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棋 (二) 博弈清华园

来源: 阿丹歌 2015-01-18 07:49:3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0273 bytes)
回答: 功夫棋 (一) 青葱棋篓子阿丹歌2015-01-18 07:48:11
上大学的时候开始下得多起来,棋艺也有所增长。

从1985年开始,老聂连赢了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全国掀起了一场围棋热。清华大学每年都有围棋比赛,学生中间的,教师和学生的,不同年级的,不同系的,甚至不同宿舍的。通过比赛,我们认识了清华工程物理系教师里的几个业余高手。

清华大学围棋水平在高校中独占鳌头,这是公认的。其历史悠久,甚至早于85年那场围棋热。

棋下了不少,有时候也的确耽误了些事情。

那时候我在物理系我们这一届里下得算是不错的。大二的时候我们和另外两个班比赛了一次。第一场对2班(我们是1班),他们要搞5台对阵,说4台一旦打平分不出胜负。我们答应了。问题是我们只有4个下得还可以的,相互之间让不动2个子,另外几个水平就差多了。矬子里拔将军,我找来了老宋,让他对阵2班的第一台李队长,输了也没关系。我们平时都可以让老宋2子,但也没办法了。老宋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老宋15分钟就认输了。李队长对局的时候很生气,说老宋你丫是你们班下得最好的么?下得这什么鸟棋呀?我坐第2台对阵大膀,我必输的棋,却捡漏赢了3目半,大膀可不好对付!后来宗军和轱辘都赢下来了,这样我们下得最好的3个都赢了。3:2,我们赢了2班。2班人明白了我搞了孙膑赛马的勾当,自然非常气愤,但是结果改不了了。我如果对阵李队长能拿下么?感觉我稍差一点,多半会输。宗军很不稳定,对阵大膀恐怕也要稍差一点。这样我们前两台如果全输,老宋放哪儿都白给,轱辘和玮如赢了也没用了。当时也是心里没底,才让老宋攒鸡毛凑掸子上第一台。

对阵3班的时候,他们只出4人,说2:2平了也就平了。结果首先是轱辘被对手老胡偷了一条30多子的大龙,正烦着呢,观战的吴班长溜达过来,看了看棋局,捂着嘴笑得满脸通红,把轱辘气得脸都绿了。我坐镇第一台,输给了宜勇(一直以为他的名字可能取自主席的诗词“宜将剩勇追穷寇”)。感觉很难赢他。宗军没挡住阿洛,后来跟我说:阿洛厉害,下棋就跟你似的。只有玮如赢了一局,好歹我们没被剃光头。这样我们运气不佳,1:3输掉了比赛。

大3的时候祁大病了。考托福太玩命得了肾炎,托福考了623分,但是休学一年。祁大跟我是小学同学,一直很要好。但是中学6年不同学。到大学竟然又考到了同一个系。我妈知道了这件事后说:你有空多去看看人家,他妈妈在国外,他爸爸身体又不好,看看有什么力气活你帮人家干着点。我答应了。当时祁大他们家挺难,他父亲好像被人撞了,轻度脑震荡,当然后来恢复得挺好。从那以后我经常去他家。祁大在家养病,大概无聊吧,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一副塑料围棋,很劣质的那种,3毛钱买的,他同时还买了两本围棋书。每次我去看他都被他拖着下棋。结果我活儿没给他们家干什么,棋下了不少。

我其实不太愿意跟祁大下棋,他水平差,却最多只肯被让3子。让多了他不愿意。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的性格。祁大天赋还好,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是不肯服输!照今天的话说,就是情商过高。当初那么玩命搞英语,深更半夜了也不睡觉,一个月下来体虚无比,不然也不会得肾炎。这水平还跟我下受3子棋哪?我很生气,所以经常杀得他稀里哗啦的,全盘没有什么活棋。每次下成这样祁大就勃然大怒。把棋盘一掀,不下了!

半年下来,祁大突飞猛进地长棋。可见人真的要有志气。有志者事竟成。这一点我倒是真佩服他。每次掀翻了棋盘,我悻悻而去之后,祁大又把刚才的棋摆上几遍,看看为什么输,怎么下才能不输。所以养病一年把棋练好了。下到后来,我只能让祁大一先,2子局竟然让不动了!与此同时,祁大开始频繁地击败我们系里的一些“二流高手”,象盐酸,林老,大袁等人。那几个人也奇怪了,说你丫怎么忽然厉害了?原来不是不怎么样吗。祁大嘿嘿不语。后来祁大不断跟系里其他高手厮杀,棋力也升到了大致业余初段的水平,但是唯独跟我下棋赢不了。按他的话说,我是你教出来的,棋路太熟。

