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你得支棱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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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杰物华,是拼出来的高光时刻虽然难,但南昌从未停止努力。而且,在“山重水复”的包围之中,这里一次次迎来“柳暗花明”。
▲ 清初荷兰画家笔下的南昌。绘图/约翰·纽霍夫
江右文化或赣鄱文化的孕育者,首先是遍布鄱阳湖平原的水。南昌所处的鄱阳湖平原或江西盆地,北依中国第一大河,腹地则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大江大湖,还收纳了几乎全省的所有河流之水。
从空中俯瞰,南昌城内外的水网密度,丝毫不亚于江浙的江南水乡。
据统计,南昌总面积7195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积就占了1/3。
这里的水网究竟有多密集?只说大的格局,便有一江、三河、九龙(城内水系)、十珠(湖)。城外远郊,还有更加浩渺的青岚湖、军山湖、金溪湖、南塘湖。大的河湖内部,还有蜿蜒的数百条支流与数百个湖泊遍布各个角落。难怪南昌人说,自家的城市是“城在湖中,湖在城中”。
除了天然河湖,南昌城内外还散布着5839座水塘、485座水库。无论住在哪个区域,一个南昌人从家门口步行20分钟,一定会遇到一片水域。
▲ 位于南昌市西郊的梅岭国家森林公园秋景。摄影/李文博
水之便利和区位优势,让南昌坐稳了省内老大的地位:九江水文条件优越,但距离长江太近,常常饱受洪水之患,大面积丘陵不利于发展农业;赣州地大人多,但地质条件复杂,陆路运输条件受限,偏居江西最南,很难辐射全域。
整个江西的水系交通网络,是以南昌为中心十字铺开的。星罗棋布的水域,让她不仅稳坐江西C位,更是一度成为江南的一线城市。
▲ 宽广的江面为水路航运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上、中图摄影/骆方正,下图摄影/潘立。 从灌婴筑豫章郡城开始,南昌人就依水而居,西北的太湖与赣江相通,后来演变成今天的东湖。豫章郡的治所被命名为“南昌县”——从2200多年前诞生始,这个南方城市就寄托着“昌大疆土”“南方昌盛”的伟大梦想。
西汉海昏侯墓出土的大量文物展现了一个惊艳的世界。378件明晃晃的金器,露出了西汉“黄金帝国”的冰山一角,也拉开了南昌这个富饶之地的发展序幕。
隋唐时期,因大运河的开凿,通江达湖的南昌更是成为南方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坐拥广阔鱼米之乡的她,因为航道通畅,成为重要的商埠。
南昌出的瓷,比景德镇更早风靡全国。在瓷都景德镇崛起之前,江西最好的瓷器出自因南昌而得名的洪州窑,这是中国青瓷的发源地之一,景德镇的崛起,比它晚了近千年。
人人皆知徽商、晋商,却少有人知道,与他们并称三大商帮的江右商帮。宋代以来,直到明清时期,这是一个以南昌商埠为基地,形成的遍布大江南北的商业群体。从持续时间上来说,昌盛了900多年的江右商帮,远远超过前两者。
▲ 万寿宫是江右商帮,乃至全体江西人的精神地标。摄影/甘来 得益于水城的便利交通与经济繁荣,南昌还一度被选为了国都:公元961年,南唐中主李璟将都城从江宁迁往南昌,称为“南都”。
1927年8月1日,南昌城迎来了永载革命史册的大事——一场发生于这里的武装起义,诞生了人民军队,南昌由此赢得“英雄城”的美誉。
▲ 南昌市八一广场及南昌起义纪念碑。上图摄影/骆方正, 下图摄影/潘立
此后,“英雄城”继续为中国创造着辉煌:南昌,诞生了新中国第一架飞机、第一批海防导弹、第一辆摩托车……是新中国航空工业的发源地。
2009年,这里诞生了占地50平方公里的南昌航空城,这是可媲美美国西雅图、法国图卢兹的航空科研基地。就在两天前,以南昌命名的全国规模最大的飞行大会开幕。
这座古老的城市,从未停下飞行的脚步。
中部“塌陷”,南昌最惨但是,自古就在夹缝中拼搏的南昌,在大的时代交接中,不幸“塌陷”。
▲ 滕王阁,坐落于南昌市沿江路赣江东岸。摄影/李文博
“洪都新府”南昌,在唐代已是人杰地灵的都会。这个“襟三江而带五湖”的名城,吸引了包括王勃在内的众多名士。王勃,这位来自黄河龙门的绝世才子,将自己极致的才华留在了南昌。
留下《滕王阁序》绝世佳作一年后,即公元676年,20岁的王勃在渡海时溺水而亡。唐初,以广州为出发点的“通海夷道”,也就是海上丝绸之路已然形成。陆地与海洋,两个大时代的交接悄然开始。
铁路出现之前,海运与腹地的沟通依然要依赖于漕运,这时候南昌与江西还能跟上时代潮流。
工业革命和列强入侵,将枪炮、轮船、铁路带入中国。南昌的地位跟她的水运优势一同衰落。雪上加霜的是,北上的太平军席卷东南,湖南有强悍的湘军,福建有巍峨的高山,中间的江西成为悍匪重点洗劫的地方。
