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年来,中国高考制造了哪些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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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年来,中国高考制造了哪些悲喜剧?

吕蓓卡 8字路口 2021-06-07

 

 

1977年8月4日,人民大会堂的台湾厅里,聚集了中国科教圈最顶级的大佬们。

 

北大、清华、复旦、南开、中科院……都来了人。校长副校长就有好几位。

 

他们在举行一场会谈,主持人是邓公。

 

至于谈什么,这些大佬还不知道。直到邓公开口说:科技、教育荒芜一片,希望大家提点建议和要求。

 

刚经历了一个十年,大家都体验过话多的下场。现场30多人,没一个敢吭声。

 

相互推让一番后,大家一致同意,谁年龄大谁先说。

 

已经80岁的南开大学校长杨石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开口就是一番检讨:

 

我资产阶级世界观没有改造好,今后一定要进一步下农村、下工厂,接受工人、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好好改造。

 

有人看到邓公皱了皱眉,知道这么说不对。

 

第二个发言的是数学家苏步青。他站起来,略带委屈地说,自己手下原来有“十八条罗汉”(助手和博士),现在被下放得一个都不剩。

 

邓公当即说,给苏老配备助手。

 

大家明白了,这个会是解决问题的。

 

接下来的四天里,这个会开成了诉苦会。

 

这场会议,以邓公的一句话收尾。它改变了今后几十年里,中国人的命运。

 

今年恢复高考,否则又耽误一代人。

 

全体代表听到这句话,纷纷起立,跟端茶水的女服务员一起鼓起了掌。掌声长达五分钟。

 

 

01

 

 

一般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年恢复高考,不是一下子就搞了个全国考试,而是先选了个试点。在广西的百色,搞了个单独高考。

 

理由是,这里地处偏僻,经济文化落后,暴露问题更加彻底。反正跟百色起义没关系。

 

效果相当的好。

 

这套初中水平的高考试卷,百色的一个镇上,44名考生数学加起来考了26分,人均不到1分。

 

有考生实在做不出数学题,直接在试卷上写:

 

本人擅长解放台湾。

 

这给了其他省份一个启示:出卷的时候,要考虑到广大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实际状况,出的题要让大家都能写上两笔。

 

于是,一批用心良苦的考题出炉了。

 

我大河南省的语文试卷,出了个命题作文《我的心飞向毛主席纪念堂》,很典型的一篇抒情散文,妥妥的送分题。

 

但大河南的老乡也是真实在。有位学生写道:

 

我们家没有收音机也读不到报纸,连毛主席纪念堂在哪都不知道,咋弄嘞?

 

诗人郭小川的儿子郭小林就写得很好,提笔即答,一气呵成,把自己都给写哭了。果然有当诗人的气质。

 

这篇作文在当时被当作全地区的范文,但没有得到高分,理由是:

 

在“飞”字上做文章做得不够,对华主席歌颂得不够。

 

结果,郭小林报考的北大中文系也没考上。原本分数线只有150,但25岁以上的大龄考生分数线要250,他考了240多。从此与大学无缘。

 

这也许是几十年来最早的一次年龄歧视。似乎在说,人到中年,就只配个250。

 

弗兰的作文标题是《心中有话对党说》。一位考生真情实感地把她爱上公社某男知青,而对方未作响应,她因此患精神病被送进医院的过程,写了下来。

 

出题老师卒。

 

而另一位考生,在这道作文里freestyle了一首诗:

 

万恶四人帮,

该打八亿枪。

要是允许打,

我开第一枪。

 

如此通俗易懂便于传播的诗,想必判卷老师拍案叫绝。就这样,他考上了湖南师范学院。后来学院升大学,他成了湖南师大新闻与传播学院的院长。

 

同样是弗兰,数学考试,有考生做不出来,就给老师留言:

 

敬爱的老师,我是江家桥(不是江大桥)学校毕业的,我们那里从没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英文数学(sin cos)。

 

辽宁语文试卷的一道古文翻译题,选自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有考生翻译:

 

姐夫领着小姨子去游泳,到那里后看见游泳的人很多没有下去,那是不道德的……

 

语文题还能胡诌,到了英语就真不行了。

 

那年,北京市英语题的最后一道题是汉译英:

 

我是红星公社的一个新社员。两年前离开城市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在贫下中农的帮助下,我提高了政治觉悟,学会了各种农活......

 

不知道出题老师是不是照着毛选英文版出的。

 

有个姓易的考生,此时正在北京郊区的顺义插队。凌晨四点,他爬起来给生产队做好饭后才出发去考场。这段话说的简直就是他的人生。

 

不过写出来也没用,这一年除非报考外语专业,不然英语不计入总成绩。最后他考进了北大经济系,后来当上了中国人民很行的行长。

 

在混乱和慌忙中恢复的中国高考,第一年录取率只有4.8%。

 

为了把这不多的人才集中起来,当年招生办法中规定:录取学生时,重点院校有资格先挑。不管他们第一志愿填的是啥。

 

大包干发源地安徽凤阳的一位考生,原本想着读师范不要钱,第一志愿填了安徽师范学院,结果却被第二志愿的北大录取了,读了法律系。

 

这位考生姓李,后来当过俺河南的省长。

 

 

02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全国开始实行统一考试。

 

这时,我大河南的学霸属性还没有表现出来,在统一命题的条件下,河南文科的本科录取分数线比北京低了34分,理科更是整整低了一百分。

 

当时的河南考生不知道他们有多么幸福。时至今日,河南的985录取率排名全国倒数第N,一本录取率排名全国倒数第M。

 

N和M分别是多少,我不敢说,怕自己哭出来。

 

这年河南的文科状元姓刘,考进了北大,后来写了本书叫《一句顶一万句》。

 

他曾经这么大言不惭地描述自己考试时,往大腿上写小抄的场景:

 

我因为当时从部队回来,穿的是军裤,然后我把裤子扒起来,有多少东西都可以,整个的世界,不管是历史还是地理,还是什么其他都可以,一个腿难道还承受不了?

