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风雨桃源》第五十九章(繁体)

来源: 舒啸翁 2017-02-03 08:54:1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44325 bytes)

 

第五十九章

怡香受騙怒打博導 文軒垂涕痛失至友

 

蔡曉璨早晨一起床就覺得頭暈,她扶著牆走到廚房,勉強熱了兩杯牛奶和幾片面包,本想端到餐桌上,可是頭暈得不敢動彈,她靠在牆上,兩腿有些酸軟。林亞倫從臥室走出來,看見蔡曉璨靠在牆上一動不動,他有些慌了,忙喊:"你怎麽啦,曉璨?"蔡曉璨沒有說話,林亞倫忙把她攙扶到沙發上坐下,用手摸了摸她的頭。"曉璨,曉璨,你怎麽啦?"林亞倫輕聲地問道。蔡曉璨望著驚恐的林亞倫很感歉疚,因爲她比林亞倫小五六歲,幾十年來都是她照顧他,也一直叫他"林老師",從沒改口,而現在卻要他來照顧自己,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笑了笑說:"沒事兒,林老師,沒事兒!就是有點頭暈,一會兒就好啦……"林亞倫倒了半杯水讓她喝了幾口,蔡曉璨覺得好了許多。"方才把我嚇壞啦,"林亞倫說,"你的臉煞白。你先靠在沙發上歇歇……"林亞倫抓起電話,"婉貞,婉貞,你媽媽身體不太好,你快來一下……好,好,你馬上過來!"

婉貞接到電話便風風火火地來到媽媽家,拉著媽媽的手喊道:"媽,媽,您沒事兒吧?"蔡曉璨望著林亞倫埋怨道:"你瞧你爸--大驚小怪的!我早晨起來就是覺得頭有些暈……現在好多啦。""什麽原因頭暈啊?"婉貞問。蔡曉璨說:"婉貞啊,我昨晚做了一夜噩夢,還夢見光煜、怡香,夢見怡香考上博士啦,可又讓人家除名啦……就爲這我想了一夜睡不著,這不,早晨起來就頭暈。""我接到爸爸電話心裏就慌啦,子騫要跟我過來,我說我先去看看。看來是睡不著覺引起的,休息休息就好啦,媽,您別著急,做夢都是假的,別想啦!""鈴鈴鈴鈴……"婉貞趕緊接手機,"子騫呀,媽媽就是有點頭暈,現在好多啦,你就放心吧!"婉貞說完去廚房給媽媽、爸爸做早餐。

"媽,你們早晨吃的也太簡單啦,還是應該有些小菜,要加強營養啊!"

"婉貞,你爸早晨吃得很少,他喜歡早晨少食,所以我們早晨比較簡單。你爸最近胃口不太好……"

婉貞看著爸爸說:"爸,您廋了,臉色也不是很好,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啊?"

"咳,我就這樣,牽東挂西的,心境一直不好。"

蔡曉璨說:"別看你爸不吱聲,心裏可總是裝著事兒。前一段珊珊求職遇到的麻煩事,他也跟著生氣,大罵那些腐敗官僚和衙門作風。最近又惦記著他那寶貝孫女怡香,不知道她考博怎麽樣啦。"

婉貞說:"爸,媽,孩子的事還有我們呢,你們就別操心啦,好好把自己管好就不錯啦。爸,您不是說要'甯靜致遠'嗎?這麽大歲數不能操心啦。"

"嗨,你爸比我都放心不下,"蔡曉璨說,"和你弟弟一直不搭腔,可心裏還惦記著,尤其是惦記著怡香。你那個弟弟白當個教授,自己生活一塌糊塗,更無心管怡香啦。"

"媽,怡香都考博了,哪還用大人管?您這不瞎操心嗎?"

林亞倫氣嘟嘟地說道:"光煜從小就不著調,'文革'和我劃清界限,下鄉找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姑娘對象,當時還當個寶似的,怎麽樣?野性不改,還是離了婚,可憐怡香這孩子啦!她那個媽不正經,她怎麽能得到好的家庭教育?光煜又只顧自己,管不住老婆,你說這孩子能培養好嗎?好在怡香從小就聰明,學習還不錯,不然哪能念上碩士,又要考博士?"

"是啊,怡香這孩子就挺努力的啦。二十七八了,好像還沒有對象,我們哪能不惦記呀?"蔡曉璨附和著說道。

婉貞問道:"媽,光煜現在還一個人混呢?"

蔡曉璨說:"去年我打電話問過怡香,怡香說她爸還是耍單身,不過有幾個相好的……"

"嗨,趕緊挑准了結婚唄,五十多歲了還想浪漫浪漫?"婉貞笑著說道。

林亞倫冷冷地說:"哼,什麽浪漫?那是鬼混!"

