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14页 (1-15)

来源: 大独狼 2015-10-16 07:53:20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28360 bytes)
回答: 惊魂14页 作者:triste文浩大独狼2015-10-16 06:21:37

第一章 通灵(1

楔子

    夜晚,暗黄日光灯笼罩着整条繁华而冷寂的街头,只有些商场还闪烁着LED彩光,是那么的单调。

    一辆火红的丰田驶了过来,就像干瘪的血管中重新流淌出了新鲜的血,在这夜深无人的寂静街道上,缓缓驶来。

    我在一个十字路口靠边停车,放下车窗,望着路口两侧的星火缭绕,大把的高仿纸币很快烧完,在火盆中积了厚厚一层灰烬。

    此时正值七月的尾巴,空气中湿气很高,即便到了晚上也是又闷又热,渐渐地,烧纸钱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光了,街道上只剩下十几个小小的灰烬堆,传说十字路口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可我却很久都没有看见过鬼了。

    我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轨迹,多少次我驻足在这条上下班必经的路口,都会忍不住停留一会儿,眯眼看着外面死寂般的街道在月光里闪烁微小的灰色尘埃,我的生活也是灰色,我感觉不到快乐,只是麻木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像是在演一部没有结局的电影。

    曾经的我满眼所见都是孤魂野鬼,随着她的离开,我也失去了这种异能,她说去年的夏天凝聚了她一生的快乐,而她也仅仅是留给了我一份想望。

    车载收音机音乐电台传出主播动听的声音:“无论在哪里,都有爱情的身影,无论在哪个爱情的角落里,都会有爱情的忧伤,让我们来欣赏手机尾号0737的朋友点播一首独照!”

    伤 感的吉他旋律伴着的合音,容祖儿低迷的歌声由轻谧转至高朝,近似撕心裂肺般地音域,形成畸形的疼痛,一股淤积在胸膛的窒息感,血液猛烈冲击血管的阵阵痉孪 到肝肠寸断,已经很久不在回忆过去的故事,那些泛黄的记忆一页一页漂洋过海,终究留在时光里的想念,一天一天如影随形。

    “你真的 很残酷,用消失来弥补,爱上你我扛的若,背感情的包伏,用执着来报复,你怎能自私作主我很恍惚,不清楚,为何孤独,学不会不在乎,记忆是照片,总不停拿出 来翻就算,哭瞎了眼,流干了泪,爱从未熄灭,我们的照片,温柔在左边,深情在右边少了你,故事没能到终点...”

    我痛苦地伏在方向盘上,不知不觉已泪水潸然,流吧,让我不断地流泪,直到洗净视网膜上的灰尘,让我能睁眼看得更清晰。

    有谁会相信,这迷离而又空洞的夜色下,笼罩一城孤魂野鬼哭泣的狰狞面容!

    一年前!

    正 文我叫文浩,今年25岁,是一名90后网络作家,我写过很多中短篇灵异网文,但很少在网络上发表,也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粉丝更是寥寥无几,我还有一个 职业,是一金融公司的理财经理,相信大家已经看过我前面几部作品,而我接下来要分享给大家的,是以第一人称来叙述关于我自己的鬼故事。

    我已经介绍过自己了,除了写作之外,我还有一份做金融的工作,我现在所做的行业是金融板块的新兴职业——高净值个人资产配置。

    说白了就是点对点个人信用借贷,在直白一点,就是帮有钱人做投资理财,用本金获得高于银行储蓄利率的收益,要问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原因很简单,我需要一份周末双休的工作,这样我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写小说。

    和其他白领一样,我每天6点半起床,然后挤一个小时的4路公交车去上班,迟到的话会很惨,不光要扣掉当日百分之二十的工资,还要连累全组成员周末加班,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迟到。

    如 果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原因就很难说了,比如堵车,我们的社会已经步入老龄化,每天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可谓是三步一卡,卡得潇洒,五步一停,摆个造型,卡卡 停停,公交真行,其实我们生活中已经形成了一些规律,就比如上班那一个小时的高峰期,许多老年人也偏偏愿意在这个时间出门买菜,散步或是晨练,这才是导致 交通拥挤的主要原因,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们国家的人能随即性死掉一些,或许房价就不会那么高了,CPI通货膨胀也不会那么严重,总之,我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挤了一个小时的公交,我来到公司楼下,进电梯上到13楼,脸部识别器打卡,不用理会前台和人事,因为我们不熟,而我也不想和她们混得太熟,如果太熟悉就要每天打招呼,那样会很麻烦,可见我有多怕麻烦。

    八点半准时开早会,每天八点二十五的时候,我们那位特别变态的陈总就会掐着时间,翘首以盼地等着迟到的人,他就可以想出各种令人发指的方法,去折磨和迫害哪怕仅仅只是迟到一秒的人。

    我工作内容属于销售范畴,十分枯燥的那种,每天对着一大堆没有价值的电话名单狂轰滥炸,这些名单大多已经被人打过无数遍,接通率极差不说,意向客户也少的可怜。

    “喂,您好,是吴小姐吗?您好您好!我这边是园区XX财富,是做固定收益理财的,年华收益在百分之十二,比如您做5万,一年收益是6000,每个月返还500,保本保息,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没有,再见!”对方挂断!

    “喂,您好,是张先生吗?打扰您一下,我这边是园区XX财富,我公司现有一份问卷调查,只要您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公司将送您一份精美礼品!”

    “请问你做过理财吗?比如股票、证券、基金、亦或是银行的理财产品、信托、有限合伙!”

    “没做过!”对方语气不耐烦地道。

    “那您认为钱存在什么地方最安全呢?”

    “钱当然是花掉最安全了,你个白痴!”对方挂断!

    “喂?是王先生的电话吗?我这边是园区XX财富,做固定收益理财的!”

    “我爸爸不在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哦,那叫你妈妈来听电话啊!”

    “XXXXXXXX....”以上脏话不堪入耳,不便详细描写。

    “小朋友,骂人是不对的!”我挂断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张大爷吗?我是玉扁国建慢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回访专员,我姓文,你可以叫我文医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但听到我关心他的身体,他还是很客气地说:“糖尿病,血压也高!”

    “那您得注意一下了,这个糖尿病是因为自身胰岛素不足或相对不足而引起的慢性病,糖尿病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糖尿病的并发症!”

    “唉,你说的对啊,医生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让我多锻炼身体!”对方已经开始对我产生信任。

    “那你可要听医生的话,平时再买点保健品,只要控制住并发症,糖尿病就不是威胁!”对于一些客户,我首先得教会他们如何花钱,这样他们才会来找我做理财。

    “买不起啊,保健品太贵了!”对方的声音很是无奈,经过分析,我断定他是一个退休在家的老人,只靠着微薄的养老金拮据度日,但往往这样的人,却都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棺材本,十万块钱总归是有的。

    “事 关您的身体,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我有一个患者,她刚开始也不舍不得花钱治病,后来我介绍他去做固定收益理财,每个月的收益刚好够他买杂七杂八的保健品, 且没有任何风险,合同上写多少收益,到期后一次性返本付息,我那位患者现在不光调理了身体,还改善了自己的生活,比他把钱存银行里贬值强多了!”我适时抛 出了他的需求点。

    “这样也蛮好的,可是我老伴得了冠心病,现在急用钱做手术,我们那点养老金都套在股票离了,等过段时间我有需要再联系你吧,谢谢你了文医师!”对方言辞诚恳,又让我多了解了一些信息。

    “这样吧,您把地址告诉我,我过两天去您家里登门拜访,顺便看看您老伴的病情!”我开始为下一次约访埋下伏笔。

    对方真就把他的联系地址告诉我了,我默默地在客户资料表中做好记录,标记为B级意向客户,看看5分钟的通话时长,我不由暗自庆幸,能找到这样一个客户,已经算运气好的了。

    通常而言,我几乎每通电话都不超过二十秒,但相对于其他同事,我有很多套组合话术,随意就能编出一段有血有肉的小故事,因为我是写小说的嘛,这方面有明显的优势,因而也开发出了许多意向客户,那可都是在每天四五百通电话中打出来的,其中心酸血泪也只有自己清楚。

    亲爱的读者,如果前三章内容没有吸引到你,也请你耐心地多看完惊魂第一页的全部内容,不要因为前期慢热的节奏而否定全文,谢谢对文浩的支持,记得收藏!

 

第二章 通灵(2

如此,过了约有半个多月,做我们这行的,不但要了解行内知识,就连股票、贵金属、房地产等其他关联的信息也要全面掌握,而现在金融板块最火爆的消息莫过于 股市了,一向暴涨暴跌的股市,再短短一个月内从5000多点的沪指大盘一路下跌,最后惨跌至3000点依然没能守住,许多公司已经停牌,其中最惨的要数创 业板了,阿里巴巴和四十个大盗的股票简直跌破了头,惨不忍睹。

    有天我翻查客户资料的时候,想起了这位姓张的老先生,不由为他担心 起来,我便打电话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老先生的语调十分沮丧,他所有的积蓄都被套牢在股市,再也没有多余的钱去补仓,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任谁都清楚就算明 天股市有所反弹,也不会反弹回他被套住的高度,也就是说他的损失已成定局,无非就是多或少的问题了。

    我还是决定要去拜访他一次,而事实上最近因为股市的波动,我能开发出的意向客户也是少之又少,大家的钱几乎都被套牢,再也没有多余的钱去理财,与其留在公司里天天被逼业绩,倒不如出去开发客户。

    想到这里,我先去前台填了份出访单,然后跟何经理做了报备,出门后用手机查了下公交路线,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我已经身处在客户家的居民楼下了。

    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区的居民都围在一栋楼下,门口还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我抬头向楼顶望去,似乎是有人想要跳楼。

    我 不禁纳闷,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死的方法有千百种,何必一定要选择跳楼呢?试想一个人从高空自由坠落,头部先接触地面,脑袋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多惨烈啊, 就算不幸没有当场摔死,却是更不幸的摔个半身不遂或老年痴呆,那可是活受罪啊,但还有更不幸的,万一摔下来没把自己摔死,反倒砸死了无辜的路人,下半辈子 就等着当牛做马吧!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同样也不喜欢看热闹,只想着见完客户就回公司,这么大的太阳底下,我都快中暑了,还是呆在公司好一点,咖啡零食冷空调。

    “喂!张大爷,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我对着手机道。

    “文医师,我看见你了,你不用上来了,一会我就跳下去了!”

    张大爷声音微微发颤地说着,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什么?什么叫跳下去了!”

    “我几乎把我老伴的手术费赔光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儿子还在坐牢,活着也没啥希望了!”

    我抬头看去,依稀能看清二十层楼顶之上,有个瘦弱的身影手拿着电话,也能感觉到他注视着我的目光,是那么的无助,那么那么的绝望。

    “张大爷,您可千万别激动,我现在就上去,咱有什么事解决了便是,可千万别钻进角里!”