 

刘状元被录取的中文系,是当时最火的专业。

 

那两年,文史哲堪称文科状元的收割机,享受优先录取的特权。中文系里的文学和新闻这两个专业的学生,走在校园里脸都朝天看。

 

相反,最后一批挑档案的,是财经院校。

 

有个姓肖的湖南考生,当年高考志愿报的也是中文系,结果被数学拖后腿,调剂到了金融专业。拿到录取通知的时候,都不知道金融是什么。

 

毕竟,这时距离上海证券交易所开业还有12年。离他当上证监会主席,被编排进各种段子和漫画,还有足足35年。

 

鉴于当时大学生是稀缺人才,加上包分配的制度,没有一点就业压力。77级北大新闻系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70多个学生,一个人可以填8个志愿,横扫央广到纪委。

 

被分配到某工厂的一个同学,报到第一天被组织部负责人单独留下来,对方拿出一沓彩色照片,冲他说:

 

这是中层以上干部的女儿,你觉得谁合适我去给你约。

 

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英语从此在高考中的角色不一样了。

 

这年的高考,英语开始计入其他专业的总成绩,先是按10%算,之后30%、50%、70%,逐年增加。

 

外语专业英语的分数线也一年比一年高,有个倒霉蛋就正赶上了这个过程,竟连续考了三年。

 

第一次高考,他报考了常熟师专英语系。英语考了33分,结果分数线是38分。

 

第二次,他英语考了55分,刚要大喜过望,一看分数线涨到了60分。

 

1980年,他第三次高考,英语考了95分,终于过了,被北大西语系录取。

 

不过此时的他还想不到:

 

英语不是坑,是风口,而自己就是马上要起飞的那头猪。

 

 
他大三这年,英语按100%计入高考总成绩,自费留学政策完全放开,托福考试被引入了中国。
 
而他,淘到了教中国人考托福的第一桶金。
 
和俞敏洪一样高考了三次的,还有一位看不上钱只想当老师的马同学,后来被尊称为马爸爸。
 
他第三次考的1984年,因为待遇太低,教师专业相当被冷落,好多都降分录取,仍然没有招满。这挽救了他。要不然,他可能连老师都当不了,只能数钱了。
 
因为这事,山东一位高中老师给人民日报寄了一封信,被刊登在教育专版上,题目叫《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
 
师范院校的招生名额,几乎总占招生名额的一半,而第一志愿报考的人数却是零。这个现象能不使人感到忧虑吗?这说明,教师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并没有真正的提高。
 
这封信被一位领导人看到,做出批示:
 
这个问题要引起重视,师范院校学生的质量保证不了,对今后的教育、对四化建设各方面的影响都很大。要继续想一些办法,帮助教师主要是中小学教师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如住房问题。
 
后四个字请自行重复一遍。
 
于是,当年就有规定,师范类学校可以提前调档。它们突然就有了当年北大那样的特权。
 
于是,这一年一大批考生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比如北京55中有个女生,高考时填了十个专业,第一个是北大中文系,最后一个是首都师范大学。
 
结果,这所她最不想去的学校直接跳过了前九个志愿,把她择走了。开学第一天她就要求退学,未果。
 
后来,她不甘心地当了多年教师,终于进央视当了主持人。
 
这一年还有一件大事,工商银行的成立,外加中国人民银行为核心,专业银行为主体的银行体系形成,让整个银行业突然变成了一片人才洼地。
 
只要是财经专业的学生,一毕业就会被银行、审计等行业迅速瓜分。既有编制,又有高薪。
 
有学生为了进财经专业,宁愿读专科。一些财经类专科学校的分数线最后比本科都高。
 
不信你看。
 
一所叫浙江金融职业学院的专科学校,在它的《北京杰出校友名录》上写着:
 
中国工商银行行长、中国建设银行副行长、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副行长、中信银行副行长、华夏银行副行长、成都农商银行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经常项目管理司副司长……等。
 
最霸气的就是这个字:等。
 
 
03
 
 
只要能考上大学,上学不要钱,毕业包分配,还能拿城镇户口。这样的好日子没持续多久。
 
1985年,国家推出了接受分数偏低自费生的双轨制,开始琢磨起收费办学的路子来。
 
这时还没多少人愿意报自费生,因为尽管降低了分数线,但待遇差别相当大:
 
不安排住宿,不享受公费医疗,不享受假期火车票减价待遇,毕业不包分配。
 
一共四条,比吴老师的泡妞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还多一条。就毕业不包分配这一条,大学就没法安心谈恋爱。
 
1987年,公费生的分配也出现了寒潮,当年有5500多名毕业生被用人单位退回。
 
北大被退回的就有58人,人大50人,复旦62人。专业不对口,名校也不行。
 
武汉一名读师范的大学生,被退回的理由是:
 