"媽,我給光煜打個電話吧,考博的都開始錄取啦,問問怡香怎麽個情況。"

"好,你打個問問吧。"

"喂,光煜嗎?餵,餵,鈴響著怎麽沒接啊?……餵,餵,光煜嗎?我是你姐。哦,剛到家……忙什麽呢?聽著還氣喘籲籲的。啊?去醫院?到那幹什麽?什麽?怡香被送到醫院啦?吵架啦,還動手啦?哦,那個教授還在搶救中……咳,怎麽會出這種事?你別著急啊,我--我先不告訴他們……那樣吧,我馬上去北京!好,好,我跟子騫商量一下。"

"婉貞,怎麽回事?"蔡曉璨急著問道。

"媽,真是想不到的事!"

"你快說呀,到底什麽事啊?"蔡曉璨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問。

"媽,爸,怡香和她要報考的那個博導吵架啦,動手打了他,誰知那博導有心髒病,倒地上起不來,送醫院搶救呢,怡香也昏厥了,送進醫院。"

"呃,呃呃……"林亞倫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突然倒在沙發上,兩眼緊閉。蔡曉璨慌忙喊道:"婉貞,書架上的'救心丸',快,快!"婉貞趕忙拿來"救心丸",蔡曉璨往林亞倫的嘴裏放了幾粒,又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胸口。林亞倫睜開了眼,有氣無力地說:"我,我不要緊,怡香這孩子……"

婉貞和媽媽扶著林亞倫讓他平躺在沙發上,頭上墊了一個軟沙發墊,林亞倫感到舒服了許多。"嚇壞我啦,爸!"婉貞說著眼淚流了下來,"媽,要不要送爸爸去醫院看看?"蔡曉璨說:"不用,這是老毛病,你爸一激動,就容易這樣。過一會兒就好啦。"婉貞說:"可我爸畢竟年紀大啦,要多加小心啊!"

"你是不是說要去北京?"

"媽,我得去看看!這次我自己去,讓子騫留在家,一旦有什麽事,他好過來照顧你們。您好好照顧爸爸吧,我回去和子騫安排一下,明天就走。"

林亞倫望著婉貞,心情沈重地說:"爸爸----和媽媽都不能去,咳,難爲你啦,婉貞!救救怡香這孩子……"

 

林怡香本是個非常聰明伶俐的女孩,小學念書時還是班上的學習尖子,念高中時因爸爸媽媽的婚變影響了學習,勉強考上了大學。林怡香口齒伶俐,比較適合學外語,在大學的四年英語專業學習中名列前茅,所以順利地讀上了碩士研究生。研究生畢業後被北京一家做外貿生意的公司錄用,她與公司老板的兒子相識,後來談上戀愛。她媽媽崔歌紅得知她與一個富家子弟談戀愛,便慫恿她牢牢地抓住他,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裏。誰知那個公司老板的兒子只是把她當做玩物,始亂後棄。林怡香悔恨自己的輕信和輕率,心靈受到極大創傷,她再也無法待在那個公司裏,她決心放棄那裏的工作。

林光煜極力反對她女兒放棄那麽好的工作,可她還是下定決心離開了公司。"怡香啊,現在工作多麽不好找啊,你能有這麽個工作是很難得的,怎麽能輕易放棄?"林怡香皺了皺眉頭反駁道:"爸,這麽多年你也沒怎麽管我,我現在長大啦,你倒要管我啦,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我怎麽還能待在那個給我恥辱的地方?我要讀書,我要考博!"

林怡香給她的同學尹湘雲打了電話,邀她來談談關于考博的事情,尹湘雲開車很快來到了她家。兩人是研究生時的同學,又是好朋友,尹湘雲見面就問:"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怎麽啦?病啦?"林怡香苦笑著說:"沒有,只是心情不好。"尹湘雲說:"怎麽,和你的白馬王子鬧別扭啦?""分手啦!"林怡香說。"哎喲,咱們同學有多少人羨慕你找了個闊少,你怎麽還分手啦?"林怡香氣憤地說:"咳,他周圍有那麽多女孩子,他哪能專一?跟我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我太傻啦!我和他分了手,也離開了那個公司,現在成了待業青年啦!我想換個環境,想考博,所以找你來談談考博的事。"

尹湘雲驚訝地望著她,說道:"真的?你也和我一樣啦,成了單身?好啊,我們單身沙龍又多了一個成員啦!"

"什麽'單身沙龍'?"林怡香有些好奇地問。

"我們這些單身女博士的俱樂部,我們成立了一個'單身女博士沙龍',一有空就聚到一起談天說地,排解我們的情緒,尋找樂趣……哎,以後你可以參加進來!"

林怡香笑著說:"我還不夠格呀,我還不是博士呢。哎,我想考博士,你看行不行?"

尹湘雲呵呵地笑道:"當然行,你這個美女考博還有啥問題!"

