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杨玉环，今有张玉环！
文/肥猪满圈
杨玉环，死的不怨，可以说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杨玉环，中国人都很熟，中国古代4大美人儿之1，大唐著名的宫廷舞蹈家、音乐家、皇宫音乐厅教授、著名性学家、中青年老艺术家、大唐各种艺术联合会总师傅。
话说小姐姐杨玉环，生于公元719年，卒于公元756年，享年38岁。
而间接杀死杨玉环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干儿子安禄山同志。话说老安同志，生于公元703年，卒于公元757年，享年54岁。
安禄山这个儿子，比妈咪整整大了16岁。而杨玉环这个妈，比儿子小16 ，小妈小妈儿，我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您觉得这对狗男女很荒唐是吧？其实说起来，古有杨玉环和荒唐，而现代之张玉环，无辜被关20多年，不更荒唐吗？
话说公元755年，大唐著名的皇家舞蹈家 音乐家 皇家艺术联会总师傅大美女杨贵妃的干儿子安禄山同志起兵，直接杀奔大唐圣都长安。
第2年，唐玄宗李隆基带着爱妃杨玉环逃往蜀中，在经过马嵬驿的时候，唐玄宗手下保护皇帝的禁卫要求，要唐玄宗处死杨贵妃和他的哥哥大奸臣杨国忠。
此时的二波一皇帝唐玄宗还狡辩呢，抱着侥幸心理，心说阎王爷呲嗷小鬼儿，糊弄一会儿算一会儿吧，我死马当活马医，对付对付再说。
唐玄宗老李同志说话了，那个啥，内说杨国忠作为首相，祸乱朝政，这个可以有。但是爱妃玉环，一介女流，舞蹈家音乐家，歌唱演员艺术家，何错之有？杀她干嘛？你们是不是妒忌心特强啊？要求有点过分吧？
当时的禁卫军兵头儿陈玄礼明白儿地告诉唐玄宗，不杀杨玉环可以，留着她我们也能用，那就杀你吧！
唐玄宗一看，得，那还是杀她吧。因此大唐一代歌后，著名舞蹈家音乐家杰出的中青年老艺术家杨玉环同志，毙命于马嵬驿。
据说现场，很感人的。杨玉环爱一声肉一声地叫着唐玄宗，弄的唐玄宗也二意思思的，甚至一度，要不我陪你算了，咱俩一块死？
但是，杨玉环同志大义凛然临危不惧视死如归不为所动，声言陛下先生保重龙体，为了振奋军心，为了皇帝您的无尚之尊严，我玉环今儿死而无憾死不足惜。
因此唐玄宗递给亲爱的玉环大美女一条白绫，杨玉环同志慷慨激昂，热情赴死，在佛堂旁的梨花树下上吊自杀，学名儿叫自缢身亡。
杨玉环同志的自杀，保全了大唐皇帝的尊严，保全了大唐王室的完整，振奋了军心士气民心，因此李唐王朝反败为胜，安禄山史思明的叛军集团，土崩瓦解。
其实您看我说是这么说，但是安禄山攻入神京，和杨玉环有个蛋关系啊？
她有蛋吗？
我今儿说的事儿，和为国献身的杨玉环大美女没关系，也没杨玉环那么伟大，仅是名儿相同。杨玉环不是张玉环，张玉环也不是杨玉环，名儿都叫玉环。
前天，8月4日，赣高院宣布张玉环无罪。从而结束了被羁押9778天的张玉环的监狱生涯而回到老家。
而一个秋毫无犯的张玉环，竟然无辜地蹲了27年监狱。
据称，这也是在公开报道中，被羁押时间最长的冤屈者。
我看网上一片欢腾，说迟来的正义也是正义。我想在这里大声说，迟来的正义绝不是正义。
27年才得以……我不知道，用“昭雪”或者是“平反”合适吗？
而张玉环经历了什么？根据网上报道（不是我造谣），刑讯逼供？
我不知道，当年办案的人，您还活着吗？您还健在吗？如果您还活着，能出来走几步吗？简述一下，您是如何吊打张玉环的，介绍一下经验呗，交流一下您的审讯风格审讯经验和程序，您是如何让张玉环蹲桩的？说一下您的电击技术。放狗咬人我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此前只听说朝鲜有。
不能用残酷来形容，因为肯定比残酷还残酷。
就这样，最后的呈堂证供会变成：“人是我杀的”。但是，怎么杀的不知道，因为还得接着编呢。
如果编不好，那么前面所经历的，还得再重茬一遍。吊打、蹲桩、电击、狗咬……
还蹲桩，我以为练武术呢。
不说别的，我就希望当年的办案人员，站出来吧，您还是等着揪出来呢？现在张玉环出来了，您是不是该去替班儿了？
公正是人类的底线，也是人的生命线。而一再突破底线，河北聂树斌，还记得吧？内蒙呼格吉勒图案，历历在目。而当年的那些人，为此负责了吗？付出代价了吗？
看到网上一网友留言说：有法律？
我感同颇深，是啊，这个案子，在当年，有法律吗？我们该为今天的张玉环被无罪释放唱赞歌吗？
其实谁心里不深深地知道？在刑讯逼供下谈所谓的保障人权，这不等于大白天说梦话吗？
法律是什么？我认为啊，如果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条，即便嫌疑犯独揽罪行，说是我干的，法律都不能治他得罪，这叫法律。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
而现实，只能是呵呵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没有有效监督，那么刑讯逼供就不会停止。
而我现在在想，当年不是张玉环，那真凶到底是谁啊？此案可还没破呢，真的杀人者，逍遥法外数十年啊，偷着乐了数十年啊。
我真的，斗胆写此文，不敢批评司法机关，啥机关我都不敢批评。但是天天说“疑罪从无疑罪从无”，说和做，怎么总是满拧呢？
如果说昔日之杨玉环祸国殃民，而现在，一些掌握某些权力的人祸国殃民，
尤其是一些掌握司法权利的人在践踏他们所掌握的法律时，而等待他们的马嵬坡，又在哪呢？
北京作家编剧老李
06082020於京
@季业：
张玉环案充满了熟悉的味道——该判死刑却判了死缓或无期，背后隐藏着这样一种逻辑：
同级公检法和上级公检法中的几乎每个人都清楚，这案子有问题，证据严重不足或有重大缺陷，