当教师外貌欠佳。
 
大家明白了,这个国家已经过了大面积缺人,是个大学生就要的时期,从包介绍对象的乙方升级成了择优录取宁缺毋滥的甲方爸爸。
 
高考能选个好志愿,直接决定了你未来在鄙视链的哪一层。
 
跟“外”沾边的专业火到了后来的整个90年代初。因为入世谈判、外汇改革带来的新风口,这些专业的学生还能搭上分配的最后一班车,轻松进到正缺人的对外经贸系统。
 
有个西安男生,1987年考上的大学。他从小父亲去世,经常被哥哥打得满脸是血,想逃到南方去。为了读外贸专业,他报了杭州电子工业学院。
 
他们班是那一级里的最高分,全是重点分数线录取进去的学霸。进他们班还得要求颜值,形象都得是大城市去的。一个班就给他们配了7个班主任。
 
用他的话说:
 
有一个学生英语入学时就已经达到毕业水平,另一个背过最厚的那本《英汉大词典》。
 
(毕业)绝对是派出,出国、电子工业部、大企业,全部是派出,当时牛逼的不行。
 
我们班女生特牛逼,脑袋往上看,别的男生看不上。
 
上大学前他哥哥找他谈了一次话,说:
 
上了大学,我不再打你了。但你要在大三之前搞对象,我打断你的腿。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没坚持住。大一就开始搞对象,跟隔壁班的一个女诗人。
 
那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但是他的第一次。
 
后来又搞了摇滚乐。他叫郑钧。
 
 
郑钧上大二那年,国家本来计划招收1.7万自费生,结果收了10万。其中80%读的都是财经、外贸、外语等热门专业。
 
今年可能是最困难的一年,那是你们还没看到明年。
 
1990年,北京一位考生考进了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入学之前要先在北大读两年预科。
 
结果,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报到地点那一栏写着:信阳陆军学院。
 
这年,考进北大和复旦的学生有一项特殊优待,军训一年。
 
因为这场军训,这位考生的身体素质有了显著的提高:身高180,体重108。一年后,身高没变,体重150斤。
 
基于这一年的经历,他后来写了本小说,叫《北京,北京》。小说又被拍成了电视剧,起了个特别文艺的名字,《春风十里,不如你》。
 
如果实事求是,应该叫《信阳 信阳》。
 
1992年高考,北大、复旦的招生直接扑街。
 
特别是北大,在浙江、湖北等9个省足足少招了170个人,最后把分数线降得跟一本分数线都持平了,往年不高个三五十分门都没有。
 
北大和复旦立刻就坐不住了,一起向国家教委报送了《关于调整北京大学、复旦大学两校新生军政训练的请示》。
 
以后,军训就从一年改为了一个月。
 
郑钧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对自己将来去哪里、报什么专业都门儿清。那些农村小地方来的考生因为信息闭塞,就吃亏了。
 
也是这一年高考,一个江苏宿迁的农村考生考了个全市状元。他的成绩,清华北大随便报,但最后报了人大社会学系。
 
因为他想当官。以为社会学就是管理社会的,肯定能当官。
 
上了大学他才知道,社会学研究的是一个村子多少男的多少女的,跟当官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个专业特别不好找工作。他本科毕业就开始创业,搞了个企业……
 
当然,这个故事你听过。这就是大强子和他的京东。
 
但你一定不知道大强子一位同班同学的故事。
 
这位同学比他有韧性,从本科一直读到了博士毕业,都是社会学专业。
 
现在,这位同学在京东担任副总裁。
 
 
04
 
 
1995年,国家教委发布了一个通知,《关于大力办好普通高级中学的若干意见》:
 
大部分普通高中,可以通过分流,办成兼有升学预备教育和就业预备教育为主的学校。
 
在学好普通高中基本文化课程的前提下,有侧重地为学生就业做好思想、心理、知识、技能等方面的准备,为各行各业培养具有较高文化基础知识的劳动后备力量。 
 
这一下,学校就有权力让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变相退学了。
 
虽然强调了分流必须本着学生和家长自愿的原则,但自愿的定义是什么就另说了。特别是一些本来就想方设法追求高考入学率的地方,这下算是拿到批示了。
 
一个县城里的高校,为了把个别难缠的、非认为自己有可能超常发挥的学生分流出高考之列,直接让医院给他们开了一张弱智和“神经有问题”的诊断证明。
 
2000年,一个北京女孩直接把她的高中告到了法院,因为分流。
 
起诉书上写着:
 
在高二升高三时,学校怕一部分学生考不上大学,影响高考升学率,就故意出高难度试题,包括她在内的几十名学生因不及格无法升入高三……
 
这时候,其实她已经通过转到别的学校,考上了大学。
 
就在这前一年,因为一封信,分流政策被取消了。
 
写信的人叫汤敏,他的title十分高大上,亚洲开发银行驻北京代表处首席经济学家。
 
这封信上,他列举了5个理由,句句戳到当时领导的痛点,什么工人下岗、拉动内需、刺激消费......方向只有一个:让大学扩招。
 
后来,汤敏有了一个新外号:
 
