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观(清穿) - 番外之雍正篇

来源: 天钥桥路 2009-08-31 12:51:1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173 bytes)
番外之雍正篇



空洞的大殿,只余一个同样空洞的。坐拥他天下,孑然一身,难以言喻的孤寂在攻城掠地,无往不胜。曾经以为就算天下人都误解他,就算兄弟亲人都憎恨他,他也还有她知他、懂他,却不料全是谎言,全是欺骗,全是刻骨的伤痛。

  他在养心殿里笼闭一室,已经三天。外面正在为皇后的葬仪忙得一塌糊涂,可是他不闻不问,他憎恨那个女人,憎恨这个虚伪的世界,憎恨不得不虚情假意的自己。

  曾经他不觉得女人对他有多么重要,只是公余闲暇时用来愉悦身体的,或者只有一个女人有些不同,就是他的嫡福晋那拉氏,他把她看成是个贤内助,好帮手。

  阿秀,原先在后院女人中是不起眼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种下颗温柔的种子,让他蓦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爱,也可以享受柔情。

  心意在不断改变中,渐渐的他不再愿意去碰别的女人,虽然他从来不认为临幸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对,可就是只愿意有她。奇怪的是,她倒是从来不在意他有别的女人,他听说女人都是善妒的,越是心里爱重,就越是要独占那人,那么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呢?

  他开始希望她表现出不满,只要她有隐约的暗示,他也不会去碰别的女人了。他有些恐惧,他竟这样的在乎一个女人,这是为君者的大忌。好在她不干政,他观察了很多次,确是如此,她对于权力没有兴趣,他甚至不再避讳她旁听他处理政务。

  有很多次,在与王公重臣商定好足以震动天下、影响无数人命运的大政方针之后,他心潮澎湃的走进后殿时,经常看到的是她已经斜倚在榻上香梦沉酣了,一本书落到上,旁边的小炉上煨粥的小砂锅还在快活的冒着热汽。他的心便会平静安妥,就像找到港湾的归舟,他也在她身边找到家的感觉。

  然而还有许多阻碍横亘在他们中间,首先是关于身份的,他多么想立她做皇后,可是群臣会说话,多年的相濡以沫也让他对那拉氏有些歉疚,那个皇后的位子是他能给她的唯一的报偿。

  他总可以给她仅次以皇后的身份吧?可是也做不到,很多时候,最有权势的不是皇帝,也是传统,还有时势,他还用得到年羹尧,就不得不将年氏封为贵妃,并且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生育子嗣。

  那天夜里,当他坐稳了宝座,压制住所有的怀疑和反抗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唯一想要的人都是她。可是年氏却恰在此时生了一个皇子,他无奈,但是他附耳对她说:“你放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你放心”里包含多少承诺,他希望她明白,他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

  她很懂事,也不妒忌,可是如今他却很奇怪的希望她别那么懂事,希望她表现出妒忌,所以有时他会留宿到皇后的宫里,在她为他精心挑选的那些年轻的女子身边睡一夜,但是他不动她们,宫里再也没有孩子降生,因为除了她,他不想再让任何人为他生育皇子。

  除了耿氏那次,那是一个意外,那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去的也快,却是他向阿秀敞开心扉的时刻。山盟海誓,他是发自肺腑,耿氏的小产成了一次讽刺,他本想解释,那是一次偶然,是薄醉后面对伺候自己半生的女人的眼泪的一次心软,可是她却淡得像春风一样,那低垂的眼帘后面有没有短暂的失意?他睁大眼睛探索,却得不到答案,只得带着自嘲的苦笑离去。
  
他默察自己的心境,竟在盼着她哭闹,盼着看到她欺侮排斥其他的妃嫔,他想那是她爱他的标志,爱不就是要独占吗?那天夜里她的表现让他有瞬息的心疼,他开始放弃自己一向对待后宫的做法,执拗的偏宠着她,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滋味可以让一个女人飘飘然吧?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很享受,却无恃宠而骄,依旧由衷的尊重皇后的权威,蔼然的与其他妃嫔相处。他不懂她,有些失落,却已成瘾。