▲ 江西对岸,1861年清军与太平军的安庆之战。 随后的百余年间,南昌即使在政治、军事上依然重要,也无法挽回经济、文化上的被边缘化。
强弱总是此消彼长。邻省湖南比江西更早迎来南北交通干线粤汉铁路,也就是今京广铁路的南段。从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京沪-沿海、京广这两大铁路动脉,“完美”地绕开了江西。
另一条南北干线京九铁路通车,姗姗来迟。这条铁路,对于其它省份来说,都在其边缘穿过,南昌成了沿线唯一的省会。当其他铁路提速、建设复线、电气化时,后起的京九线和江西,在铁路建设上总是慢上半拍。 等到高铁时代,南昌陷入了“环江西高铁带”的包围。
在国土开发和经济地理格局中,江西等六省为中部地区。东部优先发展和西部开发的夹缝中,出现了“中部塌陷”——从交通建设和各种政策的覆盖来看,南昌成为省会中最惨的那一个。 人红城不红,深藏功与名
话语权总是掌握在强势的文化中心——残酷的互联网江湖,用各种段子,夸张、加剧了南昌的无存在感。而对于那些来自南昌的大IP,却被天然地忽略。
海昏侯墓考古数月霸占热搜榜,但是,再酷炫的雁鱼灯、耀眼的马蹄金,也没能增加“南昌”的曝光度;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家喻户晓,可有谁会时时记得,这绝妙的文案描写的是南昌……
▲ 今朝南昌的“落霞与群雁”。摄影/木易 南昌不仅出大IP,而且还多出同一领域的“CP”。南昌进贤人董源为南派山水画开山鼻祖,另一位山水大家巨然,也出自南昌,二人并称“董巨”;南昌进贤人晏殊、晏几道这对父子,为“花间派”词的领军人物。
近代“三·一八”惨案发生后,鲁迅纪念的“刘和珍君”,是一位优秀的南昌秧子;南京长江大桥总工程师梅旸春是南昌青云谱区人;梅先生的远房侄子、法学家梅汝璈,曾担任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法官,参与了著名的东京审判;中国近代植物学先驱胡先骕,来自南昌新建;美术家、教育家傅抱石,生于南昌城内赐福巷。
很多人并不知道,也懒得知道:金牌导演高希希、金牌编剧邹静之、“跑男”队长邓超、影视花旦刘涛等众多流量大V也都来自同一座城市。
除了“人红城不红” ,还有“物红城不红”。
四川人吃麻辣、湖南人吃香辣、江西人吃生辣。辣并快乐着,是南昌人的常态。令人惊讶的是,在全国的食辣版图上,生吃辣的南昌竟没有姓名。来自南昌的美食如拌粉、瓦罐汤、藜蒿炒腊肉已经出圈,也没能把这座城市捧红。
▲ 一碗地道的南昌拌粉,色香味俱全。摄影/吴学文 有如此多的“宝藏IP”的南昌,为啥总被当成“万年透明”的城市?
“吴头楚尾”的地理区位影响,仍在发挥作用。南昌为代表的江右文化,虽然也很辉煌,但相比更强势的文化,仍处于“边缘”地带。富饶的鱼米之乡、封闭的地形,让南昌之地仓廪丰实,长时间都沉浸在农耕文化的自给自足中,人们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勤奋务实、低调内敛的性格。
为了4666万人民,支棱起来!
现代交通,早已突破地理环境的限制。
两千多岁的江西中心南昌,地位也不像表面那么稳固——毗邻浙江的上饶人,自古说的就是吴侬软语的吴方言,天然跟浙江亲近;纵然隔着南岭,赣南人外出闯荡的第一选择仍是广东;与赣州争夺江西老二的九江人,也可以沿着长江上下,被武汉、南京等城市所吸引。
曾与南昌是“难兄难弟”的合肥,近些年来逆势而上,大步流星地将南昌甩在脑后。2001年,合肥的经济总量不及南昌的4/5;2019年,合肥GDP已经差不多是南昌的2倍!
还好,奋起直追的号角,已经悄然吹响。
▲ 南昌的铁路网络,已经支棱起来! 制图/伍攀 “环江西高铁带”依然在流传。显然,很多人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截至2019年底,江西高铁的通车里程达到1941公里,列全国第三,仅次于广东、辽宁,超过了所有邻省!
“塌陷”的江西,在高铁领域一下子变成了“高地”——南昌的变化最为明显,已经形成了“大”字型高铁枢纽,加上规划中的线路,“大”字终将变成“米”字。
佛系的南昌人一旦认真起来,也并不输给任何地方:从滨江的1.0滕王阁CCD中央文化区、2.0的红谷滩CBD中央商务区,再到3.0九龙湖CAD中央政务区,走上快车道的“南昌”也在像武汉人所说,这里“每天不一样”!
区位的尴尬、强邻的竞争,这些坎坷,所有的城市都曾经有过或即将面临。古时的南昌人,在相似的形势下,冲出山河围城,创造了“江右商帮”奇迹。
今天的南昌,再次站在转型的十字路口,作为江西的老大,她将责无旁贷——
为了4666万江西人民, 南昌,你一定要支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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