高考扩招之父。
 
高考扩招,很快引起了一系列连带反应。
 
1997年,北京颁布了一项政策。
 
这项政策,今天看来,比西二环的房子4000一平米还要不可思议。然而它们都是真的。
 
外地人员在京郊指定的小城镇试点投资25万元至50万元不等,再在当地购买一套住宅,便可获得北京市城镇户口。
 
这时的北京,还没有按五环划分鄙视链,因为四环还没修完。唱五环之歌的岳云鹏还要再过两年,才从我大河南来石景山当保安。
 
这一年,北京的高考也没有开始自主命题,用的还是全国卷,但录取分数早已不比当初。
 
北大这年在北京的理科录取分数线是562分,但在湖北是613分。
 
湖北人先别哭,你们不是最惨的。
 
宋喆,也就是王宝强前妻的前情夫,是个北京人,毕业于北京财贸职业学院。
 
多年之后,这所学院的录取分数线,依然昭示着什么叫生在哪里就是一个阶级。
 
 
不过,要是生在河北,估计他也当不上王宝强的经纪人,不用去牢里再复读6年了。
 
北京的这项政策很实在。所谓买房办户口其实办的是小城镇户口,要经过五年才能变成北京市正式居民,但在这五年里,不影响孩子以北京生源的身份报名高考。
 
这个办法,很快就流传到了天涯海角。
 
1999年,海南正面对着房市崩盘带来的一地鸡毛,光满地的烂尾楼就有1000多万平方米。
 
看到出了户口政策的北京,排队买楼的人都排到3年后了,海南想出了一个主意,出台了《海南省积压商品房转化为经济适用房管理办法》,明确规定:
 
凡购买25平米积压商品房的给予1人入户指标......在校学生从入户之日起在普通高等院校入学考试、中小学入学等方面享受与当地户籍人同等待遇。
 
虽然海南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没法跟北京比,但跟河南山东比起来还是能差出个作文分的。
 
果然,5年时间海南就处理了80%的积压商品房。
 
这个方式屡试不爽,天津后来也学会了,还直接把广告打到了北京,广告语赤裸裸的:
 
北漂的孩子永远考不过北京的孩子?错!……
 
没有这么多血本的家长,盯上了另一个高考洼地:西部。
 
2003年,教育部收到一个举报:
 
山东东营某中学,一个班75名考生,有70名都转到了新疆和西藏,以当地生源的身份参加高考。
 
这些省份的录取分数线,比山东要低100到200分。就连山东隔壁的安徽,录取分数线也要低50-60分。
 
当时从山东济南到西藏林芝,要先飞到重庆,再飞到拉萨,最后坐大巴再到林芝,整整耗时3天,到了还有高原反应。
 
但即使这样,也挡不住滚滚而去的山东学生。
 
前一段时间,武汉、西安等城市疯狂抢人,恨不得上街看到个大学生就拉去派出所办户口的时候,济南、青岛却是一片沉默。
 
很多山东人,在朋友圈转发相关消息的时候会加一句评论:
 
山东高考了解一下?
 
 
05
 
 
1999年高考语文结束后,出题人被考生骂惨了。
 
因为,作文题目是《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随着人体器官移植获得越来越多的成功,科学家又对记忆移植进行了研究。据报载,国外有些科学家在小动物身上移植记忆已获得成功......
 
假如人的记忆可以移植的话,它将引发你想些什么呢?
 
这跟平时训练的套路完全不一样,光纠结是写议论文还是记叙文就够考生痛苦了。
 
但有一个山东考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因为,他经常看《科幻世界》,提笔就写了一个有反转的爱情故事,差2分满分。
 
一周前,《科幻世界》杂志上,卷首文章讲的就是通过记忆移植来实现人类长生不老。同时,在“每期一星”栏目发表的《心歌魅影》,也是以记忆移植为题材的科幻小说。
 
《科幻世界》就这样号称押中了高考作文题,销量从不到10万册一下增加到36万册。
 
这位山东考生最后考进了海南大学读法律,他的理想是北京电影学院,但这年北电在山东干脆不招生。
 
至少在高考这个事上,山东人是没有资格鄙视我们河南人的。
 
20年后,他拍了部跟科幻有关的电影,票房逼近50亿。怪不得我的同事,学哲学出身的令孤老师经常说,人生就是一个8字。
 
这篇作文题在当年反响很大,被好多提高记忆力的保健品蹭热点打广告,救活了很多濒临倒闭的养殖场。
 
《中国青年报》发表评论文章称:
 
命题之新奇,之“异类”,虽属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这是高考改革的必然突破,更是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化的一次战略性突围。
 
但中青报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2000年,高考语文出了一道常识题:巴金原名叫什么?
 
标准答案上写的是李芾甘,巴金的字。
 
这题就算让巴金来也做不对。
 
最后,教育部考试中心不得不公布:有两个正确答案。
 
关于高考语文试卷的争议,一直没有断过。北大中文系教授钱理群曾做高考语文试卷说:
 
非常吃力,首先是弄懂题目要求就费了极大的劲,有的至今也没有弄得太清楚。
 
北师大中文系教授童庆炳做题后说:
 
连大学者蔡元培都可以认为《红楼梦》是康熙朝政治小说,你有什么理由把对某篇作品的理解“定于一尊”?
 
莫言指导他女儿写作文,结果被老师在评语里写:
 
没有一句不是病句。
 
后来莫言的女儿给老爹当了经纪人,估计改老爹作品里那些病句就够她忙活的。
 
更坑的是,有一年福建高考语文卷中一道阅读题用了老乡,前中青报记者林天宏的文章。结果本尊亲自出面做了一遍,发现只拿了一半分。
 
比如:第15题:
 
作者为什么两次提到6月13日那场大雨?请谈谈你的看法。
 
参考答案是:开头用雨中正阳门的箭楼修缮,引出下面文中的话题;结尾雨引出朱启钤故居的杂乱;二者通过“雨”联系在一起,抚今追昔,深化了主题。
 
林天宏老师公布了官方答案:
 
