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和尚那些年 作者 末日 (46-60)

来源: 大独狼 2015-11-18 08:13:40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36401 bytes)

第四十六章 女尸血泪

我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阴间那些日子,那时我不能说话,可现在能说话了我又不想说了。外面的世界昼夜交替,而我将眼睛闭上,一样如地府那般混沌不分。

在这五台山下的小院中,师妹除了每日忙里忙外照顾我之外,还要抽时间找一些给人缝缝补补的活计来维持我们的生活,她说不能坐吃山空。

等我从师傅死去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大概已经过了大半年时间。死者已矣,活着的还要继续下去,我们不敢在生活中稍有懈怠,因为活着比死去更加艰难。

我不忍师妹自己挣钱操持这个家,便在这小镇的集市上摆了个算命看风水的摊子。这些日子我已经将发生在我和我身边亲人身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在忘尘头上,我必须要找到他,给我们报仇。我摆这个摊子也是为了能知道一些百姓家中邪门的事,或许能有忘尘的蛛丝马迹。

十年过去,我的外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和尚,头发已经长到肩部以下,我也没有把头发剃了,只是把它随意挽在头顶,就像当初清虚那样找根簪子固定上。或许是因为我这副打扮实在跟那些法力高深的大师相差太大,连续几日生意惨淡,竟没有一个人找我来算命。

就在我坚持了一个多月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找上门来,可竟然是两个找茬的。

这日我在我的算命摊前坐着等生意,就见一男一女径直朝我的走了过来。他们跟我年龄相仿,男子相貌粗犷,可女子却长的小巧玲珑一副娇弱的样子。看他们衣着应该是富贵子弟,只是我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是夫妻还是兄妹又或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他们来到我身前,也不说话,只是翻来覆去在我身上打量。我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看看自己今天是否穿着上出了差错,可一看之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便十分纳闷儿的问道:“两位是要算命还是测字或是看风水?你们别一直这样盯着我啊。”

那相貌粗犷的男子首先开口问道:“你是道士吗?在哪个道观修行,修行几年了?”

他这些问题倒是令我十分奇怪,就像是审问犯人一样,我心下有些反感,可是好不容易来个生意不想轻易打发了,便开口回他道:“两位误会了,在下不是道士,原本在五台山上出家,如今,如今已经还俗了。”说到后面我又想起了师傅,不禁有些伤感。

等我说完,那男子还没说话,身边的女子却开口对他说:“杜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你看此人僧不僧,道不道的,多半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况且此事牵扯到衙门的案子,找这些江湖骗子装神弄鬼一场若是没个说法,上头也不好交差。”

杜姓男子听了她的话之后,沉吟片刻道:“恩,我们还是走吧。”

我一看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要黄,赶紧拦下他们道:“两位先不忙走,你们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案子,我要是自知不能胜任,也不会逞强让两位难堪。”

那男子转过头来道:“跟你说说也无妨,可此事你切莫逞强,妄自丢了自家性命。”

我赶紧答道:“一定,一定。兄台快快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能为二位排忧解难。”

旁边的女子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明显对我不是很信任。我也不理会她对我的看法,细细听起这杜姓男子叙述的案子来。

案情大概是这样的。镇上有一位姓王的屠户,年龄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小名唤作小青。老两口前些年还想着再生一个,可终究没有如愿。如今小青也到了出嫁年龄,老两口年纪也大了,知道没有再生的希望,也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老王对这个女儿也是更加百依百顺,只希望女儿嫁人之后不要忘了爹娘,记得给他们养老送终。

可是老天不开眼,老王唯一的女儿竟于一个月前在河边跟朋友游玩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掉入河中溺亡了。老王和老伴惊闻噩耗之后哭了个昏天暗地,但还是忍住悲痛,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从河中将小青的尸体打捞上来,准备让她入土为安。

可以想象老王和老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心情,况且那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老王将女儿的尸体运回家装殓入棺之后,迟迟舍不得将她下葬,每日都会含泪将棺材打开看上女儿几眼才能安心。

诡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半月之前老王打开棺材再看女儿的时候,竟然发现女儿尸体的眼睛中流出了两行血泪。

小青死的突然,当老王与妻子得知女儿死讯之后,心中一直被悲伤无奈填满,此刻老王见女儿这种情况,开始细细思索起女儿的死因。

这镇子里就一条河,河水并不十分湍急,小青是个十八九岁的成年人,怎么就会无端掉入了河中。老王开始由怀疑变成了肯定,他几乎确定女儿的死是遭人毒手,并不是自己落入河中被河水淹死的。

既然肯定了小青的死另有隐情,老王连夜带着老伴到县上的衙门为女儿击鼓鸣冤。只是老王无权无势,这种小案件县老爷也是司空见惯了,也并不十分重视,便随意找了个仵作要对尸体先行解剖在做定案。

老王两口虽然不愿女儿死后还不得全尸,但为了让她沉冤得雪,也只好答应了这解剖尸体的事情。

尸体解剖过程中是不允许家属在一旁观看的,所以老王并没有见到这个年龄七十多岁的仵作在女儿身上做了什么。只是没过片刻,这个老仵作竟然一脸惊恐的从解剖现场跑了出来,下身湿哒哒一片,竟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的小便失禁了。

老仵作临走前被吓得不轻,没对老王夫妇留下只言片语,老王不解之下慌忙跑到自己女儿尸身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把这个仵作吓成这副模样。这一看之下,老王也是被吓得一哆嗦,只见死了半月有余的女儿小青竟然又坐了起来,她见老王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已不见了当初活泼可爱样子,眼角的血泪依然挂在那里,绵延流淌到了腮边干枯成痂,让人一看之下有种阴森的感觉。

所幸她还认识老王,开口缓缓叫了声爹。老王虽然惊恐,但是看到女儿活转过来,自然心中高兴大于害怕,赶紧将女儿扶起,又急急忙忙告诉了老伴喜讯,把案子从县衙撤诉了。心想从此之后一家三口又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了。

谁料事情并没有老王想的简单,女儿回家之后性情大变,白日再也不见她出门寻友,只是将自己关在屋中,连一日三餐都是老王和老伴为她送过去才行。

若只是女儿变得不愿交际也没什么大碍,可是慢慢的老王发现了更诡异的事情。起初是他屠宰的猪肉会莫名其妙的少上很多,尤其是那些内脏下水,老王不以为意,以为是野猫野狗的叼了去吃了。后来这些肉和下水竟然丢失的越来越多,这野猫野狗也不可能吃这么多啊。而同时,女儿小青竟然连一日三餐都不吃了,他们送过饭去,小青只是呆呆坐着,摇头说不饿。

老王开始怀疑起来,终于有一日他在女儿的床下发现了她吃剩的猪肉和内脏,这才明白,女活转过来之后,竟然吃起生肉来,这已经不是人类应有的举动了。老王惊怒之下便对小青大声喝骂起来。

小青被撞破吃生食之后,竟然恼羞成怒跟自己的父亲动起手来,等老王的老伴儿闻声赶来时,进门见到的时小青正低着头吃老王的内脏,血水流了一地,屋内满是血腥味道。再看小青,她已经完全不似人类,眼睛变的血红,两颗原本十分可爱的虎牙长长的伸在嘴巴外面,手上的指甲更是有一寸有余,微微闪着渗人的寒光。见到母亲进来,凶性大发的小青所幸一不做二不休连母亲一并打死吞入腹中。

第四十七章 协助官差

我听这位姓杜的男子讲到这里,心里除了有些惊恐外,还有一事不清楚,便开口问道:“既然小青将王屠户和他老伴儿都害死吃掉了,这些事情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男子对我摆摆手道:“你先不要急着问话,先听我把事情讲完。你知道我和这位刘姑娘是干什么的吗?我们是县衙的捕快,专门惩凶缉恶的。半月前的这两起命案事出蹊跷,王屠户的邻居和知道这件事的人将此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在这小镇上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县太爷知道此事后,为了避免民间百姓以讹传讹将此事无限夸大下去,已对此事具有了相当高的重视,这才命我二人深入这镇中细细走访探查一番。”

“我们来到这小镇已经是第三日了,可以说对案情毫无所获,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也都是这几日在探访中听这里百姓说的,虽然我剔除了其中很大部分夸大成分,但是我想这事的本来始末应该不会跟我刚才描绘的一模一样,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小青长着长长的獠牙和尖尖的指甲,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形态,她的尸体我们是亲眼看见了。”

我心内一惊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把那个小青又打死了?”

杜姓男子摇摇头道:“不是我们打死的,当日小青跟她父母打斗的过程中被邻居听到,邻居看见当时小青的样子不敢独自动手,召集了左邻右舍二十多人才合力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小青除掉。打死小青之后,邻居怕她又复活过来伤人,将她四肢用铁链拴住,至今尸体仍在王屠户院中。”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活死人的案子,这件事会不会也和忘尘有瓜葛,连忙又开口问道:“那王屠户和他老伴的尸体怎么处置的,现在还在他家院中停放着吗?”

“他们的尸体是在我和刘姑娘勘察完死因之后才命当地公人将二人埋葬在他王家的祖坟里。二人尸身惨不忍睹,多处被撕咬后露出森森白骨,按照现场来看,是被这化身邪魔的小青所害不会有假。”

这王屠户和他老伴已经死了半月,若是按活死人那件案子来分析的话,应该早就尸变可以行走了。姓杜的说他们三日前才来到这里,那么就是说王屠户二人的尸身并没有发生尸变,这就和活死人的案子没有关系了。

我独自思考一阵,然后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带我去看看小青的尸体。”

杜姓男子跟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为了我能有机会帮到他们,他听我要去看尸体,脸上露出惊喜神色,问道:“你对这案子有把我吗?”

我望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要先看过尸体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要是没能力帮你破这案子,绝不会跟你胡说一气来骗你。”

他二人见我这个态度,也很放心。当下话不多说,带着我朝王屠户的住所走去。我的算命摊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来不及收,直接就随他们去了。

王屠户的家在这小镇中不算偏僻,我们走了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左邻右舍见到官府的人又来查案了,而且这次带了个道士模样的人,都好奇心大起,纷纷围到院子里看热闹,丝毫不顾及院中被用铁链禁锢四肢的小青。

我独自走到小青尸体前,希望能从她身上发现点什么线索。小青现在的样子跟他们描绘的差不多,虽说有点可怖,我还是又走近了几步,蹲下身来,细细观察起来。

若是忽略她这两颗渗人的獠牙不计,可以隐约看出小青生前应该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模样颇为俊秀。可是此刻她长长的獠牙伸在嘴巴外面,依稀可以看见獠牙上面还挂着父母身上的肉屑。嘴巴被早已凝固的血液染的通红,连她胸前的衣襟都是血腥一片,可以想象当时小青行凶时的惨烈场景。

我抓起她带着铁链的胳膊,向她的指甲看去。正常人的指甲都是有柔韧度的,并且不会长到两寸多,而小青的指甲除了长得长之外,更是十分坚硬,已经不能称之为指甲了,它就像是长在指甲部位的一把把尖刀,武装在小青的十个手指上。

小青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是谁,又是为了怎样的仇怨要在小青尸体上用这种恶毒的邪术让她杀了自己的双亲。我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两位官差见我起身,连忙走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发现些端倪没有?”

我无奈道:“我只能断定小青的尸体被人施了邪术才会变成这般模样残害她的双亲,但这施法之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半点头绪。”

姓杜的官差听了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对我行了一礼道:“还是要谢谢你跟我们跑了这么远来帮我们。”

这姓杜的官差是吃皇粮的,一般这种给衙门办事的人对百姓都是呼三喝四颐指气使,可这位却对我如此彬彬有礼,我不禁对他大生好感。

虽说我帮不到他什么,但我可以给他出出主意。于是开口对他道:“你也不要失望,这件案子我觉得应该分两头来查。首先要查的是小青的死因,正如她父母所想的那样,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怎么会无端在河中溺亡,你不觉的其中疑点颇多吗?况且她死后尸体流出血泪,也正是鬼魂述怨的一种方式,你不妨详细查一下。第二要查的是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吃人的恶魔,这对她尸体施法的妖人是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两件事查清了,案子也就结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给出意见之后,还没等姓杜的官差表态,那个他身边的刘姓姑娘就站出来质疑道:“你说的道轻巧,首先,小青死于一月前,当初县衙派来仵作为她验尸,可她竟然奇迹般又活了过来,此事当然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她尸体已变成这般模样,再要验尸却从何验起?本来她父母要是还活着的话,我们还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小青平时有没有跟人结怨才遭人杀害,可是现在她父母也被她自己杀掉了,你说这第一件怎么查?第二件要查的更是难办了,这涉及到妖门邪术,连你这种天天跟鬼神打交道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更无从查起了。”

这女子好像对我这种街头算命装神弄鬼的人天生就有排斥心理,从见到我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也不以为意,只是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平日是怎么给衙门办差的,这么明显的线索你一点都看不见吗?第一,小青当日在河边游玩溺水身亡的时候,她是与好友一起去的,并不是她自己一人,你只要从那日与她结伴同游的朋友开始排查最后顺藤摸瓜不就能找到线索了吗?还非得验尸才能知道死因?第二,小青的尸体中了邪术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想要对尸体施法必须要和尸体接触才行,你只要查一查小青的尸体停在院中的时候,除了她自己的父母还有谁碰过她的尸体不就能找到真凶了吗?相信这些街坊邻居能给你点有用的线索吧,怎么这两件事就被你看的难如登天了。”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子呢,她既然看不起我,我也没必要给她留情面了,语气中也添加了些对她办案能力的不屑。

我说完之后,这个女官差被我呛的说不出话来,姓杜的官差却面露喜色对我说道:“大师所言极是,并且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如这几日就协助我们一起办案吧。额,至于报酬方面大师不必担心,您每天在那里算卦挣多少钱,我给双倍怎么样?”

