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先贤祠的“赛采尔老爹”恐怕有点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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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abite une blessure sacrée /我寄身于一个神圣的创口

J’habite des ancêtres imaginaires /我寄身于一些假想的祖先

J’habite un vouloir obscur / 我寄身于一个模糊的意愿

J’habite un long silence / 我寄身于一片久远的沉默

J’habite une soif irrémédiable / 我寄身于一种无法弥补的渴望

Aimé Césaire / 艾美赛采尔



背景资讯几则:

 

视频:在巴黎先祠向致敬 
Vidéo : Hommage solennel à Aimé Césaire au Panthéon

http://www.france-en-chine.fr/news/show.jsp?id=13021395496756955

 

法国为诗人赛采尔入先贤祠举行隆重致敬仪式

La France rend hommage à Aimé Césaire

http://www.france-en-chine.fr/news/show.jsp?id=13020836437492732

 

背景资料(1):彻头彻尾的黑人诗人赛采尔简介

Aimé Césaire, « nègre fondamental » & poète de la négritude

http://www.faguoquan-blog.fr/txt/BlogShow.jsp?ID=12093143340494891

 

背景资料(2):先贤祠简介

A propos du Panthéon 

http://www.faguoquan-blog.fr/txt/BlogShow.jsp?ID=12039765417259417

 

 

刚入先贤祠的“赛采尔老爹”恐怕有点不高兴

« Papa Césaire » panthéonisé, sans doute pas très content…

 

原文出处:http://www.faguoquan-blog.fr/txt/BlogShow.jsp?ID=13023056643168172

 

 

    

隆重的“揭碑”仪式结束,总统及政府部长要人们的座车离去,地下墓室的甬道又复归清静之后,人们不禁要问:现在“身在马提尼克,魂入巴黎先贤祠”的“赛采尔老爹(Papa Césaire)”自己本人对此究竟会作何感想呢?

 

赛采尔作为伟大的诗人和具有特殊经历的政治家完全有资格进先贤祠,接受法国的全民感谢﹑敬仰和礼拜,这一点是毫无疑问,无须争论的。

 

然而,萨尔柯奇在这一事件上的“高调”则让人产生疑问,怀疑其背后是否又会有什么政治“利用(récupération politique)”的目的?(萨尔柯奇使法国的政治环境–特别是普通人对“政客”的不信任–恶化到如此程度,真是有点“令人发指”!)

 

其实,应当指出的是:挑选一位公认为“左派”的作家知识分子,对其进行“先贤祠化(panthéoniser,法语新造词,即将其遗体送入先贤祠)”属于萨尔柯奇在文化领域给自己涂脂抹粉并分化打击法国左派的阴险“政治计策”之一,就象当选总统后首次组阁时,拉拢多名“反水”社会党人进入政府内阁一样;在对法国政情有深切了解的人眼里,萨尔柯奇的这些举措,“政治作秀”的成分远远大于某种价值信念。

 

萨尔柯奇一上台,最初想“拉拢”并作“先贤祠化”的是作家卡缪(Albert Camus);但在实施其计划时,吃了一次“闭门羹”:因为,按照规定和习惯,即便是这种给予逝者最高国家荣誉的事情,政府也不能单方面作主说了算,必须征得当事人后代家人的同意才行。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并不是所有法国人都对“官方荣誉”感兴趣,尤其是当他们能看到这“荣誉”背后可能被“利用”或“回收(récupération)”的后果的时候。与当年拒绝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萨特齐名的卡缪的子女便就是这样对萨尔柯奇堂堂正正地说了“不”!

 

萨尔柯奇在卡缪家属那儿讨个没趣后,便把念头转向刚于三年前去世的诗人赛采尔。据说,赛采尔的家人和朋友们对此也并不是没有疑虑。

 

因为,有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是:赛采尔生前对萨尔柯奇不仅仅保持某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政党派别间的距离,而且存有某种很大的价值认同分歧。

 

2005年,时任内政部长的萨尔奇准备访问法属安的列斯群岛。赛采尔虽然于2001年卸去法兰西堡市长后已无任何官职,但却还象本地的一座标志性建筑一样,是任何一位本土高官到访时,无论其所属政党派别如何,都不能不拜访的人物。可那年诗人获知萨尔奇将来访时,便公开表示不愿见他,原因是在同一年,萨尔奇领导的右派人民运动联盟(UMP)的国会议员在一项法律中增加了关于肯定法国在前殖民地存在的“正面作用”的增补条款。这在用尽毕生精力揭露殖民罪行的赛采尔看来,当然是一个不能接受的挑衅。法国媒体报道这一消息后,萨尔奇极其尴尬,最后只得借故取消了此行。

 

20063月,已开始积极准备参加总统选举的萨尔奇终于来到法兰西堡,并获得与赛采尔的会面,而诗人则借机送给萨尔奇一本他于1950年写的《殖民主义论》!

