣钱,事发前一年,夫妻俩才花70万换了新车。

今年6月,四川阿坝突发泥石流,据媒体报道,有一对夫妻担心车被冲走,下去挪车时遇难。他们原本是农民,年收入几万元,家里两个年幼的儿子,老人生病卧床。为了多赚点钱,才贷款买了拉砂车。

梳理近年公开资料发现,从2020年10月至今,至少发生了87起引发货车司机死亡的悲剧,造成96名司机去世。有时,货车还会撞向同样早起赶工的农民。

2020年10月4日清晨5点多,吉林松原两辆货车相撞。雨后路滑,大货车司机遇难,轻型普通货车上16人全部死亡——他们多是去收玉米的农民工,15-18块钱/小时,一天挣200来块钱。令人唏嘘的是,因为当年台风吹倒了玉米,无法进行机器收割,才要雇人掰。

一年后的9月4日,凌晨4点20分许,黑龙江七台河一辆运煤大货车撞上一辆农用拖拉机,包括挂车司机在内的15人死亡。极目新闻了解到,拖拉机上的遇难者都是附近村民,被雇佣去种植户家采摘万寿菊。他们都是中老年人,每小时工钱10多元,凌晨出发,天黑收工,一天大概挣150块。

 

劳累的中年:车贷房贷、父母多病

今年7月,37岁的青海海东货车司机马洒海消失在青藏线。25天后,他的遗体被发现在4公里外的河道上。原本,一家四口住在格尔木市的出租屋,他跟妻子和两个孩子挤一张床。他们以前卖水果,2019年贷款买了辆货车。车贷成了负担,和夫妻间不愉快的话题。

失联前三天,车在路上坏了一次,马洒海花几百块钱叫来了救援。这次,他从西藏那曲拉了一台挖掘机的破碎锤,中途货物在林堤乡附近一段长弯道掉落。据家属推测,为了省钱,他自行寻求帮助,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货主。然后,他挽起裤腿,徒步蹚进裹着融化雪水的冰河里。

据中国交通运输部的最新数据,2020年全行业货车司机1728万名,完成了全社会74%的货运量和31%的周转量。从公开资料看,他们大多是中年男性,学历不高,缺少一技之长,没有其他赚钱门路。

马洒海在青藏线上。讲述者供图

10月初,货车司机郝玉柱被发现在车内死亡多日。他是内蒙人,今年41岁,如今家中剩下了年近70的半瘫母亲。警方尸检后排除他杀和自杀的可能,运输公司同事称,他此前身体有一些基础性疾病。

媒体报道里,认识郝玉柱的人都说,他是累死的。这是个活泼的男人,朋友多,爱聊天逗笑,“以苦为乐”。但他五六年前就生病了,曾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花了十来万才抢救过来。他住过三次院,有两次在新疆和西藏,“连个陪床的也没有”。

但他一直在跑,去年父亲去世也没回家。7年前,结了婚有孩子后,他四处借钱和人合伙买了辆翻斗车。生意不好,他没几年就卖车分家,也离了婚。此后,他跟运输公司签了“以租代购”协议:挂靠在车队,每月给公司交租金12300元,两年后可以拿回车子。而他此前买车时欠了几家银行、小额贷款公司几万元,被告到了法院,至今仍在限制消费人员名单上。

监控显示,郝玉柱的红色重型仓栅式半挂车停留了近4个月。同行猜测他可能长期找不到活,或临时去做更挣钱的工作。运输公司也很久联系不上他了,知道他可能去开黑车了。一些司机还不了车贷,又不想车子被收回,就把手机换号,停了保险,把定位的“北斗行车记录仪”关了,开黑车拉货。

这两年,司机们普遍感觉到运价低靡。以青藏线为例,有司机称,以前格尔木到拉萨的运费是一吨290块左右,现在变成一吨220块。原因在于,车多、货少,市场竞争激烈——2018年前后,货运行业兴起购车“0首付模式”,低门槛吸引了众多新手司机加入,但后来受疫情影响货源减少。

另一方面,这几年货源多被平台垄断,压价竞争、多重收费。《2022年货车司机从业状况调查报告》(以下简称“从业报告”)显示,截止到2022年底,全国网络货运平台超过2500家,而43.75%的货车司机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承运过货物,“只要能支付贷款,有货就拉。”