他竟然改口叫我大师,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有人叫我大师,心里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可是问道我在那里算命一天的收入,不免有些尴尬起来,因为我基本都是零收入,他给我两倍,我不还是零吗。

他见我犹豫,以为我嫌报酬太低,赶紧说道:“不怕大师笑话,我们这些衙门小吏没多少俸禄,请您办案又不能申报公款,这些钱都是我自己垫的,您要是嫌少,我们还可以商量,我可以再和朋友借些钱来给大师,总不能让您白白辛苦一趟。”

我赶紧摆手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嫌钱少,只是你们官差办案我跟在后面总是于理不合,这样吧,我每天都在那里算命,也不是很忙,你们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过去知会我一声就好,没有报酬也没关系的。”

他听我这么说当然高兴,当下又一起探讨了一会儿案情,我才急急赶回我算命摊子那里,虽然没值钱的东西,可也不能被人砸了呀。

第四十八章 媒婆上门

突然之间要协助官家办案,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我回到我的算命摊前,所幸摊子还在,也没丢东西,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反正没什么生意,就草草收了摊子回家了。

凤蝶这几日好像跟师妹养的那只鸭子特别投缘,在地府的日子她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自从见了那只鸭子,就不像以前那么黏着我了。我心里有些落寞,竟然吃起那只鸭子的醋来。

师妹还是忙里往外操持整个家的日常开销,我出去根本就没挣到什么钱。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些,可是师妹每天都兴高采烈的,可能是她还在为我的苏醒高兴吧。在外人看来,我们俨然就是一对儿年轻的新婚夫妇,只是这男的似乎病怏怏的,并且不务正业去摆摊算命,根本配不上如花似玉的师妹。

今日我回到家中,听到师妹在和人聊天,我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门外想偷听她们说些什么。我细听之下,原来和师妹聊天的是隔壁的王大娘。这王大娘四十来岁,典型的乡间长舌妇,她和师妹没什么交集,不知道找师妹有什么事。

只听那王大娘对师妹说道:“梁姑娘张的天仙一般的人儿,却每天要干这些乡野村妇的粗活儿来维持家中开销,你看看你那相公,也不说替你分担一些,却跑去市集给人算命,他一天能给你拿回一个大子儿?要我说呀,你嫁给她真是屈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了。”

王大娘说完,我本以为师妹会给她解释我们并不是夫妻,哪料师妹却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什么屈不屈的。我这扶柳之姿哪敢说什么如花似玉,王大娘说笑了。”

王大娘又急急说道:“梁姑娘可不要妄自菲薄,不是老身哄你,这镇上十里八街的闺女媳妇儿,没有一个能比的上你的姿色。只要姑娘你肯点头,不知道有多少富家子弟,青年才俊想把你娶回家呢。姑娘要是过厌了这种贫苦日子,老身手底下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还没等王大娘把她的人选说出来,师妹好像有些不高兴了,说道:“王大娘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先回去吧,我还有许多衣服没补呢,不能跟你继续聊天了。”

听师妹下了逐客令,王大娘还不死心,又赶紧道:“梁姑娘你别急着赶老身走啊,先听我给你把这几个人说一下你好好考虑考虑。镇东头的张官人,家中富足,听说他的远房表舅还是县太爷四姨太的同族兄长,你要是嫁过去,虽说只是个偏房,可也比跟着你现在这个相公吃糠拌菜强的多吧。”

听她说到这里,我的怒火腾的就起来了。这他妈姓王的老婆子是把我当成武大郎了吗?这是要给师妹介绍西门庆的节奏啊。当下再也忍不住,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屋内的王婆子和师妹被我突然这一脚吓了一跳,都呆呆愣住了。我冷冷看着这长舌妇王婆子,对她说了一个字:“滚。”

教唆别人媳妇儿红杏出墙被撞见,这长舌妇也不敢说话,夹着尾巴匆匆逃也似得跑出了我家。

我还余怒未消,连师妹也不搭理,坐在桌前生着闷气。

师妹见我气鼓鼓的样子,知道刚才她们的谈话被我听到了,她放下手中还未缝补完的衣服,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放到我面前道:“师兄你别生气,她说让她说去,嘴张在她身上,我们又管不了。我也没答应她要嫁给那个镇东头跟县太爷四姨太能扯上关系的张官人呀。”

我转头对师妹埋怨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我们并不是夫妻,无端生出这么多误会来。你听听刚才那长舌妇的话,她是把我当成武大郎,要给你这潘金莲介绍奸夫西门庆呢,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师妹看着我良久没说话,神色开始变得委屈,我也知道我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便对师妹道歉道:“对不起师妹,我不该对你发火。这样吧,以后你就在家洗衣做饭,我到外面挣钱养家,省的让人以为我是个武大郎一样的窝囊废。你把那些没缝补完的衣服明天都给退回去,就说你不做了,以后我养活你。”

听了我的话,师妹原本委屈的神色一扫而空,红着脸问我:“师兄,以后你真的要养活我吗?”

我不悦道:“怎么,你信不过师兄的话?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空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后你要是再出去找些粗活干,就是让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武大郎,知道了吗?”

师妹听我这样说,心里也很开心,点点头道:“嗯,我听师兄的。”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对我道:“可是,师兄你在外面给人算命貌似也挣不到钱啊,以后,怎么。。。”说道后面,她怕我生气没敢说下去。

我知道师妹怕伤我自尊,可她问的的确也在理,总不能俩人喝西北风啊。我想了片刻道:“总之我不抢不偷,也能让你丰衣足食。今天有县衙的官差让我协助破一起案子,可是我当时一时口快答应他不收报酬,要不,要不我明天去找他再谈谈,看看能不能少给点。”

师妹疑惑道:“什么案子啊,有恶鬼害人吗?要是这样我也能给你出点力。”

我瞪了师妹一眼道:“刚才说好的在家洗衣做饭,现在就要反悔了?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己处理。”

我今天第一次对师妹发了火,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她说话,其实我心里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她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如今我醒了,也该回报她了,不能像个懦夫一样一直被别人照顾。可我奇怪的是,师妹对我的怒火和说话口气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我反而能看到她有些高兴我今天的改变,或许这能反映出我长大了?成熟了?

此刻的师妹竟然脸上洋溢这满满的幸福,红着脸对我说:“都听师兄的,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先去给你做晚饭。”

我一天没见凤蝶心里着实想的慌,赶紧跑到院中找她。只见那只小鸭子竟然坐在凤蝶身上在院子里飞奔,我赶紧跑上前去一把将那只鸭子扔到地上,将凤蝶抱在鼻子跟前闻了闻,一股子鸡鸭身上的味道,我皱着眉头将鼻子远离了凤蝶,从家里找了个盆赶紧给她洗澡。我不知道凤蝶的灵智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当初在三生石前她明显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看她现在的样子,跟一只普通的狐狸没什么两样,除了对我亲近一些之外,就没有表现出过那日三生石前那些人性化到表情。

在我给她洗澡的过程中她也不老实,一直上串下跳,等给她洗完,我自己也被湿了个通透。我无奈的盯着凤蝶的眼睛,可是她却不像在地府那些日子一样跟我对望了,眼睛左顾右盼,或许还在惦记那只小鸭子。

为了让我的肉身不腐,凤蝶连自己修炼千年的内丹都给了我,如今她变成这副样子,我却只能做些为她洗澡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小事,现在她在我身上的留恋或许都比不上那只院子里的鸭子。

正当我愣神的间隙,凤蝶突然挣脱我的怀抱,又跑向院中了。我呆呆望着她的身影,眼睛又湿润起来。

第四十九章 故友重逢

第二天一早起来,师妹已经做好了早饭,我匆匆吃完之后,又交代了师妹不许再出去找那些粗活儿干,这才收拾东西去市集上摆摊算命去了。

其实要说给人按生辰八字算命,我是根本不会的,只是以前跟在师傅身边的时候,听他给我讲过相面之法。人的面部就好像一个高深莫测的密码集成版,上面注明了一个人一生的富贵荣辱,每个部位例如头发、额头、眼眉、眼睛、鼻子、嘴、下颚等等,虽然大多会遗传父母的长相,但是又会与父母的特征完全不同。

人的命运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没有两个人的命运会完全相同,就如同世上不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一样的道理。人的命运会在身体上尤其是五官上表现出来,所以只要看人的骨骼样貌,就能对其人命运知道个大概。历史上的伟人大都样貌奇特,例如经传中记载,黄帝威严像龙,帝尧的眉生八色,帝舜的眼睛有双瞳仁,大禹的耳朵有三个大窟窿,成汤的胳膊上有两个肘,周文王有四个乳,武王不抬头眼睛就可望到天,周公的背生得是弯的,皋陶的嘴状如马的嘴,孔子的头顶中间凹陷。书中所描述这些圣人的特征就是对上天的应验。我给人算命的功夫虽然马马虎虎,但是一般普通百姓的面相我还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

我虽然拍着胸脯对师妹说以后家中的经济来源有我负责,可要是到时候拿不回钱去,在师妹跟前以后就抬不起头了。今天我出摊儿很早,边走边想怎么跟官府的杜官差提一提这报酬的事,只恨当初答应的太爽快了,如今再反悔要钱,实在让我张不开嘴。

今天生意照样惨淡,门可罗雀,一上午没一个过来算命看相的,而衙门的两位官差也没有过来找我,我失望的正要收摊回家,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正应了那句俗话,叫做无巧不成书。这人正是十年前跟我们一起去浑源县降妖的清虚道士。可他如今虽然还是道士打扮,却比以往不知道风光了多少倍。他穿着光鲜华丽,一身的绫罗绸缎,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更是闪闪生辉夺人眼球,显然价值连城,很可能是宫里的物件儿。现如今世道混乱,连宫里的奴才们也有些不规矩起来,时常有太监宫女们偷了主子的首饰挂件拿出宫变卖,所以只要你有钱,身上有宫里的稀罕物件儿也并不稀奇。从他这一身穿着打扮我就知道,这清虚是发达了。

我这人与人交往不多,朋友更是少之又少,虽然跟清虚相处日短,但是心里是认了他这朋友的。我放下手中收拾的东西,走上前去向他问道:“清虚师兄?”

清虚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我半天,最后还是没认出我来,便开口道:“贫道正是清虚,道友如何称呼?怎么咱俩见过吗?我记性不好,想是忘了。”

他认不出我来我也并不怪他,我们十年未见,况且我样貌大变,也不是当初的和尚打扮,他一时想不起也是正常的。我笑着说:“师兄难道忘了十年前的慧海师弟了?我是小和尚慧海呀。”

所幸他并没有忘记十年前我们的交情,抓着我的双手高兴的问:“慧海师弟,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还有,你怎么不当和尚改行跟我一样当道士了?梁师妹还好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镇上?”

他一连串问了这多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他,摇头苦笑道:“既然今日老天让我们相遇,注定我们的缘分还会继续下去。我和师妹在这里买了房子,就在附近,不如咱们去我家坐下来慢慢谈,想必师妹心里也很记挂清虚师兄的。”

清虚兴奋道:“真的吗?梁师妹她还记挂着我?快快带我去见梁师妹,这么多年没见,正要和你们好好叙叙。”

我将清虚带回家中,令我无奈的是,一路上他只是打听师妹的近况,想起他初见师妹时那副花痴样,心里只能无奈一笑。

到家之后,师妹见到清虚也是很高兴,特意去外面打了一壶酒回来,她做好午饭,我们便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我对他讲了我去地府的总总遭遇,和醒过来之后自己的打算,忘尘这妖道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清虚也向我们讲述了他这十年的辛酸,现在看似春风得意的清虚,其实这十年过得也不是很好。

清虚的师傅烈阳子道长已于五年前羽化归西,临终前将道观交给了清虚,可是观中的长老供奉们大都不服,对他百般刁难,他一个后进晚辈,虽然受了师傅遗命管理道观,可对这些长老们却不敢不敬,只能处处隐忍避让。五年过去了,或许长老们也知道大事已定,这才慢慢让道观又平静下来。

清虚边说边喝,一壶酒在他说完的时候已经见底,他望着手中酒杯叹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这话说的可是一点没错,这些年在我苦心经营下,青云观的香火旺盛,你看我这身行头,便知道我没少挣钱,那些长老供奉们不过就是妒忌这些罢了。如今我有了钱,那些本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就寻上门来,我接待也不是,轰走更显得我冷面无情,所以只能跑了出来,独自多多清净,没想到竟然能遇到慧海师弟和梁师妹,看来真的是咱们的缘分。”

我比清虚少经历了十年,这些事情我不太明白,只是开口劝他道:“清虚师兄莫要那么悲观,佛法浩瀚广无边,度尽人间苦和难。开启自性真智慧,笑游清秀山水间。这是师傅以前常跟我说的,我们都是有信仰的人,只要依据本心做事,便可开开心心,自由自在。”

清虚苦笑道:“慧海师弟倒是看得开。你摆那算命摊子收入可还够自己开销?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开口,我清虚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剩下钱了。”

我虽然收入不多,但是我也还没到需要朋友救济的地步,他虽然一片好心,可我有手有脚,一切都能靠自己的努力得来,不想接受朋友的施舍。我望向师妹,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师妹对我微微摇头,示意不想让别人接济度日。

我会心一笑,对清虚说道:“谢清虚师兄关心,我摆的那算命摊还有些收入,等我需要用钱的地方自然会向师兄开口。”

清虚摆摆手不悦道:“慧海师弟你不须瞒我,就你那算命摊子能有多少收入,你这是看不起师兄了?”