    我一边尽量安抚住他的情绪,一边拨开围观的人群,迈开两条大长腿朝楼梯奔去。

    我虽然有一米八的身高,但却缺乏运动细胞,平时更是懒得要命,能躺着的时候我都不会坐着,刚刚爬了五层楼梯就已经气喘吁吁,肺部火辣辣的灼烧感,两天腿也开始酸软发颤。

    这时,我看到了安全通道的拐角处有电梯,这才意识到这座二十层的居民楼本就该有电梯,只是刚才一着急给忘了,白白爬了这五层的楼梯。

    乘进电梯后,我一直升到二十层,再又安全通道奔向天台,却被两个民警给拦住了,我及时表明身份:“这个张大爷是我的客户,让我去说服他!”

    民警这才放我过去,等我跑过去以后,看见已有两个邻居正在对张大爷做着思想工作,但任他们如何劝说,张大爷就是不肯离开天台的边缘。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小心翼翼地接近张大爷,道:“张大爷,你还是先下来吧,站在那里多危险啊,你说你血糖高,血压也高,这要是突然脑供血不足,掉下去可怎么办啊!”

    “文医师啊!你不要再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可跳下去了!”张大爷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我真怕他一不小心就栽倒下去。

    我在离他两步的距离停下,找了些乐观向上的话题:“您也不要太悲观了,据我了解,国家现在正组织救市,没准明天就是涨停板了,像07年那样在突破一次6124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大爷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低低地重复道:“股市垮了,钱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这样吧,你相信我的话,一会你就去买柱彩票,如果没中五百万,你再想跳下去我绝不拦你!”我试图给他希望。

    张大爷缓缓摇头道:“股票都信不过,还能信彩票?你不要骗我了!”

    我一脸诚恳道:“我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怎么会骗您呢?股市本来就靠不住,有庄家有内幕,七亏两平一赚是很正常的事,彩票就不一样了,它靠的是运气,您说您都准备纵身一跃了,难道还不敢花两块钱放手一搏吗?”

    可能他也觉得我的话有几分道理,就有了那么片刻间的犹豫,我赶紧走出一步,伸手道:“死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只会给亲人带来痛苦,来,我扶着您!”

    张大爷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但就在我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身体一晃,扶着额头说:“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高血压犯了,头晕!”

    说时迟,那时快,张大爷身形摇晃了两下,就那般直直地倒了下去,我在危急关头勉强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在求生的本能下反握住我的右手,但那股巨大的坠力却将我60公斤的身体一同拉下。

    半空中眼泪横飞,先是下巴落在19层的防盗窗上,牙齿咬穿了舌头,接着又不知撞到了什么凸起的地方,一路摔得七荤八素,口中无意识的大喊,然后头脑一沉就晕了一下。

 

第三章 医院见鬼

等我再爬起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楼下,围观的人群一阵骚乱,从人群的缝隙中,我隐约看到了我自己,此刻正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我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隐隐透明的身体,难道说我已经灵魂出窍了吗?那我一定是死了,苍天啊!还有那么多妞等着我去泡呢,我一时难以接受这么惨无人寰的事实!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身后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我回头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朝我走来,她有一头齐肩的黑色长发,皮肤细腻白皙,水灵灵的眼睛很是灵动,带着一副黑框的近视镜更显可爱,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蹂躏一番的女孩。

    “回去就能活吗?怎么回去?”我不禁有些讶异。

    女孩嘴角露出邪邪地一笑,脚步瞬间加快,那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身影,就像天龙八部里的段誉一样,脚踏凌波微步朝我疾速狂奔而来,我不及躲闪,被她生生撞回了血肉模糊的身体,就此意识沉沦。

    我像是做了一个梦,头顶是耀眼的无影灯,医生紧张地抢救着我的生命,好像还有一些虚无飘渺的谈话声——“他肯定是要死了!”

    “胡说,他不会死的!”

    “嘿嘿,我们打个赌,如果他在十二点之前断气,你就给我一百块钱!”

    “好,我跟你赌,我赌他不会死!”

    “....”

    三天后,我从昏迷中悠然醒来,朦朦胧胧的感觉笼罩着我,病房里看不到一点光亮,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把他的腿抬起来!”

    “把另一只腿也抬起来!”

    “咯咯咯咯...真好玩!”

    我感觉两条腿忽上忽下,被人抬起又放下,艰难地睁开一道眼缝,看到黑暗中有个人影坐在床头,我就觉得那身影特别像张大爷。

    我努力想把他看清,但是光线实在太暗了,这时,那个背对着我的身影缓缓转身,倏地,他的脸直接贴了过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泛着幽幽清冷的光,脸上布满了老年斑,额头似乎还露出一个大洞,不断有脑汁从里面流出来,最可怖的是那双眼睛,除了眼白根本看不到一点瞳孔。

    下一刻,我又再度沉沉昏睡!

    两 个月后,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话说从二十层楼摔下来都没死,我真有些佩服自己命大,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同事和朋友在也微信 上给我发来祝福,听说我的事迹还被腾讯新闻和大苏网报道过,某某理财公司员工勇救坠楼老人让我们公司名气大响,网络排名直逼宜信,但最让我开心的,是我的 医药费全部由公司负担,这两个月来按工伤休假,现在想想,其实我们公司也蛮好的。

    我一般都睡得很晚,平时存稿码子要写到一两点钟,所以生物钟一直没有调整到正常状态,现在才十二点多钟,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拿出手机玩起了英雄杀。

    刘备:“杀一刀!”

    赵飞燕:“我闪!”

    刘备:“再杀一刀!”

    赵飞燕:“我再闪!”

    朱元璋看不过去了:“杀错人了啊!你会不会玩啊!专业点!”

    刘备:“还不死?”

    赵飞燕:“我还有闪!”

    刘备:“这该死了吧!”

    赵飞燕濒死:“救一救啊!”

    武松:“补一个!”

    关羽:“容我来补一刀!”

    赵飞燕阵亡,身份为忠臣,身为主公的关羽手牌掉光,我气得暴跳,正想打字骂那个SB主,耳边却传来一个比我还愤青的声音:“这主真二,说他是SB都埋汰SB这个词!”

    “就是,这么二的主!”我也跟着附和。

    “疑?你是谁啊!”

    反应过来的我突然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就是两个月前撞过我的女孩,她似乎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怔怔地看着我,说:“你能看到我?”

    我表情一僵,大喊一声“鬼啊!”,然后就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值班的护士原本还瞌睡连连,倒是被我吓了一跳,我哪里还顾得上跟她解释,一路狂奔到电梯口,拼命地摁着电梯开关,但此时电梯一直停在负一楼,我只得另寻出路。

    我所在的这栋大楼是住院部,此时夜深人静,医院空荡荡的长廊死寂无声,白炽等发出的光柔和而轻谧,我站在幽深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上沉重地喘息,隐隐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前方,有人大喊:“救命啊!有鬼啊!”

    我看见刚才那个女孩手捂着耳朵,一路惊叫不断,倒踩着走廊的天花板奔跑而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所能做到的事,而且她的头发几乎快要垂到地上,惊恐的脸惨白毫无血色,更平添了几分凄厉。

    “鬼啊!不要追我啊!”

    看着她向我追来,反应过来的我拔腿便跑,这一跑又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跑到了一间杂物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我就在靠着门的地方蹲了下来,随手捡起一张报纸挡住身体,心想躲在这里应该不会被找到吧。

    “呼呼~”

    “呼呼~”

    黑暗中,我大气都不敢喘,只剩下沉重的心跳声,但不知怎么,渐渐地,我听到这狭小的空间中分明还有一个呼吸声,轻轻地,在耳边轻轻喘息着。

    我侧头看去,借着门缝外透进来的光线,我看到那个女孩就蹲在我旁边,她漂亮的眸子在黑夜里是那么的明亮,左顾右盼一番后,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脑中一片空白,她却尖叫一声向墙边靠去,倒好像我才是吓到她的鬼一样,明明她才是鬼好吧,我大声吼:“你喊什么喊,要喊也应该我来喊!”

    我把手放在嘴边大喊:“快来人啊!这有只鬼啊!”

    女孩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身后,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以至于她的眼中满是惊恐,不住地向门的方向靠去,我见她这般模样,也感觉到后背泛起丝丝凉意,鼓足了勇气,才敢回头。

 

第四章 医院见鬼(2

这一撇之下,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张大爷就站在我身后,脸上鬼气森然,分外恐怖,那双眼直钩钩地盯着我,我这两条腿啊,不停地打颤!

    在这恐怖的氛围之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和女孩不约而同地去拉房门的把手,但那把手却像是锈住了一般,怎么也拉不动,只这片刻功夫,张大爷的鬼魂已经飘了过来。

    “张大爷,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可不要害我啊!”

    我和女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谁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张大爷恐怖的眼白。

    张大爷低沉而缓慢地说:“我有心愿未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有心愿就快点说吧,能帮的忙我一定帮,不能帮的我想办法帮你!”此时此刻我胡乱地应付着,只想着快点把他打发走。

    “我死前买了保险,我不是自杀,是意外!”张大爷在说“意外”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我忙不失迭地点头道:“是意外!是意外!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知道了?”张大爷在我们脸上吹了口气。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了,你不要在吓唬我们了!”女孩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她比我还要害怕,都快要哭了。

    过了好一会,寒意才渐渐消散,我们偷偷睁眼去看,黑暗的杂物间里已经不见了张大爷的鬼魂,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他终于走了。

    病房内,我的值班医生来看过我,又给我开了些安眠药,嘱咐我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让我早点休息,然后就带着受惊不轻的小护士离开了病房。

    这期间女孩一直坐在我的床上,不过因为她是鬼,除了我之外,医生和护士都看不见她,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她了,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你,只有我能看到你?”今夜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我真怀疑是我疯了。

    女孩想了想,道:“因为我让你通灵了,你不光能看到我,还能看到其他的鬼!”

    我大急,几乎是瞬间跳到床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有得罪过你吗?还是说我上辈子抱着你家孩子跳井了,你这么报复我!”

    女孩被我吼的一愣,片刻后也不甘示弱地坐直了身体,道:“你别忘了,那天要不是我把你的魂魄撞回去,你就死了!”

    回想那天的遭遇,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心虚之下,缓和了语气:“好吧!你赢了,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结束通灵吗?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提心吊胆的!”

    女孩对我勾了勾手指,还在为刚才我吼了她而生气:“叫声好听的!”

    我一时气结,但思来想去,现在是我求她,也只能妥协地应付了一声:“大姐!”