他们的车辆是自有车辆,一半在还贷款,一半以上的司机还有偿还房贷的压力。有司机算了一笔账:新货车如果借了30万车款,一个月就要还一万多,如果还了两个月就断供,利息和违约金加起来,债务能像滚雪球一样滚到35万,两年后就能到45万。

这些“家里的顶梁柱”去世后,留下年幼的孩子、年迈的父母,和各种贷款。更残酷的是,家属想顺利获得赔偿,并不容易。比如有几位司机下车忘记拉手刹,车辆溜车导致身亡,车主和保险公司都不愿赔偿,最后经过诉讼才解决。2022年从业报告提到,20%的货车司机没有投保或缴纳保险费用。

去年10月,两名申通货运司机罗海、何绍清在高速上被撞身亡,家属找到公司要求工伤赔偿,却被告知两人并非申通员工,属于合作第三方公司的劳务派遣。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他们原本是直属员工,一年前申通要求司机们签署承揽合同,“不接受就走人”。合同变更后,司机们仍然要开会、被监控,超时也要罚款,但社保由自己缴纳。

何绍清自主缴纳的社保只有养老保险,没有工伤保险。截至去年11月,家属没有走司法途径:无法承担司法费用,且父母多病,担心身体撑不到判决之时。他们仍在跟公司协商沟通。

这两位中年男人都两个女儿,何绍清还是在离异后独自抚养,家中另有三位高龄老人。事发时,两人行驶在G76厦蓉高速公路上。从成都到南宁,1200多公里路程,要在16.5小时内跑完。

又是一个清晨的8点左右,他们发现后轮胎起火,靠边停下。但货车较宽,无法完全停入应急车道内,他们也没在车后放置警示牌。几分钟后,另一辆货车驶来,撞上了起火的重型半挂车,和埋头灭火的他们。

 

停不下与无人应答

货车司机发生事故的,不少是因为疲劳驾驶。2022年从业报告显示,76.21%的司机日均工作时长在8小时及以上,其中28.45%在12小时及以上。

今年3月的一天,凌晨5点多,一辆大货车在广东东莞追尾两辆货车,前方车辆一位司机重伤后死亡。监控显示,肇事司机连续驾驶13小时,事发前他几乎无法睁眼,一直抽烟、摇头,试图清醒。巨响过后,画面由暗转亮,他一边抹泪,一边无措地左右张望。

货车司机圈的顺口溜还有,“打死不拉绿通”。绿通指水果蔬菜和生鲜,它质检严格,易腐坏,要求的时效高。运送快递也要求速度,一些货运司机向媒体提供了具体数据:行程2000公里,限时32个小时,迟到一小时罚款500元(2019年);1870多公里,以时速75公里计算,限定时间23小时50分钟,超时一分钟罚款2元(2022年)。

另一方面,有货运公司为了降低油耗,会限制司机的平均时速。多方影响下,不少货车司机铤而走险,疲劳驾驶。而“不超载,不赚钱”,是运输行业内的共识,尤其是短途运输运价低。因为超载要避开检查,或者节省过路费,老司机们选择走国道,但这进一步限制了速度,又陷入了疲劳驾驶的恶性循环,且路上随时可能遇到车辆故障、车祸等。

2021年12月,湖北一高速桥面侧翻,引发事故的货车从陕西上的高速,拉着变电设备,载重198吨,超载400%。相关负责人介绍,“它后面还有两辆车在推,否则拖不动设备。”毫无预兆地,大桥坍塌了,3辆货车坠落,砸中了桥下的小轿车,造成4人死亡、8人受伤。

早在2019年,江苏无锡发生过高架桥侧翻事故,3人当场遇难,起因是两辆大货车超载300多吨。他们走的就是国道。其中一位货车姓王,受伤住进ICU,事发时运载了5个钢卷。他的一个同行对新京报说:“作为司机,开什么车、拉什么货都听老板的。我们这一行几乎没有不超载的。”

此次事故后,各地开展严查车辆超限超载行动。交通运输部在2014年发布实施的《道路运输车辆动态监督管理办法》规定,“重型载货汽车和半挂牵引车在出厂前应当安装符合标准的卫星定位装置。”

北斗行驶记录仪就是装置之一,可以检测司机的超速和疲劳驾驶行为,再语音预警。但机器难免有疏漏,很多司机都遇到过北斗掉线。交通运输部办公厅2020年对北斗车载终端质量的抽查结果显示,合格率仅七成左右。第二年的4月,因北斗掉线面临2000元罚款,河北沧州的货车司机金德强服农药自杀,留下的遗言是:“北斗掉线我一个司机怎么会知道……”他50岁,儿子的婚事和购车让他负债多年,他刚还完所有的外债。