我怕他误会,赶紧对他解释道:“师兄可不要小看我那算命摊子,最近我接了个大活儿,跟官府的案子有关,要是师兄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一起协助官府将这案子破了。这案子有很多诡异之处,恐怕背后有妖人捣鬼。”

清虚一听之下马上来了兴趣,对我说:“师弟快说来听听,正好这几日闲的手痒,有这等为民除害的事情我自然要管上一管。”

我遂将这小镇上十八岁少女无故溺亡和死后复活将自己亲生父母生食的案子对他详细讲了一遍。

清虚听完之后,沉思一阵对我讲道:“此事果然蹊跷,那妖人可使死尸变活,定是会些奇门遁甲之术,只是这样用在杀人害命上,却是天道不容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去案发地点看一下,或许是妖人是用的我道家法术害人,我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说着他就拉着我的手向屋外走去。

我急忙对他说道:“清虚师兄不要着急,等我把饭吃完再说,也不在这一刻。”

哪知清虚丝毫不体谅我还空空的肚子,急道:“还吃什么饭,你先带我去现场看看,看完了我请你去镇上的酒楼吃大餐,到时候连梁师妹一起带上,想必这些日子你们好久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又转头对师妹道:“梁师妹,记得今晚在你家给我安排个睡处,我要和慧海师弟秉烛夜谈。”

我去,这厮身上花不完的钱财为何不去住高档客栈,这是要赖上我和师妹了吗?

还没等我开口抗议,身子已经被他强行拉出院门,我无奈之下,只好不顾腹中的饥饿,带他向王屠户家走去。

第五十章 尸变

我们到了王屠户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似乎他们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难道两位官差中午连饭都不吃,又来勘察现场了?这些邻居也真是,别人家里死了人,他们当热闹来看,就为了平日街头巷尾有个话资么?

走进院中,果然杜官差在,却不见了那姓刘的姑娘。他见我过来,赶紧走上前跟我说:“大师,这尸体好像不对,你快过去看看。”

我来不及给他和清虚互相介绍一下,赶紧急急走到尸体跟前,清虚也跟了过来,我们俩同时向尸体望去,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昨天傍晚我才看过这尸体,今天竟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昨日小青的尸体虽然可怖,但皮肤除了死后的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状。今日再一看,她的脸上和胳膊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竟然变成了青色,并且有半寸长的白毛张出,已经完全不能说是人类尸体了。

我望向清虚,他皱着眉头,神色沉重的对我说:“这尸体要尸变了,若我猜的不错的话,如果不尽快将尸体火化,再过两三个时辰,她就会变成僵尸,到时候栓在她身上的铁链根本禁锢不住她,得赶紧安排人将尸体运到郊外火化,要不然来不及了。”

清虚对这种事比我有经验,我自然听他的。我走到杜官差身前对他说:“赶紧找人手将尸体运到郊外火化,迟则生变。”

杜官差不敢耽搁,连忙在院中的围观人群中物色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又向邻居买了口便宜点的棺材,就急急抬着小青往郊外走去。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会很早就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以防自己突然死去家人会措不及防,所以买棺材倒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这四个力壮的男人却不好说话,毕竟抬死人多少会粘上些晦气,况且小青的尸体变成了那样他们都亲眼目睹,最后在官差许了重金后才答应帮忙抬尸。

等棺材来到院中,清虚上前解开尸体身上的铁链,几个人合力将尸体放入棺材中,将棺材的银钉打上。所谓银钉是六个木楔,将这六个木楔打入棺身和棺盖的间隙,这棺材就永远也揭不开了。

杜官差带着四人抬着棺材急急向郊外走去,院中看热闹的群众还要跟在后面继续尾行。我走过去对官差指了指身后的人群,又摇了摇头,示意他阻止这些人,别让他们跟过来。

杜官差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回身对众人说道:“今日要感谢大家对我们官府办案的帮助,以后对案件的了解还免不了要麻烦诸位,大家快回去休息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这是要抬去火化。”

听了官差说的,众人才陆续散去,我和清虚跟在棺材后面,以防路上出什么状况。清虚手中拿着捆绑尸体的四条铁链,我不解问道:“你拿这些干什么,沉甸甸的。”

清虚望着棺材神色凝重,“这尸体太邪门儿,这棺材木质又不好,我怕她要是尸变了会从棺材中冲出来。”

我见他这么谨慎,也没有多说,拿了两条铁链在我手中,为他分担一点重量,便赶紧朝前面追去。

我们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时候,四个抬着棺材的壮汉都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了。按说小青一个娇小女子能有多少分量,这棺材也是杨木所制,是最轻的一种木料,四个大汉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当真是有些奇怪。

其中一人最先撑不住了,开口对杜官差说道:“官差大人,我实在累的走不动了,要不先放下歇一歇吧,也不急在一时。”

有人开了头,其他三人也停下脚步,说要停下歇息。杜官差无奈,正要开口让他们原地休息,清虚突然走过去喝道:“不能停,棺材放下了就永远抬不起来了,你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到地方了。”

清虚说完之后,又回到棺材跟前,对着棺材念念有词,最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篆贴在棺材上对四人说道:“大家快点走,尸体有些邪门儿,这张符篆能压她片刻。”

四人听他这么说,只好硬着头皮又往前走去。我不解问道:“这棺材不应该这么重啊,这是怎么回事?”

清虚皱眉说道:“这叫尸压棺,她在拖延我们前进的时间,恐怕片刻间她就会醒过来了。”

我大惊,问他:“那怎么办?”

清虚没好气的瞪我一眼,“你慌什么,怎么办,凉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吧。”

我心中暗自庆幸这次遇到了清虚,要是我自己来非把事情办砸了不可。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郊外的荒地已经能看见了,相信不一会儿就能将尸体火化,我们众人也都稍稍放心,呼出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抬着棺材的四人竟然齐齐停下,我赶紧走过去说道:“四位大哥,赶紧走啊,你们看,前面就到地方。”

我朝他们脸上望去,却见他们个个面如土色,腿还微微发着抖,我心想,这一趟可把这四人累坏了。

可是我想错了,他们并不是累的,是吓的。其中一人嗓音颤抖道:“大师,我们这回死活不走了,这,这棺材里有动静。”

听他这么说,我赶紧走到棺材跟前,将耳朵贴在棺材上听,清虚也连忙将耳朵凑过来。

一听之下,我差点惊的叫出生来,里面果然有动静,是那种指甲与木头摩擦发出来的‘嘎吱’声。

清虚也是大惊,对我说道:“快,将棺材用铁链捆上,她要醒了。”

我赶紧配合清虚用铁链捆住了棺材,清虚又吩咐道:“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将她烧了。你们将棺材放下,赶紧去四周找一些干树枝,干木头来。”

四人如蒙大赦,急急放下棺材去四周找柴火去了。我和杜官差不敢闲着,也赶紧帮忙找了些干树枝回来。

等我们拿着柴火回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棺材里面发出‘咚咚’的撞击声,并且一下比一下有力度。

官差雇来的四个劳力此刻已经吓得浑身战栗,找来柴火之后竟然没向杜官差要报酬就急急逃也似的溜掉了。

我们三人将柴火堆在棺材周围,点着了火,紧张的望着棺材。我听着棺材里面一下比一下强的撞击声,心里有些没底,转头看看清虚,他倒是比我镇定许多,只是此刻脸色也不好看,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杨木本来就质地疏松,极易燃烧,棺材不片刻就被周围的火焰引燃。看着熊熊燃烧的棺材,听着里面逐渐变小的撞击声,我们也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我们站在远处,静静地等着棺材燃烧殆尽,此刻大火已经熄灭,只有浓烟将地上的情景严严的遮盖住。清虚率先走上前去,往灰烬处看去,我也跟着他走近两步,想看看尸体有没有烧干净。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宁静,那被大火烧得焦黑的尸体竟然从燃烧完的灰烬中跳了起来,她漫无目标的在原地打转狂抓。我紧张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清虚却好像终于放心了般,对我笑道:“师弟不要奇怪,这是她临死前的挣扎,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化成一团灰烬。”

清虚说完,果然那尸体动作越来越小,最后慢慢倒回地上,跟四周木材的灰烬融为一体。

第五十一章 疑云重重

这种尸变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惊出一身冷汗,杜官差自不必说,我看见他吓的脸都白了。我们三人在确定了尸体已经化为灰烬之后才放心的往回赶去,想起我让他调查的本案的两个关键疑点,便开口问杜官差道:“你们你们查的怎么样了?这小青姑娘的死,可有什么疑点吗?哦,对了,刘姑娘今日怎么不见在你身边?”

杜官差明显还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听我问他话,好久才回过神来,“大师料事如神,小青的死因果然另有玄机。一月前跟小青同时出去游玩的另有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她们都说在小青出事的那刻三人都有短暂的神志不清,等她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小青已经落入河中,她们都不识水性,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青被水淹死。哦,还有,刘姑娘被我派去找你了,刚才尸体变了样子,我们都十分惊恐,就让她去你的算命摊找你过来帮忙,想是你们走岔了,才没有遇上。”

短暂的神志昏迷?我心中不解,转头问清虚道:“清虚师兄,你道家可有什么法术能令三四人同时陷入神志恍惚中吗?我总觉得这三人最少有一个在说谎,或者,根本就是她们合伙讲小青杀死,然后串通了口供想蒙混官差的调查。”

清虚皱眉道:“这种法术倒不是没有,可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法术,说的直白一些应该叫做心理暗示,或者催眠。使用这种法术的时候,要先调查好对方的生辰八字,否则必须要对方配合施术者才能达到令对方陷入恍惚混沌的意识当中。况且施法者必须就在受害人附近才能对他们施法,不可能等她们清醒过来之后却看不见对她们用了邪术的人。或许你的猜测没错,凶手就在这三个人当中。”

杜官差一脸疑惑问道:“可是既然小青与她们一起出去游玩,必定是四人关系要好才会这样,这个凶手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我苦笑摇头道:“我们哪里知道,这就需要你们官府的调查了。我们的猜测也不一定准确,一切还要靠证据说话。”

我们三人边说边走,快到王屠户院子的时候,我看出杜官差好像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便问他:“杜官差有事要说吗?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果然他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答道:“我是想,是想让两位帮忙侦查这起案子,以我和刘姑娘的能力,对这种涉及灵异的案件实在是一筹莫展。只是我也知道两位大师肯定平日有很多要事要办,不知道愿不愿意为我们官府这等闲杂小事出手相助,这才犹犹豫豫,不好意思开口。”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清虚先一脸正气的答道:“涉及人命大案,怎么会是闲杂小事。我是青云观的道士,他是五台山的和尚,我们平日修行不就为了拯救天下受苦百姓么?你放心,这件案子我们管定了。”

这个清虚,你表你的态,怎么连我的意向也一起决定了,我还没跟他谈报酬的事呢。既然被他先说了出来,我也只好一脸郁闷,默不作声的继续朝前面走。

杜官差见清虚答应协助调查案子,我在一边也没有开口搭话,可明显是同意了,顿时大喜,对我们二人行礼道:“多谢两位大师出手相助,今后你们对我杜连山有什么差遣,我一定鼎力相助。”

清虚是个自来熟,当下勾着杜官差的肩膀道:“我说老杜啊,你怎么那么客气,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以后便是朋友,我这个人一向最看重义气二字,朋友的事就是我清虚的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不会袖手傍观。”

杜官差放下心事,一路上我们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等我们走回王屠户家的时候,俨然就像三个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

既然答应了帮官府办案,我也就全身心投入了进去。此刻天色尚早,距离入黑还有两个多时辰,姓刘的女官差也回来了。我便开口建议道:“老杜,你们去把涉案的三个姑娘叫过来,再审问一次,看看她们会不会露出破绽。我总觉得她们悬疑最大。”

女官差倒是勤快,站出来道:“我去叫人,你们在这里等会儿。”这个刘姑娘开始对我颇多意见,今日处理了小青的尸体终于在她面前露了把脸,可能她也觉得这事没我们不行了。

女官差效率挺高,片刻功夫当日同小青一同游玩的三个涉案姑娘就被带到了王屠户家,我和清虚不是官府公人,不好开口审讯,只有让老杜问话,希望能从中听出什么疑点来。

她们三人一个叫瑶瑶,一个叫朵朵,还有一个叫小云的,名字倒是起的通俗,可此刻她们依然咬定那日有过短暂的意识昏迷,醒来之后小青已经溺水而亡。我对她们的口供并不在意,因为的注意力被那个叫朵朵的姑娘吸引过去了。

自从她进到屋来,我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气,这种阴气比我在地府见到的鬼魂身上的阴气更重,确切来说,这阴气中包含一种煞气,是阴间鬼魂所没有。我注意她的言行举止,她把自己伪装的跟其他两位姑娘一样带着姑娘家的胆小怕事和见到生人时的恐慌不安。

我偷偷在清虚耳边对他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朵朵很不对劲?”