真正的原因是,我写稿时窗外正好在下雨。
 
 
06
 
 
2019年,河南的高考人数第一次突破了100万。
 
要是今年参加高考,刘震云别说北大了,连河大都考不上。就凭他那两条腿上的小抄,监考摄像头一抓一个准。
 
如果时间统统错一年,只有一年,俞敏洪可能就真的上了常熟师专。
 
或许,他后来能再抓一把时代的缰绳,去了“新北方”当英语老师,因为只会上课不会讲段子,一直默默无闻。
 
李同学很可能被安徽师范学院录取,毕业后当了一名光荣的乡村教师。因为你就是牛顿转世,北大也不会招一个非第一志愿的考生。
 
肖同学真的读了第一志愿中文系,后来因为炒股赔了钱,整天骂证监会的领导,还把他们编进各种网络小说。
 
马同学第三次高考还是没考上,后来开了个杂货店,时不时跑义乌进进货,嘟囔着天下的生意怎么这么难做。
 
大强子没读社会学系,后来拿全额奖学金出国念书,期间参加了一个学校的项目,整天带女学妹陪商业大佬吃饭。
 
郭同学作文写跑题了,海南大学也没考上,一心放不下电影梦,后来在电影《流浪月球》里当了个群众演员。
 
……
 
那场考试,改变了一切,也塑造了今天我们的这个社会。
 
每一次高考,都是特殊时代的特定产物,都烙着那个时代的烙印。稍稍改变一下某些要素,就影响了无数人的命运。
 

时代这趟列车,当时没挤上去,车门一关就真的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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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20年后,一个过来人写给张锡峰的……

作者:Sue,一土创校团队核心成员,一土教育品牌总监,《学校是比家大一点的地方》策划人。本文来自:一土教育(ID:etuedu)。
 
写在前面:
 
衡中的张锡峰的演讲成了今年高考季最热的一个话题,围绕这个孩子,以及他背后代表的衡中的争论也一波接着一波,而张锡峰在高考后被爸爸用黑色大众帕萨特接走的与消息,又成了对他个人攻击的“证据”,加之衡中每年近 1 万的学费,让张锡峰这个 17 岁少年,瞬间从自称“寒门”的人设,变成了大众眼中的“戏精”。而衡中背后的商业逻辑,也再次吸引了大众的关注。
 
诚然,每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下,对这件事情都有不一样的解读。今天再转这个话题,是希望再次提供一个相对客观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事件。事实上,在“内卷”加速、教育资源愈加失衡的当下,将所有的矛头对准张锡峰这个个体、或是以“高考工厂”著称的衡中、或更多以高考为核心导向的学校,并不能解决当下教育真正面临的问题与挑战,其背后所反映的更多社会问题才是我们需要更多关注和亟待解决的症结所在。
 
上周,2021 年全国高考结束。
 
和今年高考同时刷屏的,还有一个名字 — 张锡峰。这位来自河北衡水中学的高三毕业生,因为近日在一档语言类节目《超级演说家 — 正青春》中的一段有些夸张、但不失真诚的 10 分钟演讲,不经意间,将自己置于舆论漩涡的中心。
 
01 一个演讲引发的争论
 
张锡峰演讲的题目叫做《小小的世界和大大的你》,这个 17 岁少年用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引述开篇,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普通人”。
 
用张同学的话说,10 岁前,他的童年是“简单而快乐”的。后来,因为农村教育资源的匮乏,“两间屋子,三个年级,还有语文老师客串的英文老师”,他离开了家,离开了那片给他生命、让他成长的热土,来到城里读书,从此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 令他眼界大开的城市生活。与此同时,不安与迷茫也接踵而来。
 
被嘲弄的口音、巨大的城乡差距、贫富悬殊,以及每天都扑面而来的与城里同学悬殊的对比、和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差距,让张锡峰对自己的出身和境遇开始充满自嘲、无奈,对城市孩子拥有的那些他都不曾想象的生活充满了艳羡。
 
那些曾经印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儿时在村里玩耍时明媚的阳光与记忆,瞬间被严酷的现实所取代,他开始默认自己的出身、隐藏自己、甚至开始沉沦。站在十字路口,他不知道自己要向何处去。
 
但是,一个契机,让他见识到世界之大。纪录片《航拍中国》,让他看到了他从未认识的中国。他用了一下午,看完了一季的节目,祖国的美好河山和景象,从此给他的生活开了一扇窗,让他整个人被点亮了。走出去,用奋斗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是张锡峰这个农村走出的孩子唯一的愿望。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张锡峰在演讲中,说出了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
 
就是这句话,瞬间刺痛、或惊愕了许多所谓“城里人”。“土猪”和“白菜”的比喻,这个的确刺耳和不体面的比喻,将农村或所谓的社会底层与所谓城市精英二元对立,导致很多人将对张锡峰的演讲,聚焦在了这一句话里:
 
“一个奋力奔跑的少年,不过是带着恨意去城市里掠夺?这种教育不是教育,只是畸形的功利拉扯!”
 