金德强的葬礼筹备期间。图片源自网络

为了挣钱,很多货车司机选择长途运输,比如西南、青藏等偏远路线——尤其是青藏线,气候条件恶劣,运费也相对高些。但高原的钱不好挣,这份工作等同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命换钱”。有开了20年货车的司机跟媒体称,每年几乎都有司机在青藏线上失去生命。

2017年10月,风雪突袭唐古拉山口,青藏线国道G109大堵车。三天四夜,3400多辆车堵在零下25度的低温里,一位山东籍货车司机因高反严重死亡。转年12月,在青藏公路的五道梁镇,河北邢台的货车司机和妻子高寒缺氧而去世。澎湃人物的报道里,这对夫妻30岁左右,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丈夫之前只跑过青藏线三四次,妻子是第一次,两人在四川阿坝就开始高反,事发当晚为了省钱,住在车里,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僵硬了。

行业内普遍是“老司机”,从业时间基本超过6年,过半在10年以上。长时间的久坐,饮食作息的不规律,给他们带来了职业病。报告显示,约八成的货车司机因为开车患有胃病、颈椎病、高血压等。而这些看似轻缓的慢性病,让他们无法再转行干其他重体力活,也在某个时刻将他们推向死亡。

2019年1月,40岁的辽宁货车司机冀先荣倒在了那曲。他从天津拉钢材过来,突发心脏病,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五六个小时。在青藏线上,天气多变,事故多,抢救从来都不容易。车辆遇到故障,通常要等数个小时甚至几天才能迎来救援,费用也高。

近三年,货车司机失联后被发现在车内死亡的至少有7人。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很多独自开车,而停车场或道路偏远,为了便于休息又在车窗上贴了膜,让他们突发疾病时难以被发现。3月,一辆安徽籍大货车的司机在四川某服务区被发现死亡多日,司机手里还紧握着水瓶,旁边有治疗高血压和糖尿病等的药品。

(本文参考资料引自南方周末、三联生活周刊、北青深一度、都市快报、三秦视界、新京报、澎湃人物、新华视点、央视频、上游新闻、经济观察报、红星新闻、极目新闻、澎湃新闻、中国新闻周刊等。)

 

==============================================================================================

 

进山挖野生松露,北京中产的寻宝游戏

南雪 在人间living 2023-11-09 23:32 Posted on 北京
 
 

 

乌云压顶的京郊树林里,人群逶迤,可以听见雨衣摩挲的莎莎声,以及厚厚的树叶上脚踩出的嚓嚓声。

 

阿布四处嗅了又嗅,停留在某棵树下,用爪子随意刨了几下。他是一只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也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狩猎犬。

 

“就这儿了,你们挖吧。”阿布的主人耕读笃定地说。

 

于是这群北京中产开始以耙子和手为工具,蹲下轻轻地刨,慢慢在土里勾勒出一个掌心大的圆形。“有了!”一位30岁出头的女性欣喜叫道。

 

她触摸到了人生中第一块野生黑松露。深吸一口气,仿佛泥土间松露的奶油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个秋天,热衷户外挖栗子、挖榛蘑的北京“打野”人里,多了一个娱乐选项:挖黑松露。随着松露近年作为“新物种”被意外发现,它越来越成为北京近郊山野挖宝的顶流。

 

11月5日的北京迎来一波气温骤降,一大早,“Truffle Hunting”(松露狩猎)群里的人就问起来了,“不会下雨吧?”“下雨还能挖松露么?”