"哎,別開玩笑,說正經的……"林怡香望著尹湘雲。

"怡香,正好快到晚飯時間了,咱們出去散散心吧!找一家綠色酒店,我們邊吃邊玩,好好暢談一番。"尹湘雲拉著林怡香就走,開了四十幾分鍾車來到近郊的一個叫"秀色軒"的酒店。這酒店的前臉和其他酒店沒什麽兩樣,可是進去後卻別有洞天。裏面像個花園,亭台樓閣、回廊通幽,還有小溪婉轉流在其中,餐桌就勢隨境擺設,有的是露天,有的有遮棚,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穿梭送餐在其間。"這環境真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酒店,真美……"林怡香不斷地贊歎道。兩人在一棵小松樹下的小石桌邊坐下,立刻走來一位小姐拿著點菜單讓他們點菜。很快酒菜就擺在桌上。尹湘雲說:"怡香,咱們也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今天難得到一起,喝點吧。我還要開車,少喝點,你可以放開!"林怡香笑了笑說:"我不會喝酒,就隨意吧!""沒關系,是啤酒,不會喝醉,"尹湘雲說著給林怡香滿滿地倒了一杯。

"湘雲,你們那女博士沙龍有多少人啊?"

"人數很多呀,但不固定,今天這個來了,明天那個走了。都是二十八九,三十歲左右,人家說是一幫'嫁不出去又自命清高的人'。"

"哎,你們這幫單身女博士自己怎麽看呀?"

"社會上有些人啊,就是戴著有色眼鏡看我們,說我們'就知啃書本不會生活','頭腦清晰感情麻木','白天愁論文,晚上愁嫁人'。你猜學校裏那些男生都怎麽說?"

林怡香好奇地問:"那些男生怎麽說呀?"

"他們說'女本科生是黃蓉,女碩士生是李莫愁,女博士是滅絕師太',你說可惡不可惡?"

"哎呀,好嚇人啊!你成了'滅絕師太'啦?"

"胡說八道,全是胡說八道!"尹湘雲氣憤地說道,"我們女博士就這麽可怕?所以我們組織了一個'單身女博士沙龍',我們到一起唱歌、跳舞、玩遊戲,我們也瘋、也狂,也款款細語展現溫柔的一面。我們要爲自己的身份感到驕傲,因爲我們有知性又有活性,我們不會因爲世俗偏見而氣餒而神傷而煩躁。"

"對,我支持你的看法!所以我也要考博士,我也要加入你們的博士沙龍!"

"好啊,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的隊伍!來,乾一杯!"

兩人乾了一杯啤酒,林怡香馬上切入自己的話題。"我就想考你們系的博士啦,你給引見引見……"

尹湘雲似乎還沒有轉過神來,問道:"什麽?你要考我們系?什麽專業?"

"我想考英美文學專業,好不好考啊?"

"很難,但也好考,就看有沒有門路……"尹湘雲隨意說了一句。

"啥意思啊?"

"就看你和導師關系怎麽樣啦!如果你考分夠線,導師喜歡誰就錄取誰。"

"怎麽這樣啊?"

"是啊,導師制嘛!怎麽樣,想考嗎?"

"當然想考!你給引見引見唄!"

尹湘雲想了想說道:"有位譚鳳閣教授,剛剛六十歲出頭,儒雅風流,八十年代初留學英國拿了個文學博士。他招的專業是英國浪漫主義詩歌,不知你是否喜歡?我是語言學專業,但我也選了他一門課,他的課很受歡迎。"

"我很喜歡,我的碩士論文就是寫這方面的。"

"那好,你就考他的博士吧!我給你引見,你這麽精靈漂亮,我相信他會很喜歡。好啦,你看月亮都出來啦,我送你回去。下周我就給你引薦譚教授。"

"謝謝啦,湘雲!"

"哎,朋友不言謝!"

 

經尹湘雲引見,林怡香很快就和譚教授混得很熟。她很欣賞譚教授的學識眼界、儒雅風度、熱情好客。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譚教授就請她到家裏做客。

"請坐,先喝杯茶,這是龍井茶,不知你是否喜歡?"譚教授客氣地說。

"還好,還好,"林怡香顯得有些拘謹,"您太客氣了,譚教授……"

"不要拘束,要像在家一樣,"譚教授說著也坐在沙發上。

"譚教授,家裏怎麽就您自己呀?師母呢,還在上班?"

譚鳳閣苦笑著說:"哦,現在就我自己。我夫人去了美國,給我的兒子看孩子。我還有個女兒在深圳,只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回來看看。我也算是'空巢老人'啦!"

林怡香聽了不免有些傷感,說道:"譚教授,您自己在這裏守著這麽個大房子,多孤獨呀!"

譚教授笑了笑說:"咳,習慣啦,與書爲伴也是樂趣!"