但在命案必破的压力下，在“兄弟单位的默契”中，既不会撤案放人，但又会“网开一面”，留条命给你。
仅在我的记者生涯，就接触过数起类似的案件，比如山东陈世江案，海南陈满案，新疆周远案，
河南李怀亮案等。这些最终平反的案例背后无一不是当事人亲友经年累月、
永不放弃的申诉，再加上一些运气。
而这还算是“有良知”的做法。依然有些证据有重大缺陷的案子，不但判了死刑，
还“从重从快”地执行了。最知名的是呼格吉勒图案和聂树斌案，这两起案子的平反也有极大的偶然性，
就不在此赘言了。
张玉环活着等到了清白，然而他已失去自由近27年，令人感慨的是，即便他当初“认罪伏法”，
他和亲人们放弃申诉，现在也可能出狱了吧。
凤凰网｜张玉环与前妻宋小女：冤案时期的爱情
8月4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宣判张玉环故意杀人案，以“原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宣告张玉环无罪，予以释放。
张玉环多年前因被指杀害两个孩子被判死缓，至无罪宣判当天，他已被羁押9778天。
张玉环一家人
多年来，张玉环的家人一直坚持申诉，从未放弃。8月5日，张玉环前妻宋小女在网上发文，回忆了她自1993年张玉环被抓后的艰难生活。
宋小女写道，她当年将两个孩子给老人照顾，一边打工一边继续为张玉环申诉、上访。后来查出肿瘤，怕拖累了家人，她迫于无奈决定改嫁。
宋小女说，她从未想过放弃为张玉环申诉。以前回江西看婆婆，现在的老公都陪着她一起去，她东奔西走为张玉环申诉，他也十分理解。现在，张玉环的事已经得到了解决，两个儿子也都成家了，她要回到现在的老公身边好好陪伴他。
“1993年，张玉环给我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四岁。现在张玉环回来了，我要给他完完整整的八个人。31岁的小儿子、32岁的大儿子，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我希望张玉环可以好好珍惜这八个人。”宋小女写道。
张玉环和宋小女
全文如下：
大家好，我是江西张玉环杀童案当事人张玉环的前妻宋小女。
昨天见到张玉环后，我心情十分激动，我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昨天血压升高晕过去了，被送到了医院。现在血压降下来一些，已经出院了。
1993年张玉环被锁定为杀童案的犯罪嫌疑人，作为他的前妻，我当时完全不相信会是他做的，因为在我心里，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对家庭很负责，我和儿子的衣服、鞋子都是他买的。他是一名木工，当时我们家境也不好，有时候他从县城买了猪肉回家，自己舍不得吃，煮了三碗给我和两个儿子吃。他说，他在别人家做工时已经吃过了，给我们母子三人吃就好了。他还总是免费帮村里比较熟的村民做木工。
张玉环入狱后，我的婆婆让我先别呆在家里了，害怕有人找上门来攻击我。我决定一边打工一边继续为张玉环申诉、上访。我把两个儿子分别留在婆婆家和我父亲家里。
1994年6月，我去深圳打工，继续上诉，但是像踢皮球一样，没有消息。
1997年，我的父亲去世了，我把我的两个儿子都送到婆婆那里，帮忙干农活。
1998年，有一个好心人告诉我，要写信到北京才有用。我认识的字不多，只能一边查字典一边写信，我写了五六封信寄到北京，也没有回音。
张玉环和二儿子重逢相拥
1996年，我被查出得了子宫肌瘤，医生让我动手术治疗，但我一直不敢。我害怕我下不了手术台。一是张玉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还要继续为他申诉，二是如果我手术失败，我的两个儿子该怎么办？查出肿瘤后，怕拖累了家人，迫于无奈，我决定改嫁。
1999年跟我现在的老公在一起后，他也多次劝说我做手术，但我始终不敢。
2011年我被查出宫颈癌，必须要动手术，我本来不愿意再借钱，害怕治不好拖累家人，我老公四处借钱，我才开刀治疗了卵巢癌。但前段时间去医院复查，查出来卵巢又长了瘤。但是现在，张玉环的事已经得到了解决，我的两个儿子也都成家了，我不像以前那么害怕做手术了，不像以前有那么多的担忧了。现在，我要回到我老公身边好好陪伴他。以前我回江西看婆婆，老公都陪着我一起去，我东奔西走为张玉环申诉，他也十分理解我。我很感激他。
1993年，张玉环给我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四岁。现在张玉环回来了，我要给他完完整整的八个人。31岁的小儿子、32岁的大儿子，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我希望张玉环可以好好珍惜这八个人，因为这八个人过得都很辛苦，一步一个脚印，谁也想象不出来，这么多年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我从未想过放弃为张玉环申诉，只要他一天没被放出来，我一天都不会停止申诉。
此外，还有记者采访了张玉环前妻宋小女，听她讲述了张玉环被羁押26年内的种种经历。
说好抱一下，真的抱了
记者：张玉环已无罪释放，现在是什么心情？
宋小女：冤枉了二十几年，现在总算是有一个结果出来了。7月9号说他可能要出来的时候，我心情也是特别激动。那天早上4点多，我就开始起来整理，准备梳个美美的头，编个麻花辫，结果后来又择日了嘛。我8月3号的晚上也是完全休息不了，半夜3点多发了一个朋友圈，说很多人应该跟我一样也睡不着吧。
记者：你们见面的场景很感人吧？