 

2008420日,赛采尔去世后,萨尔柯奇决定为诗人举行国葬,并亲赴马提尼克岛参加葬礼。萨尔柯奇本来想在葬礼上发表讲话,但遭到诗人家属的坚决反对,最后只好接受“被剥夺发言权”,在葬礼现场“静坐”(这恐怕也是萨尔柯奇上台以来第一次或唯一一次在公众场合被“禁止”说话!)

 

因而,当萨尔柯奇作出“先贤祠化”提议时,赛采尔的家人和朋友们不可能不谨慎以对。而最终他们之所以接受,是因为在赛采尔家人和朋友们看来,首先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区分,即:“共和国不等于政府(La République n’est pas le gouvernement)(由此衍生的一个法国外交原则,也即:承认国家而不承认政府)。在法国的政治体制实践中,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观念:对共和国的认同是对价值原则的认同,而对政府的认同(或不认同)只是政见思想的认同(或不认同)。共和国高于政府。人们可以不认同政府,但无法不认同共和国。

 

显然,萨尔柯奇是以共和国名义对赛采尔老爹进行“先贤祠化”的。而这对于毕生反对殖民主义﹑而且在去殖民化的当时并不要求独立而坚持留在法兰西共和国之中的赛采尔及其马提尼克同胞们而言,是有深刻含义的!

 

当然,有一点是没有犹豫的余地的,即:不可能把赛采尔的遗体从马提尼克运至巴黎,这肯定是一个会遭到生平历来“不喜欢仪式铺张(étalage cérémonial)”的赛采尔老爹亲自从棺材里跳出来反对的提议!关于这一点,就连在每件事上都喜欢抢媒体“风头”的社会党前总统候选人赛格兰娜罗亚尔(Ségolène Royal)都曾有过“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尴尬经历:赛采尔老爹刚去世不久,赛格兰娜便一厢情愿地提议把赛采尔的遗体送入巴黎先贤祠(瞧!在“先贤祠化”这一点上可是“左右朝野”殊途同归啊!),据说当即就受到赛采尔老爹的家人和乡亲们的白眼反对(这恐怕也是后来萨尔柯奇不敢坚持的原因之所在)

 

于是,便产生了法国先贤祠伟人迁葬史上从未有过的“既进又不进”,或者说“身在马提尼克,魂入先贤祠”的奇特局面。通常,凡经总统决定迎入先贤祠的伟人,都会将其无论埋葬多少年的遗体迁移至先贤祠的地下墓室,与其他伟人同伴共同长眠。赛采尔则开创了只设“灵位(纪念铭牌)”,而躯体不“到位”的先例……

 

当然,萨尔柯奇的这一灵活处理,既可看作他对诗人崇敬态度的坚决,也可解读为赛采尔这一形象或“象征符号”对其具有某种政治上的重要性,而且在卡缪遭拒,别的伟人又一时不好甄别的情况下,他只能不惜一切代价达到这一目的。

 

那么,作为当事人本人,赛采尔老爹自己究竟会有什么感觉呢?

 

应该承认,赛采尔老爹恐怕会有点不太高兴。

 

惹得赛采尔老爹不太高兴的原因,是因为这一天–201146日–在先贤祠广场上有一个人显得比任何人都更激动,更高兴。

 

那人就是萨尔柯奇的“刀笔手(la plume présidentielle)”﹑总统特别顾问亨利盖诺(Henri Guaino)。据说,盖诺那天之所以混在广场的人群里,而故意不进先贤祠内的主会场里(他又不是弄不到邀请!),就是因为他怕听到萨尔柯奇总统照读他写的讲稿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将狂喜流露出来,而引起在场的各路政客要人和媒体的关注!而隐身于广场的“群众”中,则不会导致这一尴尬。

 

因为,对于盖诺来说,这是他的一次“复仇”,一次洗白萨尔柯奇总统和他自己本人的千载难逢的良机。因为,这一次,他为总统的演讲稿准备了可以为自己“开脱”的“重磅炮弹”!