有的“城里人”开始未雨绸缪:“以后我女儿一定要远离这样的人”。
 
还有人说:“在张锡峰用力过猛的演讲中,感受的是他眼睛中满满的仇恨、恶意,是给许多人灌了一碗‘毒鸡汤’”。
 
就有如 1000 个人眼里有 1000 个哈姆雷特,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习惯性地从自己的成长经历与立场中,去“审视”这段演讲,包括张锡峰这个正青春的年轻人。
 
我也尝试在身边的朋友中去做了个小调研,其中有一线的教师、有名校毕业事业成功的朋友、也有从贫困山区长大,最终因为高考走出大山,实现自我救赎的人。
 
老师说:
 
“让我惊叹的是这个孩子娴熟的演说能力。从开头抒情的童年回忆,到航拍中国的启蒙、再到衡水的学习生活,最后是高考的想象与展望,语气时而深情、时而激昂,时而哂笑,加上手势、表情、身体语言、起承转合,一气呵成。
 
至于那个被全网攻击的“土猪拱白菜”,倒没有引发我眼中的不适,我更愿意将之理解为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所谓“土猪”,泛指那些来自乡村,希望教育和高考改变命运的穷困孩子们,而“白菜”也并不一定是所谓的城里人,而是意指大城市里的资源、理想的工作和生活,从而用来消解之前航拍中国部分宏大叙事带来的不真实感。
 
一个 17 岁农村少年,想要努力读书,争取一份更好的生活,是否可以算是人之常情?”
 
一个曾经的清华学霸说:
 
“我在孩子眼里看到了愤怒与不平。当然,这个不能赖他,需要反思的是衡水喊出的‘为穷孩子改命’的鸡血式的口号和单一的价值观。我担心,这个孩子以后遇到任何挫折,都会归因于自己的出身。他对普通人的蔑视与不接受,是非常令人担忧,毕竟,绝大多数人都终归于普通人。”
 
当然还有那个曾经和张锡峰有着相似命运的同学:
 
“孩子、家庭、社会,三者的相互作用,是给孩子的宿命。单纯讨论教育问题,是找不到答案的。”
 
尽管这个调研不尽全面,但对这段演讲不一样的解读,就有如阳光下的多棱镜,从不同的侧面,映照和折射出了教育这个“复杂话题”下,聚焦或折射的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以及在当下这个时代,万千来自低线城市或农村的家庭面对愈加分配失衡的教育资源时中国人普遍的心态与挣扎。
▲ 来自网络。
 
就有如我们常说的,教育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行业,而是全社会每个家庭都不得不参与的极其复杂的社会体验。事实上,教育中所反映出的绝大部分的问题都不是教育本身能解决的。
 
张锡峰的表达,不论他个人的家庭如何,的确代表着千千万万个出身贫寒或身处社会底层的孩子们,渴望通过高考这一唯一通道,来实现逆天改命,对抗资源分配不公的现实境遇。
 
中国作家黄灯在其纪实文学《我的二本学生》里写到:
 
“对于有机会进入大学的年轻人而言,他们可能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是寂寥村庄最亮的光芒和希望。来到繁华都市后,他们对改变命运的高考充满了感激,并对未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在张锡峰的呐喊中,我也看到了少年对于与命运抗争,不服输的强大欲望。
 
张锡峰在演讲中说,
 
“今年我高三,高考报名之后就意味着,我们不再是学生,而是考生,我们拼了命地学,没日没夜地和时间竞赛,我们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喊出自己的理想。……我们为此沉迷,为此消瘦,这种感觉让我们疯狂。”
 
“衡中的考生,他们只是一群穷人家的孩子,想成为父母的骄傲,想要让他爱的人都能更精彩地活下去,活着!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就是你啊。我们和全中国所有为了梦想而不顾嘲笑,努力奔跑的人一样……”
 
这些激昂文字背后,我看到的,是社会中最弱势的一部分家庭的孩子对未来充满热情、相信命运由自己掌握的决心与意志。仅凭这一点,也足以令人欣慰了。在我看来,这也是这个演讲中所传递出的最为积极的一面。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去掉多年来备受质疑的培养考试机器、盛产“考神”的衡水中学,前面张锡峰对于航拍中国的宏大叙事,甚至敢于与命运抗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是否会更吻合主流对于“后浪们”的期待。
 
其实,张锡峰只不过是作为衡水中学一名毕业生代表,用他激情澎湃的演讲来完成一个“广告式”的衡水价值观的输出。对于一个年仅 17 岁,人生大幕尚未真正开启的少年来说,我们真的没必要给孩子加上那么多“恶毒”的标签,与其说去将所有的讨论都聚焦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个演讲背后折射的问题,更值得我们的关注与深思。
 
02 高考背后,依然是强大的阶层跃升与社会流动的需求
 
今年高考,全国参考总人数 1078 万人,创了历史新高。
 
从 1977 年高考制度恢复至今,这个日益攀升的庞大数字背后,依然是无数学子希望从此走向不一样的人生的渴望。单一的评价机制,将教育变得愈发工具化与技能化,最终,使得教育的内涵也愈加偏离“育人”的本质。
 
尽管从 1998 年起,全国高校开始扩招,但优质的大学资源(985、211)依然非常有限,更不用说清北。拿 2020 年的数字来说,全国报考人数为 1071 万,但清北两校的大学招生名额仅为 7173 人,也就是说 1 万人里只有不到 7 人能最终登顶这两所全国最高学府。
 
而与此同时,由于高校资源在全国各地的分布不均,一本上线率差距悬殊。以 2020 年的数据为例,北京仍旧是一本上线率最高的,其参考人数 49000,上线率 45.68%,也就意味着 100 个人里有近 46 人能上第一梯队的好大学。
 
排名倒数第一则是广西,广西省的一本上线率只有 10.18%。除此之外,四川、贵州、山西、河南、广东、吉林、江西、云南一本上线率均在 15% 以下。河北则为 19.4%。可见,教育资源分配确实不均衡,人口大省在高考上占据了绝对的劣势地位。
虽然从张锡峰的演讲中,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衡中学生对清北的追崇,这或许是一种对顶尖大学极端化的追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中国大学的层级分布中,不同级别的大学对应不同的城市。
 
顶级大学对应的是全球最好的城市,重点大学对应的是一线城市、省会城市;一般大学对应的是中小城市、甚至乡村。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对应”的背后,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孩子们从什么样的起点开始,通往人生的不同轨道。
 
知乎上曾发布了一个话题:如果你当年没上 211 或者 985,你会错过些什么?
 