    “你这什么态度啊!一点都不诚心,叫姑奶奶!”女孩双手环胸,变本加厉地摆起了架子。

    “你九几年的,我叫你一声姑奶奶你受得起吗?”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扭过了头,心里很是不爽,看她的样子也没多大嘛,比我还胆小。

    半晌,听她叹了口气:“算了,实话告诉你吧,人之所以会见鬼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运气不好,第二种呢,他们缠上你就是有心愿未了,你要想早点恢复正常的生活,就得帮他们完成心愿,这样他们才会心无牵挂的去投胎做人,自然不会缠着你了!”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你也是有心愿未了?”

    女孩可爱地一笑,点头道:“对滴,我确实有所牵挂,要不然早就去投胎了!”

    “那你有什么心愿呢?”我打了个哈欠,安眠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性。

    “这个嘛...先不告诉你!”女孩拿起床头的枕头随意地丢在地上,钻进了被窝:“我要睡觉了,你去睡地板吧!”

    “喂!你过份了哦,凭什么我睡地板啊!”

    我一把掀起被子,看到她微闭双目,睫毛长而弯的轻轻颤动,如点水的蜻蜓般顽皮,那样恬静的睡颜,让我不禁一窒,我忽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怀念,曾几何时,记忆中也有个女孩就是这般甜美地睡在我的注视之下。

    女孩信手拉回了被子,噫语般地喃喃道:“别吵!睡觉!”

    抢了我的柔软大床后她便把自己调成了离线状态,我默默摇摇头,席地而躺,禁不住困意袭来,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梦中,我回到了曾经的中学教室,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懒洋洋地洒了进来,我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全班同学都在专注地做着笔记,教室里只有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沙沙声。

    “同学们,今天这堂生物课主要讲的就是以上内容,我们应该如何去正确的面对青春期,对于每个青少年来说,青春期同样是你们成长中的重要阶段,这个时候的你们也许会对异性产生朦胧的依恋,这些都是正常的青春期反应,但你们要以学业为重....”

    我忍不住看向我的同桌,她是我们班里的“特困生”,除了语数外三门主科外,像史地生这些偏科她都是在呼呼大睡中渡过,也许,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是一场梦,只是有些人醒着,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有些人却能为自己做出选择,喜欢的就接受,不喜欢的就错过。

    她 睡得好安静,一缕阳光照在她白皙无暇的脸上,让她的面容有种梦幻般地温馨纯美,那时我最常做的事,就是手托腮看着她睡觉的样子,整整看了一个学期都不厌 烦,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生着迷,我把那份淡淡的喜欢深埋在心里,直到很多年后,我依然能想起份怦然心动的感觉。

 

第五章 回家

第二天,我被开门声吵醒,走进来的医生先是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龌龊地笑着道:“比起硬邦邦的床,看来还是柔软的地板更舒服!”

    在地板上睡了一夜,全身每一处都酸疼酸疼的,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说:“怎么会呢!当然还是柔软的床最舒服了!”

    医生若有所思地道:“哦!那你为什么会睡在地板上!”

    我一时哑然,望着床上熟睡的女鬼,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问医生道:“今天我可以出院了吧!”

    医生没有立刻给我回答,而是把小护士拉到一边,两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后,医生才挂着微笑,道:“你可以出院的,不过要做一项检查!”

    “检查?不是都检查过了...”我看着医生那古怪的笑容,不禁有些恶寒。

    精神科!

    我无聊地坐在精神科的长椅上,想来他们一定是认为我精神有问题了,旁边一位仁兄像是极为苦恼,一边摇头一边哀叹,我很委婉的问他:“这位大哥,你是睡眠不好吗?”

    仁兄闷闷不乐地道:“我家人反对我喜欢袜子,还逼着我来看心理医生!”

    我就感觉很诧异:“这有什么稀奇,我也喜欢袜子,我还买过一双九十六块钱的袜子呢!”

    仁兄听后立马露出大欢喜状:“真的吗?那你喜欢油炸的还是清蒸的?”

    我瞬间龟裂,碎成一地!

    都说疯子和天才只在一念之间,可是谁能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是疯子还是天才?

    其实我对身穿白大褂的衣冠禽兽没什么好感,但眼前这位可就不同了,她算不上特别漂亮,但皮肤却好好,一般我的审美观念就是,但凡皮肤好的女人都不会难看到哪去。

    “不是说我已经可以出院了吗?”我盯着她佩戴的胸牌:“苏大学附属医院精神科医师——何楠征!”

    女医师饶有兴致地问我:“只是例行检查,看看有没有留下后遗症,你说你看见鬼,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慢慢移转目光,看向她的身后,一只鬼正横抱着另一只鬼把它往墙上撞,而在那只鬼的后面,还有一只鬼拿着石头砸在前面鬼的头。

    女医师被我的目光吸引住了,也不禁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我忽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其实大多数人都只相信谎话,这就是为什么顶级销售员都是讲故事的高手。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并没有见到鬼,我只是不想去上班,故意找的借口,希望公司能多放我两天假!”

    我看着桌子底下一只小鬼正在摸女医师的脚踝,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谎话,她却深信不疑,无奈地笑了笑:“你可以走了!”

    “谢谢!”我一边后退一边鞠躬!

    “麻烦你了!”我一边后退一边鞠躬!

    “真不好意思!我一边后退一边鞠躬!

    我连续三次鞠躬地退出了问诊室,否认自己坚信不疑的东西虽然痛苦,但总比被送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好得多吧。

    草草办完了出院手续,第一次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终于可以离开这座白楼了,但只要一想起身边无时无刻跟着的女鬼,我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以后的日子怕要难熬了。

    公交车上,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右边是一个长发女人,跟着我的女鬼则坐在中间,此刻悠闲地摆弄着指甲,还不时地对我炫耀她指甲上的卡通图案:“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我意兴阑珊地望着窗外:“我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着我吗?你该不会是要住在我家里吧!”

    谁知女鬼还没说话,另一边的长发女人闻声看了过来,长得跟车祸现场似得,手指抠着鼻孔,做害羞状:“帅哥!我习惯了去外面开房的!”

    女鬼暗自偷笑,我怔了怔,又问她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狡黠一笑,轻道:“李——双——阳!”

    长发女人也跟着腼腆道:“颜——如——花!”

    李双阳?李双阳?...我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么男性化的名字...突然灵光一闪,我终于知道她是谁了,正想求证我心中所想,那位长发女人搔首弄姿地道:“帅哥,你还没问我联系方式呢!”

    看她那副影响食欲的德行,就像面对了一场死一万人,伤一百万人的车祸现场,算了,我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沧浪区南环新村,我在这栋楼里已经住了三年,一直没有搬,两点原因,第一是因为这里治安还不错,虽然是栋老小区,但配套设施还算齐全,第二点原因是因为搬家太麻烦,我怕麻烦。

    “额...鬼小姐,我房间有点乱,你一会可不要太介意!”我耐心地等着电梯,10层...9层...8层...

    李双阳白了我一眼,面色忽然凝重起来,紧紧盯着紧闭的电梯门,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一会不管你在电梯里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他!”

    这句话听得我一头雾水,电梯门“咣当”一声开启,里面站着一个收垃圾的阿婆,她的垃圾车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我抬步走了进去,李双阳紧跟在我身后。

    摁下第十层电梯键,电梯缓缓升起,我心头便笼罩了一层疑云,这个阿婆看起来好古怪的样子,她一开就没有按过电梯,就好像是这电梯的一部分,不管电梯如何升降,都与她无关似的。

    “阿婆!你住在几楼,我帮你按电梯!”我没有忘记李双阳的告诫,但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阿婆面无表情地看向我,机械而又僵硬地问我:“你有要扔的东西吗?”

    我一愣,还没弄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李双阳立刻拉住了我的手,向我暗使眼色的同时,对阿婆道:“没有,谢谢!”

    电梯很快到了十楼,闭合门刚一开启,李双阳便将我拉了出来,可就在我快要走出电梯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在电梯右上方的监控显示器上,画面中并没有半个人影。

    我急忙回头看去,扶着推车的阿婆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里面,电梯缓缓闭合,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惊厥。

 

第六章 浮世年华

“你啊!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李双阳玉手拍打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我不解地问:“刚才那个阿婆,她是鬼吗?她问我有没有要扔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李双阳也没有解释什么,只告诉我说:“这世界上除了孤魂野鬼,还有很多凶灵厉鬼,你以后要千万小心!”

    “真的假的,你说得我都害怕了!”

    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相信她的,李双阳表情无比认真地道:“我一点不夸张的告诉你,遇上这类恶灵厉鬼,轻则损阴折寿,就算要了你的命都算你运气好,严重的话...”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了,但从她的表情认真的程度来看,那后果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我突然间觉得地球竟是如此危险,我要回火星!

    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哗啦”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我药匙还没从缩孔里拔出来,她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直奔冰箱而去,从里面取出一瓶我珍藏的“杰卡斯”干白葡萄酒,顺便取了个干净的高脚杯。

    我就奇了怪了,她怎么知道我冰箱里藏了酒呢?

    我走过去发现那瓶杰卡斯原封不动地躺在冰箱里,她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道:“你至于这么小气么,放心好了,我们的世界是由很多重叠的空间组成,我喝了你的酒,这酒又不会变少,最多就是挥发的快点而已!”

    经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曾看到过的一篇帖子,是解析爱因斯坦相对论的论文,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我们所在的空间由很多个空间互相重叠,就好比一瓶酒,它在人的空间里是实质的,但于其他空间里也是存在的。

    若说人的世界和鬼世界是一体的,那么他们就是一体的,若说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两个空间,他们也可以是完全独立的。

    绕来绕去我都晕了,直接点说吧,还是以酒为例,假如我这瓶酒在另一个空间被喝掉一半,那么它在我的世界里,无论是储藏的能力还是酒精度都会所有下降。

    这样一来就解释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明明可以存放三天的食物,不到两天就发霉了,刚买回来的新鲜水果,一下午就氧化掉了,明明一碗米饭就能吃饱,但其实只吃了半饱,究其原因,原来就是被我们身边的鬼魂作祟。

    一旦有了这样的假设,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人为————如果你的腿莫名其妙瘸了,去医院又查不出明显病因,不用想了,肯定是鬼咬的!

    如果你刚发的工资没怎么花就没了,但你又确实花了,不用想了,肯定是鬼偷了!

    如果你的老婆性欲下降,没怎么爱爱就烦了,疲了,倦了,累了,喊着她不想要了,不用想了,肯定被鬼日了...额!这个暂且不提!

    而我们大多时候都把这些归咎于细菌,天气或是其他一些人为因素,如今真相大白,我不由大是气愤,对李双阳嚷道:“你还说不会少其实就是少了我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带给我这么多麻烦如今吃我的住我的倒是没穿我的但不管怎样你总要给我个清楚明白!”

    李双阳被我不间断的唇枪舌剑惊得呆了好一会,“哇~哦~”一声,平静地道;“你这一口气说了六十三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带,其中还有六个单词,我发现你也是个人才,不如改行做和尚吧,去西天取经的路上把妖怪都说死了!”