"譚教授,您看我考您的博士行嗎?我心裏沒底……"

"其實誰考都是沒底呀!"譚教授笑著說,"你要好好准備嘛,看些相關的書。這和考碩士不一樣,不必去死記硬背知識性的東西,更多的是看分析、評論的能力。"

"呀,那就更難准備啦!譚教授,我的評論能力很差,我真擔心……"

"不必擔心,'Where there is a will,there is a way。''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嘛!只要你好好准備,就沒有問題。"

"謝謝譚教授的鼓勵!"

"這樣吧,你寫篇論文,我想辦法幫你發表,增強你考博的優勢,你看好不好?"

"好,謝謝您啦!"

林怡香爲能結識這樣一位令人尊敬的教授而感到興奮和自豪,她多次打電話告訴她的好友尹湘雲,說譚教授是她最崇拜的人,她萬分感謝她的引見。尹湘雲也爲她高興,囑咐她要好好和教授相處,多照顧他,說她離博士的大門已經很近啦。林怡香也慶幸自己遇到這麽好的導師,所以就更經常去譚教授家,有時還爲她燒飯、整理房間。半年的接觸,她覺得譚教授對她無微不至地關懷,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

當她媽媽崔歌紅得知她考博時,便來找她吵鬧。"幹什麽不好,偏去考什麽博士!博士值幾個錢?你看你爸,就是教授又怎麽樣?還不是混的沒人樣?那麽好的工作你辭掉,那麽有錢的對象你分手,你是不是瘋啦?"林怡香知道和她媽媽說不出個理,任她吵鬧,只是不理她。可崔歌紅還是不依不饒地罵她的女兒,"我養你這麽大,算指望不上你啦,白養你啦!二十七八還念書,啥時候能掙上個錢?你呀,你就念吧,能念出個廢物!"

"你別吵了好不好?我長這麽大,你管我多少?我就是個廢物,也不用你管!你快走,離我越遠越好,以後別來找我!"崔歌紅討個沒趣,離開時嘴裏還嘟囔著"沒出息,沒出息!"

林怡香憋了一肚子氣,本想和爸爸說說,可是爸爸又出去找他的女人了,哪裏有興趣聽她訴說……她走出家門,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天色已晚,她竟不知不覺地朝著譚教授家的方向走去。譚教授在家做什麽呢?她下意識地想象譚教授一定在家看書,或是一個人在扮著兩個人下圍棋。對,找譚教授嘮嘮,也許心情能好些。她索性坐了公交車來到譚教授家。譚鳳閣沒想到林怡香會傍晚來到他家,忙問:"來來,小林,快坐下。是不是有什麽事找我?"林怡香見到譚鳳閣心情好了許多,忙說:"沒,沒什麽……就是想來看看您……"譚教授從她的眼神裏看出,她一定有什麽心事。"我看你臉色有些不好,你怎麽啦?看書看累了,還是跟人吵架啦?"

林怡香欲言又止,眼淚在眼圈裏打轉。"不想說就不說吧,"譚教授很善解人意。"我和我媽媽吵架啦……"林怡香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咳,我當什麽事,原來是和媽媽吵架,"譚教授笑著勸道,"你就讓著她不就好了嗎?當女兒的要讓著點嘛,怎麽還能生媽媽的氣呢?"林怡香說:"譚教授,您不知道,我媽媽不講理……"林怡香把一肚子的委屈訴說出來,她覺得譚教授一定更理解她。譚教授果然批評了她媽媽的觀點,並鼓勵她一定盡最大努力考上博士。

"小林,你一定還沒吃飯吧?正好我也沒吃,我們一起做一起吃好嗎?"譚教授關切地問她。林怡香對譚教授的廚房已經非常熟悉,冰箱裏有許多半成品,不大工夫就做好了兩菜一湯。譚教授高興地拿出一瓶茅台酒和兩個小瓷杯,說道:"小林,今晚能有你陪我共進晚餐,我非常高興!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酒啦,這茅台放了兩年多,今天打開,我們共飲……"譚教授給林怡香和自己各斟滿一杯,高興地說:"小林,來,我們先飲半杯!"譚教授飲了半杯,興奮地望著林怡香。林怡香不好掃他的興,硬著頭皮喝下半杯,酒嗆著她咳了幾聲,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譚教授,我真的不會喝酒。""小林啊,常言說,'人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真的覺得我們是人逢知己啊,你呢?"