有个答主回道:最大的错过,就是失去了与高手产生交集的机会,错过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可能性。
 
而另一份 500 名上市公司高管的教育程度调查显示,84% 的高管拥有高学历,48% 出身于 985 名校。
 
如果说在高考扩招之前,一般大学依然还能确保一份体面的工作与生活,那到了这代人,似乎只有真正顶尖的名校,才是市场上真正的硬通货。于是,教育在过去几年,越来越内卷、越来越焦虑,伴随着的是“向上流动”的强大诉求与渴望。
 
黄灯在《我的二本学生》中如此描述:
 
“他们的去向,更是在严酷的择业竞争中,有着触目可见的天花板。任何群体中,若要跨越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和阶层,个体要经历怎样的内心风暴和艰难险阻,只有当事人知道。”
 
我的父母都是在 70 年代,因为支援三线建设,从北京去了贵州一个五线城市,一待就是几十年。从我上学开始,似乎就开始背负着一定要考回北京的期望,因为这似乎也是我唯一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杀”回北京的路径。
 
至今回想起来,对高中生活最深的记忆,是永远做不完的习题、是千百次考试的淬炼、是高考前的倒计时、是在深夜中与好友遥相呼应的橘色的灯光、是历史模考那次失利给我心理带来的巨大压力。
 
高考后的那周,我和同学们一起去了一个农村同学家:还记得屋子里家徒四壁,我第一次意识到,在 90 年代末,还有依然没能通电的村庄,全靠着煤油灯照明,屋外的仲夏夜,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坐在村口的水泥路上,等待着远方偶尔开来的车灯,照亮路两边周围的稻田。抬头望着深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的满天繁星,那个时候的我们,兴奋,充满期冀,也有些怅然若失。
 
好在所有的努力与付出终归还是换来了回报,在我们 72 人的文科班中,仅有 4 人考上了一本线,我是其中之一。那年 8 月,我终于如愿以偿,背上行囊,踏上了返京的征程。而班里许多留在省内的同学,在之后的人生中,很少有再走出大山的。虽然大家现在各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康生活,不乏舒适和安逸。但不得不说,高考,的确成了人生轨道上的道岔,从此,引领了我们各自未来的人生。
 
纵然,对高考作为当下中国依旧单一的评价和人才筛选的方式,不可避免地让教育的目的变得越来越窄化与功利化,但其公平性的一面,也的确保障了来自全国各地,不论城市还是农村的孩子,共享一样的科目,一样的大纲,一样的知识范围。对于获取知识的条件最缺乏的那一部分孩子而言,努力掌握大纲中规定的知识,就是他们参与公平竞争的唯一方式。
 
面对许许多多像张锡峰这样从贫苦中走出的孩子,希望在 18 岁这个年龄,通过高考这个在当下看来依然是最为“公平”的考核方式中去搏杀、从而去与自己的命运抗争,去争取能和城里一直享有优越的资源和生活条件的孩子一个同样的“起点”,从而来开启人生新的篇章,谋得一份更好的生活,我们又何必如此苛刻指责呢?换句话说,这与无数城市中条件优越的家庭倾尽全力,为孩子申请美国的藤校,并在一个更大更广阔的世界立足,又有何本质的区别?
 
03 时代已大不同,教育最需要留给孩子什么?
 
在这个演讲中,有人说张锡峰“面目狰狞”,充满敌意、对城里人天生就拥有的优越生活充满了嫉妒与仇恨。
 
而这所有的标签与结论,都来自于这个显然被多次排演过,并有些用力过猛的 10 分钟演讲。我开始好奇,张锡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另一段张锡峰给学弟学妹的演讲中,让我看到了这个少年更真实的样子。在这段题为《青春与梦想》的演讲中,张锡峰将称自己“看似狂野,实则狂野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颗憧憬阳光的心。”
 
他痴迷于地理,会把他喜欢的城市都做成便利贴随身携带、或拍成照片贴在课桌上,希望能有一天完成穿越世界的旅行。用他的话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由内而外的,对城市和未来的渴望”。这些小小的细节,让那个在他的演讲中讲到的《航拍中国》下的宏大叙事,变得更加真切和充满了人性的光芒。
 
而两段视频中一脉相承的,依然是张锡峰那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及希望通过高考、通过读书走出贫困、改变命运、创造梦想的溢满屏幕的渴望。
 
“少年们早已不想拘泥于这里,只能在所谓抖音、电影里去观望别人的生活;可是,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做那个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光鲜的舞台之上的别人的那个卑微的人。我们会走出去,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与种种困难无休无尽的斗争……”
▲ 来自网络。
 
我钦佩张锡峰渴望用奋斗改变命运的勇气,但在这个背后,也反映出当下教育最大的悲哀。特别是当他说道,“我知道有一种落差,叫做没能达到自己最初的期望,还辜负了曾经受过的苦难,就我而言,我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我作为一个过来人,不免有着隐隐的担忧。事实上,当我们走过前半生,才会更清楚的认识到,人生这场征途中,高考只不过我们在成年礼中面临的第一座需要攀登的高山,而后面还有更多的群山等待着我们。面对丰满的现实与骨感的现实之间的落差的勇气,和与自己和解的能力,才是让我们得以充盈面对这个世界的根本。
 