    我啪地推上了冰箱的门,不苟言笑地盯着她道:“别转移话题,给我一个明白!”

    李双阳也收敛了淡雅的笑意,眸中似有腾腾杀气,我们两人的眼波在半空中交汇,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真正的高手,往往用眼神就能秒杀一切!

    我们就这般盯着对方眼都不眨一下,一只苍蝇悠闲地在我们眼前飞过,被杀气所伤,嗡地掉在了地上,我看到她额头冒了汗出来,忍着眼睛的干涩酸痛,心想着:“小样,看你能撑多久!”

    谁知就在这生死关头,她的两颗眼球突然飞了出来,我“噗通”一声倒地,大爷的,这小妞竟然玩赖!

    我用手背搭着额头,干脆躺在地上不想起来,李双阳站在我顶上方,低头看着我,缓缓蹲下身,抬手推了推近视镜,深深地一笑:“我是谁你不是都知道吗?文浩!”

    我苦苦一笑,凝望她那张可爱而灿烂的脸,深深凝望——“九年不见了,李双阳!”

    九年前,内蒙古霍林郭勒市第二中学,那是最后一个清凉的夏日,风吹起花瓣如同破碎的流年,校园里到处传唱着周杰伦的“七里香”,而我们却在王心凌“第一次爱的人中”结束了懵懂的青春,那些还没来得及去表白的人,却只能仓促地道别!

    操场的林荫树下,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讲着昨晚在网吧玩“传奇”又爆出了什么装备,某某班花和某某学长又产生了什么绯闻,各种校园八卦飞满天。

    现在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忽然有些舍不得,是舍不得这四层的教学大楼?舍不得三年二班?

    不是,都不是!

    我真正舍不得的是她,我的同桌,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生?其实她并不温柔,但对我却很温柔,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个学校里最孤独的人,因为家庭的原因,我的性格非常孤僻,自闭,拒绝和人接触。

    我有被人收过保护费,因为骨子里的傲气,也被四五个社会上的人圈踢过,甚至,我还因为撕掉一封十班女生送来的情书,被她的干哥哥叫到操场单挑过。

    可自从她转来这个学校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因为她老爸是校务处主任,而我是她的同桌。

    记得她第一次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她把语文课本往桌面上一立,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

    老师环视四周:“哪位同学能把昨天学过的桃花源记背诵下来!”

    没人举手,老师望向了这边:“睡觉的那位同学,你请起立!”

    呼呼~继续睡...

    “旁边那个男生,你把你同桌叫起来!”

    我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呼呼~继续睡...

    老师怒了,她生气了,恩,后果很严重,她已经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教鞭!

    我头脑一热,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就站了起来:“老师!我能背出来!”

    老师微微惊讶,可能也没想到从不举手发言的我会主动站出来,她停住脚步:“好!你来背吧!”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一篇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就这样被我诵背而出,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请坐!”

    她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你真厉害,这么长的文言文都能背得下来!”

    原来她早就醒了,我也用很轻很轻,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背古文最重要的是先理解,再熟背!”

    她忽地一笑:“谢谢你帮我解围!”

    “听说你爸是校卫处主任,老师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也不会拿你怎样,刚才不过是找个台阶!”

    我翻开课本,不再去理她,我们说悄悄话已经成了老师眼中的焦点,她站在讲台上,几乎下面所有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她那双金睛火眼。

    就这样,我们渐渐熟识了起来,她主动提出要罩着我,而我也答应了她的条件,考试借她抄卷子,放学替她写作业,甚至周末还得陪她去网吧通宵,打小怪兽升级的传奇网游,如果运气好打出一个“麻痹”,她便会高兴好几天。

    我就像一个跟班似的,陪她出入各种“上流”社会,网吧、游戏厅、台球厅、电影院...

    当选共青团团员的那天,她送了我一个“珍贵”的礼物,珍贵到我这一辈子怕是都放不下了。

    看着她递来的国宾香烟,我不由苦笑,这个牌子的香烟已经停产,但在那时候可是奢侈品。

    见我推脱不受,她索性自顾自地抽出一支,啪地点燃,强塞进我嘴里,她说:“男生都要学会吸烟,不然以后没有朋友,我爸说的!”

    那只带着淡淡唇香的香烟,就这样夺走了我的初吻!

    “来老大!吸一口嘛!用力吸!”她怂恿我学坏。

    “不对不对!要用力吸,一定要过肺,我看人家都是这么吸的!”她亲自示范我学坏。

    “咳咳咳...来!你来试试!”她被呛的连连咳嗽,继续教我学坏。

    然后,我猛吸了一大口——“咳咳咳..”

    结果,我醉了,晕了一整天,在那一天中我们班上又多了一个特困生。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生?应该是很讲义气的那种,还很叛逆,而且很大条,一天到晚大大咧咧的,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从初一到高三所有“老大”她都认识。

    她可以有很多朋友,很多男生都愿意讨好她,我除了要帮她写作业,还得帮她念那些满是错别字的情书,不过那些情书可真叫一个烂,大多是抄写林夕的歌词,毫无新意。

    可对我而言,她却是我唯一的朋友,直到那天即将离开,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深深迷恋着她,和她在一起的短短三个月,那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时光。

    我生命中的柔情也就那么多,全部给了她,但她却依然只当我是朋友,从没对我表白过。

    其实,我错了,我应该向她表白了,告诉她我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她!

    可是即使到了分别的那天,我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坐在校园外面的冷饮店里,我望着天边的浮云,把一本作业推到她面前:“我要转学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写作业了,里面有这个学期的重点,你记得背!”

    她明显有些失神,片刻后她轻轻“哦”了一声,你这么突然的就要走了,我还真不能习惯,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这个全当是纪念吧!

    她在自己的学生卡背面写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勿忘我!”

    冷饮店里播放着这个月最流行的音乐:“灰色的天,你的脸,爱过也哭过笑过痛过之后只剩再见,我的眼泪湿了脸,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再见!李双阳,再见!我第一次喜欢的人!

 

第七章 摄魂空间

李双阳坐在餐桌的边缘,双手支撑着向后靠的身体,修长纤细的玉腿在半空轻轻摇曳,我们聊着以前的校园生活,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

    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上面印有紫色的薰衣草花纹,我的目光便停在了那双性感的高跟凉鞋上!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达芙妮在去年最火爆的一款夏季凉鞋,我曾买来送给前女友当做生日礼物,她还挑剔说这款高跟鞋太显年轻了,不适合她的年纪。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如果她过得好,又怎么会死呢?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有些牵强:“你干嘛不问我,我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悄悄的在风里长大了,可如今,却已阴阳两隔,我掏出了一支香烟,深吸一口:“我什么都不问了,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心愿,看我能帮到你什么!”

    她沉默了下来,我等了一分多钟没见她说话,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是我!”

    “好的!我知道了!”

    “明天我会去公司上班,你们方便的话来我公司谈吧!”

    “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掐灭烟头,朝着洗浴间走去:“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我想我知道张大爷的心愿了!”

    花洒喷出的水流淌过我每一寸皮肤,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冲个凉水澡真是无比惬意,我对着浴室外大声道:“今天晚上你睡哪都可以,但不要抢我的床!”

    冲完了冷水澡,我穿好衬衣走了出来,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李双阳的鬼影,我急忙跑进卧室,这家伙竟然鸠占鹊巢,在我的吊床上美美地睡着了。

    我只得从衣柜里取了两床大麦町毛毯,就地打起了地铺,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被手机闹铃的高分贝鬼叫声吵醒,说起苹果手机,我不是想说玩个苹果有多了不起,我真忍不住得吐一下糟,完全独立的封闭系统,就连设置一个自己喜欢的铃声都麻烦得要死,又不支持MP3,看着挺漂亮还不能砸核桃,唉~上了乔大爷的当!

    迷迷糊糊爬起来,像往常一样开始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西装领带黑皮鞋,炫酷的黑色太阳镜遮住了大半脸颊,下辈子我一定当个女人,嫁给我这样的帅男人!

    出门之前看到李双阳还在赖床,就像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除了样子有些成熟的变化,却还是那样嗜睡!

    走到电梯间的时候,电梯刚好停在十二层,我赶紧摁了下电梯键,咣当,电梯门在十层打开,我又看见了扶着垃圾车的阿婆。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我装成一个盲人的样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摸近了电梯,假装什么也看不到。

    阿婆慢慢地飘到我面前,我透过黑色墨镜看到她正死死地盯着我,一点一点地凑到我眼前,几乎快要和脸对脸地贴在一起。

    我心里这个急啊,电梯还在缓缓地下降,阿婆眼中的瞳孔忽然向上一番,只剩下了白色的眼白,我尼玛...这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啊!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只见她张开了惨白的嘴唇,仿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一般,根本看不到一颗牙齿,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咯咯咯...”

    我再也装不下去了,有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电梯却像坏掉了一样,明明已经到了一楼,还是没有停下,向负一楼继续下降。

    如果仅仅只是一层楼的高度,三秒钟的时间足够了,我能感觉到那种电梯在向下的加速度时,人没有受力来提供加速度的失重感,LED显示的箭头也表明电梯仍在下降,可那过程却极为漫长,似乎是下滑到十几层所用的时间。

    阿婆那副狰狞的样子我倒还能忍受,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远没有第一次见鬼时,那种强烈的视觉神经的冲击,可她嘴里不断发出的“咯咯咯咯咯咯”却折磨我快要疯掉。

    我偷偷掏出一枚硬币丢在地上,假装弯腰去捡硬币,谁知道不经意间的一撇,我倒着头从两腿之间看到了让我魂飞魄散的一幕。

    阿婆此时就在我身后,也和我一样倒着头,突然一声凄厉地嘶吼:“垃圾!你是垃圾!”

    我差一点就被吓破了胆,气都快喘不上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我想都没想就奔了出去,刚跑出没多远,我猛然惊觉,转头看了回去,电梯所停在的楼层显示为——负二层!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的!我在这座老小区里住了三年了,这里只有负一层停车场,根本就没有负二层!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我看到电梯开始闭合,而另一个我却站在电梯里,他对着我诡异地笑了一下,但我竟觉得那诡异的笑容,像极了刚才的阿婆!

    电梯!缓缓关闭了!

 

第八章 摄魂空间(2

“星海公园到了,请上车的乘客往里走,给有需要的乘客让个座,谢谢合作!”

    公交车上,我身体猛地一晃,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赶紧随着人流下了公交车,我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四顾,像是酒后断片的记忆,回想在电梯里的惊魂一幕,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上的公交车!

    难道?我刚才是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所以才做了一个噩梦?

    我用力甩了甩头,只觉得脚步虚浮,看什么都是神魂颠倒的,连我们公司所在的信投大厦也出现了重影,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困!

