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要什么(一)

来源: 英二 2015-06-29 11:07:22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45310 bytes)






图像要什么

Mapplethorpe’s erotic photography and the culture wars behind image

 


 

 


让某些人事的品质特征具体化,听起来就像是弗兰兹·范农Frantz Fanon的问题:“这个黑人想要什么?”是用一个简单的句子在做有关人性的冒险;而“女性想要什么”则是弗洛伊德本人提出,却又无法解答的问题。同样,同性恋者也在试图提出类似的问题以表达他们的欲望。很难想象艺术能够回应什么,再则,对于色情,任何这类的探讨 怎样才能不算是一种“非道德”范畴呢?

 

 

“色情”到“情色”的现代性

 

当观者面对一个图像,对图像的直观很容易使观者把视线集中在作品的形式层面,就如罗兰·巴特(Barthes)把那些确定某些标识的照片称为一元摄影,其捕捉的是一个特定时刻的视觉形象,色情图像(pornographic)就是那种一元摄影,没有什么能比色情像片更有同一性,始终只有“性”而没有其他。《罗伯特梅普索普:完美时刻》(Robert Mapplethorpe: The Perfect Moment)于1988年秋在费城展出时,评论家们就是持形式主义批判。

 

在现代主义之前,艺术中的图像是再现的,再现的手段是模仿,模仿的相似性原则决定了再现的真实性。自现代主义,艺术不必非是再现不可,就艺术的视觉图像而言,非再现型的图像不必追求模仿的相似性,这大致就是观念图像(conceptual image)的由来。现代性是从现实到简单元素的解构主义和具体分析的黄金时代。先是印象派,再是抽象派,都是对所谓感性、知觉的对象结构和形式解构的开放。其悖论就在于:把特定对象从其形象中解放,以达到对形式的纯粹玩味,朝着揭开事物“基本结构”的方向,似乎就能比真实更加真实。

 

梅普索普把近距的生殖器从色情(pornographic)转移到情色(erotic),比如通过拍摄非常近焦的内裤:照片就不再是一元的了,观者的兴趣可能会转移在内裤的面料。在梅普索普的裸体形式中,审视其内的曲线和隐藏,都出自一种放大的、不寻常的视角。例如一个近距离的乳头,更像一个山野或外星景观,变得抽象的视觉可能会改变作为“性”的意象。巧妙地利用光和阴影,他的葡萄和茄子的照片让人想起韦斯顿Edward Weston的《第30号辣椒》


 Pepper No. 30,1930)

 


这样的隐喻,它是人为的,可操控的,具有主观性,也即观念性。就如巴塔耶
Georges Bataille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flowers指出花在它的花瓣剥离时,就像是一个性器官在花的颓废和诱惑力之间我们也可以这样说:“再现”关注的是外在的相似性,而隐喻关注的是其背后的内在相似性,即功能的相似性。对象的替代物正是以其功能的相似,就如,梅普索普的鲜花被他仔细地定位为人性的主题。他的静物是严酷的,经常是在阴影里的一两朵,但其中所含蓄的原始性意味,甚至比裸体更强大。对水芋(calla lily)的男性和女性处理,强调的是花的雄蕊或它的女性曲线。性感是压倒性的,皇家紫色背景里的一个橙黄色百合,或清绿罂粟茎杆的纠缠卷曲就像恋人大腿的交织,而芽的阴茎在滋润的红色罂粟花瓣上流连,形象鲜活的足以吸引观者,然后迫使他们去认识他们自己原始的性




 

花以其“性感”也能满足人的愿望,作为“替代之物”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原物的不在场,在原物和替代物之间的空间,需要隐喻来填补,隐喻如果扮演了一种被普遍认可的角色,这个虚构的空间便具有了社会性。观念图像具有隐喻特征,让图像成为一种可阅读的文本,就如字里行间隐含的符号功能和指示意义,而图像的所指也许比符号要丰富得多。


     梅普索普作品的很多方面表达了某种刚性意识。如在《黑色的
X》( Black X)中的几何布局,“X”从交叉点向顶边延伸至整个黑色的画面,很具有象征意义。这种刚性和对称性延续到他的裸体人像,《托马斯》(Thomas)显示了一个肌肉黑人男子被封闭在一个环形屏障内,手臂伸展到180度,以力量抵抗禁锢他的牢笼。《德里克十字》(Derrick Cross)则是一个黑人男子胳膊伸直的形象。而在《肯和泰勒》(Ken and Tyler),是一黑一白的舞势对称。





 

梅普索普的裸体在情色与色情间的区分,有助于建立一个艺术界限,社会学家称之为象征性边界。因为,如果艺术能够从色情中区分出情色,也就保护了后者的地位。对于罗兰.巴特来说,情色就是一种更深层的文化形式。