宋小女：当时我在这边旁听，知道是无罪释放之后，我就激动得哭了。在法院里哭得手脚都麻了，之后他们好不容易把我弄好了。回来的时候我儿子也叫我别激动。
送张玉环的车子来了，但也不知道哪辆车里是他，我就急着出去看他。后来我看到他了，我就说你终于回来了，但当时人太多了，老宅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多人。见到后，我们两个就抱着哭，我自己情绪没控制住，高血压就上来了。之前就说出狱之后要好好抱一下，昨天算是真正的抱了。
记者：这两天有好好休息吗？
宋小女：没有休息好过，昨天(8月4日)到医院里给我打了镇定剂，然后人舒服了一点。今天早上量了血压，高血压我有160，低血压是93。昨天晚上去医院，高的190，低的都是96。
记者：接下来几天有什么打算？
宋小女：我们现在是住在张玉环弟弟家里，准备再玩几天，也相当于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张玉环被关起来的时候给了我两个儿子，现在他回来了，我想把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都给他，让他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他没有看见儿子怎么成长，我想让他在孙子那里找到儿子的童年，让他看到小孩长大。
患癌多病，但我一点都不怕
记者：你送了他一台手机？
宋小女：我本来想着给他买衣服，但是我不知道他要穿多大的。以前他在家的时候，我从来没给他买过衣服，我的衣服都是他买，我没管过。我想那就给他买个手机，还可以把生活中美好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
记者：他会用手机了吗？
宋小女：他一点都不会用，我叫儿子教他。刚才他在用我手机打电话嘛，我就站在旁边，手机开的是免提。后来电话来了他都慌了，他说是不是我按了什么键，我说是来电话了。就是电话来有响声，他都不知道，对他来说是新鲜事物。
记者：现在你怎么称呼他呢？
宋小女：叫张玉环。以前在乡里叫小利，大家都这么叫，后来他坐牢了，我到公安局去，叫小名人家听不懂，我就开始叫张玉环。现在就是叫他名字，我跟我婆婆的关系也挺好的，我叫她妈。
记者：多久去探视一次？
宋小女：这27年，我总共探视了10多次。最后一次是我得了宫颈癌，手术失败出现其他问题，那是最后一次。现在身体好一些了，我每年都复查，还不知道今年是怎么搞的，今年复查的时候发现卵巢又有点问题，但是我一点都不怕。你想啊，张玉环那么大的黑锅，那么大的压力情况下，他都没有放弃。
记者：有跟家里人说过身体的问题吗？
宋小女：本来只有我老公知道。为张玉环这件事，我的大儿子就在我们身边陪着，他看见我们两人老跑医院，就问我们。以前我都不告诉他，也怕家里人担心，这次我就没有骗他了。
我老公说上次你就犯了错，那么大个事情没告诉他，现在孩子大了应该承受。这次告诉我两个儿子，还有我老公，只有我们4个人知道。
医生叫我进一步复查，还好现在癌症没有病发，如果瘤长大了还是要需要开刀的，但我这次没有当年那么大的压力了。
记者：带孩子去探望过吗？
宋小女：以前也动过带孩子去看他的念头，但是张玉环就说不用了。后来我带过一次，把小的带过去了，因为要坐车什么的，特别麻烦。
当时以为是孩子贪玩，没想过和自己家有关系
记者：怎么知道村子里有小孩不见了？
宋小女：那一天我们在家里做菜，那个小孩家里人来问我小孩在不在家，他说他儿子不知道到去哪了。我说你在门口叫一下他，因为我们都是这样的，要吃饭了就在家门口叫一下，如果小孩不来，那就到村里面去找。
当时没想过说遇害了，我说那你去叫一下。当时觉得可能是在外面贪玩，因为我们的小孩都是那样的，我家小孩不在家的日子多的很，有时候他们玩累了就睡着了，睡在那个树底下，我就去把他抱回来。
知道他们落水之后也没有跟我自己的小孩讲过，他们才三四岁，你跟他讲这个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记者：警察来的时候你在吗？
宋小女：我们在家，张玉环没在。早晨他自己做了饭，吃完了就出去了。我就在家里带小孩，中午的时候我打开菜柜子发现还有菜，我就懒得去叫他了，就自己炒饭了。
炒完饭我就出去叫张玉环吃饭，我就站在门口喊他，我说张玉环吃饭了，就给人家听到了，别人就告诉我说张玉环在别人家里吃饭了。当时心想真是的，自己家里有饭到别人家里去吃。
记者：当时不知道他被带走了。
宋小女：当时不知道，我喂两个小孩吃饭，小孩吃饭也要很久，完了我就想这么久张玉环应该也吃完了。我就想着叫他回来带小孩，这样我就可以吃饭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张玉环要上警车了，我怕小孩摔倒，就把他放到地上，我就跑过去追张玉环。
我追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我就问村支书警察为什么把张玉环带走，村支书跟我讲是录一下口供，我心想的是录口供那没事，因为我们都录过了，压根没放在心上。
张玉环很好，我愿意付出这么多
记者：后来什么时候才见到面？
宋小女：下一次见面就是在我们进贤县的看守所。我到那里去过好多次，每次去都是哭。一个民警就跟我讲，人家来都是问一下，不让探视就走，没有你这样的，来了看不到就要哭，你这样心都给你哭碎了。
后来反正没有白哭，有一次他跟我说所里去开会了，人不多，他说我让你看一下张玉环。我说我一句话都不说，你让我看一下就好了。就在那里看了一次，那是第一次探视。
记者：那次他跟你说了什么？
宋小女：一出来他就说他是冤枉的，他说被逼的，狗咬的，人家不让他睡觉。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民警说好了好了，你别让我为难了。