    梦游一样的进了公司,有人向我打招呼,很快我便被同事围了起来,陈总神采飞扬地说了什么,不过我一句都听不清,就看到大家为我鼓起掌来。

    回到座位,我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昨天明明睡很早的,何经理一脸关心:“文浩啊!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体还没好,没好的话你应该在医院多住几天的,反正公司给你报销!”

    “恩恩!没事,我去洗把脸!”我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一句,便去了洗手间,好累,连走路都觉得累,仿佛背上背着一个人一样重!

    水龙头“哗哗哗”地流出水来,我在脸上轻轻拍了些水,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惨白,比涂了BB霜还要白,眼中隐隐有些红血丝,竟如此憔悴!

    忽地,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我却被这笑容吓了一跳,那根本就不是我的笑容!

    一整个上午,我都在浑浑噩噩中渡过,大家都在打电话,只有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电话机,不知该做些什么。

    “嘀铃铃...”

    我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一下来点显示的号码:“18652950737!”

    不应该啊!这明明就是我的手机号码,怎么会打到这个电话上来呢?我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并没有在拨号状态。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事,魏玉宝假装在打电话,其实是在用微信勾搭保洁阿姨!

    崔祯民拨了一个号码:“喂!你好!是戴乃照戴先生吗?我这边是园区XX财富...”然后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才戴奶罩呢!滚!”

    宗祥对着电脑一边看股市信息,一边津津有味地抠着鼻屎,然后习惯性地搓成小球,再塞回到鼻孔里...难怪他每天都有抠不尽的鼻屎。

    陈宇鹏捧着手机偷偷乐,也不知道又抢了几毛钱的红包!

    我接起兀自响个不停的电话,里面传出一阵“刺啦刺啦”声,然后便听到一个沙哑阴寒的声音:“文浩!快来救救我,我在阴曹地府等你!”

    会是谁呢?这么无聊,搞这种恶作剧,我啪地挂断电话,旁边魏玉宝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一个神经病客户回拨的电话,还装鬼吓人!”

    魏玉宝古怪地看着我,好一会才说:“刚才没人给你打电话吧,我一直坐你旁边,没听到有电话响啊!”

    “不可能吧!这电话响了一半天我才接的,你难道没听到吗?”我脸上的诧异丝毫不逊于魏玉宝,赶紧去翻通话记录,可翻来翻去,都是前几天的号码,真特么邪门了!

    “文浩啊!你今天不正常啊!”崔祯民也凑了过来!

    我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反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魏玉宝说:“你刚才问了我好几次,有没有要扔的垃圾!”

    “是啊!你也问了我好几次呢!”崔祯民跟着附和。

    我如遭电击,这句话不就是电梯里阿婆常挂在嘴边的吗?我不记得我刚才问过别人相同的话,真是太邪门了,而且我还发现他们二人头上有若隐若现的黑线,你会听到用意气风发来形容一个人的运势,但你可曾听有人用头顶黑线来赞美别人吗?这些黑线条肯定是不好的东西。

    “诶呀!十二点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

    崔祯民见我没动,他回头问了一句:“文浩!你不去吃饭吗?”

    我还在想着刚才的怪事,就随口应付了一句:“你们去就好了,我晚上要熬夜写小说,中午必须得休息一个半小时,不然晚上熬不住!”

    崔祯民也走了,公司只剩下我一个人,昏昏睡意来袭,我两个眼皮开始打架,独伏案几浓睡。

    不知道这是哪里,眼中所见皆是一片白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雾霾,四周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心悸,蒙蒙的迷雾中,一座电梯立在我身前,能见度低得我只能看清面前的电梯!

    就是这座该死的电梯把我带到了这里,我干脆坐了下来,一条一条地分析这些怪异的事,早上的时候阿婆确实吓到我了,很可能就是那悚然的一惊,我三魂七魄中的一魂被吓了出来,然后才给了阿婆趁虚而入的机会!

    至于这负二层应该是另一个空间,鬼婆婆故意把我困在这里,她现在一定还控制着我的身体,想夺我的舍!

    我通常都是从作家的全知视角去思考问题,想通这两点并不算难,真正难的是接下来怎么离开这里,向外面求援?从刚才那通电话来看,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李双阳这会可能还在睡觉,指望她也不太现实,此时此刻此等境地之下,我想起一句话,当你绝望的时候,你想起了求神拜佛,可是,神绝望了,又去拜谁呢?

    答案是多拜拜自己吧!我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我围着电梯转了一圈,只有LED显示为负二层,连电梯键都消失了,而且更奇怪的是这座电梯居然是倒过来的,我用钥匙去敲电梯的门缝,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无缝可入!

    尝试了很多方法,与其守着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启的电梯,还不如另寻出口,也许真的还有其他出口也说不定!

    白色,无尽蔓延的白色的世界,此刻比黑夜更让人感觉到压抑,黑和白是这个世界上最初的色彩,也因此黑和白是对立的,白色是从黑色中眼神出来的,因为先有了黑才会有白,黑色多的话是黑色,白色不起作用,如果白色很浓郁,而黑色少的话就是——“灰色!”

 

第九章 摄魂空间(3

把色彩定律带入到狭义相对论中,由黑到白再到灰,从简单而归于深奥,狭义相对论就是具有这种特色的一个体系,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我就要先找到黑和白的交汇点,才能找到代表出口的灰色。

    我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回头看时,电梯已经不见了,上下左右前后全是一片白色,现在只能祈祷我的猜测是对的,除了继续往前走,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前行,四周太安静了,虽然我喜欢安静的环境,但此时我更怀念有曾经一度想要逃离的喧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得让人精神崩溃。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仍然是一片未知,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色,看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无边无尽似地,就像漂流在汪洋大海中,没有路过的船只,也没有岛屿和地平线,这感觉好糟,但更糟的却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越来越透明!

    是谁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也是死胡同,说这句话的人敢出来和我聊聊天吗?我保证不打死你,因为我到现在连个死胡同的毛都木看到,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吗?

    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条走不完的路,人家小唐和尚去西天取经还有个方向呢,我连个方向都没有,我索性停了下来,看着一点一点逐渐变淡的身体,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对了,那座电梯不是倒着的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像是抓到一颗救命稻草,立刻双手倒立,在平时这个动作对我来说还是蛮有难度的,但现在我是灵魂的形态,身体轻飘飘的,一下就立起来了。

    可 是,即使倒过来前面也还是一片白色,看来我错了,可我仍不死心地左右看了一眼,转头向来路看去,就是这匆匆一眼之间,我重新找回了希望------在身后 的白色之中,一小块黑色竟是那么醒目,就在离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原来我走了这么久,出路一直就在我身后,难怪找不到,如果不是我倒立过来,怕是走到身体完 全消失,也发现不了这块不规则的黑色。

    身体向后轻轻一翻,我便如羽毛一般掉进了黑色之中,这块黑色原来是个深渊,我刚一站到上面身体就立刻往下掉,不对,应该是有股吸噬之力在把我往下吸,速度很快。

    我跟坐井观天的青蛙似地,头顶上方的白色越来越小,随着我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完全被黑暗所取代...

    从全白到全黑,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又眨,这是什么?摸着身下黏糊糊的东西,把手掌拿到鼻尖一闻,一股腥臭的味道灌了一鼻腔。

    这手感....一定是血!

    我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就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我身体也不安地打了个冷颤,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个声音就像恶魔一样萦绕心头不散。

    每次这个声音响起,妈都会抱着惊恐不已的我躲进衣柜,然后,我便会从小小的缝隙中看到一个伶仃大醉的男人,他开始的时候会很安静,很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睡觉。

    倏地,一道幽幽的光亮出现在眼前,就像记忆中射进衣柜里的那道微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场景,我从微光中看到那个酒醉的男人,他坐在沙发上轻轻晃悠着手中的酒瓶——“丽儿!小浩!”

    “丽儿....”

    “小浩....”

    男人呓语般地轻唤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突然,他迷醉的眼睛猛地睁开,“啪啦”一声脆响,手中的酒瓶已经砸了过来,碎成一地玻璃。

    接着,男人向这边看来,恶狠狠地看着,仿佛失去了最后的理性,额头青筋暴起,呼吸也越渐沉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脚步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我心里害怕极了,甚至比小时候还要恐惧,下意识地往身后躲去,可是,身后的黑暗却已经变成了衣柜,我被锁在狭小的衣柜里动弹不得。

    “乓!”

    衣柜的门被大力拉开,一瞬间的光亮驱散了狭小空间的黑暗,在那光亮之中,有着我记忆中最恐怖的事物,那个男人此刻正一脸怒容地看着我,从我记事起,这个男人伟岸的身影带给我的只有无尽之恐惧。

    他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那双手臂是如此强壮,我在他面前如同一个孩子面对着大人,显得那么的弱小!

    “你妈妈去哪了?”他的脸红得发紫,一开口就喷出一股浓郁的酒气。

    我在他臂弯下瑟瑟发抖,想逃却逃不掉,然后被他狠狠地摔在了沙发上,沙发虽然很柔软,但我仍被摔得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

    “儿子!这些年你怎么还是没长进,只会藏在衣柜里!”男人说着,解开了腰间的皮带,“啪啪”地弄出声响。

    就是因为他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我根本没必要像小时候那样怕他,慢慢站起身,我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一半的男人,无畏地道:“你不是也一样,只会拿老婆孩子出气!”

    “你是不是忘了皮鞭的滋味,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老爸给你的父爱!”说完,他举起皮带朝我抽了过来。

    我没有躲闪,脖子上火辣辣的痛,立时红了一片,他再次举起皮带,咆哮着说:“你妈妈都没勇气离开我,你怎敢弃我而去!”

    “啪!”

    这一次,我抬手接住了落下的皮带,缓缓抬起头,心底升起无尽的愤怒,冷冷凝视着眼前魁梧的男人,切齿道:“我之所以离开,不是因为害怕你,是害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你这个逆子,你活腻了是吧!”

    男人暴怒,猛地抽回了皮带,但他却没有再敢对我动粗,而是像疯了一样打砸身边的一切,电视机碎了显示器,暖瓶被一脚踏爆,挂历也被撕得粉碎...

    我静静地看着他破坏家里的一切,这一幕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记忆中,他除了伤害我和妈,还会做出其他过分的事,破坏我们最喜欢的东西,烧掉我们最喜欢的衣服,等他酒醒之后,再花钱把一切换成新的!

    但留在我心里的阴影,却永远都无法消除!

    男人忽然平静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我,疑惑地问:“你真的不怕我了吗?”

    “对!我再也不怕你了!你看上去很高大很魁梧,是因为那时候我很小,所以觉得你很高大魁梧!”

    我一边说一边向他走近,他开始惊恐地后退,原本高出我许多的身体在渐渐变矮,在我一米八的身高面前低了一头。

    “我的好儿子,你真的长大了!”