林怡香覺得譚教授說得很真誠,便點點頭。兩人興奮地邊吃邊嘮,林怡香心想,面前的譚教授雖然比自己大三十多歲,可是很理解自己,能和他做個忘年交也是一種榮幸。譚教授又把兩個杯子斟滿,再次舉杯共飲。林怡香有些猶豫,手舉著杯子,面有難色地看著譚教授,譚教授舉杯一飲而盡,說道:"小林,我相信你是勇敢的姑娘,喝了這杯酒,你會順利踏入考博的大門!"林怡香閉上眼仰頭一飲而盡。這時她兩頰緋紅,眼睛有些迷茫,頭暈得厲害,有些坐不穩。譚教授見她這般模樣,只好把她扶到沙發上。林怡香靠在沙發上,閉著雙眼,一會兒便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小林,小林……"譚教授用手輕輕地晃著她的肩膀喊她,她似乎沒有聽見。他坐在沙發上把她摟在懷裏,她的胸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他感到了她的呼吸,感到了她那豐滿柔軟的胸在一起一伏,很長時間所沒有的那種感覺讓他怦然心動。他用盡力氣把她抱到了床上……

一縷晨曦透過薄薄的紗簾照在床頭,林怡香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全身一絲不挂,旁邊躺著譚教授。她驚呆啦,突然尖叫一聲,把仍在夢鄉的譚教授驚醒。"怎麽啦,怎麽啦?"譚教授睡眼惺忪地問。林怡香急忙把衣服穿上,瞪大了眼睛望著譚教授,"你--你--,你這個僞君子!你糟蹋了我……""咣",一個巴掌扇了過去,譚教授捂著半邊臉,支支吾吾地道歉:"對不起,小林!昨晚你醉了,我也醉了,你在沙發上躺在我的懷裏,我摟著你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林怡香氣憤地說:"你不要瞎編,你是有意把我灌醉。""不,小林,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是太喜歡你啦,我愛你,小林!"譚教授披上衣服,緊緊地擁抱著林怡香,"小林,我們是知己,我們是朋友……"林怡香把他甩開,大聲說道:"可我不是你的情人!""不,不,我要你做我的情人!"譚教授又將她摟在懷裏,喃喃地說:"小林,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你知道,我和我的夫人一直感情淡漠,我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我多麽需要感情的愛撫來醫治我心靈的創傷,你理解嗎?"林怡香沒有掙脫,也許譚教授的話使她産生了惻隱之心,或是感到他真的喜歡她,她只是在他的懷裏啜泣……

又過了兩個月,譚教授告訴她,她的論文有望一個月後被一家雜志發表。林怡香心裏非常清楚,如果沒有譚教授的極力推薦,她的論文將是石沈大海,永遠也發表不了。臨近考試了,林怡香更是常去他的家裏,有時吃在哪裏、睡在那裏,同時也獲得"特殊"的輔導。她記得她的好友尹湘雲說過,"不計手段,目的是唯一的。"她想,如果能考博成功,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博士考試結束了,林怡香覺得自己答得還不錯,尤其是譚教授出的卷子,她的分數應該是遙遙領先。當尹湘雲問她的時候,她蠻有信心地回答說,肯定沒問題。誰料錄取前夕,譚教授告訴她,這次不能錄取她,因爲兩個名額中,有一個總分和複試都是第一的不能不錄,另一個和她分數差不多的必須錄取。林怡香一聽就炸鍋啦,"必須錄我!你把我糊弄上床就不管我啦,那不行!"譚教授解釋說:"小林,你聽我說,那個考生是京城一個首長的子女,校長都答應啦,下面改不了。你得理解,我保證你明年考上!""不行,就是不行!你必須錄我!"林怡香說完氣呼呼地甩袖走開,譚教授還在近乎哀求似的喊:"小林,你聽我說,小林……"

錄取名單公布了,林怡香落了榜,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種結果。她做的一切努力通通付諸東流,頃刻間她的理想大廈轟然倒塌,她頓時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遭人遺棄,遭人欺騙,遭人嘲笑。她心裏明白,她是在用自己的漂亮臉蛋、青春四射的肌體在"潛規則"中默默地獲取她想要的東西,然而,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現在一無所有,連人格和尊嚴都喪失殆盡,剩下的只是眼淚,羞辱和憤怒。要默默忍受嗎?不,她想,他畢竟欺騙了她。她要揭露他的醜惡,她要報複他的欺騙!她怒氣衝衝地去找譚鳳閣,系裏說他在報告廳參加學術討論會。她又來到報告廳,讓門口的人傳話。譚教授來到門口,見到兩眼冒著憤怒目光的林怡香,心裏有點膽怯,忙賠笑臉說:"小林,走走走,咱們到那邊樹下說話。"

"你這個僞君子,今天你終于現出了你的醜惡!"

"小林,話別說得這麽難聽。這也是沒有辦法,我無法抗拒校長的命令啊,校長也抗拒不了那首長的權勢,你就先委屈點吧,明年,我……"

"明年?沒有明年!你還想繼續占我的便宜?你做夢吧!你以爲我是小孩子,好糊弄?你侮辱了我這麽長時間,答應我考上,卻欺騙了我!"