我本以为以他的道行早就看出朵朵的不妥之处,却没想到清虚一脸疑惑道:“不妥?什么不妥,我一点也没发现啊。她跟其他两位姑娘说得一模一样,你是怎么发现她的不妥之处的?”

我对清虚解释道:“我在阴间呆过,对这种阴气十分敏感,这个朵朵身上有很重的阴气,而且她煞气很重,应该没少害人。”

清虚听我说完之后,变得一脸凝重,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叫朵朵的女孩。只是这个朵朵表现的一滴不漏,至始至终我们都对她停留在怀疑阶段,因为我们并不能因为她身上阴气重就定她的罪,这在法律上是说不通的。可我几乎已经确定,凶手就是这个朵朵。

等老杜问完话,将三位姑娘送走,我对老杜说:“这个朵朵你以后多注意一下,她的嫌疑最大。”

老杜不解道:“你发现她有什么疑点了?快说来听听。”

我摇头道:“没有发现她言语中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她身上阴气很重,又带着浓烈的煞气,必定害过不少人命。”

老杜听了之后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可是这样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将她缉拿归案,若是她一只这样伪装下去,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怎样才能让她露出破绽呢?我们四人商量了半天还是一筹莫展。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对老杜和刘姑娘告辞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和清虚回去再想想办法,明天我们还会过来。”

我正要向屋外走去,却猛地看见院门口有个男子身影鬼鬼祟祟的向屋内张望。我连忙转过身子,怕被院门外的人发现,惊动了他。我对他们三人打了眼色道:“院门口有人盯梢,你们想办法将他拿下。从这人嘴里一定能得到有用的口供。”

老杜向院门口一看,对我笑道:“小事一件,你们等我好消息。”说完他便走出屋门,向院内的厕所方向行去。

院门口那人见老杜走了出去,吓了一跳,连忙将头缩回墙后面,待看清楚老杜是向厕所走去的时候,知道自己没有暴露,又大着胆子探出头来向屋内张望。

小院的院墙只有一人半高,本来防范普通的*****已经错错有余,可是对于老杜这种靠身手吃饭的官差却是如履平地。

老杜从墙头上跳出院外,那门口张望的贼人还不自知,不一会儿只听‘哎呀’一声惨叫,老杜便扭着那贼人进了屋里。

我看此人而是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的,像是个读书人,不知道他在院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勾当。便开口问道:“你在门外探头探脑干什么,是想刺探官府办案的进展然后转告给凶手吗?或者说你就是凶手,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我们几斤几两的?你若不老实交代,我们就把你当做凶手惩办了,也好结了这无头冤案。”

我故意将大帽子给他头上戴,这是官府审问犯人的惯用伎俩,我从老杜那里也学了这招。那小子一听之下吓的不轻,赶紧跪下对我们说道:“大人饶命,小人叫张顺,我是来告发真凶的,我知道害死小青的是谁,就是那日跟她一起出去游玩的瑶瑶。”

第五十二章 迷雾

在没有确定此人身份之前,他的话并不可信,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是真凶派来搅乱视听的诱饵。听了他的话之后,我们四人都没有说话,我转头向他们三人望去,他们却都盯着我看,示意让我问下去。

这样也好,让我过一把当官儿的瘾。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顺,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这是一种公堂上的压迫感,可以使被审人心里出现恐慌,进而在原来早就准备好的狡辩中露出马脚。

“说说你的身份,你和被害人的关系,你是如何知道真凶的。你记住,这是衙门在审问,容不得你有半句假话,若是被我发现你话中有假,我让你把牢底坐穿。”我一脸严肃,连哄带吓的对张顺说道。

张顺果然被我镇住了,脸上出现焦急神色,跪着向前挪了两步说道:“大人明察,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话。我与死者小青是青梅竹马的伙伴,她死了之后,最伤心的除了她的父母之外,就剩下我了。”

青梅竹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说的就有几分可信了,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俩从小一起玩到大,我对小青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为人处事十分得当,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次她突然死亡,唯一有可能害她的就是瑶瑶,因为她们同时喜欢上了镇里的王秀才,而王秀才看起来对小青更钟意一些,对瑶瑶始终不冷不热。瑶瑶这个女孩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心肠并不怎么好,有一次我家小狗在她家院门口撒了一泡尿,被她看见了,硬是追了我家小狗两里地,最后被她逮到活活打死了。我认为,害死小青的非瑶瑶莫属,请官差大人们相信小的。”

我没想到这个瑶瑶还有暴力倾向,如此说来,她也有杀人的动机了。我又问张顺道:“就算你和小青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到大的,可你又是怎么知道小青和瑶瑶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对小青情有独钟?”

听我问他这些,张顺面色有些尴尬,唯唯诺诺道:“小的不敢欺瞒大人,我一直对小青很是钟情,曾经对她表白过一次,她虽然没有答应,却将我当成了无话不谈的男闺蜜了,遇到所有烦心事都会跑来向我倾诉一番,这些都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张顺这些话要是都属实的话,那么那个满身阴气的朵朵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不相信这事她没有参与,而那个叫小云的姑娘呢?她在这当中出现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我已经开始怀疑,小青是被她们三人合伙害死的。

张顺见我没有说话,以为我不信他,紧张的说道:“请大人明察,小人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说着又朝我磕起头来。

我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安慰他道:“我没有不信你的话,相反,你为我们侦破这起案件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只是你既然是来揭发凶手的,为何躲在门外鬼鬼祟祟不敢进来说话,害的我们以为你是凶手派来的探子。”

张顺听我相信了他,紧张神色才慢慢舒缓,红着脸答道:“大人不要笑话草民,我天生就胆子小,害怕与生人交谈,尤其是官府的人,这次要不是死的人是小青,我想我是不会站出来说话的。刚才在院门口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刚要鼓起勇气进来揭发,却被这位官差大人发现了。”

听他这解释我也是很郁闷,一个大小伙胆子这么小如何能成大事。我无奈笑道:“你先回去吧,后续案情如果需要你协助的话,我们会联系你的。”

送走了张顺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我中午饭就没吃好,此刻肚子已经在咕咕抗议了。我和清虚辞别了老张和刘姑娘,往回家赶去。

一进院门就闻到阵阵饭香,我心里一喜,师妹把饭都做好了,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我不急着进屋,先在院中搜寻凤蝶的身影,这是我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

我从院中的鸡窝跟前将凤蝶抱起,这个鸡窝里面有凤蝶的好朋友,那只小鸭子。我每晚都把凤蝶搂在自己被窝中睡觉,可是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早就跑回院中跟她的小鸭子朋友玩耍了。

清虚已经知道了凤蝶现在的状况,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表示惋惜。此刻他望着我怀中的凤蝶,摇头叹息,想要伸手将凤蝶抱到他怀中,不料凤蝶突然就怒了,对着清虚呲牙咧嘴明显不想让他抱。

清虚一惊之下赶紧把手缩了回去,不解的问我道:“她这是怎么了,她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也有些搞不清楚,按说凤蝶从来没有对人做出过攻击动作,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对清虚这么不待见。

我们走进屋去,师妹听见动静也迎了出来,她见清虚也跟了回来就先对他说道:“清虚师兄,你的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西面的房子里吧,有什么还需要日常用品你就跟我说,我明日去市集给你置办。”

师妹买的这个院子虽然不大,却除了正房之外还有西屋和东屋两间闲房,由于我刚刚醒过来,师妹考虑到我身体不好,就安排我住在正房里,自己将闺房布置在了东屋,如今清虚来了,正好还有一间西屋可以容他住宿。

自从清虚第一次见到师妹就对师妹百般献殷勤,我记得当时我还吃了一次醋,如今能跟师妹住在一个院中,他自然十分开心,眉开眼笑的说道:“梁师妹说的哪里话,我这人生的粗糙,睡在哪里都无妨,况且又是师妹你给亲自安排的,就是让我睡在厕所我也心甘情愿。”

师妹听他开玩笑,也不以为意,她回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我们三人围在桌子旁一起吃起了晚餐。

师妹虽然是个鬼魂,她却给我一种看得见摸得着很真实的感觉,我不知道露儿是怎么做到让一个鬼魂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说起露儿,我和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可是却对她的一切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个修罗,天生就有着高出我们人类很多的本领,也不知道露儿的事情办得怎么样,要是办完了,会不会回来找我和师妹。

我们边吃边聊,我本来想跟清虚讨论一下案子的事情,可是师妹往他身边一坐,清虚好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师妹身上,根本无心跟我说话,只是讲些笑话逗师妹开心。

吃过晚饭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去帮老杜办案,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回想今日的案情,小青的死肯定不是偶然,朵朵和瑶瑶两人已经有了十分重大的嫌疑,可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案情不连贯,这个表面上看来让人毫不起疑的小云,应该就是关键人物,她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案子当中,她身上一定有着我们不知情的秘密。

我想着想着,就困得迷迷糊糊起来,正要入梦的时候,就听门外有敲门声。这个清虚,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找我干什么。被人扰了清梦,心中难免有些不爽,我放下怀中的凤蝶,对着门外道:“来了来了,你这么晚不睡觉,难道自己害怕不敢睡?还要我搂着你睡不成?”

我边说边朝门口走去,门“吱呀”一声打开,令我尴尬的一幕出现了,门外并不是清虚,是师妹来找我。我赶紧对师妹道歉:“师妹对不起,我刚才以为是清虚师兄呢。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自从我身体痊愈之后,师妹从来没深夜敲过我的门,今天这么晚过来定然是有什么事当着清虚的面不好说才这样。师妹听我刚才那么无礼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红着脸对我说:“没事的师兄,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休息是我不对,可是我有一事对着清虚师兄不好开口,只好等他睡了才过来悄悄跟你说。”

我内心十分好奇,清虚怎么了,今日凤蝶一见他就呲牙咧嘴的作势要咬,这时师妹又过来要对我说些不能让清虚知道的事情。我回想今日跟清虚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满腹疑惑的将师妹迎进屋内,听听她要对我说什么秘密。

第五十三章 夜谈

师妹进屋之后,示意我把门关上。我心中就更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不过我还是依言将门关了,走到师妹身前小声问道:“清虚师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师妹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没发现吗?清虚师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尸气,这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人才会出现在身上的现象,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清虚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事情,总之他说在青云观当了观主的事儿是不可信的。今日中午他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只是看他对我们还算热情,似乎并没有加害的意思,这才碍于情面不想当场揭穿他。”

我听的心中一阵惊骇,今天凤蝶见到清虚时就有些不对劲,此刻师妹也说清虚有问题,我虽然对鬼气十分敏感,可是对这尸气却没有半点研究,以至于今天跟清虚相处了多半日竟然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半点异状。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师妹,就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白天跟清虚有说有笑十分亲热,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隐藏的这般深。我这时才感觉到,不仅清虚变了,连师妹也不在是十年前的师妹,也许我自己也变了,或许局外人才能感受到我的变化。

师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问我道:“怎么了师兄,你不信我说的话么?”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师妹道:“师妹,你应该当面向清虚师兄说清楚的。你想想我俩在这世上还有多少亲朋好友,现在师傅圆寂了,露儿走了,我的亲人就只有你和凤蝶了,我们与清虚师兄虽然十年前匆匆相交数日,但他秉性不坏,我早就把他当成了除了你和露儿之外的唯一朋友。你也说了,清虚师兄并无意加害我们,他想对我们隐瞒他身上的尸气,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尸气,我们为何不对朋友开诚布公呢?师妹,你何时有了这么深的城府,连我也不认识你了。”

我说完也不看师妹的反应,就要去找清虚向他问个明白。师妹一把拉住我焦急的道:“师兄你不要冲动,我还会害你不成?他身上沾染那么浓的尸气必定没少做歹事,哪有勇气跟我们说这些。你要说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尸气就更不可能了,你想想清虚是干什么的,他是个道士,正儿八经的龙虎山一脉的修道中人,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尸气都察觉不到,更何况这尸气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我知道师妹分析的没错,而此刻最让我不安的不是清虚的隐瞒,而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师妹竟然有那么深的城府,她也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对待朋友。或许在处理清虚这件事情上师妹是对的,她毕竟比我多经历了近二十年的岁月,我的心智大概还远远没有成熟,始终停留在去阴间前那个十四五岁的年龄。

师妹见我停住脚步,松开了拉着我胳膊的手,走到我正前方对我郑重说道:“师兄,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你把我想成一个对朋友两面三刀的小人也好,把我当做一个心机深不可测的恶妇也罢,总之你记住,我不会害你,否则也不会对你不离不弃照顾你十年。其他的事我都听你的,只有这件事,我希望师兄你不要感情用事,这关系到你的安危。我把清虚的事告诉你,只是希望你对他日后有个提防,并没有让你们兄弟间反目成仇。好了,师兄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听师妹对我说完这些话,我立马就对刚才自己对师妹的态度后悔起来。是啊,师妹怎么可能害我,她整整伺候我十年,难道还不能换取我对她的最起码的信任吗?我看师妹神色暗淡的向门外走去,连忙开口道:“师妹,你等等。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用那种态度说话。这件事我都听你的,我会对清虚多加防范的。”

师妹对我回眸一笑,欣慰的道:“师兄你知道吗?你就这点好,能够辨别好赖,而且自己错了能主动站出来承认。你放心师兄,我对你永远没有心机,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十年前的梁思思。”

我对师妹笑笑,又开口对她说道:“师妹,你比我成熟的多,考虑事情比我周全,我看以后还是你当家,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过出去挣钱还是我一个人去挣,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总是不太好。”

师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摇头。我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师妹:“师妹,你虽然是鬼魂,但是现在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分别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嫁人?”