    男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开始变淡,最后变得透明,直到消失,那些家具桌椅也开始消失,眼前的一切都坍塌了。

 

第十章 摄魂空间(4

四周又恢复了黑暗,我脚下突然一软,如同掉进冰窟的感觉,河水呛得我喘不过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双脚用力一登,从水中站了起来。

    原来这河水并没有多深,只到半腰处,我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阳光耀眼得刺目,布谷鸟忽高忽低的划过青草丛,留下两声清脆的布谷!布谷!

    碧绿的原野上,微风吹过草尖翻起一片青浪,远处的山峦郁郁葱葱,羊儿休闲地啃着青草,天空中流云肆意变幻着形状,被风吹散又聚合,好一片草原风光。

    我涉水走到岸边,这场景在我眼中也并不陌生,因为这片草场就是我家的,除了肥沃的草场之外,还有一千多头绵羊,曾几何时,我家也曾是游牧民族中的大户。

    上初中以后,几乎每年的暑假我都要回家里帮忙,直到那一次,我不小心被草里的毒长虫咬了一口,我就再也没有去过牧场了。

    当地人口中所谓的“长虫”,其实就是毒蛇,背部布满鳞片的黑色花纹,腹部则是光滑的白色蛇腹,脑袋呈三角形,一见到那种没有腿只会爬来爬去的东西,我便会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可以说除了我爸之外,我最怕的就是“长虫”了!

    记得我们家乡有句顺口溜,“燕子低飞蛇过路,倾盆大雨马上到!”

    尤其在雨天前后,更是蛇出没最频繁的时候,有次眼看就要下雨,我拿了雨衣就穿在身上跑去井边打水,可就在我弯腰低头的瞬间,藏在雨衣帽子里的蛇掉了出来,直接缠住了我的脖子,虽然被我胡乱地打掉了,但那种丝丝凉凉的感觉可至今记忆悚然。

    我知道眼前景象都是假的,就像我刚才经历过的一幕,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我最恐惧的记忆?我思维凌乱了,抓不到任何头绪。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争吵声,我循着声音望去,见不远处两个小屁孩正大声争执着什么,等我走到近处才看清,这两个小孩正是我童年的玩伴,邓婷婷和小胖子宋叶新!

    邓婷婷扎着两道麻花辫,手里抱着一个沾满泥浆的酱油瓶,她对着瓶口往里面瞄了一眼,肯定地说:“我敢说这里面是一条泥鳅!”

    宋叶新反驳道:“不对!这里面明明是一只蛤蟆!”

    邓婷婷说:“是泥鳅!”

    宋叶新说:“是蛤蟆!”

    邓婷婷说:“你眼瞎!”

    宋叶新说:“你才眼瞎!”

    邓婷婷说:“九阴白骨爪!”

    宋叶新说:“天马流星拳!”

    于是乎,这两位小朋友便各自施展绝技,打得鲜血纷飞,难解难分!

    酱油瓶滴溜溜地滚到了我脚下,两人这才住了手,邓婷婷披头散发地跑过来,撒着娇说:“浩浩哥哥!你来评评理,看我们谁说的对!”

    我捡起酱油瓶,把眼镜凑准瓶口一看,只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似乎动弹了一下,因为瓶子实在太脏了,我也没看得太清楚,但第二眼看去,我不由瞪大了眼镜,我分明看到一条红色分叉的信子吞吐不定,这哪里是什么蛤蟆,又哪里会是泥鳅,这尼玛是条蛇啊!

    我几乎是本能地将瓶子摔在地上,酱油瓶爆裂后,一条小蛇爬了出来,几下钻进草丛不见了,邓婷婷和宋叶新“哇”地一声,也哭着逃走了!

    我还呆愣在原地,忽然间,一声惨厉的山羊叫声把我惊醒:“咩嗨嗨嗨...”

    离我不远处的羊群一阵骚动,我看见一只山羊高高蹦起,下巴上还勾着一条黑影,努力想把那条黑影甩掉,其他羊儿见到这一幕场景都吓坏了,怔怔地看着那只一蹦一跳的山羊,忘记了吃草,而我也忘记了眼前所见都是假的。

    其实,这种情况在草原上并不罕见,每家每户除了几百只绵羊外,羊群里都会放养几只打头的山羊,但又不能全是山羊,因为山羊淘气,会立起身体去吃树枝嫩叶,对生态的破坏极为严重,林业局便颁布了条令,限制每户牧主放养的山羊不得超过十只!

    也正是因为山羊淘气,就会惹许多啼笑皆非的事出来,就比如绵羊看到蛇和壁虎之属,想都不想转身就跑,偏偏山羊好奇心重,非要过去闻一闻,这不就被蛇咬到了下巴,而且蛇的牙齿是呈倒钩状,一旦被勾住往往很难甩掉。

    我看着那只山羊兀自挣扎,下巴上滴呖啷当地挂着条老长的蛇,甩过来甩过去的,和那些胆小的绵羊一样,我也被惊呆了!

    山羊又一次高高跳起,猛地一甩,那条蛇宛如被高高抛起的飞龙,直上九天云层,一会就看不到影子了,但我却有种撒奔子逃命的冲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

    没过一会儿,天空忽然黑了下来,铺天盖地的蛇影从上方落下,我顾不得纠结哪冒出这么多的蛇,撒开奔子就朝河对岸跑去。

    可是我忽略了一点,蛇是会游泳的,在水面上如飞箭一般,比在草了的速度还要快,几里拐弯地就到了我身后。

    好在我也是人送外号浪里白条的翻江龙,水性尤佳,蛙泳仰泳全都不会,但我会狗刨,而且刨得比狗还快。

    好不容易爬上河岸后,我来不及片刻喘息,全力向前方冲刺,专找小石子多的地方跑,这样一来身后的“长虫”大军受障碍物干扰,肯定就跑不过我了,除非它们会飞。

    会飞?我真后悔脑中出现这样一个念头,因为那些蛇真的飞起来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跳,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腹部以上三分之二的身体高高竖起,一蹦就是四五米高,场面遂变成一人在前面跑,后面追着一群活蹦乱跳的蛇,试想一下,那会是何等诡异!

    我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一口气穿过了一片深草从,看见五十米范围内有一辆拖拉机,这辆拖拉机两侧还悬挂着打草机,我当时就乐了,赶紧跑过去一手拿起摇把子,一手打着减压,三秒钟便将拖拉机发动了起来。

    “突突突突....”

    垂直向上的排气管里浓浓地冒出黑烟来,我的脸被熏得却黑,在我前方的深草从里不知有多少条蛇,以至于那草丛开始杂乱地东倒西歪,仿佛数不尽的毒蛇穿插在其中。

 

第十一章 摄魂空间(5

我五官都因为过于兴奋而变得扭曲,一脚油门到底,右脚收起离合器,两侧打草机翼发出金属摩擦声,下一刻,我驾驶着颠簸的拖拉机冲进了草丛。

    “啪啪啪啪....”

    六米宽打草机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哪管是蛇还是草通通收割,无数被斩成好几段的毒蛇弹了起来,有的掉进草里,有的掉在拖拉机踏板上,被我踩在脚下,软乎乎的,一截一截的,兀自扭动不停。

    此刻的我别提有多开心了,从没想过有天能这么痛快淋漓的大杀特杀,把那些没有脚只会爬的瘪犊子玩意通通弄死,人性就是这样奇怪,越是恐惧一样东西,越想将其毁灭。

    “死吧!死吧!嘿嘿嘿嘿!”

    我咧着嘴,露出一截舌头,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手中的方向盘一会左满舵,一会右满舵,雪白的西服衬衫早已染得一片血污,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们脑袋是怎么飞进我上衣口袋的!

    拖拉机从一档加速到四档,已经达到最高马力的时速,我坐在靠座上屁股都快颠碎了,好在拖拉机底盘重,不然非得翻了不可,但不知怎么就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我被巨大的惯力弹射了出去,在即将撞树之前,双手本能地护住头部,却并没有撞到树上。

    我睁开眼来,见四周已变作另一幕场景,夏日里的星空真实而美丽,咖啡屋里荡漾着浪漫的情调,我向咖啡屋正面的玻璃墙内凝望,角落里的女人显得形单影只,淡黄色灯光营造出了温馨的气氛,让她落寞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柔和。

    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她看不见我,似乎在等着迟到的情人,我努力回想现在的场景,的确,这也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关于这部分记忆,我不是害怕,而是不愿去想起!

    南方的雨啊,如雾,如烟,丝丝凉凉,漫天地飘洒下来,纷纷扬扬,把来不及躲避的行人浇得狼狈不堪,东吴北路上,一辆电动车逆行而上,骑车的男子面容清秀,刘海斜斜地贴在额头,T恤衫上印有一个明显的标志————鑫花溪米粉!

    风疾雨急,男子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他在风雨中穿行无阻地派送外卖,大家知道他是外卖员,却没人知道他心中翻腾的小小梦想,从未被雨水浇灭过。

    握紧刹车,男子在朗庭商城门前停了下来,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提着外卖走了进去,按照外卖单上的地址不停问,不停地找,终于让他找到了丽莎皇后的甜品店。

    “你好,请问这里有叫鑫花溪外卖吗?”男子湿淋淋地站在那里,这屌丝的苦逼工作让他看起来孤独而遗世。

    “来了来了!”

    一声略带欣喜的呼喊,女老板闻言转过身,清逸短发稍显凌乱,激情而不失理智,如水般的目光仿佛暗含月华,嘴角扬起一抹美丽弧度,笑意嫣然。

    那一瞬间的转身,让男子有了霎那的失神,也许这张脸不是最美的,但那笑容,足有柔化了整个世界的冰冷,那是一种怎样的笑?

    他喜欢她的笑,就是从这一刻起,那笑容所蕴含的温暖便映在了脑中,久久不散,似是一片莹白的纷雪中,娇然绽放出来的一抹嫣红。

    接下来几天里,她几乎每天都会叫一份鑫花溪的外卖,而他也会准时地将米粉送到,无论刮风下雨,哪怕是跟飞机追尾....

    她经常会抱怨米粉太贵了,一顿饭要吃去她两份甜品,但她却不知道,她的外卖打包费是由他偷偷付掉的,她不知道外卖最低起送标准是三十元,而她每次的点单却只有十几块,但他依然会送来,不是为一单外卖的三毛钱提成,只为能再看一眼那笑容。

    他甚至幻想过,有天他会站在她面前,同样对她报以微笑,半似认真地说:“我愿意天天为你送外卖,只要你不嫌腻,我每天都送给你吃,只要你愿意做我女朋友....”

