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雅婷
“死了吗？”“还没有。”
“不要让心中的龙死掉。”
这是【硬心肠系列】的第三篇文章。
人活一世，沉沉浮浮，忽软忽硬。（我说的是心肠）
一味天真温暖，总觉得未经搏杀，也没真的面对过一些真相，如海上沙楼，回味只余“空”字。而历经世事，难的又在于这个“软”，从不吃亏上当，永远不败之地，听起来也是一个“惨烈”概念，并未被生活善待和回馈。
所以，何时软、何时硬，如何倾侧，怎样摇摆，真真是天平座爱讲的永恒话题。而中庸之道也在于分寸之间，知过犹不及，懂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没有什么道理是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
所以试着写一下这个硬心肠系列，一起摇摆。不算吐槽，只是共勉。
我想，每个人都认识几个“没有明天的人”。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小恶棍、天生的美艳神经病。他们虽无大奸大恶，但看起来也没什么底线就是了。做事从无顾忌、也并不担心任何结果，从来不会想“以后怎么办”也不焦虑未来会怎样。想的应该都是当下我要爽，现在我就要爽，反正我想要的必须要到手。
他们是你的童年玩伴、惊鸿一瞥的同事、闺蜜口中的朋友，聚会上逃单很自然的人、满嘴都是故事没有一句实话的人、偶尔相遇顺便跟你借钱的人、勾搭你暗恋对象并且得意的朝着你笑的人……总之你可以在江湖上听到他们的各种传说，每个人都摇头，混杂着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说他们“没有明天”？ 因为每个摇头的人都在说“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以后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吧。”
我见过这样的男的，当年的艺术青年，才华未必横溢，但长相可喜，情商高到惊人。身边无数姑娘簇拥，每天上演狗血大戏。虽然没有什么钱但花起来简直像个船王。他们会糟蹋真爱他的姑娘，然后跪舔全是套路的心机女，至于事业……听起来特宏大或特匪夷所思都没关系，架不住运气好，总有人接盘。
你以为最后他会变成秃头大肚腩老浪子吗？一半一半吧。但依然花枝招展出现人前，讨厌还是那么讨厌，也没有晚景凄凉，过得也还行。
我也认识这样的女的，美或不美都有，号称一辈子没有恋爱会死，所有心机都在和闺蜜攀比、和男人周旋。想要的当场就要得到，从来不care身段好不好看，但得到也并不珍惜，可以毫不犹豫挥霍抛弃。努力制造都市传奇，恨不得全世界都为之倾倒。也算是一路踩着男人累累尸骨登上女王宝座，她们确实活在传奇里，总可以听到她发神经但自有真爱真诚以待。
你以为她最后会年老色衰孑然一身吗？并没有。依然花枝招展变成本地名媛， 一样精力旺盛热爱抓马大戏，难得的是依然有人愿意陪演。
当然，还有大波不靠谱的人，生活如摇散黄儿的鸡蛋一样毫无聚焦。可吃喝玩乐，并没法共任何事。
我们总是认识一些做人做事不敢让人苟同的人，按惯性推断他们这么搞下去未来堪忧，也曾脑补过人家午夜梦回是否也有焦虑和恐惧。可人家好着呢。
“这种搞法会死的。” “并没有死。”
“我看你什么时候死。” “还没死。”
“死了吗？“ ”还没有。“
“而且，好着呢。”
这是吃瓜群众们互相脑补的对话。最后不得不承认，无论你觉得某一个人是多么不符合你三观或生活方式，无论你觉得他是多么不符合幸福生活要素或基本人生道理，但人家并没有死，并且看起来还不错，那么这个人就是牛逼的。他一定是发现了现实的某些破绽。
你记得不记得有一段时间流行的签名是这样的——我长得这么好看我可不能死啊！我每天过得这么开心我可不能死啊！
据说十二星座版的《大逃杀》里，第一个死的肯定是天秤座。因为他们太不执著了，也嫌麻烦。脑回是这样的：别折腾了，赶紧的，要死也赶紧死。“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值得努力啊~~~~”
可大部分时间里，生活中不能真的去死。那么只有再抢救一下，或者一路颓下去。但往往是正派柔弱的人颓下去了……你觉得那些三观不正的、做派待商榷的、不管不顾的，都硬硬的还在。也是让人感慨不已。
生活的神妙之处在于它确实不讲道理，也经常殊途同归。三观哪里用掰，岁月总会把人带去不同的地方。每一种活法都有隐秘的背面，倒不是说有钱肯定没脑、清贫必然开心、作恶终有报应那么简单。
“一直都炽然的贪爱自己的身心，这种执著就如同猛火一直燃烧却不曾止息下来”，佛经中所说“五蕴炽盛”之苦，即是如此。也许我们说的那种“没有明天的人”也是一直挣扎在欲望的边缘。 可世俗生活中，欲望是第一驱动力。也是屡屡不死的秘密。
而我更喜欢“勇猛精进”、“心性刚猛”这样的词。
我真的见过一夜之间衰老下去的人。
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一直单身，但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热爱音乐、绘画、旅行，也会顺从的去相亲，虽然总是没有下文。她心知是自己太挑剔，但也并不想改变什么。
后来，她在房价巅峰买了自己的房子，装修之后，搬了进去。突然一夜之间，所有的颓态显露出来，整个人都蔫掉了，说起新居漂亮的家具时都是一副脱水的状态。她自己也苦笑着说：“这件事对我的意义可能是……我确定从此之后就要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你看，我有车有房有钱赚，没人爱算什么大事儿。”
这就是《大逃杀》里的天秤座，与其等着人来杀，还不如自己先死给你看。心性不够刚猛，心肠不够硬，一口气自己先泄掉了。也真真是爱玲那句话：”我只是萎谢了“。
当时我还蛮震惊的，老实讲那时的我还不明白硬心肠的机关。以前我只觉得前面那种不靠谱的人是硬心肠，只管自己的欲望从来都忽略他人。现在觉得老实人的硬心肠才是忽软忽硬——他们在应该硬起来摒住一口气的时候往往软下去，却在应该对自己宽容一点的时候硬气的关上了那扇可能的门。
当然，我的朋友也没死。后来也好着呢。因为她后来还是找到了一个爱人，并且神妙的又恢复到巅峰状态，好像中间那几年就是她妈来客串了一下。所以你看，世事往往就是推一把和拉一把的关系。
王小波说人的一生是缓慢受锤的过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被锤击得泄气了。我想我很懂那种感受：也曾少年心气高昂，慢慢发现平淡是真，不再梦想仗剑天涯，生活还有眼前的苟且。（骚瑞不是说许巍）
别人说你醒醒，你这样不行，你信了。别人说眼光要长远，可你若不先厮杀苟且，谈何远方。别人说现实就是这么现实，你也跟着叹气说那眼下该怎么办？别人说爱情不能当饭吃，你难道不应该回赠我吃你家饭了？
最怕一口气慢慢磨没有，叹出来，说就这样。这么颓，这么软。死没死，谁还在乎？
一旦这口气，叹出来，就真的萎谢了。
也怕不该硬的时候瞎硬气，对自己苛刻，化身三观侠，靠道理活着。觉得既然独立自强，就要摆出全球作战姿态。从未见内心刚猛的人跟吃了炸药一样，也没见勇猛精进的人总是要跟人抬杠。觉得自己一切皆有可能，这是摒住一口气的硬心肠，觉得自己已无可能，这是对自己绝情的硬心肠。如何取舍，也是冷暖自知罢了。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