师妹听我突然问起这个,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师兄你好端端的为何问起我的婚嫁之事,这事我还没考虑过呢。不过,不过如果师兄你开了口,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这时屋内并没有点灯,我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师妹羞红的脸颊。老话说的好,那个少女不怀春。看来师妹也是早有了婚嫁的打算,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师妹无父无母,我做师兄的成了她唯一的娘家人,看来我要努力挣钱了,好为师妹攒一份丰厚的嫁妆。

师妹有了婚嫁的念头我自然为她高兴,便开口道:“既然师妹这婚嫁之事一切都听我的,正好趁今夜安静,咱们不妨坐在一起好好参详一下。”

我见师妹脸色更加红润,头低的差点埋在酥胸里。这男婚女嫁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伦之事,师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怎么就害羞成这个样子。只听她低着头小声说道:“师兄你说吧,我听你的。”

我笑着对师妹说道:“你也不要这么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觉得清虚这个人怎么样?十年前他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对你有意思,这次我们重逢,他对你的情意你也能看出来吧。我们除去他现在身上的尸气不谈,清虚师兄论相貌有相貌,论人品,人品也是不差。若是你对他也有情意的话,师兄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帮他将身上的尸气祛除,给你俩做一次红娘……”

我话说到一半,却见师妹脸色由红润变得煞白,眼中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落下来,只听师妹凄然说道:“师兄,我伺候了你十年,十年啊,我对你的情意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就算是石头做的,这十年时间也该捂热了吧。我用十年时间是为了换你给我当一次红娘?”

听她说完,我呆住了,师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了,她想要嫁的人是我,可笑我却给她当起红娘来。我回想十年前我对师妹表白的时候,师妹拒绝的那么果断,为何今天却反过来非我不嫁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这十年的朝夕相处?

一时间我脑子有些乱,沉默了片刻对师妹道:“师妹,你的意思是要嫁给师兄我?可是十年前我明明对你表白过一次,当时你是拒绝的,若是你当时答应了我,也不会有我跟凤蝶的事情了。只恨现在我已经有了凤蝶为妻,她对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对她不忠。我们之间,看来注定没有夫妻缘分。”

师妹含泪摇头道:“十年前我是鬼魂之身,自己朝不保夕,我何曾说过拒绝你的话?我只说自己配不上你,那是我自惭形秽,自认为我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不在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被押回地府的阴魂,我能跟正常人一样一生一世呆在你身边照顾你的起居。你说你有妻子了,你的妻子在哪?那只小狐狸吗?她能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吗?她能吗?”

我摇摇头坚定的道:“师妹,你不必说了,凤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的妻子,我依然会每天给她洗澡,跟她睡在一起。你既然对清虚师兄没有感觉,那就过些日再说吧,你总会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师妹听我说完,擦干脸上的泪痕,又朝我床上的凤蝶瞄了一眼,低声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临走时说自己明白了,我不知道师妹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是我回想起她向我床上瞄凤蝶的那一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眼神中我竟然感觉到丝丝凉意。

第五十四章 猜忌

送走师妹,我脑中已乱成一团,重新躺到床上,仔细回想师妹的话。答应官府帮忙查的案子还没有着落,现在清虚又出了状况。如果连唯一的朋友都不可信了,我还能相信谁?

师妹临走前望向凤蝶的眼神中带着丝丝寒意,明日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凤蝶独自呆在家中了,我要把她带在身边,以防师妹对她不利。

我使劲捶了自己脑袋一下,我怎么可以对师妹起疑心,她照顾我十年,我用一辈子来还她的恩情恐怕也还不完,我将凤蝶带在身边只是想时时见到她而已,我努力的骗自己。我在害怕什么?其实我心底的声音告诉我,我害怕孤独,我怕我站在这世间的茫茫人群中就如置身旷野,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这一晚我想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向怀中望去,果然凤蝶早就不知去向。

我匆匆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师妹和清虚已经坐在饭桌前等我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师妹的神色竟然毫无半点异状,就像昨日刚见清虚时那样对他热情,我甚至怀疑昨夜师妹对我说的话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难道是我做了个噩梦?

师妹的心机之深已经到了让我害怕的地步,我却做不到跟她一样像昨日般对清虚说话随意了。

我端起碗默不作声的吃着,师妹和清虚不时谈笑两句,我心中有心事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清虚突然转头对我问道:“慧海师弟,你今天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心中正想着以后要如何跟清虚相处,被他突然一问,我就像被看穿心事般恐慌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道:“哦,没什么,我在想案子的事。师兄你吃完了吗?要是吃完了我们就早点过去吧,好把这个案子快速结了。”

清虚点点头道:“好,案子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既然和老杜称兄道弟,自然在帮他的时候要积极一点。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我也放下碗筷跟着清虚走出门去。到了院中,我抱起正在和鸭子玩耍的凤蝶想把她一起带着,不料凤蝶拼命挣扎,死活不愿跟在我身边。我再三尝试之下,只好放弃了。

师妹走出来又对我叮嘱道:“师兄,外出办事多加小心。还有那件事你答应要听我的,你可不许忘记了,你只需记住,我不会害你。”

清虚奇怪的对师妹问道:“梁师妹,什么事要让慧海师弟听你的呀?难道有些事他还不听你的嘱咐吗?”

师妹笑了笑对清虚敷衍道:“没什么,家里的扫帚坏了,师兄答应我听我的给我买一把新的,我出来再跟他说一遍,以免他事情多把这正事儿忘了。”

清虚好像听出了点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我对师妹道:“你放心,我晚上把扫帚给你买回来。”

师妹听我答应,这才放心转身回到屋内。

我和清虚走在大街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良久之后,清虚突然长叹一声对我说道:“慧海师弟,你和梁师妹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我这人不善伪装,毫无城府,被他看出异常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只要来个死不承认就行了,“清虚师兄何出此言?我们能有什么事请要瞒着你,你不要多想。”

清虚听我不承认,继续说道:“梁师妹在咱们临走时说你答应她什么事了,这事就只有一把扫帚那么简单吗?我清虚可不是两三岁的孩童,这点谎话我还是能识别的。”

我既然准备好死不承认,当下也平淡的对他说道:“清虚师兄你不要误会,真的就是一把扫帚的事。”

清虚神色转冷对我说道:“慧海师弟,我把你当朋友当兄弟掏出心来与你相交,没想到却换不来你的真诚。算了,这事我不问了,或许你们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让我知道,我也不自讨没趣苦苦相逼了。”

他不说朋友兄弟之情倒还罢了,现在他跟我提这个,我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我转头对清虚冷笑道:“好一个把我当朋友兄弟掏心来交,这些年你做过什么,你这一身尸气是哪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为何允许你有事瞒着我,就不许我对你有点戒心?”

我最终还是没听师妹的劝告,对清虚说出了对他的怀疑。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我只知道,我现在心里舒服了很多,我的内心根本装不下对朋友的怀疑和背叛。

清虚听了我的话之后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恼羞成怒扑上来对我杀人灭口,只是愣在那里呆呆看着我。

我也并不怕他,就与他停在原地互相对视,脸上始终挂着不屑的冷笑。

过了半晌,清虚才喃喃开口说道:“她,她都跟你说了?”

我冷冷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事情都挑明了,我也不想和你虚与委蛇下去,你这就走吧,就当我们从来就没遇到过。”

清虚当下就急了,赶紧走上两步对我说道:“慧海师弟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年我并没有残害生灵,我这身上的尸气也是有来由的,只是我现在还不方便跟你明说。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你说清楚。”

“你一句不方便就想打消我对你的怀疑?你也太天真了吧。这衙门的案子你也不必参与了,我自己能够搞定,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恕我不能再在这里跟你浪费感情了。”说完之后,我转身就走,不去理会一脸焦急的清虚。

清虚赶紧跑上来拉住我的衣服焦急的说道:“慧海师弟,你别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四下环望了一周,指着一个人少的茶馆对清虚说道:“走,进去说,希望你不要说谎。”

我们走进茶馆,里面没有客人,我和清虚向小二要了两杯清茶之后,小二也去忙别的去了,一时间茶馆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我和清虚二人,我目光凝视这清虚,对他说道:“说说吧,你这身上的尸气是怎么来的,你要说你没跟尸体打过交道,我立马转身就走,从此我们就是路人。”

清虚喝了两口茶水舒缓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慧海师弟,这十年发生了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既然你非要知道,我就向你吐露一二吧。”

“这次我俩之所以能够重逢,其实并不是偶然,是我处心积虑的过来找你的。你对梁师妹了解多少?这十年间她做过什么你知道吗?她本是一介游魂,如今有了肉身可以如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她是怎么做到的?你还记得‘聚灵’大阵吗?你师傅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也许梁师妹已经跟你说了,可是她的话就一定可信吗?这些事情不是我故意瞒着你,而是即使我跟你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徒伤了我们兄弟间的情谊。你好好考虑考虑还要不要我说出来。”

清虚这一连串的问句让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师妹说过的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真假。相信师妹是理所当然的,她照顾我十年,不会对我有什么加害之心。至于师妹拥有肉身的事我一直没有考虑过她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是露儿用了什么法术给师妹重塑了肉身。难道,难道师妹竟然用了那伤天害理的‘聚灵’法阵?还有师傅的死因,师妹跟我说师傅是病死的,难道这也是师妹在骗我?这十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个个都瞒着我,他们都知道真相,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清虚见我一脸震惊,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便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要是非得让我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话我会都告诉你,只是到时候你信不信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我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我选择了逃避真相,我害怕真相对师妹不利,我害怕我知道了之后连最后一个亲人都会失去。

我凄然摇了摇头道:“清虚师兄,案子要紧,我们还是赶紧去帮助老杜破案吧。”

第五十五章 血腥现场

出了茶馆,我和清虚都闭口不言,气氛压抑至极,两人只是蒙头走路。最后清虚先沉不住气了,对我说道:“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问,现在后悔了吧?知道的太多没有什么好处,该让你知道的我肯定不会瞒着你。”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盯着清虚的脸,郑重的问道:“清虚师兄,我只问你一句,师妹她会不会对我不利?”

清虚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在你没醒来这段时间,大部分都是梁师妹在忙前忙后照顾你,她要是想对你动手的话,你哪还能站在这里。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你师傅的死,与梁师妹有……”

还没等清虚说完,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前襟,恶狠狠地对他说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妄图挑拨我和师妹之间的感情,不要说她辛辛苦苦照顾我这么长时间,就算没有这十年间的照料之恩,在你和我师妹之间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我师妹。”我一把将他推开,又补充道:“这个案子了结之后我们便各奔东西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有一天我们会兵戎相见。”

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清虚跟在我身后数次欲言又止,看见我冷冰冰的面色,只好作罢了。

今天我们出来的早,但是由于路上两人争吵,又在茶馆耽搁了一会儿,等我们到了办公地点王屠户家的时候,老杜和刘姑娘两位官差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见我和清虚到了,他俩赶紧走上前来问道:“今天这案子要从何查起,两位快给拿个主意。”

我转头望向清虚,想先听听他的意思,不料清虚连连摇头道:“推理案情我不在行,要是遇到什么邪门儿的事情我可以出手帮忙,这些动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慧海师弟吧。”

我在脑中将本案的三个嫌疑人都快速的过了一遍,最后将今天主要调查的对象锁定在那个貌似没有半点动机和嫌疑的小云身上。我对他们三人道:“朵朵和瑶瑶我们已经大概知道了背景和她们作案的动机,只有这个小云,我们还对她没有半点了解,我想,这个案子的重点应该着落在这个看似无辜的小云身上,今天我们就重点调查一下这个小云吧。”

听了我的建议,他们三人都没有异议,正要动身往小云家赶去,突然街上有人大叫:“不好了,出人命了,有人自杀了。”

我们四人听得大惊,急忙跑出院门往声源处行去。没跑出几步就见前面的一家院子门口围了一群人,大家面色惊恐,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老杜一马当先跑到人群中,嘴里喊着:“官府办案,闲人闪开。”我和清虚沾了官府的光,也跟在老杜身后涌入院内,院内人群更是密集,这些老百姓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看别人家死人。

当我们冲出重围推门进入案发屋内时,四人都被眼前的血腥景象震惊了。死者是自缢而亡,可她自缢的工具却是自己的肠子。死者先将自己腹部用尖刀刨开,从腹中抽出自己的肠子在颈部绕了两圈,双脚踩在凳子上用肠子的另一头拴在房梁打了个死结,然后将脚下的凳子蹬开完成了自杀过程。

此刻她依然挂在房梁上,死者的母亲也在屋内,可她已经完全被这眼前的事情吓傻了,甚至忘了悲伤,也忘了将自己的女儿从房梁上救下来。

我抬头向房梁上挂着的死者望去,她眼睛睁的滚圆,嘴角微微上扬,面部带着一种诡异的像是微笑的表情,可是这种微笑让人感觉并不友好,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嘲笑或是在示威。

我突然一惊,猛地发现这死者的面容有些熟悉,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这死了的姑娘竟然就是昨天我们刚审问过的瑶瑶。

老杜虽然是官差,平日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但是这么血腥恐怖的死法却是头一次遇到。刘姑娘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女孩子家哪能受得了这种血腥场面,早就跑出屋外干呕起来。只有清虚不愧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虽然有些震惊,却还没有到了害怕的地步。

我见老杜作为一个办案人员被吓得脸色煞白,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道:“你干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把尸体先放下来。”