    但他终究是没有,望着那种盈盈笑意的脸,他的柔情系成了百转千结的眷恋,只带着那一份想望,多少次经过朗庭的时候,他都会不由停下电动车,远远望着她对着客人热情相迎。

    后来,他因为工作不顺心炒了老板,从此失业在家,用华丽的文字燃烧心中小小的梦想,偶然一次机会,他再次途径朗庭,信步走进甜品店,却不见了她的身影,打听之下,这家甜品店已经关闭,商铺老板的回答是————去向不明!

    再后来,他转行做了金融,每天要打几百通陌生电话,那次理财会的邀约,他终于约来了一个意向客户,却没想到他成单的第一个客户,竟然会是她!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她温柔又善解人意,像个大姐姐一样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从小便尝尽了来自亲人最深的伤害,少年时一直过着孤儿般的生活,对这份感情的向往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二十四!她三十!

    佛经上记载了许多典故,佛祖经常问世人,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大多数人的回答却是未得到,或是已失去!

    未得到的感情一旦拥有了,难道就不珍贵了吗?

    轰 轰烈烈的相爱了半年,两人间的感情渐渐平淡下来,也少了当初的那份激情,由于年龄的差距,人生观价值观的不同,以及门户间的鸿沟,他们从之前的无话不谈, 过渡到了相对无言,这应该是每对情侣都必经的一个过程,就像郭敬明说过的一句话:“蝶都是在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被痛得死掉了!”

    身边的朋友们也不看好这份姐弟恋,有人说她家境富裕,又是家中独女,就算倒插门也不会看得上他,跟他在一起也不过只是玩玩,年纪大的女人难免寂寞。

    还有人说:“他天生就长了一张沾花惹草的脸,就算现在不离开你,以后还是会离开你,玩玩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

 

第十二章 摄魂空间(6

咖啡厅里,杯子被柔光罩上朦朦胧胧的迷蒙,他欲言又止:“我...我们...”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她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微笑着阻住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他别过头去,声音认真地道:“薇薇姐!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她的笑容变得不自然。

    “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不如,分手吧!”他把头垂得很低,不敢去看她此刻的表情,那表情该有多伤心。

    她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用手机发出一条微信:“我们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他看着那条信息,把头垂得更低了,或许他还是在乎她的,分手又何尝是他愿意的?但他终究只是个大男孩,单薄的肩膀无法扛起他们沉重的未来!

    她露出一个美丽凄凉的表情,带着苦涩的笑,起身离开了座位,等待太久得来的东西,多半已经不是当初自己想要的样子了,世上最珍贵的不是永远得不到或已经失去的,而是已经得到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的东西!

    曾 经的我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没有起身去将她追回,如果说相爱是种感觉,当这种感觉已经不在时,有人却还在勉强自己,这叫责任,分手是种勇气,当这种勇气 已经不在时,有人却还在鼓励自己,这叫悲壮,但那时我既不想抗起责任,也不想过于悲壮,于是自私地选择了放手。

    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她从我身边走过,想拉却拉她不住,我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此刻,多希望挽回即将发生的悲剧,但我却只能眼看着它发生。

    “咯吱——”

    门外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格外刺耳,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我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薇薇姐,泪水悄然划过脸颊,这将成为我背负一生的愧疚,是我害死了她,因为我的懦弱和自私!

    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又是一片望眼欲穿的黑暗,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去想起这段回忆,而所谓最难忘的,就是从来不曾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前方的黑暗里响起一阵沙沙声,我拼命忍着却又无法停止的泪水,看着她一点一点向我爬了过来,此刻的她满身是血,但那淡雅的面容却依旧温暖如银河之光,挥挥洒洒地映亮了我们周围的世界。

    “文浩,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伸出手摸向我的脸颊,我低下头把她抱紧在怀里,多想抱着她放声大哭一场,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流泪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痛苦,其实你不用这样辛苦的,不过...都没关系了,我们很快又能在一起了!”

    她憧憬地笑着,冰冷的手温柔抚过我的脸颊,将一把小刀递到了我眼前:“有些事只能你自己来做,动手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默默地接过那把小刀,轻轻贴在了手腕上,如果可以,我愿意带着我一生的情、一世的爱,来陪她度过天上、人间、地下所有的时间,哪怕是在这幽暗的地狱,只要能减少我的愧疚和包袱,我都愿意!

    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薇薇姐才可以!

    下一刻,我的刀无情地划过了她的咽喉,她惨叫一声滚回了前方的黑暗中,再也没有一点声息,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我却知道,她就在那里,正怨恨地盯着我。

    我双目布满了血丝,冲着前方的黑暗怒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让我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刚才那一刀只是警告,再过份的事我都做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愤怒让她感到了害怕,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我在电梯中遇到的鬼婆婆,看来,刚才那刀确实对她造成了伤害,她手捂着的伤口不断流出血来,表情痛苦的越发狰狞,在即将消失前的一刻,还不忘张开黑洞般地大嘴,对着我发出一阵“咯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鬼婆婆消失不见了,我想她消失的原因应该是我战胜了所有的恐惧,她再也找不出能令我害怕的东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消失了,还是蛰伏到世界的另一处角落继续害人,但人终究会有恐惧的东西,下一个成为她目标的人,会是谁呢?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刚才站立的黑暗中出现一具灰色石棺,我打量着面前的石头棺材,这具石头棺材是竖着立起来的,没有盖子,里面空空如也,心里断定这就是离开的出口,也是我推测中最后一块灰色。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我向旁边移开了两步,视线豁然开朗,我惊愕得合不上嘴,只见在那具石棺之后,还有成百上千具一模一样的棺材,这些棺材排列有序,也都上窄下宽地立在地上,放眼看去是一大片灰色!

    大爷的!这么多具棺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出口?我不禁想起周星驰版的《唐伯虎点秋香》,戏中小虎好不容易历尽艰险,闯过层层阻碍,就在他以为可以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华夫人却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让他在一群戴着盖头的新娘中找秋香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嘛!

    此刻我面对的处境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尤其我还有轻微的选择障碍,可一旦较起真来,这种病症也会随之加重。

    那 是我在06年的奥林匹克竞赛中,主办方出了一道错误的选择题,由于命题是错的,所以四个答案也都是不成立的,我当时太紧张了,一直纠结于四个错误的答案, 似乎选哪个都不对,最后迫于时间关系,我选了一个错的答案,结果与第一名金牌擦肩而过,自此,便落下了这个病根!

    现在面对着这些具石棺,我已经感到压力如山了,身体的透明度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看来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外面的我也会越虚弱!

 

第十三章 鬼愿

我真想问一下,如果选错了,可不可以再选一次啊!哼哼!用膝盖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选错一次,我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算了,随便选一个吧,我从左边看到右边,再从右边看回到左边,感觉选哪个都是对的,又感觉选哪个都是错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已经汗流浃背,开始惊慌失措了!

    忽然间,一阵烟雾弥漫开来,我定睛一看,迷雾中走出一个人来,他阴森森地飘到我面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鬼一样,可就算明知他是鬼,我也不禁一声雀跃,来鬼不是别人,正是心愿未了的张大爷!

    “跟——我——来!”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直地飘向了棺材群之中,我不敢大意,立马跟了上去,张大爷举起了手臂,手指直勾勾地对着其中一具石棺。

    我心里仍有些疑虑,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但此刻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姑且信他一次吧!

    我深吸一口气,抬步迈进了石棺当中,石棺剧烈地颤动起来,轰然倾倒,把个我扣了个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公司里,我猛然惊醒,尽管室内开着中央空调,我额头却渗出许多汗珠,不管如何,这场梦魇总算过去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屏幕上显示为一点零五刻,原来午休的时间还没过,难怪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时,前台的四眼妹妹款款走了过来,轻声对我说:“太平洋保险的调查员说找你有事要问,我把他们安排到VIP贵宾接待室了!”

    “好的!谢谢你!你先去忙吧!”

    我从口袋里翻了一盒烟出来,就往贵宾室走去,两名西装革履的调查员见我进来,赶紧从座位上站起,同我握手寒暄道:“你好!我是太平洋保险的调查员周文斌,这是我的同事薛辰!”

    我赶紧递烟过去:“你好你好!小弟文浩,快请坐!快请坐!”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你一直在医院,我们哥俩就没过去打扰,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周文斌单刀直入,薛辰打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所为何事而来,无非就是调查一下张大爷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如果被证实为自杀,则保险公司就不用赔付任何费用。

    果然,周文斌正了正身体,问我道:“6月28号中午,张之中先生在不幸堕楼的时候,文先生是不是在现场!”

    “是的!”我脱口而出。

    周文斌接着问:“那么请问文先生,死者是你什么人!”

    我回答说:“他是我的客户!”

    “哦!客户是吧!那你知不知道死者为什么要跳楼!”

    周文斌一步一步问向重点,我的回答也不得不谨慎起来:“张大爷是因为股票狂跌,一时想不开就有了轻生的念头,但他并没有真的想要自杀,本来呢,我已经把他劝下来了,谁知道这时候他突然犯了高血压,头一晕就掉下去了,这应该不算自杀吧!”

    周文斌笑了笑,道:“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按道理应该归为意外,但事后我们已经查清,死者张之中生前并没有开立股票账户,他的意外死亡是有预谋的!”

    我蓦地一惊,原来这一切都是张大爷设计好了的,从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开始,这场“意外”便已经运作起来,他故意假借股票失意,装出要跳楼的样子,再把我引到现场,就是为了今天的调查。

    “我想你们搞错了,张大爷的死完全是意外,这是毋庸置疑的,当时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他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在摔下去之前仍有很强烈的求生意识,以至于把我都带下去了!”

    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问心无愧,既然答应了要帮他完成心愿,我只能全力以赴的帮他争取到巨额赔偿,何况,他刚刚还救了我一次,若没有他的指引,只怕我真的就回不来了!

    不等周文斌开口,一旁的薛辰抢话道:“就算死者堕楼的时候确实反射出了求生意志,不过,那是一个人在绝境中的正常反应,只能说明他是无心连累你一起堕楼,并不能否定他主观上的自杀意图!”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听周文斌道:“文先生,我知道死者是你的客户,以前我也是做业务出身的,总是尽量帮客户着想,但是,我希望你能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薛辰洋洋自得地补充道:“其实呢!像这种案例在保险行业中并不少见,很多投保人都想以死骗取巨额保费,先不说他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诈骗,为法律和道德所不容,但实际上这些人也没有获得任何赔偿,就算再怎么精心的策划,最后仍会被保险公司查清事实!”

    他们两人具是保险行业的精英,处理这类案子游刃有余,再加上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也无能为力了。

    周文斌放松了身体,他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其实就他们掌握的证据而言,这件案子已没有太大的悬念,只要再拿到我的证词,就算死者家属告到国务院,也不会要到一毛钱赔偿。

    我暗自思索了一阵,嘴角忽地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忽然就倒了,水立时洒了一桌子,顺着桌角滴落在了地上。

    他们两人微微有些诧异,好好的水杯怎么就突然倒了呢?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整理被打湿的笔记,同时,另一只水杯竟自己震颤起来,杯中的水仿佛沸腾了一般,咕噜噜地冒着水泡。

    我很淡定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倒是他们两人表情惊讶得跟面瘫患者似的,盯着颤动不已的水杯,眼睛一眨不眨!