  他为她弃绝了六宫,为她移居圆明园,尽管他知道皇后也很想离开阴气森森的皇宫,住到园里来,却一次也没有恩准过,因为他不想看她小心伺候、察言观色的在皇后面前做小伏低,那会让他心疼。他为她提早处置了年羹尧的势力,其实那是有风险的,但是他还是做了,只为了能将年氏远远的甩开。

  他已经老了,老得不再控制自己的感情,老得承受不住她的背弃。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有过怀疑,却下意识的避免去窥探,他害怕那个真相,宁可一直这样下去,如果不是皇后临死时的那次谈话,他们也许就真的这样下去了。

  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那个憔悴枯槁、垂死挣扎的老妪,那些恶毒的诅咒,那些证据确凿的揭发,成了他爱新觉罗8226;胤禛永远的梦魇。离开坤宁宫时,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他的手神经质的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松开,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事实本就无须怀疑,可他还是一路闯进了永寿宫,去质问她,她低头沉思,咬着嘴唇。在等着她回答的短短的时间里,他在心里狂呼:否认吧,只要你说不是真的,我就会相信那些指控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只是淡淡的道:“皇上这么问,显见得是信了,何必再有此一问。”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溃了,心被撕裂一样的疼痛,难道连骗一骗他,她都这样的不屑吗?他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想要一掌撸过去。她不躲闪,反而带着释然的神情,微微扬起苍白的脸,闭上眼睛等待着。

  有什么利器突然洞穿了心脏,疼得窒息,他踉跄了一步,垂下手臂护住心口,一股酸热的东西从心口涌到咽喉处,他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了本不该出自帝王之口的怨言:“朕为了你,几乎弃绝了六宫……”他还想说:甚至还想过晋封你为后,让你能与我并肩立在这个王朝的最高处,相依相伴。

  可是她却反唇相讥,似乎她所做的事情并无不对,最起码她不后悔。他被伤害了的自尊激起了他的磅礴怒气,他将她囚禁在永寿宫里,也将自己的心囚禁在冰窟里。
  整个世界变得索然寡味,因为没有了她。他被如此羞辱,本该立即将她赐死以卸心头之恨,然而他没有,他对自己说是因为不想这种皇家丑闻流布出去,不想让弘历、弘昼、阿满和青儿这些孩子伤心,可是内心深处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是:他不舍得,他本该恨她,却还是忍不住爱她,想念她。

  他派了无数的眼线监视探查她的一举一动,每天晚上,处理完繁琐的公事,他坐在冷清的寝宫里,看那些事无巨细的报告:她总是出神,吃得很少,也懒怠活动。后来才偶尔到庭院里,照料几株傲霜的秋菊……他莫名其妙的对苏培盛下令:“明天将养心殿里摆满菊花。”

  但是无论何等的牵挂,他下定决心不原谅她,他的骄傲,他与十四半辈子的争斗,他的尊严都不允许他原谅她,他想要不就将她困死在永寿宫里吧,永不相见,只当她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又止不住的疼痛?

  除夕之夜,他无法面对身心分离的自己,终于做了一件今生从未做过的事情:他强要了她。也许是内心早已按捺不住的渴念,也许是她赤足踩在冰凉砖地上的刺激,他放任了自己一次,她的挣扎、哀哭都在在鼓励着他,一次次攀到□的顶峰,他要让她来承受一下他所受到的痛苦,可是不论他如何蹂躏、摧残她,总感觉未及他之痛苦的十分之一。

  当清晨的人声将他惊醒的时候,怀中尚在昏睡的人儿白玉般的脖颈上的吻痕提醒他昨夜发生的事情,他无法面对她,更无法面对自己,只得匆匆离去。可是这之后他撤掉了永寿宫的禁足令,不消他的吩咐,那些奴才已经很有眼色的恢复了她原有的待遇。他还是忍不下心来看她吃苦。

  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自尊,他对自己说没有她其实日子也照常过的,于是他开始重新临幸后宫的嫔妃,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谦贵人居然就有孕了,这十多年来,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子嗣,如今看来,只是她不想给他生养罢了。受骗的感觉重新激起了已经有些沉寂的愤怒,于是他大张旗鼓的偏宠谦贵人,给那个女孩儿以少有的体面,公开表示对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的期待。

  夏天到了,往年每到这个季节他最盼望的就是去圆明园,今年他却单把她一人甩在宫里,带领宫眷入居圆明园,他就是要她知道,盛衰荣辱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派人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很安静的呆在永寿宫里,没有怨言,甚至连宫门都很少走出,她是在竭力避免惹出事端触怒他吧?