他说我是看你哭成这样才让你看一下，等一下被别人知道我也受处分了。警察那么好我也不能害人家，我就说好吧，反正这样已经让我满足的不得了了。
记者：对于曾经的生活，你还有哪些回忆？
宋小女：张玉环是做木工的，人家家里什么坏了，他就会去做工。那个时候吃肉吃得少，他就到县城里面去买猪肉，回家之后他就给我们把饭做了。
做完了他就端了三碗上来，炒了两个菜加个汤。我问他怎么只有三碗，他说你们三母子在家里，我在外面给人家做木工，已经在人家家里吃过了。我们家是挺温馨的家庭。
记者：觉得张玉环是个怎么样的人？
宋小女：好，就是为了一个好，我付出了这么多。
从1993年等到1999年，我最倒霉的就是得了宫颈癌，可以说是命运捉弄我。如果不是得了宫颈癌，我1999年也不会把自己嫁出去。我就怕我做了手术下不来，两个孩子没人带。如果不做手术，时间长了，还是死路一条。那个时候决定走这一步是心痛的跺脚啊。
记者：你也是为了两个孩子？
宋小女：如果不走这一步，我孩子没人管，我要给孩子找个办法，要不然我出了事之后，他们就无依无靠。我这个老公是我亲弟弟介绍的。
两个苦命的人在一起互相取暖
记者：弟弟是怎么跟你介绍的？
宋小女：1996年，我弟弟跟我说，这话不是为你考虑，是为我的外甥考虑。姐姐你在外打工，如果你儿子在外面一个磕磕碰碰，你对得起张玉环吗？你交的了差吗？然后我就哭，那我怎么办，在家里带小孩没钱，外面打工又带不了小孩，我说我没办法。
我弟说认识一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那个男的，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他老婆1990年得了白血病，他把家里的牛猪都卖了、还借了钱，带着他老婆看病，人家医生一看病历就跟他说砸钱也没有用，叫他就放弃。
我老公当时说这些钱就留车票钱给自己，剩下的全部缴费。要医生把这个钱全部用完了，用完了就回家。这是我老公告诉我弟弟的，所以我知道这样的男人有良心，值得托付。
记者：什么时候和现在的丈夫在一起的？
宋小女：1999年。刚开始我是同意的，但是97年我就翻脸了，我说我不嫁了。因为是这样的，我发病疼起来，就想给孩子找爸爸，我的瘤不痛了，就不用找了，有本事把儿子带大了。
1998年，因为我弟弟他们捕鱼，只有六七月能回来，我老公和我弟弟一起捕鱼。可能是他催了我弟弟，我弟弟就说带我去看看，我就反悔了，我打算将来到县里去租个小房子，随便做什么，母子三个饿不死就可以。
等到1999年过年还不到一个月，突然又痛了，我通常就打吊针消炎，医生就说你这样不行，要动手术了。当时我真怕下不了手术台，所以就想着见一下现在的老公。我俩见面，我就跟他说我有三个要求，第一是待我小孩要像自己的孩子，第二是不能阻止我去看张玉环，第三个就是要让我看我婆婆。每次他都是送我来的，从没让我一个人回来过。
记者：相处的好吗？
宋小女：我老公和她前妻有一个儿子，跟我小儿子同年，都是90年的。我们一家人相处也挺好的，两个苦命的人走到一起，互相取暖。这三个孩子也是苦命，从小比较懂事。
记者：后来一起去了福建？
宋小女：同年7月份的时候吧，他答应我的条件，我们两人确认关系。等到八月我们就去福建了，他在福建打渔，我们就在那里定居。我当时根本没有想过他人不错或者怎么样的，在我心里只要他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会跟他走。当时他真的很爽快，直接就答应了。
记者：在福建的生活怎样？
宋小女：我跟他到了福建差不多两个月，他在家的时候我都没有哭。他出海了之后我就在那里哭。回来邻居就问他，你老婆怎么老是哭，我老公就跟人家解释说我想小孩了。
后来邻居说的次数多了，他就找我谈。他说你这样也不行，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你不能背着我哭，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就跟他说这两个月我可想家了，以前在南昌的时候我就帮张玉环在省政法委公安厅都走一走，现在也想回去再跑一跑，这样我会好过一点。
记者：在那边过得也不是很安心？
宋小女：是的，后来他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这样不行，他说现在我们三个小孩，要吃要喝要读书，压力也很大。他就要我跟他一起回福建，让我出到工厂做事，有点事情做也就不会天天坐在家里哭，等于说可以分散注意力。
三个孩子都在读书，不可能把他们也带去福建，因为那个时候借读费挺高的。没有办法，三个小孩在家里读书，我们两人就在福建打工，孩子给他们各自奶奶带着。
记者：读完书之后才去福建找的你们？
宋小女：对，读完书之后，我老公的儿子先过来的，慢慢的他们就都过来。刚开始他们到外面那种小厂子里面混着，过了几年，有了个子也有了力气，我老公就把他们拉来一起捕鱼了。
不想活了，见到张玉环让我改变想法
记者：现在家里状况好一点了吗？
宋小女：没有。我和老公总是说不跟人家比，把三个儿子带大就好。我们好不容易存到一点钱，结果我老公脖子上长了一个瘤，花了三四万。又使劲的赚钱，赚到我开刀的那年，建了一个三层的楼房，我老公说要给孩子们有个窝。
刚刚建了房子，欠了10多万块钱债，我又要动手术了。后来我老公的儿子不听话，在手机上借钱，结果搞成黑户，然后我们两口子又是拿了命来给他还钱。现在刚好一点，我老公又查出来身体有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这个人也挺要强的，不是别人问我都不会说。
记者：确定要动手术的时候有想过放弃嘛？
