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开始时,我才两岁,所以对文革初期毫无印象。
我父亲在武汉工作,而我母亲在乡下教书,长期两地分居,直到我大学毕业后,一家才到武汉团聚,这在毛泽东时代时代是很普遍的现象。
我母亲师范毕业后,本来是城镇户口,俗称吃商品粮。国家三年大饥荒后,经济困难,很多人被下放,成为农村户口,我母亲也是其中一员。当时子女的户口是随母亲,所以我家兄弟三人后来都是农村户口。
我出生后,一直和我外婆在乡下住,直到14岁到武汉,一年后参加高考,顺利考上一所名校,正式跳出农门。
在农村14年,度过了整个少年时光,经历了毛泽东晚年时代中国农村的贫穷,见证了荒唐的极左政策和当地领导的愚蠢行为。我读小学时,全国搞农业学大寨。我们大队为了响应党的号召,在我们小学附近搞劈山造田,就是把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头挖平,改成稻田。我们经常去参加劳动。工地上插着很多红旗,红旗上写着 “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等标语。农民们喊着口号,在没有任何机械帮助下,凭着双手辛勤地劳动着,那场景终身难忘。休息时,书记拿着高音喇叭,厉声高喊:把地富反坏右押上来! 可怜的地富反坏右们,戴着纸做的高帽子,被群众批斗一番,然后大家继续挖山。
那座山头一年后终于被挖平了,可贫脊的土地怎能种庄稼?我上山捡柴经常路过那里,看到的是基本上颗粒无收的惨景。愚蠢的行为造成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农民把绝大部分的粮食交给国家后,自己都吃不饱饭。有几年,每年有三个月没有稻米,只有红薯。后来我见到红薯就恶心。更糟糕的是,后来搞割资本主义尾巴,就是把农民的自留地充公,再给一块很小的自留地。以前,我外婆有一块很大的自留地,每年我种很多菜,改善了生活。可后来分给的自留地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大小,只能种很少的菜。
初中是在另一个学校上的,几个大队共一所初中,两年制。初一是半天学习,半天劳动。当时,附近大队的农民把学校旁边的小山头挖平了,我们也一起劳动。后来我们学生自己烧砖,盖校舍,一年后还真盖好了一排平房。当时全国搞批林批孔,我还经常在学校大会上发言,写批判稿。
初二时,四人帮垮台了,不久传来消息说,全国要恢复高考了,那一年我12岁。从此生活的中心改变了,考上大学是人生的唯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