 

事情得回顾到20077月。萨尔柯奇访问赛采尔的同窗挚友列奥波尔–赛达桑戈尔(Léopold Sédar Senghor)曾担任过总统的塞内加尔。总统的演讲稿照例是盖诺起草。而萨尔柯奇那次在塞内加尔的演讲,不仅使法国整个舆论界哗然,而且差不多得罪了整个非洲的所有国家!而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盖诺在演讲辞中用了“非洲的悲剧,是因为非洲人没有足够进入历史(Le drame de l’Afrique, c’est que l’homme africain n’est pas assez entré dans l’Histoire)”这么一句话!自此之后,萨尔柯奇和盖诺几乎背上了“蔑视非洲人的新殖民者”的黑锅。

 

盖诺要利用这次赛采尔进先贤祠“报一箭之仇”!而且他深信这次找到的两句引言是“天衣无缝”,即既能“应景”,又能迂回曲折地表明某种萨尔柯奇所坚持的一贯思想;至少,在绝大部分人那儿,它们“模棱两可”的表面词义不至于象“达加尔讲话”那样引起即时的强烈反弹!

 

盖诺为之洋洋得意的第一句“引言”是赛采尔在1956年第一届黑人作家与艺术家大会上的演讲中的一句话:“让黑色人民登上历史大舞台吧(Laissez entrer les peuples noirs sur la grande scène de l’Histoire)!”

 

显然,有了臭名昭著的“达加尔讲话”之后,再在这儿“抛出”这一句赛采尔本人的引言,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而这一引言与前一句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逻辑关系?到底是意在解释﹑辩护﹑印证,还是悔过﹑纠正﹑弥补?这个中的玄机与含混用意着实值得善于“咬文嚼字”的警醒之辈们的琢磨和深思……

 

更有甚者,盖诺还巧妙地在萨尔柯奇的讲话稿中,似乎是“不经意地”提到了赛采尔曾喜欢在其所信奉的法兰西共和国的格言“自由﹑平等﹑博爱”之后添加“身份(identité)”这一细节(可萨尔柯奇总统在念到这一句时,情不自禁地以其擅长的肢体语言作出某种“强调”的表示!)

 

假如没有在此之前频频发生的“移民与国民身份部”﹑“国民身份讨论”“非宗教化讨论”等种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件的话,人们可能不至于怀疑有“偷梁换柱”地玩弄概念的把戏,会对此处的“身份”作一种单纯的或本义上的理解,但是,在目睹了法国正在发生的右派执政党极右化演变之后,人们对萨尔柯奇和盖诺在这种场合提出的“身份”概念的含义是不得不采取小心谨慎的态度了,至少,人们有理由设问:“赛采尔老爹”所说的“身份”难道就是第一届萨尔柯奇政府中“移民与国民身份部”中的那个“身份”么?……

 

这不,这边先贤祠广场上萨尔柯奇讲话的余音还未绝,而在另一边,法国的所有媒体都已在铺天盖地地报道:最忠实于萨尔柯奇的内政部长克洛德盖昂(Claude Guéant)在“某些法国人已不觉得自己在法国了”﹑“伊斯兰教信徒太多带来问题”之后,又在大声嚷嚷,要“限制合法移民了”!

 

在这样的一片嘈杂和迷乱之中,曾经为摆脱殖民争取实施共和国原则而象火山爆发般地怒吼过的赛采尔老爹真的能很高兴么?

 

所有跟帖: 

请博主介绍一下有关如何评出圣贤、圣贤又如何进先贤祠的程序规范啦,相信会蛮有意思,谢谢。 -^布布^- 给 ^布布^ 发送悄悄话 ^布布^ 的博客首页 (93 bytes) () 04/09/2011 postreply 11:28:27

又读到先生的妙文 -月如霜- 给 月如霜 发送悄悄话 月如霜 的博客首页 (416 bytes) () 04/20/2011 postreply 06: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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