  他恨自己会心疼她,可还是忍不住将第二批进贡来的蝶影纱赏给弘昼,他自然知道弘昼会把它们给谁送去。很多个月夜,他站在水木明瑟的露台边遐想她穿起那湖绿色蝶影纱的样子,应该就如这月光下的湖水一般吧?

  弘瞻出世,满宫里都有贺仪,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谨慎和衷的她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宫里的人都传言贵妃是妒恨得忘了规矩,谦贵人也在一边故作可怜的煽风点火,他没有表示,可是心里却有丝丝的快意。

  他越发给谦贵人体面,把她晋封为谦嫔,并且允许她自己教养自己的儿子,这是大清开国以来除皇后之外没有嫔妃能够享受的殊恩,他却给了谦嫔。非关爱宠,只为了让永寿宫里的那个人更加忌妒,有妒才有爱,不是吗?否则他为何会在一个个夜晚被妒恨的火焰烧得彻夜难眠?

  这样的煎熬,先是毁掉了他的精神,然后掏空了他的身体,只有张太虚的丹药能帮他短暂的忘却,在□中寻求片刻的欢愉。

  他没有想到她会上折子来请求探病,在那么多彼此的伤害之后,他本以为今生他与她已经无缘再见。他每天都要读几遍那短短的信笺,那确是她的亲笔,一字一句,都流露出关切,也许她对他还有真情在吧?只是想到那真情不是唯独属于他一人的,滚烫的心便又冰冷,这样的冰火两重天,他每天都要经历几遍。对她的答复便一天又一天的延宕着。

  他等着她再次的请求,但是他却听凭那第一次的请求石沉大海。一直等到冬雪初下,他才召她到圆明园来探病。为了这次的见面,他调集起了对她全部的恨意来克制自己,可是她还是那么打动他的心神。素淡的藕荷色的衣裙,依稀是她曾经穿过的,就是那次在月光下隔着湖水听《花流水》,他赞她飘逸得像是月宫中的仙子,他说什么了?已经忘了。可是那时的快乐却怎么也忘不 。

  但是他拗不过自己的自尊,冷淡的对她,她含着委屈劝他不要服用张太虚的丹药。他本盼着她能说点儿别的,谁知道却是这个,这是弘历弘昼两兄弟天天唠叨一遍的话,莫不是她要来探病不是出于本意,而是弘历特请来做说客的吗?

  怒气又一次撞击着他的心,恰在这时候,她却将脸颊贴到了他的左手上,喃喃道:“皇上,还是让臣妾来服侍您吧。”喜悦、伤感、警觉、郁怒交替在心里翻腾,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秀发,告诉她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可是他出口的却是冰冷无情的话:“朕这里有谦嫔服侍就已经足够 。来人,送熹贵妃回宫!”

  她走了,他的世界也真正进入了严冬。

  他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由慢到快,他预感离大去的日子不远了。他有多少未完成的事业,有多少未实现的心愿,他怎甘心这样离去?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他该把她怎么办呢?

  反反复复的纠结之后,他终于下了决心。他将张太虚召进宫来,令他重新配制那种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痛苦,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毒药;他让苏培盛找出来那对玉兰黄雀对杯,从佟秀雯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她也不再用,只让人妥善收藏;他派人出宫去京城的信远斋买来她最爱的酸梅汤。

  一切妥当,他派人去请她来,不论她曾犯过怎样的过失,死亡都会将罪孽洗干净,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只会陪伴他一人,也必然是他一人,他无比满足的倚在枕上,力气正一点点的消失,生命也是如此,但是他已做好了准备,有她陪伴,他可以泰然的面对死亡。

  她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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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鬼阿,仙阿? -若兰- 给 若兰 发送悄悄话 若兰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8/31/2009 postreply 13:23:46

什么意思啊? -天钥桥路- 给 天钥桥路 发送悄悄话 天钥桥路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8/31/2009 postreply 13:5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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