 

 

 

情色与“淫秽”的图像学

 

回到策划人珍妮特·卡登(Janet Kardon)对《穿涤纶西服的男子》(Man in Polyester Suit)的具体讨论,此作品牵连到后来的“文化战争”。一个穿西装的黑人躯体,表达的形式是一个服装广告。他的阴茎从拉链中露出来,使得阴茎的外观显得更加不安。图像有一种二进制的张力:就像在一场网球对抗赛中,对方反应不能预知,除非眼睛牢牢的盯着,在这种情况下,眼光就必然停留在西装裤外那个悍然的突出物上。

 



      无论是卡登,还是巴特都没有提到一个重要的术语“淫秽”(obscene)。卡登在谈及拉开拉链的阴茎作品时提到了形式的“离谱”(outrageous),但她不是说图像的离谱,或拍摄阴茎这个主意离谱。她是指图片中的阴茎,因为这个阴茎虽然是松弛的,但大得出奇。她用“离谱”这个词来避开“淫秽”,因为淫秽不仅仅是一个规范性的术语,用来指明人们所鄙视的行为,淫秽还有着社会和法律问题。

 

在社会层面上说,淫秽定义了一个社会领域,它时时的在与道德作对比。涂尔干(Emile Durkheim)以神圣的两面来表达日常的世俗社会 ,淫秽是一种境界,它被道德列为禁忌,并把它与世俗分隔。淫秽如同神圣,都仅仅出现在某些偶然的场合或特定的空间。梅普索普的同性恋裸体不乏色情,它有违美国的道德体系,许多基督教团体禁止同性恋,关注性虐行为。

      艺术涉及“淫秽”,既不是开端也不是结束。1989年安德烈·斯塞拉诺(Andres Serrano)的《小便基督》(Piss Christ),将钉在十字架上的裸体基督浸泡在艺术家的尿液里。艺术家曾经接受过国家艺术基金会(NEA)的资助。道德系统开始搜索政府艺术资助的用途,“不适当”资助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梅普索普。

 

他的早期作品最具争议,它们记录了70年代末纽约的同性恋社区,经常明目张胆地描绘性器官和性虐道具。尤其“变本加厉”的是“黑人裸体”系列,这对那些认为黑人毫无美感的西方人(包括了黑格尔和 尼采)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而雪上加霜的是,重点突出的那些“巨大完美”的男性生殖器,让千千万万的白人深感不安。有评论说:“梅普索普将黑人的阴茎作 为一件艺术品摆在了美国人的脸上”。





形式主义将艺术价值落实到形式的决定因素上,要求观赏者不去关注艺术家的表现性意图、背后的文化、作品的反讽或内容等,就如现代主义绘画走向了平面性,逐渐的排除了叙事和象征性内容。但图像学(iconology) 在意的就不仅仅是图像的自身。就如弗兰兹·范农在反思黑人特征时,将其描述为“肉体的诅咒”,图像展现的弱势群体模式,是因为他们是无足轻重的边缘,是奴隶,在被诋毁;是因为视觉和视觉文化已经被思维所“联系的罪恶”所感染,成为了种族主义的眼睛。难怪史学家马丁·杰伊把“眼睛”视为西方文化里的“诋毁”,是需要“下垂”的东西。如果视觉代表人的话,那么它们就是有色的,很乐意把对象标上记号。

 

当一个社会给一些群体的生命注入过多的苦难时,怎么可能把诸如波洛克对平面化、毕加索对立体空间这样的形式探求作为艺术的最终目的呢?艺术不仅仅是艺术自身,如果把艺术作品置于人类境遇的潜在关系之中,置于客观性(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和主观性(自身思想的建构)的相互作用之中。把视觉从作品转移到它的意图,就如贡布里希所说的“方案重建”,图像学由此提出了一种艺术创造的模式,就像从抽象的神性到具像世界的新柏拉图主义,不过,图像学的解释方法是反向的:它是从个别的具体事物上升到普遍的本质,是从图像追问现实。

 

这些图像引起了美国家庭协会(American Family Association)以及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Jesse Helms)的愤怒。他们认定其有色情内容。这位参议员用其中的4张作为标准的“淫秽”证据,其中包括《穿涤纶西装的男人》以及《罗西》(Rosie), 一个孩子陷入电影的震惊中,她的胯部暴露,赫尔姆斯称后者是儿童色情的明确例证。这两张照片都包括在《完美时刻》中。把梅普索普的图像和色情淫秽相联系,由此爆发了“文化战争”(The Culture War)。宗教团体愤怒的是艺术博物馆把淫秽的(同性恋行为)与神圣的(艺术)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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