宋小女：那年刚建了房子，结果查出来有病。其实一直有病，但是我都是拖着，结果到了那年病变了，不动手术不行了。我就说放弃治疗，然后是我老公死了命要救我。他说问了医生，只要3万块钱就可以治我的病，他说治病要花3万，我死了他还要花3万块钱把我埋掉。
我就说别说3万块钱，你3000块钱拿得出来吗。我老公就告诉我，钱的事情我不用管，哪怕卖了房子也会给我治病，我就问他是不是疯了，这才刚建好的房子。还好有他，要我赌一把，这不就赌赢了嘛。
记者：老公说过让你去问一下张玉环？
宋小女：是的。当时手术成功了，但又出了其他问题，3个月后再去开刀。我坚持了2个月，第3个月我坚持不了了，我又不想活了。
我老公就说我没良心，他说我辛辛苦苦把你救活了，你又不想活了。他知道我心里有张玉环的位置，就跟我说，你去问一下你心心念念的张玉环，如果他让你死你就死，我说可以。
第二天我就去了，我看到张玉环之后，真的我一点死的念头都没有了。回来我老公就说他讲1000遍都动摇不了我，你家张玉环说一遍就把我想法改变了。我看到他那样的情景太触动我的心了，如果我再去死，我真的就太不应该了。
记者：张玉环和你说了什么？
宋小女：一开始我是不想说的，但张玉环看到我瘦的不行了，就我问什么情况。我之前从不跟他说烦恼的事情，因为这也只能让他徒增烦恼。
那天我就跟他说，张玉环你听好了，我得了宫颈癌，我没有告诉你，现在宫颈癌好了，但是出现了其他问题，这个问题不要命，但是我自己不想要这条命了，我不想活了。这么多年，我的信仰，我的坚持都是因为你，但在我死之前，我想你再告诉我一遍那个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他说是冤枉的，他绝对没有做这个事。当时我就觉得他那么大的冤屈都挺着，我真的是什么苦都不在乎了。
老公说他了解我，因为都是苦命人
记者：现在的老公能理解你吗？
宋小女：能，因为一开始我就跟他说张玉环在我心里面是拔不掉的，你不能怪我，如果你要怪我，你现在就别接纳我，我不喜欢骗人。他说他懂，因为从1994年到现在，只要他回江西，就要坐在他老婆坟头上，静静的坐着。所以我说我心里有张玉环，他说他了解，因为我俩都是苦命人。
记者：张玉环刚被抓应该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
宋小女：是的，1993年是我人生最难忘、最难过的。从1993年到1994年的6月，去深圳之前，我带着我两个儿子跟我爸爸一起住。我爸爸是我的三个哥哥轮流负责照顾，一个哥哥家里吃两个月。那段时间是我爸爸带我三母子，我爸爸到哪我们就跟到哪。
三个哥哥家里住完了又跑到张民强（张玉环哥哥）家里去住，我也不知道住了多久，然后张民强的老婆就说这样不行，就要我去卖菜。我本来就没有读过书，那段时间心思又很重，卖了五六天，我嫂子忍不住了，她就问我有没有从装钱的盒子里拿走一些。
我说我一天一分钱都不花，没到盒子里拿一分钱。然后嫂子就讲，不要说你赚钱，你连本钱都没有卖到。我就说不会啊，我一分钱都没拿，我的菜还都卖完了。
结果我嫂子那天发现我也算不清账，经常找错钱，她找人家都要了好几回，后来我就没有卖菜了。
记者：后来就去深圳打工了？
宋小女：我1994年去的深圳，刚到那里，噩梦就来了。因为孩子生下来就没离开过我，我还是担心孩子的问题，特别想孩子。白天累的要死，晚上想孩子就哭，完了想张玉环又哭，哭的好不容易睡着了，整个人状态特别差。
到1997年，我爸爸死了才回来的。那一年后来我又去了深圳，打了一两个月工我就回来了，然后再也没有去过。后来回老家，人家公安局告诉我找南昌法院，我就跑去南昌洗盘子去了。
记者：怎么跟张玉环说要和现在老公在一起的？
宋小女：我第一个告诉我婆婆，我说妈，我找了一个男的。我妈就说，谁给你介绍的，你不要听人家的，人家会骗你，你等我家张玉环也等了这么久，我也不留你，但是你也要注意，别让人家骗了。
我把那三个条件跟我婆婆讲了，她就说崽，男人是这样的，没有得到你的时候，别说3个条件，你说10个条件他都会答应你，他得到了就不会答应了。我说假如他反悔了，我拔腿就跑。然后我妈说你自己看。
我第二个告诉的人就是张玉环。我跟他说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没告诉他我有瘤。我就说没办法，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说孩子大了，妈妈也老了，我也想找一个男人给我帮忙，我就这样说。反正那个时候说了很多，我也记不得了，他一直没有说好，但是也没有说不好。
记者：为什么2012年才办离婚？
宋小女：我老公为我做的太多了，说实话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当时就觉得张玉环随时都要回来，如果他回来，我连一个离婚协议都没有，张玉环还说我是他老婆，那我到底是谁的老婆？我对得起我现在的老公吗，所以就想着还是得给他一个补偿。
那个时候张玉环根本就没有说要放出来，但是在我心里，张玉环是随时都会出来的。我老公对我这么好，再不给他一个名分，等张玉环回来了，我里外不是人，我老公也好惨，相当于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名分。
记者：有想过补偿现在的老公吗？
宋小女：等这几天过去了，我想补偿一下，把我的小孩托付给张玉环之后，我就去我老公那里，我就要加倍的去疼爱他。至于张玉环他们，那就是他们三父子的事，我不管了。
记者：现在心里还有什么想法？
宋小女：我跟我老公也是酸甜苦辣都尝尽了。张玉环出事的时候我才23岁，很美好的年纪，但那段青春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本文综合整理自澎湃新闻、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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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新京报记者 张胜坡