老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去,跟我和清虚一起把尸体从房梁上解下来。死者的肠子跟房梁打的是死结,由于尸体挂的时间过长,死结被越拉越紧,我们根本解不开,只好用刀将肠子割断。等尸体放在地上,我们三人已经满身都是鲜血,手上还残留着死者肠子上的粘液。

老杜望着死者的面庞,突然大叫一声,“这,这不是……”

这个老杜,真是丢尽了官府的脸,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门外围观的群众那么多。我对他打了个眼色,示意先把门外的无聊闲人赶走。

老杜会意,大步走向门外对众人说道:“官府办案,现在需要封锁现场,请大家配合一下,都散了吧,别再围观了。”

等他将院内原本闹哄哄的群众赶走,又把院门关上才重新回到屋里,面色不解的问我道:“这姑娘是我们昨天才审讯过得瑶瑶,从昨天她的言谈举止来看,完全不像是一个会有自杀动机的人,况且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忍受抽肠的疼痛完成整个上吊自杀的过程,我觉得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

“没错,”我点头赞同道:“可是这个案发的小屋除了她的母亲进来过应该没有别人来过。窗户都是从里面插上的,凶手不可能从窗户逃逸。”我又指着地上的血脚印道:“这些脚印都是我们刚才将尸体解下来时留下的。我进门的时候已经仔细看过了,开始时地上并没有留下带血的脚印。也就是说,凶手不可能在进行了一连串血腥的屠杀行为后不留下一点痕迹儿从正门离开。瑶瑶虽然死的诡异,但从刑侦学角度来讲,她是自杀的推论几乎可以板上钉钉。”

这时一直沉默的清虚开口了,只听他神色凝重的说道:“刚才我在跟尸体接触的时候发现,她的关节已经开始变得僵硬,这是尸僵刚刚形成的原因,从这一点可以判断死者从死亡到现在大约经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死者是今天早上刚刚死去的,若是有人入室行凶,为何不选在深夜,而是在最容易被人发现的早上呢?我推断,死者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自杀的,就是说,她的死跟小青一样,看似偶然,其实背后应该有个会妖术的人在控制。”

清虚不愧是跟尸体接触最多的人,他片刻间已经从尸体身上判断出死亡的大概时间。

老杜和女官差刘姑娘都眉头紧锁,毫无主意,他们试图从死者的母亲口中打听到一些对案情有帮助的事情,可是瑶瑶的母亲就像傻了一般,只是痴痴望着女儿的尸体不说话。

每个人在受到失去亲人这样严重的打击时所表现出来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有的人会悲伤流泪嚎啕大哭,这是最轻的。有的人会直接精神奔溃,就是出现瑶瑶母亲现在的样子,如果她不能及时从奔溃中走出来,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在疯癫中度过了。

我对老杜和刘姑娘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问下去,给瑶瑶母亲一点自我恢复的空间。这起案子正如清虚所说,恐怕不是我想的那样三个人加害一个小青,如今瑶瑶的死最能说明问题。我开始在脑中将小青和瑶瑶的死串联在一起考虑,我想不通凶手为什么会对她俩下这么狠的手,小青和瑶瑶又是如何跟凶手结怨的呢?瑶瑶也死了,我们现在能调查的只剩下小云和那个鬼气森森的朵朵。

我突然脑中像惊雷响过,一下子恐慌起来,对着他们三人喊道:“快,快,我们兵分两路去朵朵家和小云家,不要再让他们也被害了。”

第五十六章 朵朵的秘密

案子的发展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凶手至今藏在暗处频频作案我们毫无头绪,我现在隐约感觉到,或许那日陪小青一起游玩的三个姑娘都是无辜的,她们都有可能被陆续残忍杀害。

当下我们四人分成两组,我和清虚去找小云,老杜带着刘姑娘往朵朵家赶去。当我和清虚打听到小云的住处赶到她家门外时,发现院门上了一把铁锁,显然小云和家人早早就出去了,并不在家。我们还不放心,翻墙进入院内确认家中没人才调头急急往朵朵家行去。

所幸朵朵并没有早早就外出,也没有遭到意外,此刻她和父母一起围在老杜二人身边,正在接受官府调查。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当我走近朵朵身边时,那股有如实质的阴气汹涌而来,要说她是个正常人,打死我也不相信。

朵朵家和今早死亡的瑶瑶家相距并不远,不用我们告知她瑶瑶的死讯,或许她也早就知道了。可另我惊讶的是,当她听到老杜为她描述瑶瑶恐怖死状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神色不是恐慌害怕,而是意外和不解。

朵朵的父母见家中一下来了四个官差,都是奔着人命官司来审讯他家女儿的,紧张害怕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朵朵的父亲对着我们连连作揖颤声说道:“几位官爷,我家朵朵只是个柔弱的姑娘,哪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害人,况且那瑶瑶姑娘和我这小女平日也交好的很,这案子,我家朵朵不可能有嫌疑呀,望大人们明察。”

我望了一眼鬼气森森的朵朵,走到老头身前安慰他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并没有怀疑瑶瑶的死跟朵朵有关,这次审讯只是例行公事。有些话我想单独跟您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朵朵身上的鬼气连她父母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父女早夕相处,可能朵朵父亲知道一些这鬼气的由来,我想通过谈话让老头告诉我一些朵朵的过去,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朵朵的父亲显然把我当成了官府的便衣官差了,他见我说话也不打官腔,没有仗势欺压的意思,连忙对我应道:“可以,当然可以。”

他们在客厅审问朵朵,我将老头独自带到院中小声对他说道:“老人家,我实话告诉你,我并不是官府的人,只是会些方外之术,这次是受聘协助两位大人破案的。你的女儿朵朵她有些异于常人,身上阴气很重,若是不及时祛除的话,恐怕性命难保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把你知道的你女儿的奇怪经历跟我说一说,我或许可以救她一命。”

老头听了我的话之后,先是震惊,随后有短暂的眼神飘忽,接着平复一下心情对我说道:“大人说笑了,朵朵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就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哪有什么奇怪的经历。但您说她身上有阴气,您是世外高人,想必不会欺骗我这山野匹夫,希望您能施法为我女儿祛除了这阴气,她年纪轻轻,我不想她因此丧命啊。”

从老头说话前的眼神我就能断定,他知道些什么,可不愿跟旁人提及,可这些事或许才是案子的关键所在,当下我凝神思索一会儿,假装为难的道:“老人家,我当然也不想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可是不知道病根儿我怎么下药啊。在下虽说懂些佛门异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令爱的事情实在无能为力了。”说着,我叹息一声,假意要回到屋中招呼老杜几人离开。

果然老头听完就急了,拉着我的衣袖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不肯告诉大师,这些事情说出来实在对我家朵朵的声誉不好,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她还怎么嫁人啊。”

我扭头对老头呵斥道:“你这老头怎么这般糊涂,是性命重要还是声誉重要?况且即使你跟我说了,难道我会传扬出去坏你家女儿声誉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些无聊到乱嚼舌根的市井闲人?”

老头听我语气不善,害怕我就此撒手不管,赶紧道歉道:“大师说的对,刚才是小老儿糊涂。朵朵她确实有过不为人知的经历。”

“那你还不赶紧跟我说说,迟了耽误了你女儿的性命看你后悔一辈子吧。”我催促他道。

老头实在关心女儿生死,只好放下顾虑对我言道:“朵朵在三年前,跟前不久刚死去的小青一样,也曾溺过一次水,同样是在那条河中,当时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朵朵死定了,因为她在河中浸泡了半个时辰之久,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朵朵并没有死去,她坚强的醒了过来。”

“她能大难不死虽说有些诡异,可是我们都被这奇迹惊呆了,心中只有对女儿能够苏醒的兴奋和激动,哪还有别的心思去怀疑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街坊邻居们已经淡忘了朵朵这次诡异的苏醒,渐渐没人再关注朵朵了,只有我和朵朵她妈每日生活在痛苦煎熬中。”

“朵朵在经过那次溺水事件之后,开始变得神神秘秘起来,开始我们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竟然发现朵朵穿戴整齐出门去了。我心中疑惑,三更半夜一个姑娘家出去干什么?莫非朵朵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情郎却偷偷瞒着我和她娘?我心中惊疑不定,也顾不上如厕,偷偷跟在朵朵身后,想看看朵朵究竟有什么事对爹娘都要隐瞒。”

“我一路跟着朵朵来到那日她溺水的河边,我心想难道她和对方约在这条河边见面?我不敢出声,只是远远看着朵朵,陪她一起等人。可是一直等到天色将要亮的时候,河边依然没有一个人出现。朵朵就在那河边痴痴站了一个多时辰,她看了看天色,转过身往回家走。我本以为她没等到相约之人心中一定会有所怨怼,没想到我老远看到朵朵的神情却是一副欢快的样子,就如同她要等的人已经和她见过面一样。”

“从这件事情之后,我开始对朵朵更加关注起来,甚至我半夜也不睡觉,就等着她有什么异动。朵朵大概每过个三五天才会去河边一次,每次都是站在河边一个多时辰然后就往回家返。更让我震惊的是,她会偶尔脱光衣服去河中洗澡。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悄悄走的近了些,想听听她有没有说话,她不可能每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站上一个时辰吧。”

“果然,我惊讶的发现,原来朵朵这么多日子来都是在跟这条河交流,我不敢走的太近,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只能断定她在对这河说话,却听不清她再说什么。”

“这件事已经够诡异了,可若是朵朵只是半夜起来对这河水乱说一通的话,我们也可以接受,可是更诡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因为过了没多久,朵朵的肚子竟然大了起来,我偷偷找来医生为她号脉,竟然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从她溺水到那日找医生号脉,正是三个月时间。这意味着朵朵能够溺水不死的代价就是为河中的水鬼怀孕。其实我已经能够猜测出朵朵夜间去那河边干什么了,或许她真的喜欢上了那河中的水鬼,因为她竟然不顾我和她母亲的反对,要将孩子生下来。”

说到这里,老头惨淡一笑,“大师,人和鬼结合生下来的是什么你肯定不知道。在朵朵怀胎十月之后,终于在去年八月间诞了她和水鬼的孽种,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哭不闹,朵朵也不像其他母亲那样有奶水能够哺乳它,它这么长时间来都是靠喝畜生的血液长大,喝饱了就附在朵朵身上,饿了就出来要血液喝。我们一个普通的百姓家庭哪来那么多钱供它吸血,有时候看它饿得厉害,朵朵只好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用自己的血液喂养它。现在我们全家的收入都用在了抚养这个孽种身上,但是那毕竟是朵朵的骨肉,她执意要养这个怪物,我们也没有丝毫办法。朵朵身上的阴气,应该是从这小鬼处发出来的,朵朵本身是无辜的,希望大师能设法除了这个妖物,让我们一家像以前一样生活吧。”

第五十七章 小鬼

老头讲完女儿的离奇经历之后,一脸期许的望着我,希望我能有解救朵朵的办法。

朵朵身上的阴气我是一早就发现了,可是没想到她身上竟然附了一只水鬼,而这水鬼却是她的孩子。那河中既然有水鬼,而朵朵与这水鬼的关系又是不清不楚,说不定小青在那条河中溺亡便是朵朵使的手段。我现在已经不敢妄下定论了,还是要先调查清楚再说。

我对老头点点头郑重的说道:“这件事我可以出手,只是那小鬼是朵朵的孩子,它若是不肯自行散去,我强行将它用佛法除去,恐怕朵朵会不愿意,说到底,这个小鬼除了喝些畜生的血液外,还没做过坏事,我佛讲究超度,不提倡毁灭。”

老头听的急了,还要对我说些什么,我连忙抬手制止了他,“你先不用说了,这事我自有分寸。待会儿你进去把你老伴儿带出去,我要试着跟朵朵沟通一下,看她是否愿意配合我超度了这个小鬼。”

等他进去将老伴儿带出来,我对朵朵的母亲说道:“大娘,您不要过于担心,朵朵的事情刚才大叔都跟我说过了,我会想办法把她身上的小鬼超度了,案子的事情我们先放一放。”

朵朵的母亲听了之后,也是对我千恩万谢,我赶紧回了礼,走入屋内打算将朵朵认为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向她和盘托出,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走入屋内,看老杜三人的表情,显然是对案件的进展毫无所获。他们见我进来,都齐齐将目光转向了我,我也没跟他们说话,直接走到朵朵身边,语气平和的道:“朵朵姑娘,我观你面相,眉间阴气聚而不散,是长期跟鬼魂生活在一起的写照,若是不及时祛除,恐怕不出半月,你便有性命之忧。”

我这话说的突兀,连清虚也是一脸不解,老杜和刘姑娘更是奇怪怎么案子查的好好的,又给人看上相了。

朵朵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缓过神来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我胆子小,可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我面色一肃,厉声说道:“我这是跟你说笑吗?你的事情你父亲已经跟我都说了,你是个年轻女子,身上阳气本就不是很旺,如今又在身上养了个小鬼,长年侵蚀之下,你已经是病入膏肓,我对你说的半月之期,丝毫没有夸张。你自己身上的事情,比我们都明白吧。”

朵朵听了之后,脸色灰败,怔了半晌之后,语气淡淡,却又不容置疑的说道:“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官府的大人们为我操心。若是没有其他案件上的事情要向我询问,各位官差大人这就轻便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不留各位在此喝茶了。”

朵朵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会一无所知,她这话中的意思是已经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原因就是为了那个小鬼孩子。

我不怒反笑,向朵朵反问道:“好一个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将含辛茹苦养育你长大成人的父母置之何地?你现在也是当了母亲的人,你对一个小鬼尚且在母爱之下可以不顾自己生死,若是你为此事就此殒命,你考虑过你父母的感受吗?做人不能太自私,你那小鬼孩子它自有它的去处,你如此留它对它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这次朵朵听完之后良久没有说话,独自低头思考着什么。清虚见我这么说,当下就急了,走过来对我说道:“慧海师弟,既然她身上有邪祟,那我们还跟她费什么话,直接将它擒住除去不就行了,干嘛啰啰嗦嗦还要征求这姑娘的意见?”