    “噗~”

    水杯应声而爆,飞溅的水花顿时把两人喷了一身,还好我有先见之明,随手拿起份报纸遮挡了一下,这才没有被喷成落汤鸡。

    周文斌惊魂未定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这....这...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第十四章 鬼愿(2

我把报纸重新叠回原来的样子,见怪不怪地道:“周老哥!别紧张,来,先坐下,坐下慢慢聊!”

    周文斌这才又提心吊胆地坐了回去,薛辰却不敢再坐,悄悄向玻璃门的位置移了几步,我想他是被吓坏了,也难怪,正常人碰到这种事多半会转身就跑,像他们这样已经算淡定的了。

    我从茶几下面抽了几张面巾纸,示意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和水珠,轻描淡写地道:“周老哥喜欢看恐怖片吗?”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文斌再次紧张起来,把手中的面巾纸攥成了麻花。

    我 淡淡一笑,道:“你别紧张,先听我说,其实恐怖片里被厉鬼缠身的情节一点都不夸张,试想一个老人处心积虑地想为自己家人留下一笔手术费,虽然这手段有违人 伦道德,但他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导致他所做的这一切前功尽弃,我想这位老人就算化为厉鬼,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文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话中的意思,我继续道:“两位大哥都是金融界的前辈了,恕小弟直言,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份工作而已,何必那么较真呢?”

    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周文斌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我不时地递过去一些纸巾,把服务做得十分到位,我是真的希望这件事能有所转机,不然被厉鬼缠身的可不止他们两个,甚至连我都有可能成为张大爷报复的目标。

    又过了沉闷的一刻钟,周文斌突然起身,气急败坏地留下一句:“荒唐!可笑!想我周文斌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差点信了你的无稽之谈!”

    说完,他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在桌面的狼藉上停留了几秒,却掩饰不了内心的心虚,哼了一声,就和薛辰一起离开了公司。

    他们二人离开后,我又给自己重新倒了杯水,对着身后无所事事的李双阳道:“你终于舍得起床了,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回不来了!”

    李双阳事不关己地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地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有我明明警告过你的,没事不要去招惹电梯里那只恶灵,你偏不听,现在倒怨起我来了!”

    我说:“我哪有去招惹她,是她先害我的!”

    李双阳反问:“明知道她会害人,那你为什么不躲她远一点?”

    我暴跳:“你只告诉我小心一点,又没说不能坐电梯,你没出现以前我天天坐着电梯上下班,现在坐电梯都能坐到阴曹地府去,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李双阳悠悠然道:“你别不爽,有本事你让我消失啊!”

    看着她那副“不服你咬我”的表情,我抱着饮水机嚎啕起来,本来以为我会一直平静的老死,直到如今我膝盖中了一箭,我才发现,原本平静的生活啊,再也回不去了。

    前台四眼妹子推开房门的时候,我还抱着饮水机在悲愤的痛哭流涕,一见她走进来我立刻恢复正常,整理一下发型,微笑道:“美女!你找我有事?”

    四眼妹子抿嘴偷偷一笑,然后肃然道:“刚才你那两个保险公司的朋友被困在电梯里了...”

    听闻这个消息,我回头看向幸灾乐祸的李双阳,她耸了耸肩,表示与她无关。

    也不知他们在电梯里看见了什么,我在13楼都能听到他们的尖叫声,我立刻想起了张大爷那张阴森恐怖的脸,心里不禁为周兄和薛兄祈祷起来!

    上班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我在10层楼等电梯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等电梯门开启之后,却发现那个扶着垃圾车的鬼婆婆已经不见了,于是,我又能像往常那样愉快的坐电梯了。

    四路公交车上,由于惯性的原因,我的身体也随着车身而大幅度地摇晃,本来早上就没睡醒,现在更是被摇得有了种大海的感觉。

    旁边一个阿婆就问我了:“小伙子,这么多空位你为啥非要站着呢!”

    我干巴巴地一笑,在她看来确实有许多空位,可在我眼中却是满车孤魂座无虚位,我宁愿站着也不想坐到他们身上。

    其实呢?孤魂野鬼在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有些人在死了以后还会像生前一样上班,挤公交,坐地铁,甚至还会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下班回家,搂着老婆睡觉。

    如此,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前做过事,一些怨念极重的则化为厉鬼,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亦不再投胎做人!

    公司开完了早会,我们部门的缺勤率名占鳌头,崔祯民和魏玉宝竟然同时缺勤,我问宗祥怎么回事,宗祥抠着鼻屎说他也不知道,可能这对好基友被哪个娘们干得起不来了。

    我问陈宇鹏,他正拿锤子狂砸着手机的红包,百忙中抽出一回头,说:“他们死了,已经被我埋了!”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人啊!

    最后,老何告诉我说,崔祯民下班回家的时候掉进了扶梯,魏玉宝上班途中被楼上落下的花盆砸了脑袋,现在两人都在住院。

    “啊...”

    我惊讶得下巴掉在了地上,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

    虽然不知道鬼婆婆拿走了他们什么东西,但伯仁却因我而受伤,不行!我决定买点猫食狗粮去看看他们,以减少心中的负罪感!

    于是乎,我便出现在了苏大附属医院的大楼内,住院部的临床医生翻阅了一下病患登记册,告诉我说:“魏玉宝和崔祯民是吧?奥~这两位患者已经转移到精神科了!”

    “啊...”

    我的下巴又掉在了地上,看来我不止伤害了他们的肉体,还间接伤害了他们的心灵,这罪过太大了。

    如此,我又去了精神科,远远地就看见魏玉宝蹲在走廊里,头上纱布包得跟兔子似的,手里还举着把小伞,这病得可真不轻!

    我怀中沉重的心情走了过去,一拍魏玉宝的肩膀:“老魏,你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没事装啥狗尿苔啊!”

    他回过头来贼地一笑:“去去去!别妨碍我泡妹子!”

    “哇靠!原来你真是装疯啊!”我的节操碎了一地。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卖傻的,只见崔祯民坐着小轮椅,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要炸公司,谁也不知道,炸完了,我就跑...”

 

第十五章 鬼愿(4

我当时就想着:“你个二货,我真应该把你这段拍下来,回头发给陈总,看你还敢背炸药包不了!”

    我对这两朵奇葩彻底无语,为了个妹子值得吗?不过我倒挺好奇那妹子究竟长啥样,性感的黄龄?清纯的刘亦菲?可爱的赵丽颖?还是...我很快得到了答案!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我 回头看了过去,猛地一窒,洁白的白大褂很随意地敞开扣子,白衬衫包裹不住那惹火的身材,胸前似有波涛巨浪呼之欲出,下身两条白皙细嫩的美腿亭亭玉立,皮肤 堪称完美无瑕,连一根毛孔都很难看到,她就这般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浑身上下泛着光环和亮晶晶的小星星,这不就是那个精神科医师何南征吗?

    “我是蘑菇!”魏玉宝面无表情地蹲在那里,其实我知道他的腿已经很麻了,应该快失去知觉了,但他依然坚强地蹲在那里。

    崔祯民也开始犯病了,他一边有节奏地拍着手,边轻声吟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再看看何南征白衣制服下包裹的玲珑身材,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了,于是,我再次对着女医师三鞠躬,道:“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我替他们道歉!”

    何南半依在墙边,颇感无奈地道:“为了不上班就跑我这来装精神病,你们理财公司的人都这么奇葩吗?”

    “呵呵!压力大!没办法!我这就把他们拖走!”

    我背起轮椅上的崔祯民,倒拖着老魏往住院部走去,期间这两个家伙还不太安分地大喊:“女神!不要离开我们!”

    安顿好这两朵奇葩后,我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有人说医院是最多鬼故事发生的地方,这个一点没错,死人越多的地方阴气就越重,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医院总是阴森森的感觉。

    先去厕所里吸了根烟,走出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看到眼前不远处的东西,我是真的很吃惊,连烟掉在地上都没察觉,那不是张大爷的鬼魂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今天是张阿姨手术的日子!”李双阳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旁边。

    我突然想起一直没来得及探望张大爷的老伴,此刻听说她就要做手术了,看来保险公司已经做出了赔付,如此一来,也算尽了人情鬼意。

    张大爷的鬼魂飘到一间病房前,眨眼间便不见了,我抬步朝着那间病房走去,既然是张阿姨手术在即,我肯定要去看看她的!

    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而憔悴,张大爷就坐在她旁边,冲着我和李双阳露出一个寒森森的笑意。

    张阿姨听到有人进门,缓缓转过头来,我赶忙走过去,关切地道:“您是张阿姨吧!我是张大爷的客户经理,听说您要做手术了,特意过来看看您!”

    张阿姨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菊瓣似地笑容:“谢谢你来看我!你叫什么?是文浩吗?”

    我一怔,刚才我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张阿姨依旧淡淡笑着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你张大爷!”

    我又向张大爷看了一眼,他浑浊的眸子不在是眼白,有流动着情感的眼波,静静地守护着伴他一生的爱人,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清楚,我便顺着说了句:“张阿姨!您会好起来的,你会健健康康的,一直活到一百岁!”

    张阿姨笑着摇头道:“那么不成老妖精了!”

    我陪着呵呵一笑:“瞧您,那叫好人长命,才不是妖精!”

    笑过乐过之后,张阿姨忽然问了我一句:“文浩啊!你有女朋友了吗?”

    “有过!已经不在了!”想起薇薇姐,我不由有点心酸。

    张阿姨似是安慰般地握住了我的手,说:“有时候想想,我们真的很幸福,身边的亲人已经离开我们了,还愿意为我们做这么多的事!”

    我当时没有太深刻地去理解这句话,以至于后来,我的心痛得快要死掉,如果能早一点读懂张阿姨话中的含义,我就不会那样惊慌失措了,就不会那样失去的更多。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张阿姨把一张银行卡塞进了我手心,信任地道:

    “文浩!这个不多,只有十万,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懂理财,就交给你了!”

    我连忙推脱:“不!张阿姨,这太草率了,您都没有了解过风控,我得对您负责!”

    张阿姨再次把银行卡推给我,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没关系,阿姨不相信你的公司,但阿姨相信你!”

    我也不再推辞,向张阿姨以及张大爷承诺道:“阿姨您放心,你这十万块会每月产生一千元的收益,我保证!”

    看着张阿姨被推进手术室,我怀揣着那张十万额度的银行卡,没想到这样就轻轻松松收货了一单业绩,这应该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吧!

    张大爷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但我的灵异经历,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这段经历,真的非常之恐怖,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心脏承受能力差的朋友们,就此打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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