编辑 | 胡杰 校对 | 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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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4日16时许，江西高院再审宣判张玉环杀童案，宣告张玉环无罪。
张玉环是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宫圳村委会镇头岭张家村村民，今年53岁。1993年12月，时年26岁的张玉环被指控杀害同村两名男童。1995年1月，张玉环因故意杀人罪，被南昌市中院一审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同年3月，江西省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撤销了一审判决，裁定南昌中院重审此案。
2001年，南昌市中院对张玉环案作出终审判决，维持了“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判决。
多年来，张玉环及其家人、代理人持续申诉，请求法院依法判处其无罪。2019年3月，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决定再审该案，并定于今年7月9日上午9点公开开庭审理。
在庭审现场，江西省检察院出庭公诉人向法院提出，张玉环故意杀人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建议依法改判张玉环无罪。法院决定择期宣判。
8月4日下午4点，江西省高院公开开庭宣判张玉环故意杀人再审一案。法官表示，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张玉环犯罪，其此前的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不能作为合法证据，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判定其为无罪。
张玉环没有出现在江西省高院第四审判庭，在南昌监狱通过直播屏幕听完了宣判结果。
至此，张玉环失去自由已达9778天，成为国内已知被关押时间最长的无罪释放当事人。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7月31日，得知张玉环案再审宣判的消息后，张玉环的前妻宋小女和两个儿子从福建东山县赶回了进贤老家。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27年已经够漫长了，但这一个月显得更加漫长。”张玉环的二儿子张宝刚说。
8月3日，张玉环家老宅外景。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7月6日，他们已经回来过一次。当时，宋小女从代理律师处得知，再审将会在7月9日开庭，张玉环很可能会被当庭无罪释放，她急忙和儿子搭了一位江西老乡的顺风车赶回老家。
回来的路上，宋小女觉得，以前九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次好像快了很多。老乡笑道，那是因为她的心早就飞回去了。
她和儿子先回了张家村，为张玉环准备住处。自从张玉环出事后，他们情感意义上的家就已经没了，老宅也很快荒废，“站在屋子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
如今，老宅几乎已经完全坍塌，屋子里的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尚存半截的墙长在了一起，枝叶代替了房顶。卧室里，屋顶的瓦片铺满了地面，所有家具都只剩断木。只有一个木制储物柜，还剩两片木板，这是唯一还能承载这个家庭生活记忆的物件——张玉环曾经是个木匠，新婚家具都是他一手打造的。
7月11日，张保刚和奶奶站在老宅门口。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自从我爸出事以后，屋子里的摆设就没什么变动。”7月11日，张宝刚站在老宅，他还能指出哪里是曾经放床的地方，哪里是摆柜的地方。
张玉环80多岁的母亲还住在老宅旁边的一栋二层房子里，三儿子多年前把房子盖好后，一直没有装修，老人独自栖身于此。宋小女母子三人花了一天时间才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很多老鼠都在屋子里搭窝了，遍地都是老鼠粪。”
7月9日凌晨三四点钟，终于挨到天亮，宋小女实在躺不住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梳洗打扮。宋小女告诉记者，那天早晨，为了能让张玉环看到自己最漂亮的形象，她换上了儿子给她买的新衣服，用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寻找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发型，最后，她选择将两缕头发编成麻花辫分到脑后，用发卡夹住。
