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龙头催税 之一

来源: 2010-11-03 00:20:32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子夜时分,正要下网,龙头却来催税。

赶紧翻找,先用这组多年前的旧日习文,把欠下的租子补上,免得年根上赋税更重。

苦哇,诗词没学出个眉目,却饶上一堆文债。

龙头,算你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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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下一文重新编辑于两千零八年一月


 《俞平伯点滴》

文坛泰斗俞平伯,  
槐窗梦残历劫波。
红楼功过从头辨,
耄龄回首付谁说。

不久前,夜半当网虫,无意间浏览到俞平伯先生的散文,恭读其文
犹如面逢其人,遂忆起一九八六年初最后一次拜访俞老先生的情景。
在那次造访前不久,北京文坛各界知名人士曾济济一堂,为庆祝俞
老从事学术活动六十五周年而聚,适逢其时,笔者另有杂务羁留外
省而不得躬逢其盛。返京后乃专程到北京南沙沟俞老府上向这位当
年已逾耄耋之年的前辈表示贺忱。此后不久,笔者便远涉重洋,羁
旅美国,转眼间驻足国外临近二十载。记得当年俞老也谈起过他曾
历遊北美,以美国为主,那已是大半个世纪前的事了,在他的散文
中对此虽说数语寥寥,却可以读出那时的青年们出国和我们这个时
代的进驻国外实有不同。

是夜,品读了俞老的散文后,又在网上细细索寻有关他的事迹,欣
欣然所获繁多,窃喜之余,也整理思路重新编辑了笔者二十多年前
的文稿,算是对这位年逾百岁有八、作古多年的老前辈的一份辽远
纪念吧。从当年在南沙沟拜访颐养天年的俞老,到如今他在九重天
堂信步,我想他老人家都能笑对我这不才忘年之交对于他的真情缅
怀。笔者在此不妨把那次难忘的访问姑且称之为“八六造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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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屋,是俞老先生为自己书斋的题名。因他在北京的旧居有古槐,
后来另行搬到南沙沟后又花不少时间整理旧日诗文,俞老无疑是念
旧的,所以书斋便顺理成章地得到“槐屋”之称。在这间槐屋里,
俞老把他从一九三零年至一九六零年间的旧体诗集结为《俞平伯旧
体诗抄》,而一九六零年以后的作品则在八六造访时正在整理有待
出版。槐屋,是俞老一生众多书屋中的一个,但那里沉淀着俞老最
后人生的沉思,见证着他晚年的平淡生活。

笔者曾向俞老询问他的学术研究,俞老以他一惯的平淡和谦虚说:
只是读了一点书,学问不成系统。但众所周知,俞老是五四以来中
国文学界著名的学者、教授、作家、文艺批评家和诗人、词人、散
文家。

俞老早年写的诗词与散文自成一家,读来都是不经意之作,但字里
行间却通透着文人的底蕴和做人的修养,以及他中年以前生活的悠
闲之状。虽然都是些情感细腻,款款道来的闲散诗词文章,但却在
温文婉转之际,时有独到的人生见解。八六造访时曾笑言读俞老的
书最好是在绵绵细雨天、半躺在中式的亭台楼阁中、细细品茗时。

他的不少佳作成为中国现代诗、词和现代散文史上广为传颂的名篇。
笔者日前在网上饱览俞老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便是一篇以
细腻委婉著称的散文。它是一篇俞老与挚友朱自清(字 佩弦)结伴
同遊秦淮河后分别写下的同名散文。这两篇同名散文发表于一九二
八年。在当时被文坛佳誉为“双璧”之作,它们谱写了一章笃挚的
文人情谊。

在古诗与词学方面俞老的造诣颇高,兼之他大半生迷恋昆曲。这都
使他中、晚年在教学和研究等正职之余,无论在清华担任“古音社”
社长,抑或后来被推举担任北京昆曲研习社主任等职中都成为轻而
易举的事,同行人也仰慕他的才学。

俞老的艺术鉴赏力同样令人刮目相看,从上世纪二十年代起,他就
专心致力于《红楼梦》研究,曾发表过四十余万言的论著。一九二
三年首次出版的《红楼梦辨》一向被学术界视为“新红学派”的代
表作。后来这篇著名的文学评论研究著作,几经增删修订于一九五
二年易名为《红楼梦研究》再度出版。在他几十年执著不渝的红学
研究中写下的文字,为举世著名的《红楼梦》研究留下了不可替代
的文献。俞老的文艺评论于中国文坛应当被誉为:功不可没。特别
是因了这些文字,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直到文革末期,使他一直默
默承受着无以言表的文字狱陷害。尽管人世沧桑,俞老依然是个平
和而少政治心弦的儒雅文人。八六造访和俞老面对面闲谈时,笔者
曾询问起当年因毛泽东为谈论红学而制造出的为两个小人物所说的
几句话。权倾一时的毛泽东虽然仅仅几句话,却使一代红学名流几
十年无端备受攻击。对此俞老只是淡淡一笑,于政治他从来不置一
词,于学术却冷静大度地说:不同意见总归是学术争议。

每当想起俞老,他的蔼然风度和淡泊文心都会历历在目。他,人虽
命归九泉,可他的立人之道、他的文学遗产却给活着的人留下了蔚
然壮观的一道耐读风景。

一九八六年是俞老夫人许宝驯女士的九十诞辰,也是她谢世三个年
头之后。按中国人的习俗为尊者守丧三年,俞老也为纪念他的结发
之妻谢客三年,不参与任何大型社交活动,而事实上俞老和夫人原
是好客的。上文提到的为俞老而举办的从事学术活动六十五周年文
坛盛典,也是巧合刚过了这三年的守丧期才同意筹备举办。

俞老和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八六造访时他们家早已是儿女、内外孙
儿女及至曾孙儿女满堂。记得在俞家客厅的老式八仙桌的玻璃板下
曾压着一首俞老外甥徐嘉昌所填的词:贺新郎。词的下半阙写道:
白驹倏过中年恨,
记塗鸦怜爱,
槐窗开卷。
九折归来相望处,
不改红旗信念。
又恰好争鸣涌现,
万里卿云临盛会,
把红楼功过从头辨。
齐老少,
共心愿。
俞老喜欢这首填词,曾亲自执笔修改,又重新抄来置于客厅中央。

在中国文坛还给俞老学术名誉之时,他希望有人能写写他的夫人许
宝驯女士。是啊,沉冤数十载的文字狱结束了,然而伴随他度过大
半生幸与不幸的夫人却谢世久矣,她不仅是俞老的夫人,也是俞老
的知音。

今日夜已深,八六造访时谈及到俞老和他夫人的轶事还有很多可记,
容待来日再续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