在当下日益内卷的大潮中,除了教会孩子们如何应试的同时,作为教育者,最需要留给孩子们的是什么?而教育本身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必须承认,过去几十年,高考的确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不可否认,即使是在衡中这样以苛刻的军事化管理、和 100% 高考导向的学校中,也的确走出了许多优秀的栋梁与成功者,但如今时代已大不同。
 
标化的考试正在逐渐被综合的素养评价及对核心能力的考核所取代,愈发细化的分工和专业的精细化正在让这个世界更加依赖协作与共赢,而不仅仅是竞争;而人工智能、移动互联网、电商及视频时代的崛起,正在重新定义未来的职业与图景。这个世界终将愈加多元和丰富,对成功的定义也必将更加多元。我们有理由期待,在这个更加包容的社会,通往成功的路径远不止高考这一条路,每一个人都可以在TA所擅长的领域绽放。
 
因此,教育留给孩子的,显然远不仅仅是高考、亦或洋高考后那一串串的分数,而是是如何更好地了解自己、理解他人和理解世界。
 
了解自己,包括知道自己是谁,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希望做什么?而更重要的是,能够接纳自己,包括自己的出身、原生家庭,和自己的不完美。
 
理解他人,是用平和和欣赏的眼光去看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对手和自己的伙伴,以及有别于自己,但也活在各种处境的人,并在群体中去寻找自己最适合的位置。
 
理解这个世界,包括理解这个世界的多元,理解这个世界注定存在公与不公,以及它其中的无限可能。你如何去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将以同样的方式去回报你。
 
当然,教育中还需要的是,让孩子学会感恩。
 
在张锡峰的演讲中,他调侃自己的英语是语文老师教的,转换一个视角,或许我们更应该对在贫困山区依旧坚守讲台,愿意挑战自己的未知,来给孩子带来教育的可能的乡村教师致以深深的敬意。
 
他说自己出身贫寒,但是否也应该对在贫困的条件下,依旧勒紧裤腰带,努力给孩子提供好的教育环境的每一位父母,充满感恩。
 
只有当一个人懂得感恩,才会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也才有可能在接纳别人的同时,更好地接纳自己,从而真正成为一个内心充盈,幸福的人。
 
04 我们都是珍贵的普通人
 
年轻的张锡峰,在两段他不同时期的演讲中,都在努力表达不能做“普通人”。
 
而在这段《青春与梦想》的演讲结尾,张锡峰更是对未来的自己做了一番想象:
 
“我会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金色的舞台上。聚光灯打向我,摄像机对准我,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我,我能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此刻,世界只有我一人,我要让平日里轻蔑我的对手知道,我要让他们亲口说出那三个字:你,赢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看到这句时,脑子里不禁蹦出一句话,“嗯,还是 17 岁的孩子!”
▲ 来自网络。
 
人到中年,才会深刻意识到,生命和成长都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人生中所谓的输赢,从来都是在某一个阶段的一个转瞬即逝的结果,没有永远的赢、更没有持久的输,甚至,输与赢永远都是相对的概念,每一个摔倒也可能是珍贵的成长契机。
 
我们无需去为了他人的评价而活,眼光放长远一些,内心更淡定一些,才能让我们拥有持久的力量,去对抗人生中所有的际遇。
 
但试想,如果让我回到曾经 17 岁的年龄,我是否也会像张锡峰这样,充满了对成功的渴望和对来自他人评价的期待?
 
我想一定会的!这也许才是青春应该有的样子,对即将展开的生命旅程满怀憧憬,有激情、也有偏执。我欣赏他努力、认真、淡定,和展现出的坚韧与坚持,正是这些特质,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足以迸发出生命中无限的可能。
 
虽然也来自一个小城,但我没能像张锡峰那样,经历过穷困的人生,也无法真正感知他奋斗背后所夹杂的无数心酸,更不应仅凭着这 1-2 段演讲的视频,就去全面揣测、甚至断言这个少年背后更多人性的东西,甚至去推测他未来的样子。因为成长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变量,我们又何苦去对刚过了花季年龄的孩子妄加断言?
 
但在这篇文章的末尾,我依然想对张锡峰,以及万千刚刚走出考场,正站在一个新的人生路口的18 岁年轻人说:
 
“知识重要,但比知识更重要的,是善良的内心与完善的人格,懂得与自己和解的人,才能最大程度拥抱这个世界;
 
学习是一个人一生的过程,教育的目的在于让你成为最好的自己,而不是在输赢之间论英雄;
 
从来不存在可以改变人生的事件,也没有什么决定可以决定一生,人生就是不断作出选择的过程,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怎样,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对当下每一个选择付出最大的努力;
 
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好,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最终都是普通人,从来没有外在的度量人生成功的标尺,真正的标尺,立于你的内心;
 
我们正身处一个不断变化的时代,世界多元而广阔,我们无需妄自菲薄,每个人都值得被欣赏,每个人都珍贵,认真生活的人,总能在人生舞台中绽放。”
 
喜欢张锡峰演讲中最后一句话,“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
 
如今,高考已落幕,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启。愿你依旧能用最大的热情和勇气,“无所畏”般去拥抱这个正在为你展开的世界和盛开的青春。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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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暗藏龍脈 -YMCK1025- 给 YMCK1025 发送悄悄话 (212 bytes) () 06/17/2021 postreply 21:2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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