这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编发，熟练的女生一分钟就能完成。但她总觉得不够满意，编了又拆，拆了又编，“可能是老了，怎么梳都觉得不好看。”
7月9日中午12点，随着法官宣布择期宣判，闭庭锤音的响起，宋小女觉得“好遗憾”，“白瞎了我一个早晨梳的头发。”
最后宣判的时间未定，她和两个儿子先返回了福建，归途中，她发了一条朋友圈：“这短短20天，仿佛又把我带到了1993年，那个度日如年的日子。永远不要嘲笑一个喝醉酒哭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7月10日，宋小女谈起张玉环被迫认罪的遭遇，失声痛哭。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涉杀人案被判死缓
时间回到26年前，1993年10月24日午饭时，张家村的两名男童——6岁的张某荣和4岁的张某伟失踪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开始帮忙寻找两个孩子，第二天上午，张某荣和张某伟的尸体在距张家村北约2华里的下马塘水库里被发现。
下马塘水库，1993年，两名男童的尸体在这个水库中被打捞上来。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根据进贤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事后出具的破案报告，两男童尸体打捞上来准备下葬时，有村民发现两男童的脖颈处有他杀痕迹。在对全村61户村民逐户排查后，警方将张玉环锁定为“犯罪嫌疑人”。警方在破案报告中写道：张玉环在接受警方问话时，“神情紧张，不停地两手搓擦”，对自己手上的伤痕解释不清。
10月27日，两名男童的尸体被发现两天后，张玉环被收容审查。
据辩护律师尚满庆介绍，审讯期间，张玉环共做出了六份笔录，其中两份是有罪供述。
第一份有罪供述形成于1993年11月3日，询问笔录显示，张玉环自述，事发当天，他看到两名受害男童在本村一处水塘边玩耍，想起张某荣曾偷倒过自家的油盐，自己找其父母理论时，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便想趁机教训他，并随之起了杀意，最后在水塘旁的菜园处，用在水塘边捡来的“蛇皮袋做的绳子”勒死了张某荣。为了灭口，将张某伟也一并杀害。
在当年11月4日作出的第二份有罪供述中，张玉环此前交代的杀人地点变成了自家住宅，杀人工具变成了自家“屋檐下一根用封麻袋口的绳子纺成的大人手指粗的麻绳”，杀人起因则是看到张某荣和张某伟在自己屋前将阶檐上的土往下面扒后，联想到张某荣以前打过他儿子，还倒过他家的油、盐，进而对两个孩子起了杀意。
张玉环家老宅的一间屋子，这也是警方当年认定张玉环杀害两名男童的第一现场。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持续近27年的申诉
司法机关认定张玉环有罪的证据主要是他的两份有罪供述，但张玉环辩称，那两份有罪供述都是在警方刑讯逼供和以家人安全相要挟下做出的。
在一份申诉状里，张玉环曾详细讲述了他被刑讯逼供的经过。
一审判决书显示，张玉环曾在法庭上辩称自己是冤枉的，杀人罪行是被公安局办案人员屈打招认的。但南昌市中院认为，“张玉环辩称冤枉，纯系推卸罪责，不予采纳。”
在等待终审判决的六年里，张玉环被羁押于进贤县看守所。
张玉环寄给母亲的家书。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在看守所里，管教干部和普通犯人都管他叫花生米，因为他是死刑犯，大家管挨枪子儿就叫挨花生米。”张当年的狱友黄冠明说，2001年，黄冠明和张玉环一起被羁押于进贤看守所，两人在同一个监室里待了10来个月。
黄冠明记得，那段时间里，张玉环精神负担很重，常常闹绝食，碰到领导模样的人就砸门喊冤。在看守所里，张玉环很喜欢和有文化的人讲自己的案情，让别人指导他怎么写申诉书。
黄冠明告诉记者，他曾经问过张玉环，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张玉环说，“我根本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二审判决结果宣布后，张玉环由进贤县看守所转到南昌市监狱服刑。张玉环的大哥张民强回忆，初到南昌监狱时，张玉环经常故意不完成分配给他的裁剪衣服的任务，甚至多次剪坏衣服，为此被关了几次禁闭。
探监的时候，张民强告诉张玉环，“如果事情真是你做的，判个死缓就谢天谢地吧；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继续写材料申诉！”
张民强说，他每次探视都会给弟弟带去一百个信封和一百张邮票，他让弟弟每周给相关申诉单位写一封信。
“古往今来，谁都清楚杀人偿命，况且本案凶犯连杀两命，无疑罪应当诛…既然确认我是杀人犯，就应有证据、证人、证言，证据确凿，枪决我毫无怨言，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就应依法判我无罪，恳请最高检察官们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要把我当一个替死鬼终身禁监，这是不公平的…”2002年，张玉环在一封寄给最高人民检察院的申诉信中写道。
张玉环手写的申诉状。受访者供图
张民强说，经年累月下来，张玉环自己寄出的信至少有上千封，经他的手寄出的也有两三百封。
2017年，律师王飞和尚满庆接手了这个案子。2018，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决定对张玉环案启动立案复查。2019年3月，江西省高院决定再审张玉环案。