"小林,我可從來沒答應過你,我只是說幫你,可誰想到會有這情況……我真的很抱歉,小林,你看我怎麽補償你?送你出國?到歐洲旅遊?我還舍不得你離開我呢!明年再考吧,我保證!"

"混蛋!"林怡香突然大聲喊起來。周圍的人把目光投向這裏,譚教授有些緊張,怕失掉面子,忙說:"小林,今晚上我那去,我們好好談談吧!"

"你這個騙子,披著教授外衣的流氓!你誘奸了我,欺騙了我,玩弄了我,我要……"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啊!是你自己找上門來,我還說你勾引了我呢!"

聽到這話,林怡香一下子怒火衝了上來,"嘭"的一拳打了過去,正中譚教授的左胸。譚教授沒有預防,踉蹌了兩步倒在地上,林怡香也氣得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周圍的人見狀忙叫救護車。一個熟悉譚教授的人看著躺在地上的這一老一少,搖頭歎息道:"咳,真是滿腹經綸無廉恥,懷抱紅顔銷魂死,考博何必'潛規則',遺恨終身花容失……"

蘇婉貞來到北京見到了弟弟光煜,沒有休息就馬上去了醫院看望怡香。怡香由于精神刺激太大,加之心肌缺血,精神仍有些恍惚,還在醫院裏治療,並做了全面身體檢查。檢查結果讓婉貞大吃一驚,怡香已經懷孕。光煜聽了腦袋轟的一聲,自己的女兒怎麽竟出了這種事!光煜問大夫被打的譚教授現在怎麽樣,大夫告訴他,譚教授原來就有心髒病,幸虧搶救及時,現已脫離危險,不然就不堪設想了。光煜想想真是後怕,他不敢再往下想,心裏已是一團亂麻……

"光煜,看來怡香沒有什麽大礙,只是懷了孕,這事不要聲張出去,問明白了做掉就是啦。要開導她,不要想不開。我本想在北京多住幾天,幫助你處理一下怡香的事,可是家裏來了電話,說爸爸病了,我得趕快回去。好好照顧怡香,千萬不要再發生什麽事,有事給我打電話。"

"姐,真對不起,讓你這麽操心。回去跟爸媽說,怡香的事我會處理好。可惜我現在不能回去看看爸爸,代我向爸爸問好吧!"光煜說著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

婉貞回到家裏,看見蘇文軒、子騫、紫薇、徐冠英、宗立本和夏露都在爸爸的臥房裏,媽媽和子騫的爸爸坐在兩個椅子上在小聲和爸爸耳語。"婉貞,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啦?"蔡曉璨驚喜地望著歸來的女兒,"林老師,林老師,婉貞回來啦,你看,婉貞回來啦!"

婉貞伏在床邊,望著爸爸蒼白、消瘦的臉,心裏十分難過。"爸爸,爸爸,我回來啦!您好嗎?"

林亞倫示意要坐起來說話,蔡曉璨和婉貞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婉貞,你辛苦啦……看到怡香了嗎?她,她--怎麽樣?"這是婉貞最怕問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說:"哦,怡香還好,還好。"

"她怎麽會打那個教授啊?那個教授搶救得怎麽樣?"林亞倫又問。

"爸,那個譚教授沒事,因爲有心髒病才搶救,現在沒事啦。"

蘇文軒插話說:"婉貞,那個譚教授叫什麽名字啊?"

"叫譚鳳閣,聽說還是國內很有名的教授。"

"啊,是他呀!"蘇文軒說,"這個小譚呀,怎麽和怡香打起來啦?"

"文軒,你認識他?"林亞倫問。

"我認識他,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在學術研討會上認識的。當時他已初露鋒芒,文章寫得很不錯,會下還特意找我討論一些問題,我覺得他年輕有爲,還好好地鼓勵他一番。後來他出了不少專著,很有名氣。怡香是不是要考他的博士啊?"

婉貞說:"咳,就是因爲考他的博士才出事啦!"

蘇文軒問道:"怎麽能和未來的導師吵架呀?"

"什麽導師,簡直是流氓!"婉貞氣憤地說道,"若不是他勾引怡香上當,怡香能打他嗎?"