祁大还是真心喜欢棋的。后来我们几乎同时到美国留学,然后失去了联系。据说祁大改行念了MBA,后来进入华尔街,最后就职高盛。若干年前海归,一直在国家证监会高层任职。前一段看到中国棋院和证监会联谊的照片,其中就有祁大抱着女儿和常昊9段的合影。常昊他们算是跟我们同一个时代的人,一转眼大家都不惑之年了。

在祁大休学的那一年,田老道加入了我们年级。他比我们高一届,但是因为肝炎休学了一年。据田老道说,他住院的时候有一个业余3段与他同一个病房。闲得没事他就跟3段学棋,这样一年下来,棋力大涨,后来3段让他2子必输,所以田老道以2段自居。最先打上门去的是李队长,然后是我。不到一个月,本年级所有的高手都败在了田老道手下。田老道从此称雄物理系。后来我们多次和田老道交手,偶尔也能获胜,但输多赢少。

祁大休学回来,到处找高手下棋,互有输赢。他发现自己水平竟然不差,由此逐步建立了强大的信心。终于有一天,祁大跟田老道狠斗了一局,输了。过了几个星期祁大又来斗了一局,竟然赢了一点。1:1平!后面他们是否又下过,谁也不清楚,因为田老道输赢从来不说,祁大更不用提了,嘴非常严。但是祁大的这个战绩让大家非常意外。不得不承认,祁大性格中还是有独特的地方的,更适合博弈。

我和轱辘后来都跟李队长厮杀多次,基本赢不了棋。李队长的棋路非常野,滑中见狠,让人很难适应。跟田老道磨练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四的时候我开始分别跟轱辘和李队长下番棋,一周下一局。结果这二人都挡不住我了。先是轱辘在3:3战平后连输了7局,后是李队长和我战成3:3平后连输了5局。因为以棋会友,我跟李队长后来成了好哥们。李队长不算帅,但是男子汉气概十足,从小就很讨女孩子喜欢,不像我们这么书生气。大5的时候李队长就谈成一个非常出色的女朋友,让我和玮如几个哥们羡慕得不行。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期间,祁大来挑战我一局,但是输得非常干脆。这是他挑战的最后一局,以后他再也不跟我下了。

与祁大同时崛起的是吴班长。吴班长非常聪明,是块好料。怎么形容呢,往好了说,那叫韬略满腹;往不好了说,那叫一肚子坏水。吴班长说他和我很象,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胸藏甲兵,大概暗指我那次搞了孙膑赛马的事吧。我完全否认,因为我做事还是有底线的。吴班长平时做事还算够朋友,但是偶尔也搞点小动作,让人哭笑不得。有一次在图书馆吴班长声音太大,老师来警告他,他反而跟老师急了,被勒令写检查。吴班长不得已,写了一份思想深刻的检查,然后把木匠的名字署上就走了。结果木匠第二天莫名其妙地挨了系里老师的一顿批评。木匠是吴班长最好的朋友,为人一向忠厚,尽管事后非常气愤,但是面对吴班长的嬉皮笑脸的道歉,木匠也没办法计较。

吴班长跟田老道厮杀N次,鲜有胜绩,但是棋力疯长。有一段时间我和李队长竟然偶尔也输给他。但是阿洛一直是他的克星。我跟阿洛只下过两局,好像全输了。阿洛在中盘时的感觉非常出色。同一时期崛起的还有小沈,那是咱的铁哥们。水平也到了初段左右,但是他很少参加比赛。

转眼间到了大5(清华本科5年),物理系89级的新生向我们挑战,这帮小子刚入校,就敢挑战我们这些在清华混了这么些年的老油子?何况85级现在高手如云,拉一个20人的队伍不成问题,其中一半有业余初段水平。得教训教训他们!那会儿正赶上毕业设计,因为整天泡机房白天黑夜颠倒,大家时间不同步,赶上谁就是谁吧。记得是吴班长联系的,临时只找到了大膀,阿洛和我。

我们约了个周五的晚上比赛。我们四个水平大致平均,请阿洛坐第一台。我那盘棋执白一直领先很多,但是一不留神被对手偷吃了一块,里外里损失了40多目。对手大概指望我认输,但是我仔细算了算,因为白棋一度领先太多,现在仍然是细棋,官子走得好仍然能小胜。结果真如所料,白棋赢了5目半。复盘的时候,小对手心服口服。吴班长和大膀也都赢了,只有阿洛输了一局,因为对手是个业余4段,是那帮小子中间下得最好的一个,受过职业训练。这小孩这个棋力,我们几个谁上去也不行。这样3:1,五字班胜!这是我在清华最后的比赛了。

现在想一想,在清华不好好学习整天下棋,后悔不后悔?后悔。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更何况下来下去还是个臭棋篓子。如果不是臭棋篓子后悔吗?一样的后悔。人家施一公和戴宏杰跟我们几乎是同一年入校的,怎么今天这么出息了?肯定在清华的时候没下过棋。大学时下了那么多棋也没下出什么来,可见天赋还不够,我这棋还是功夫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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