四分五裂的家庭
宋小女回忆，得知张玉环被定为凶手时，她当时哭着瘫软在了路边，不停对身边人说“这绝不可能”：她不相信丈夫会无故杀死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两个邻家孩子。
宋小女在家排行老七，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结婚前，母亲跟她说，“你是老实人，嫁人也要嫁个老实人。”宋小女说，经人介绍，张玉环成了母亲心目中的理想女婿，1988年，两人结婚，婚后第二年和第三年陆续有了两个儿子。
在她眼里，张玉环是个既能挣钱，又会顾家，对自己百般迁就、疼爱的丈夫。
宋小女说，她从小身子弱，没干过什么农活儿，结婚后，地里的活儿全归了张玉环，她只负责照顾两个孩子。农闲时，张玉环凭着一手木匠手艺，偶尔会去福建、上海接几单木工活儿，补贴家用。
有一次，她跟张玉环说，自己生完孩子就胖了，结婚时买的很多衣服穿不下了，张玉环听完之后，没有多说什么，过了几天，就给她从县城买了几套新衣服，尺寸都丝毫不差。
张玉环被警方定为凶手后，被害家庭的责骂、同村人的冷眼接踵而来。
“事发以后，村里人对他家人看法很不好，没人再愿意和他家来往。”张家村村民张丁玲说。
宋小女不敢再带着两个儿子在张家村生活下去。她和两个儿子辗转于娘家和几位亲戚家，“这家待两个月，那家待两个月，过着一种流浪生活。”
张保仁（左）、宋小女（中）、张保刚（右）母子三人。受访者供图
张民强的妻子告诉记者 ，她觉得母子三人这样生活不是办法，就建议宋小女摆摊卖菜，她负责帮宋小女进菜，一是让她有些收入，维持生活，二是希望她有个生计忙着，不至于每天都胡思乱想。
但过了一段时间，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宋小女每天卖完菜挣的钱居然还不够进菜的钱。带着疑惑，她在宋小女的菜摊旁观察了一天，才发现，宋小女卖菜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发呆，客人买多少菜，要找多少零钱，她都不清楚，找钱时常常把菜钱也找给客人。
卖菜不是办法，她又帮宋小女介绍了一份去深圳餐馆做服务员的工作。1994年下半年，宋小女把两个儿子留给家人照顾，一个人去了深圳，在一位老乡的餐馆里刷洗餐具，打点后厨。
1999年，经家人介绍，宋小女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在决定和他一起生活之前，宋小女和他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要无条件地对她两个儿子好，二是，无论她什么时候想去看望张玉环，他都不能拦着。
2012年，宋小女和张玉环正式签署了离婚协议。
左上：张保仁和张保刚幼年合影。右上：宋小女母子三人合影。左下：宋小女的结婚照。右下：宋小女和张玉环早年的合影。受访者供图
“我们是要团圆了”
8月3日上午，宋小女和儿子回了张家村，给张玉环的母亲做了一顿饭。老人状态看起来不错，给在场记者拿出了很多孙子和宋小女的老照片，那些照片都被她一张张夹在两本旧书里。虽然已经改嫁多年，但宋小女还是管这位前婆婆叫妈，自然而亲切。
上次回家，她就想好了，等张玉环出狱，一家人会先在进贤老家过几天团圆生活，之后她会回到现在丈夫身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她想在生活和情感上好好补偿丈夫，“这些年，为了张玉环的案子，我亏欠他太多了。”
8月3日，宋小女母子三人为张玉环收拾好的卧室。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摄
她说，自己要把两个儿子还给张玉环，希望他们好好生活。大儿子张宝仁初中毕业后就已外出打工，二儿子张宝刚则没上完小学就辍学了，如今，兄弟二人都已成家，各自有了两个孩子。他们在不同渔业公司上班，帮人出海打渔，收入勉强能维持家庭生活。
期待已久的日子就要来了，兄弟俩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虽然表面上看我们是要团圆了，但对于我父亲来说，母亲还是我们的母亲，却不再是他的妻子。”
张宝仁和弟弟已对父亲将来的生活有了初步的安排。
“其实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有父亲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就像你没有吃过西瓜，不知道它的味道，就不会想去吃它。但父亲也是不得已抛弃了我们两兄弟，我们做儿子的该孝敬还是要孝敬”，张宝仁说，等父亲出狱后，会让他和自己及弟弟一家见面，让他看到两个儿子成家了，还有了下一代，“希望这种亲人团聚的场面能慰藉他在狱中的痛苦。”
考虑到20多年的牢狱生活已让父亲与社会脱节，失去妻子与完整的家庭也给父亲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他计划先陪父亲生活一段时间，帮助他慢慢融入社会、回归正常生活。
“之后到底是跟我们一起回福建生活，还是留在老家，就看父亲的选择了。”
4日上午，张玉环哥哥张民强告诉新京报记者，宣判后，他们要接弟弟回老家，和80多岁的母亲团聚。“今天正好是农历十五，我让妹妹准备了汤圆，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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