 

雨一直将下未下的样子,也没人真的想要放弃。下午两点半,7辆车并大大小小十多个人,在北京市怀柔区一个栗子园边集合。

 

无论大人小孩,都是一身隆重的户外装备。始祖鸟的硬壳外套,AIGLE的风衣,UNICARE的雨靴……一个妈妈给女儿准备了草编的小提篮,小小的耙子放在里面。

 

这是一支收费队伍,398元一人。相对市面上的免费娱乐团,这个队伍最大的特点是,体验做一次真正的松露猎人,大伙儿都随着一只异常灵敏的松露狩猎犬来活动,这可以保证每次大家挖到的松露都是成熟的。

 

 

 

松露通常都是一年生的真菌,多数在阔叶树的根部着丝生长,譬如松树、橡树和栗子树。众人颇具信心——这片树林有超过2000棵栗子树,收获可期。

 

“这一片林子,起码来过几百人了。你看,到处都是被挖过的痕迹。他们中大部分人啥也挖不到。”下午2点45分,活动正式开始,随着主人耕读一声“找”,阿布扯着牵绳开始往前奔。

 

阿布主人牵着英勇的猎手,他脚步不停地说:“挖松露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开盲盒。这个盲盒,叫地球。”

 

一枚直径大约3厘米的松露很快被挖掘出来,香味混着土腥味,让环绕一圈的新手猎人们激动又满足。许多只手伸过去,摸了又摸,众人传递这一颗3厘米的小东西,凑近鼻子闻了又闻,试图记住某种“高级的味道”。

 

 

 

五分钟后,阿布又在5米外的树下找到了第二颗松露。

 

“这个更大!”人们扑上去,挨个儿嗅闻新鲜出土的成果。

 

 

 

 

 

掀起这一波北京松露热潮的人是33岁的北京本地小伙大山。他在郊区农村长大,从小摸鱼抓蚂蚱。对他来说,一有空就扎进林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看动物,看植物,看石头,他什么都研究,于是取个网名“山野拾珍”,时不时分享自己的收获。

 

三年前,一次野外探险中,他意外发现了松露。

 

那颗松露并不完美,事实上,它已经变质腐烂。这让大山疑惑了很久,无法肯定手上这颗黑黢黢的东西到底是啥。他尝试着在周围又搜索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颗完整可识别的黑松露。

 

“奶油香味儿。”他这么形容这种有“可食用的黑钻石”之称的植物。

 

 

 

那天他挖了一堆,放在车后备箱,感觉整个车里都弥漫着让他愉悦的奶油味。他随后把自己的发现简单地发在了网上了,没想到立刻就有了热烈反馈,无数人问他地址,也想要去找一找。

 

他很快删除了这篇帖子。“提问的人太多,好多问题我答不上来。”他有点不好意思。

 

雯琦是关注到大山帖子的人之一。她是阿布的主人。早在五年前,她与父亲耕读,开始尝试把阿布培养成一只松露狩猎犬。

 

当时阿布只有5个月大,因为一家人爱吃松茸松露,耕读开着SUV,带着家人从北京自驾去云南玩。出发前,耕读还从云南网购了一些松露,在家里藏来藏去训练阿布的搜索能力。

 

“到了云南,也算是对它执行力的验证和加强。”雯琦记得第一次带阿布进行实战,是在一篇野生的松树林里。林中铺满厚厚的苔藓和腐殖质,冬末春初,松树枝头依然绿得毛茸茸的,鸟鸣声间隙响起。阿布欢喜极了,兴奋地在树林里穿梭,不同的气味带给它强烈的刺激,其中包括耕读试图让它记住的松露。

 

随着松露季过去,阿布曾经短暂具备过的寻找松露的能力,似乎慢慢消失了。一直到今年9月,雯琦在网上和大山结识,阿布再次开始狩猎松露。这一次,它的猎场在北京。

 

 

 

 

 

 

 

 

北京市怀柔区九渡河。大山在网上公布的点位,是小红书上挖松露的第一份攻略。许多人找他要地图,他几乎来者不拒。

 

但有地图,并不代表能挖到松露。李小柱就是其中一个倒霉蛋。

 

李小柱是北京顺义人,94年生,工作上她很佛系,“完成份内活儿就行了”,但在去山里捡蘑菇这事上,她捡一天都不累。她很迷蘑菇,一种纯粹的喜欢。看别人采蘑菇的视频也好,自己去摘也好,都觉得极度舒适,很解压。

 

作为蘑菇的一种,松露自然也成了她迷恋的一部分。

 

今年10月,她在抖音上看到有人在北京郊区挖到了松露,羡慕极了,立刻杀到了九渡河。

 

“啥也没有。”她连续挖了3天,一棵树一棵树挖过去,两只手掌都青了,虎口也起了水泡,“没有任何技巧,纯粹就是赌。”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她在九渡河遇到了牵着阿布的雯琦。她蹲在他们队伍后面,等阿布刨完走了,再去刨刨过的土窝子,终于挖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战利品。

 

 