蔡曉璨用手捏了捏婉貞的胳膊,忙打岔說:"嗨,怡香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婉貞自知說漏了嘴,趕緊改口說:"現在考博的人太多,考上考不上都很正常。"

林亞倫雖然身體虛弱,可是頭腦很清醒。蔡曉璨的打岔、婉貞的改口都沒有轉移他的注意力。他仍追問道:"婉貞,怡香到底怎麽回事?譚教授勾引她?我想怡香也不能無緣無故打那個譚教授……"

蔡曉璨說:"林老師,你就別問啦!怡香現在沒什麽事啦,我們也就放心啦。你好好休息吧。"

"是啊,爸爸,您身體不好,就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啦,"婉貞說,"多想想好事,快樂的事。"

"好事?快樂的事?"林亞倫皺著眉頭說,"唉,現在還哪有快樂的事,我們林家現在是多事之秋啊……自從光煜娶了那個崔歌紅,咱家就再也沒有安甯過。那崔歌紅是什麽人?是她媽媽偷情的孽種,這怡香能不受崔歌紅的影響嗎?我最近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說美國一位著名心理學家做了個調查,說調查了犯過罪的人和成功人士的母親對他們的影響。其中一位犯人這樣寫道:媽媽給我們分蘋果的時候問我和弟弟:你們想要哪個?弟弟搶先說想要最大最紅的那個。媽媽聽了很生氣,責備他說:'好孩子要學會把好東西讓給別人,不能總想著自己。'我靈機一動,改口說:'媽媽,我要那個最小的,最大的留給弟弟吧。'媽媽聽了,非常高興,在我臉上親了一下,並把那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獎勵給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從此,我學會了說謊。以後,我又學會了打架、偷盜。爲了得到想得到的東西,我不擇手段。直到現在,我還在監獄裏。這是個外國故事,我們中國有'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的故事,你們看,母親多重要。"林亞倫說完看了看蔡曉璨。蔡曉璨有些不高興地說:"你不是在責怪我吧?"

"你多心了,曉璨,我哪是責怪你呀!你養了兩個好女兒,婉姝、婉貞多好的孩子!咳,可惜婉姝啊,沒有好命……"蘇文軒看到老友傷心的樣子,便勸導說:"亞倫兄啊,莫傷感,我們的孩子們不是都很好嗎?我們應該知足啊,應該高興才對。"

"文軒兄,不用勸我,我心裏明白。我覺得我時日不多了,總愛回頭想,愛想想這個,想想那個……就連那個不爭氣的光煜,我也放心不下呀!"

婉貞十分傷感地看著爸爸,她握著爸爸的手說:"爸,謝謝您牽挂著我們,我們也都時時想著您那!我臨走的時候,光煜都哭啦,說怡香出事他不能回來看您,他很內疚,很對不起您。"

"咳,這一輩子我很失敗呀!"林亞倫十分痛苦地說道,"我這個看不慣,那個看不慣,盡批評別人啦,可輪到自己,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教育好,女兒沒有保護好,我還有什麽資格談東論西!曉璨呀,你說是不是?"

蔡曉璨神情黯然,但還是勸導說:"你就別想這麽多啦,好好休養身體,身體最要緊。"

一直沒有說話的宗立本說:"林教授,蔡老師說的對,您要養好身體,我還等著和您、和蘇教授一起重振'求索齋'呢。"

林亞倫苦笑了一下說:"我們的'求索齋',真的很留戀!文軒兄啊,我走後,你們一定繼續下去,我恐怕再也回不到'求索齋'啦……"

"哪裏話,亞倫兄,我們共建了'求索齋',只要有一口氣,我們就要堅持活動下去。快快好起來,亞倫兄,我不能失去你,'求索齋'不能沒有你!"

"咳,難啊,難啊,"林亞倫歎息道,"並非老朽拗不乖,只緣軀殼腐而衰,若得靈魂仍相識,來生再聚'求索齋'。"林亞倫的一番話讓在場的親朋好友倍感淒涼,蔡曉璨的眼裏噙著淚水,婉貞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沒有哭出聲來,蘇文軒也連連歎息,拉著他的手說:"亞倫兄,我們相識、相交半個多世紀,既是金蘭之交,又是兒女親家,你不能先我而去,你要來'求索齋',我們繼續談經論道。好兄弟,我盼著你快快好起來!"

林亞倫的眼睛濕潤了,用力地握了握蘇文軒的手說道:"知我者,文軒兄,交一知己足矣!可惜我再也不能……孩子們的事靠你和子騫啦,我沒管好他們,無顔面對祖宗……"

蔡曉璨看他十分疲倦的樣子,便說道:"好啦,林老師,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說啦。"蔡曉璨和婉貞把他扶下躺在床上,他閉上了眼,眉頭緊鎖,似乎還在想什麽。

紫薇、徐冠英、夏露和宗立本帶著沈重的心情向蔡曉璨告辭,"蔡老師,我們走了,等林老師好些我們再來看他。"

"謝謝你們啦,讓你們跟著操心啦。"蔡曉璨送走了他們,便拉著婉貞到了客廳,子騫和蘇文軒也跟著來到客廳坐下。"婉貞,還沒來得及問你光煜和怡香的事,他們到底怎麽樣?怡香沒被錄取?這裏沒有外人,都是自家人,你就實話實說吧。"

婉貞如實地把光煜仍然單身未娶、怡香如何被譚教授勾引上床、又如何吵架打人詳細地敘說了一遍,蔡曉璨驚愕地說不出話來。"我和光煜分析,譚教授雖然挨了打,他也不敢再找怡香的麻煩。糟糕的是怡香懷了孕,我們得趕快處理。媽,您說呢?"

