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认识他们。我们家像是从这个庞大的家族分裂出来的粒子,飘荡在庐山脚下,与八大山人为伍。
但是东阳的木雕是有名的。1989年重修滕王阁,上面的门扇也是请东阳的工匠来雕刻的。这次回去逛了逛古玩市场和木雕市场,看到了一套五件的茶匙,上面用留青刀法雕刻着梅兰竹菊荷,价钱讲不下来,但是店主送了我两块竹牌,上面——正如我在文中所说,雕着一片孤山,几朵闲云,乌篷船和茅屋。我让先生用电钻钻了洞,做成项链戴在胸前。我写文章的时候,就把这枚竹牌放在电脑前,看一会,写一会;写一会,看一会。
那一套五件的茶匙被我放在书架上,像一套笙管,蕴含着动人的音乐。
这次的经历促使我想写一篇关于老家的文章。
梦在古代小说中,似乎被赋予了庞大的意义和无穷的可能性:黄粱美梦,庄生梦蝶,乃至于东京梦华录(梦游华胥国之意,华胥国,故国是也),陶庵梦忆……笔记小说也多以梦为开头,梦为结尾。梦见变成城隍老爷的,梦见狐仙的,梦见变成勾人的长腿鬼役的……梦,是一个很好的,说故事的托词。而人如芥子,这个比喻使我特别喜欢。佛家说“芥子纳须弥”,圣经说“天国好像一粒芥子”,而如果人如芥子,但见一身飘渺于天地之间,这是使我感觉到惊心动魄的一个比喻。
“青梅”与“竹马”相对。三段式的分层与主人公的三次见面相对,梅干菜饼是金华的特产之一,小时候穷,没有肉吃,如果可以吃到梅干菜饼里面那一点点碎碎的肥肉,就觉得是天大的美味了。而泡菜是我对大长今的一个调侃。青梅的包是我想到了自己。年纪渐长,越来越不能吃辣,只要碰一点点,第二天不是太阳穴,就是额头正中,就是耳朵后长包,特别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简直没有办法阻止这些毒包的出现。我和朋友诉苦,她们就嘲笑我:“多好啊!梅花妆啊!”于是我在三十多岁的今天,第一次学怎么挤青春痘,并且安慰自己,啊呀,我有一颗火烫火烫的心灵……
筑长城的故事很多林区都有。山上的野人,传说是秦朝筑长城时的逃夫。倘若你们不幸遇见了他们,只要朝他们喝到:“筑长城罗!筑长城罗!”他们就会被吓跑了。
簸箕龟是章鱼的古城,来自于袁枚的《子不语》。
吗哪香膏的故事也是来自于圣经。这个女人用自己的头发擦拭着耶稣的赤足,真是温柔得想让人流泪。
这篇文章比上篇还要让我不满意。文思时时枯竭,我讨厌自己的行文方式,讨厌自己的啰嗦,讨厌自己不知道怎么讲故事,讨厌自己不如人家那么清爽,讨厌自己不会写记叙文只会写散文,我不明白,我只想写一个很简单的故事,怎么拉拉杂杂拖了这么久!但是我也安慰自己:没关系,一篇会比一篇更好,只要写下去就可以(好像自己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一样,呵呵。)
歌是最近在听的complainte de la butte,大意是说一个诗人在街头偶遇一个吉普赛女郎,从此再没有见过她,所以为她写了这首歌,希望她能在某个街角,听到这动人的音乐:月亮凄白,照着你的红发与满是破洞的衣裙,你这街头的公主,欢迎你常驻我破碎的心。我那小小的乞女啊,我感觉到你的手在搜寻着我的双手,我感觉到你的胸膛和你美妙的身体,使我不知不觉忘却了忧愁。我感觉到你不知饕足的孩子般的嘴唇,散发着狂热的温度,而在你的爱抚之下,我感觉醉了过去,只想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