我对清虚摇摇头解释道:“你不知道,她身上的小鬼是她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并没有害过人,身上没有恶业,我们强行将它扼杀于我佛慈悲的理念不符,我想先将她说服,让她自愿将那小鬼放出来接受超度。鬼魂也是生灵,他们在没有作恶的前提下,应当受到我们的尊重。”

清虚听了我的话之后好像不太认同,正要张口跟我争辩,我对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在对阴魂的处理上,佛家与道家的态度不同,道家讲究降妖除魔,就是用武力降服对方,然后将对方除去,从此灰飞烟灭,不入轮回。而我佛家讲究感化超度,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并不是说只要凶手放下手中的屠刀就能马上成佛,而是用佛法规劝行凶者,只要他能放下害人的念头,我佛可以不念旧恶,为他打开轮回之门,给他再世为人的机会。

朵朵依旧低头不语,我揣摩不透她心中是怎么想的,看来要让她彻底放弃收留这个小鬼的念头,我还得给她下一剂猛药。当下我又对她说道:“朵朵姑娘,我规劝你放下养你那小鬼孩子的念头,对你、对它,还有你的父母都有利无害。我并没有要除去它的意思,只是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到了那里它才能投胎成人,跟我们正常人一样生活,你难道希望它每天饮血度日?我本是五台山的和尚,这位清虚道长出自道家青云观,若是想要除去你那鬼孩儿可说是易如反掌,就算我们今天看你可怜,心慈手软之下放了它一条生路,等你那鬼孩儿长大了,不免露出本性去祸害周围百姓,阴间的黑白无常可不是吃素的,若是被他们抓去了,到时候上刀山下油锅都是轻的,你自己考虑吧。”

朵朵听了我的话之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被我打破,当下哭着跪在地上泣声说道:“大师,我听你的,只求你不要伤害它,它是无辜的。我这孩儿才出生不到两年,并没有出去害人,它虽是鬼魂,但是灵智尚未打开,对一切都懵懵懂懂,心智跟一个婴儿并没有什么分别。”

我扶起跪在地上的朵朵,出言安慰道:“你放心,我知道它没有害过人,我不会伤害它的。你现在就让它出来吧,我做场法事,超度它早日转世成人。”

朵朵虽然对孩子多有不舍,但是也知道今日之事在所难免,只好犹犹豫豫的将那小鬼从身体中招了出来。

小鬼出来之后见到身边这么多人,有些惊恐,躲在朵朵怀中谨慎的望着我们。它只是个半透明的灵体,身上除了浓浓的鬼气外没有别的,我可以断定这个小鬼是个没有做过恶事的鬼魂。

我突然想起那日第一次看见朵朵,她身上除了鬼气之外还有些许煞气,这煞气并不是出自小鬼,而是真真实实出自朵朵身上,或许朵朵跟那河中的水鬼接触时间长了,竟然被他沾染了这害人的煞气。

老杜和刘姑娘第一次见鬼,眼睛睁的大大的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这个小鬼并不可怕,还虎头虎脑有些可爱,怪不得朵朵舍不得跟它分开。

一旁的官差刘姑娘也顿时雌性激素分泌,母爱泛滥,有些不忍的对我说道:“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这孩子虽然是鬼,但是也太可爱了,连我也看的不忍心。”

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说道:“我这又不是害它,是要让它投胎转世。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它不去投胎就变成人当然最好,我们都能皆大欢喜,也省的朵朵姑娘伤心垂泪。”

这几日和刘姑娘混熟了,说话也随意了很多,她的性格雷厉风行,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但也是个当官差的好料子。听我这么说,刘姑娘赶紧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不在搭话了。

朵朵又跟小鬼小声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个小鬼看样子完全听不懂,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说道后来朵朵又流下泪来。

我见此情景,无奈一叹,走上前去对朵朵说道:“一切皆是缘,你和它之间的缘分该结束了,它有它更好的将来,你也有自己的任务,你的父母还要靠你来赡养。”

说着我口中念起佛门“四甘露咒”,也就是百姓们口中的“往生咒”。只见朵朵怀中的小鬼原来半透明的身子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在我整个念咒过程中,小鬼脸上呈现出快乐的神态,它终于可以去它该去的地方了。朵朵自己做主把它留在身边,或许小鬼是反对的,只是它灵智未开,不能出口抗议。

鬼魂没有特殊原因是不愿再人间飘荡的,只有那些冤死或是执念过重的阴魂才会忍着人世的阳气侵蚀,继续留下来做他们生前未完成的事情,只是这些鬼魂往往不是被世间修行中人除去,便是被阴间鬼差抓住押回去受刑,没有一个能有好结果。

第五十八章 孽缘

朵朵泪眼婆娑的望着慢慢消失的小鬼,身上的力量仿佛随着小鬼的消失离去也被逐渐抽空,等小鬼终于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朵朵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只是抽泣,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与小鬼孩子相处日久,母子情深,此时的心境我多少能够理解,见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上前安慰她道:“朵朵姑娘,你不要过于伤心,你和它阴阳两隔,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如今我超度它去转世投胎,你应当为它高兴才是。以后的生活还要继续,你要学会把它慢慢在你的的记忆中淡去,多花些心思在孝敬你父母上,你看看他们二位老人为你的事情已经操碎了心,你也是时候该回报他们了。”

百善孝为先,若要行善,首重孝道。我想起自己已经故去的父母,心中百感交集。若是他们活到现在,也跟朵朵的父母年龄相仿,只是我和朵朵相比,却要不幸很多,她没了个鬼孩子,却还有父母在身边可以赡养,我却是子欲孝而亲不在了。

朵朵凄然摇头,含泪对我说道:“大师,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想再对案子隐瞒什么。小青的死跟我也不无关系,恐怕我不能对父母尽孝了,我的下半生可能要在牢狱中度过了。”

自从我知道她和河中水鬼的关系后,我隐约已经猜到了小青的死跟她一定有关,此时听她自己承认,我也没有多少惊讶。身后的老杜听到案子有进展,赶紧对朵朵问道:“朵朵姑娘,难道竟然是你害死了小青吗?那瑶瑶的死呢?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朵朵摇头道:“大人先别急,容我慢慢道来。事情要从三年前我那次溺水开始说起,当时我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几乎已经断定我不能幸存了,可是我就这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不是因为我水性好,而是河中的水鬼他看上了我,他还在河中强行和我,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他没有加害我,放了我一条生路。”

说到她和水鬼在水中的发生的羞人之事,朵朵脸上少了些孩子刚刚离去的悲痛之色,换上了些许含羞的少女心怀,从她的神态可以判断,朵朵或许将自己跟水鬼的一段经历当成了美好的回忆,因为她这时的表情明显就是少女想起自己情郎那样的一脸幸福。

“他的样子并不可怕,相反,他高大英俊,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择偶标准。可是我当时落水之后,心中十分恐慌,又见到水中这男子强行要玷污的清白之身,便本能的在水中挣扎起来,但最终还是让他如了愿。”

“我醒来之后一直对水中的之事耿耿于怀,神态恍惚,但更令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的月事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了。我曾听家中长辈说起过女人怀孕前的征兆,我隐约觉得我恐怕是有了水中那男子的孩子了。”

“我一个清白的女儿家被水中的妖怪强行非礼,现在更是有了身孕,我当时的心情想必大家也能理解,我不敢对父母讲起这事,又是无助,又是悲愤之下,我决定自杀,不想让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到时还要连累父母受人诟病。”

“半夜的时候,我趁父母睡着便偷偷跑了出来,我不想死在家中让亲人痛苦,我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自杀,这样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只会以为我失踪了,对我的亲人来讲,或许这更能让他们容易接受一些。”

“可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又走到了那条河边,我对这河中扔石头,对着河水破口大骂,希望他能听到我心中的苦。可是他终究没有出来跟我说上一言半语,等我折腾累了,便纵身跳入河中,以为我的一切不幸都会随着我死亡就此结束,可我没想到,等我跳入河中的时候,他却再次出现了。”

“我能在临死前看到他心中竟有些庆幸,或许能和他在这河中相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只是对我微笑,然后就扑上来又要对我非礼。这次我没有挣扎,我都要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他要怎样,便随他去吧。其实,那刻我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英俊的水鬼,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这次他的动作轻柔了很多,我竟然从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女欢好的快感。云雨事毕,我闭着眼睛静静等死,他在我耳边微笑道,你不能死,你身上有我们的骨肉。他的话说完,我便又回到了岸上,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被水浸过得痕迹,就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我在这河边发了一场春梦。”

“我不可思议的在河边愣了半晌,天色已经大亮,我也没有了再死的勇气,便收拾心情回家去了。从这次之后,我会过几天便到河边去一趟,我对这河面跟他聊天,也知道了不少他的事情。他已经在这河中五百多年了,生前得罪了妖人,死后灵魂被封印在这河中,连转世投胎都遥不可及。我可以理解他这五百年来的孤独和空虚,现在除了父母之外,他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我在岸上,他在河中,其实我们能聊到一起的事情实在太少,他是鬼,我是人,又能有多少话题呢?可是我还是坚持过两天就去看望他一次,把这些天发生在我身边的趣事说与他听,希望能让他找回一点点人间的感觉。每次他都会静静的听我说完,然后笑着跟我谈论这些是非,我依稀感觉到了他的改变,我也能从他的话中知道,他是有多么希望能够转世投胎。”

“终于有一次,他听完我的趣事后良久没有说话,我问他怎么今天不开心吗?他蓦然摇头,有些哀伤的对我说,朵朵,你希不希望我能脱离这河水,重新再入轮回?我当然点头说愿意。他说让他脱离这里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代替他,只是这个人以后就会跟现在的他一样,灵魂永远脱离不了这条河,直到有下个愿意顶替的人出现。”

“我沉默不语,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想让我代替他留在这河中?我考虑了片刻,凄然对他笑道,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我可以来代替你。只是我们的孩儿马上临盆,能不能先让我把他生下来,再送你去投胎?”

“他沉默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对我说,算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五百年,在等五千年,五万年也没有什么区别。你是个好女孩儿,将我们的孩儿生下来之后,把他送到我这里来,你还过你自己的日子,我们终究无缘。”

“他对我的爱已经超出了他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求生欲望,我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我决定,我要牺牲自己,给他自由。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我带着孩子去找他,说出了我的决定。可是他却死活不同意,我不知道想要让他去投胎还要进行什么其他的仪式,此刻他虽然找到了让自己恢复自由的条件,却自动放弃了,我一筹莫展,只能依旧每日过来看他。”

“我每夜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心爱的人却独自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身边没有一丝温暖,以后没有一丝希望。他不愿让我顶替他,我自能想其他办法救他出来。”

“小云家里是开纸扎店的,他父亲也常常给人看阴穴风水,为街坊布置阳宅堪舆,小云自己也每天神神叨叨的,好像懂得不少鬼神之事,我便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把我的经历跟小云说了,希望她给我想想办法。”

“小云听我说完之后,并没有多少惊讶。她沉思一阵后对我说道,这件事她自己做不了,还要请教一下她的师傅。我这才知道原来小云还有师傅,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看来他投胎有望了。”

“小云的师傅在县城给官家办差,是个仵作。他教给小云一种催眠的的法术,能让人短暂的失去思维,听你摆布。”

等等,仵作?我突然想起为小青验尸的老仵作。小青的尸体在停放在王屠户院中的一段日子了,除了她的父母接触过尸体,唯一可能对尸体捣鬼让尸体产生尸变的,可能就是这个小云的师傅,这个老仵作。

第五十九章 追凶

在县城为管家办差验尸的仵作不可能只有小云的师傅一个,但是我马上将这件案子跟小云的师傅联系在一起,这并没有什么证据可讲,只是我的一种直觉。朵朵的话还没有讲完,我们都没有打断她,听她继续讲下去。

“小云从她师傅那里求教的这个法子虽说有害人的嫌疑,但是为了救我的心上人,我也顾不上这么许多。小云一向沉醉于这些邪门异术,她在学得了这个催眠术之后,便跃跃欲试,一直催促我早点下手,可我却始终犹豫不定。”

“要是着个催眠的法术可以对陌生人下手或许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这个法术偏偏有个致命的局限性,那就是必须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从熟人身上下手,因为我们无法得知一个陌生人的生辰八字。”

“小云提议从小青和瑶瑶身上下手,原因有二,第一,我们和她俩关系很好,要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自己的生辰八字可说不费吹灰之力,而且案发后官府也不会怀疑在我们身上。第二,小青和瑶瑶虽然看似关系不错,其实她俩是一对儿情敌,若是最后官府查到我们这里,我们便把这件事情跟官府说明,最大的嫌疑人也会是瑶瑶,我们可借此摆脱关系。”