蔡曉璨聽了對孫女是又氣、又惱、又憐,唉聲歎氣地說:"唉,這怡香啊,怎麽變成了這樣?小時候多可愛的孩子,誰能想到快到而立之年竟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幸虧你爸不知道,不然他會氣死!"

子騫說:"這也不能全怪孩子,你瞧瞧這個社會,簡直就是個'大染缸'!尤其是女孩子,稍不注意就會被汙染!"

蘇文軒說:"子騫說的對,不要太苛責孩子啦!沒想到那個很有成就的譚教授竟墮落到這步田地,玷汙了'博導'這個稱號,真是世風日下呀!咳,我們也無能爲力,只能讓孩子們好自爲之吧!"

"光煜說沒說打算怎麽處理?"蔡曉璨問。

"還沒來得及商量,我想無論怎樣,那肚子裏的孩子不能要!"婉貞說。

"不能要!不能給怡香留下麻煩!不行就讓她回來處理吧,"子騫建議說。

蔡曉璨說道:"對,讓她回來,偷偷做掉!其他事再從長計議!"

婉貞說:"爸,子騫,你們回去吧!我留在這幫媽媽照顧我爸爸。"

"有什麽事一定打電話啊!"子騫臨走時囑咐了一句。

 

第三天早晨天剛剛亮,子騫接到婉貞的電話,說她爸爸從夢中驚醒,口吐鮮血,不省人事。子騫立即趕到林家,看到嶽母蔡曉璨在掩面哭泣,婉貞扶著爸爸坐在床上。林亞倫呼吸困難,胸前還有血迹。很快來了急救車,他們跟著來到了醫院。經過搶救,林亞倫暫時脫離了危險。

"林老師,林老師,嚇死我啦!你可不能走啊……"蔡曉璨流著淚低聲說道。

林亞倫睜開了眼,張了張嘴,像似要說什麽。"有什麽話你就說吧,"蔡曉璨把耳朵貼在他嘴上。"我----夢見----怡----香,滿身----是血……"他又用力張了張嘴,可是再也沒有說出聲來,只是睜著眼好像在找誰。這時蘇文軒、珊珊和楊大偉也聞訊趕來。"外公,外公,"珊珊連聲喊著。林亞倫看了看他們,又把目光轉到蘇文軒的身上。蘇文軒已是淚眼婆娑,坐在床邊把林亞倫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模糊的雙眼望著風雨同舟的老友。突然林亞倫的手從他的胸前滑落下去,蘇文軒睜大著眼睛喊著:"亞倫,亞倫,你不能走啊!我的好兄弟,你不要離我們而去……"蘇文軒只覺得肝腸欲裂,他又握著林亞倫的手,放聲痛哭,蔡曉璨則趴在床前嚎啕大哭,頓時屋裏哭聲一片……過了一會,子騫和婉貞把兩位老人扶起來,蘇文軒仍依依不舍地望著靜臥的林亞倫……

 

幾天來蘇文軒寢不安席、食不甘味,老朋友的離世讓他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半個世紀中他們先是鄰居、後是朋友、再後來成了兒女親家。兩個人都是民國時的舊大學出來的,有著類似的經曆,又經過無數次的政治運動,風雨同舟一路走來,所以知根知底,無話不說,誰也不必提防誰,這種友情是常人難以體會到的。他很佩服和贊賞他的老友林亞倫,他的銳敏的觀察、深邃的思考乃至風趣的言談和詼諧的調侃,都給他帶來無窮的快樂和意想不到的啓發。如今老朋友走了,他倍感孤獨,十分傷懷,因爲他難以在別處尋找到思想深層的契合。

已是夜闌人靜,只聽到窗外秋風颯颯。蘇文軒沒有一點睡意,躺在床上一閉上眼林亞倫就出現在腦海裏。他無法入睡,索性從床上起來,拉開窗簾,望著一鈎彎月,歎息道:"亞倫呀,亞倫,我目送你乘風駕鶴而去,我已腸斷心碎,你可知痛失至友的滋味?你我伯牙子期一見相知,五十春秋,我們淒風苦雨情意深。剛直不阿是你的性情,追求真理是你的天性,縱然口吐真言惹火燒身,你仍無怨無悔堅守終生。我的好兄弟,人說曆經劫難才顯真情,我們是生死與共的莫逆之交。亞倫兄,我只能望著半輪殘月,遙祝你在沒有憂煩的天國裏安息……"蘇文軒老淚縱橫地站在窗前,秋風依然颯颯作響,殘月不時地被烏雲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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