 

挖出松露的时候,她开心又快乐,心里美滋滋。等回家尝了一下,又蔫又涩,她又觉得“就那么回事”。她开始进入贤者时间,思考自己这么魔怔挖了三四天有什么意义:

 

“挖松露现在火,还是因为有一种‘镀了金身’的感觉嘛。”

 

在她看来,挖松露和采蘑菇并无本质区别,无非是前者难度更大。“上了难度的,就是有成就感一些。”她是个胜负欲很强的打野选手,看见别人一盆子一兜子的捡,自己也必须挖出来,才能“让别人羡慕。”

 

尽管感觉生吃和油煎松露都不如蘑菇,但现在挖松露是李小柱最喜欢的游戏,因为这个在打野里,难度系数最大。她琢磨着要搞几个松露,赶明儿埋家附近杨树林里去。

 

“没准儿十年后我松露自由呢?”她嘻嘻地笑。

 

 

 

 

 
10月15日,小易也拿着大山的地图,约上几个朋友去探宝。中午12点,五个人到达怀柔九渡河,他打眼一看,目力所及的栗子林里,每棵树下都有翻过的痕迹。

 

再去筛漏网之鱼难度会很大,他选择往河边走,找背阴的小树。

 

小易是互联网大厂的员工,在西二旗上班,每天几乎朝10晚9,经常PPT赶到凌晨。他必须兢兢业业死命干活,达到领导预期,以保住自己的岗位。

 

小易说,日常工作环境总让他有种“丛林感”,反倒是到了真正的丛林,才能感觉放松。这里让他摆脱压力,摆脱挣钱、买房等等一系列人类社会带来的束缚。

 

只要周末能拿上工具走进山林“打野”,他就感觉“充电”了。

 

来之前小易专门上网恶补了一波知识。松露一般长在松软的土里,那么板结的土地就可以略过了;它不会长得特别深,一般5厘米左右,所以拿个小耙子耙一耙,要是耙不动,就果断放弃……

 

可能是带了新人幸运模式,第一次挖松露,小易挖出二十来个。第二个周末再去,又是大收获。他发到网上炫耀,没想到竟然还引来了松露贩子,“一两百、三四百块收不收?”

 

他没理会,自己把松露切来生吃了。脆脆的,带一点香味……他觉得挺好吃,和在餐厅里吃到的都不一样。他“充”满了电,一个愉快的周末打野过去了。

 

 

 

雯琦觉得,挖松露爆火的原因,在于“突破了认知”。以前大家没想到过北京周边能有,更没想到过能在北京周边,体验到BBC纪录片《亿万富翁的饕餮盛宴》中那样的松露狩猎,带着猎犬,做一回“松露猎人”。

 

“北京现在的情况,十几年前就在云南出现过了。”作为松露专家,华立夫曾著有《松露的秘密》一书,据他介绍,在云南被证实有大量松露存在后,法国和意大利人就曾雇佣当地人地毯式搜寻,“一座山都给翻一遍”。

 

追溯“松露狩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战前。华立夫认为,挖松露这个事儿满足所有人的所有需求:“探险,美食,美酒,生活体验,户外。”

 

他下了个总结,“完美的活动。”

 

现在,“黑钻石”之风从北京已经刮到了秦皇岛,这个“完美的活动”是否能长久地持续下去呢?

 

小易觉得,窗口期可能会很短。无论是农人自己提前收割黑松露,还是围起来卖门票,最终都会导致挖松露热潮退却。

 

尚未挖到松露的人们还在栗子林里穿梭,冬天就要来了,完成这个打卡任务,似乎成了他们的晚秋执念。不过错过了今年头茬的李小柱,已经开始心痒痒未来的事:

 

“明年我还要捡松露,明年我要做第一波,去薅最好找的那一茬,感受一下一捡一盆盆,一摸一筐筐的感觉!”

 

 
 

收藏收藏 分享分享 鲜花鲜花 鸡蛋鸡蛋

所有跟帖: 

听说右撇子才是最不正常的存在 -FormatRun58- 给 FormatRun58 发送悄悄话 (214 bytes) () 11/22/2023 postreply 20:27:40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

发现Adblock插件

如要继续浏览
请支持本站 请务必在本站关闭Adblock

关闭Adblock后 请点击

请参考如何关闭Adblock

安装Adblock plus用户请点击浏览器图标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装Adblock用户请点击图标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