“小云为了我,把一切都筹划的天衣无缝,在一个多月前,我终于痛下决心,将小青和瑶瑶约到河边,准备动手了。在要对她二人中哪个下毒手这件事情上,小云还有一番说辞。小青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而瑶瑶却属于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既然我们要从她二人是情敌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让小青去死,显然更有说服力。”

“所以,其实当日在河边失去意识的只有小青和瑶瑶。我和小云亲眼看着小青跳入河中,代替了他。小青的灵魂现在一定还在河中,而我的心上人已经转世投胎了。我虽然可怜小青,但是我没有后悔我为他做的一切,要想我的心上人重获自由,必须有人牺牲,就算是我的好朋友又怎么样,我照样能下得了手。”

“我知道这样做对小青不公平,我愿意为她偿命,我心中虽然放不下我的父母,但是我这样每天食不知味的活下去实在太痛苦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们这就把我依法惩办吧,是要坐牢还是砍头都听从官家决定。”

朵朵终于把事情讲完,此刻她一脸坦然,一副从容赴死的表情,可见她还是有良心的,她对自己害死小青的这件事一直心中愧疚,这才寝食难安,食不知味。现在她爱的人已经自由了,她的孩子也去投胎了,她的愿望都达成了,是时候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在短短三年中经历了这么多事,是什么让一个妙龄少女对自己的闺蜜痛下杀手,罪魁祸首是谁呢?是河中的水鬼情人?可这水鬼也是无辜的,他平白被囚禁在河水中五百年,是谁也会有逃出去的念想。只能怪朵朵对水鬼用情太深,最终让自己走向一条不归路,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若是本案的受害人只有小青一人,这便可以结案了,小云和朵朵都要受到刑法制裁。可是如今不仅小青死了,连小青的父母也被邪术所害,今天瑶瑶也接连被害,这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老杜回过神来,对朵朵说道:“小青的死,你和小云都是主犯,自然逃不开法律制裁,可是今天瑶瑶也死了,若是你对她的死知道些什么,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

朵朵望着老杜平静开口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瑶瑶的死因我确实毫不知情,没必要对各位隐瞒什么。”

老杜一想也是,便对我问道:“接下来案子怎么查,还是你出主意吧。”

清虚走过来开口说道:“既然小青的死因都真相大白了,眼下当然是先要将犯人妥善安置了,等全部的事情查清楚之后,再一并押赴县城里听候处决。这件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朵朵虽然已经伏法,可是从她对另一个案犯小云的描述中我感觉到,这个小云心机颇深,今天我们去她家找她她又不在,恐怕已经感觉到什么不对,提前逃跑了。还有她那个仵作师傅,都是我们接下来查案的重点。”

我很赞同清虚的说法,对他们点点头道:“清虚说的没错,接下来案子的主要调查方向就是要从小云和她师傅入手。朵朵姑娘虽然是杀害小青一案的主犯,但是在县衙处决决定没有下来之前,我希望两位官差大人先将她关押在镇子里的监狱中,并且不要对她施以酷刑,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我心中对朵朵颇为同情,但是我能做的只是让她在临死前少受些苦罢了,杀人是需要偿命的,这走到哪里都改变不了。

我转头对朵朵问道:“小云家的纸扎店在镇上的什么位置,我们刚才去她家中寻她她已经不在了。或许她并没有知道她的凶手身份已经暴露了,只是去店里帮忙去了。”

我刚才让老杜他们不要对朵朵用刑,她自然能听出我对她有怜悯之意,听我问话,也很积极的配合起来。她沉思一阵之后,开口答道:“依我对小云的了解,她很少去纸扎店去帮忙,更别提这么早就去,但是你们要找她的话,还是要去那里看一看。她家的纸扎店就在镇子的东头,那里只有一家纸扎店,跟人一打听就能找到。”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朵朵先要关押起来,而瑶瑶的的尸体仍然在她家中,也必须马上处理了。她死相那么惨,已经在这一片儿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还要去追捕案犯小云,这更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我们只有四个人,只好兵分三路。

官差刘姑娘不敢面对瑶瑶的恐怖尸体,自动请缨要送朵朵往镇里的监狱,而处理尸体的事情比较麻烦,清虚显然对尸体比较有研究,所以这件苦差就着落在清虚身上。我和老杜去寻找小云,这个小云是个危险人物,去两个人比较妥当些。

朵朵的父母还不知道她成了杀人犯,在院中焦急的等待着我为朵朵祛除她身上的小鬼,等我走出门的时候,两人赶紧跑过来问道:“怎么样了大师?她身上的小鬼除掉了吗?”

我对他们点点头,二老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对我连连作揖千恩万谢。我无奈摇头苦叹,他们不必面对死别,接下来要生离了。我不愿看到那悲惨场面,回了礼之后赶紧逃出院外。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刘姑娘操心吧。

出了朵朵家院门,我和老杜往镇子东头赶去找小云,而清虚急急忙忙的向瑶瑶家走去,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理瑶瑶的尸体。

这个小镇虽说不大,但是从这里赶到镇子东头的时候,还是花了我们一个多时辰。所幸小云家的纸扎店位置并不隐蔽,我们很快打听到了确切位置。

不出所料,小云果然不在,只有她的父母在打理着店里的生意。得知我们身份后,他们有些害怕,对我们的问话也唯唯诺诺。这涉及到人命官司,老杜有些急了,对小云的父母呵斥道:“你们的女儿她杀了人,你们还要包庇她不成?若是你们再不说出她的去向,我便给你们定个妨碍公务罪和包庇疑犯罪,到时候你们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小云的母亲急了,对着老伴说道:“老头子,我们就跟官府实话实说吧,你也不想下半生在牢房度过吧?”

老头平复了一下心境,终于点了点头,下了很大决心似得对我们说道:“不敢对两位大人隐瞒,其实小云,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我和老杜有点懵,我一脸迷惑的问道:“你说什么?小云不是你的孩子?难道是你们收养的不成?可即便是收养的,你们的父女关系在律法上已是被承认的,你对小云姑娘有监护责任,不能因为现在她犯了事儿,你就一推六二五呀?”

老头苦涩的摇摇头道:“大人误会了,小云是她娘亲生的不假,可是她自从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同,她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灵,无时无刻诅咒这身边的人。”

听小云父亲对自己女儿的评价,我和老杜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这个小云的心机不像是个年少的姑娘该有的,她身上一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六十章 恐怖蜘蛛

小云的父亲见我们不信,又补充道:“两位官爷不信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事是千真万确的。我之所以说她不是我们的女儿,是因为她从生下来到今天,从来就没把我们当父母看待,我们在她眼里,只是她的奴隶。”

“从她很小的时候,对我和他娘就是这种态度,我几次生气要打她,可是她娘心疼,不让我动手,说孩子还小不懂事,大了就不会再这样了。现在小云已经二十一岁,心智也该成熟了,可是依然对我们没有丝毫尊敬,反而变本加厉。”

“她从小就很不合群,别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是幼稚的可笑。小云不和其他孩子交流,有的人就以为她是胆小懦弱,一些同龄的孩子就会故意找茬欺负她。小云既不还口也不还手,任凭他们欺负。只是我慢慢发现一条规律,那些欺负过她的孩子会在两三天内莫名其妙的死去或者失踪,官府派人来查也毫无头绪,最终都不了了之。”

讲到这里,小云的父亲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慌,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示意小云娘把门关上,才又胆战心惊的继续道:“她十岁那年,我终于忍受不住小云对父母的态度和她身上种种诡异的事情,我打了她一顿,然后准备将她赶出家门,从此就当我们没这个女儿。这是我第一次打她,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打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记得我下手很重,她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像同龄孩子那样哭闹认错。我将她教训了一顿之后,心头的火也消了大半,想想毕竟她是自己养育了十年的女儿,况且老伴儿也为她再三求情,我打算就不赶她出门了。”

“没想到小云冷笑着着对我说道,她对我今天的行为很失望,她说要让我对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说完她便往自己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转头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你最害怕什么,待会儿我让你跟它们亲近亲近。”

“我现在想起她那日的笑依旧会毛骨悚然。当时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是她对我展现出的笑容是那么恶毒,仿佛带着九幽恶灵的诅咒。我突然想起那些因为和小云结怨而无辜死去的孩子们,小云要对我下杀手了吗?她最后那句,我知道你最害怕什么,更是对我赤裸裸的威胁。我赶紧回想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希望在她对我动手之前能有个应对的办法。”

“我想着想着,突然眼睛余光憋见自家墙角有一只筷头大小的蜘蛛在那里结网,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我知道自己最怕什么了。有的人怕蛇,有的人见到浑身疙疙瘩瘩的蟾蜍会调头疾走,而我,从小就最害怕长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腿的蜘蛛,每次见到蜘蛛我都会浑身不舒服,我家里的墙角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防止有这种令我害怕的小动物出现,所以我家里从没有蜘蛛出现过,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在墙角。”

“我对蜘蛛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不敢走上前去把它处理掉,只好转身寻求老伴儿的帮助。我正要跟老伴儿说话,突然感觉耳朵里痒痒的,我抬手往自己耳朵挠去,没想到竟然从自己耳朵里掏出了什么,我也没多想,把掏出来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只小蜘蛛。”

“一个如此害怕蜘蛛的人从他的耳朵里挖出一只蜘蛛来,这种恐惧的心情各位可以理解吗?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将蜘蛛甩在地上拼命用教踩的稀烂。可是最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我发现我的嗓子眼儿也开始痒起来,鼻孔里面也是,好像都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大家想的没错,不一会儿,数以万计的小蜘蛛从我的嘴里、鼻孔里、还有眼角里纷纷涌了出来。我躺到地上惊恐的哀嚎打滚。”

“可我后来问我老伴儿,她说当时就见到我自己在地上打滚,拼命厮打自己脸部,并没见到有蜘蛛出现。老伴儿看我当时的疯狂状态,也猜到是小云对我施了邪术,赶紧跑到小云房中,跪在地上向她求饶。”

“一个母亲,跪在自己十岁的女儿面前求饶,而这个孩子对母亲的下跪求饶并没有表态,只是望着门外的父亲,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最后她冷笑着对跪在地上的母亲说,这只是个惩罚,不会要了我的命,再过一个时辰我眼前的蜘蛛就会消失。”

“就这样,我足足被她的妖术折磨了一个多时辰,等我嘴里鼻孔里的蜘蛛终于不再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我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我在床上修养了足足半年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从那件事之后,我和老伴儿再也不敢对小云稍有怠慢,她的事情我们也从来不敢过问。在外人面前她也会对我们以父母相称,可是正如她说的,我们只不过是她的奴隶罢了。”

讲完这段恐怖经历,小云的父亲已经脸色惨白,额头上隐约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时隔十一年,这件发生在他身上的恐怖事件依然对他造成了无可估量的心理创伤,可以想象当时他在亲身经历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与无助。

我和老杜都被他刚才讲的经历惊呆了,我虽然不是特别害怕蜘蛛,但是想想数以万计的蜘蛛从自己七窍中涌出来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老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我们真诚的说道:“这次既然官家将案子查到她身上,看来她也不能继续逍遥法外了。我和老伴儿一直被她恐吓压迫,要不是我自己能力有限,我早就想手刃此女,绝不会对她有所包庇。只是我对小云的事实在知之甚少,现在她跑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只能帮两位官爷这么多了。”

我对老人安慰道:“老人家放心,此次必不会再让她跑掉,我不是什么官差,我本是五台山的和尚,现在虽然还俗了,可对降服这些为祸百姓的妖孽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小云的母亲听了大喜,上前对我说道:“这样最好,她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若是依照正常的追捕手段想把她缉拿归案恐怕难如登天,正该由佛门或是道家的正统仙术将此妖降服。”

我见这纸扎店中供着观音菩萨的佛像,想必小云的父母也是我佛门的信徒,当下点头让他们放心,我和老杜走出小店,临走时我嘱咐他们,若是小云回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可以去王屠户家找我们报案,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将她拿下。

我和老杜闷头走路,心中着实郁闷,小云这条线可说是断了。她肯定是感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已经躲起来了,只要她不出来继续作案,这天大地大我们又能去哪里找她?连跟她朝夕相处的父母都对她的行踪不了解,我们能问的人还有谁?

还有谁?对啊,她不是还有个师傅在县城当仵作吗?或许她会躲到她师傅那里去。心中有了主意,我赶紧对老杜说道:“小云的师傅现在是这案子唯一的线索了,若是他也逃走了,这案子就真的没法继续查下去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县城把这个老仵作控制起来,以免他再逃了。”

老杜摇头道:“你放心,这个老仵作拖家带口的往哪逃,他不像小云一样无牵无挂,他是不会逃得。”

我诧异道:“你认识这个老仵作?”

老杜点点头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猜测的朵朵嘴里说的小云的师傅,应该就是那日给小青验尸的老高吧。我和高仵作不是很熟,但是我们都在县衙当差,平时合作的案子有不少,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我始终感觉老高不像是会妖术的人,恐怕他涉案的机率不是很大。”

听了老杜的话,我沉思一阵之后说道:“可是这件案子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高仵作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去他那里了解一下情况,否则就只能被动的等着小云再次出手害人,况且就算她又出手了,我们不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会在哪里动手,能将她绳之以法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老杜点点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我们先去跟清虚刘姑娘会和,然后你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下午我们便动身赶往县城。”

家里人,对啊,我是有家里人的,师妹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想到这里我浑身暖洋洋的,有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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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这当和尚的时间可够长的。。 -彭小仙- 给 彭小仙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1/25/2015 postreply 17: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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