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四)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四)

大学的生活开始了. 一个月后, 我收到了他写的一封信,不过是讲他一个月来的一些感想.他写得很好,和你分享他的快乐和兴奋, 也分享他想念家乡的失落.大家觉得能做好朋友就很满足了. 那年寒假我有事去杭州外婆家, 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再见到是一年以后了, 他去的时候还是个男孩子, 现在长高了也长大了, 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后来大家又一起聚了几次,才找回原来熟悉的感觉.

第二年继续通信, 大二那个寒假他父亲去北京开会, 他就没有回上海. 那年我哥哥去了加拿大留学, 我想我可能不知不觉把对哥哥的那种依赖转移到他身上. 很多话都和他讲. 那时我们身边都有人追, 也明白了自己喜欢谁, 可是都觉得这种感觉信里说不清楚, 还是随缘吧, 自己不要放弃, 但是绝不要干涉对方. 暑假又到了, 他还是他, 我还是我,就觉得也不用说什么了. 除了自己有自己的圈子外,也单独来往.反正只要不是晚上的约会,父母也都放我出去. 在一起聊天, 逛书店, 有时也去看电影, 一次为电影里的一个地名打赌, 大热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找地图. 那时我要选专业方向, 他陪我去图书馆, 比我还认真. 他小学练过游泳, 可夏天游泳池里人山人海, 所以不喜欢去, 我就通过一个同学的关系,陪他在内部开放的时间去. 我怕水从不游泳, 因为小时候掉到深水里,差点没救过来. 他知道了马上说他以后也不去了. 不过我还是要他去, 自己在池边等着. 三年级寒假的时候, 是我们第一次在冬天见面, 天冷我们就很少出去, 基本上就在我家猫着, 看书, 听音乐, 我父亲也放寒假, 他们也常聊天或下棋, 那时父母也不反对我们晚上出去看电影什么的. 记得有一次我说起大学里大家骑车出去玩, 男生抢着带女生的事, 叫他带我一次, 他当时说上海大马路上带人警察要抓的. 可是几天后我们去看晚场电影, 他让我乘车在影院碰头, 回家时他说他带我回家, 原来他研究好了最安全的路线, 结果多走了一小时才到家. 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吧. 每次跟好友说起, 她老笑我们小儿科. 可是就是这些事情让我们坚持了很久. 很快他就又要回学校了, 临走前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跑这么远的路去上学.

那个冬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天我的好友来我家,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又黑又瘦的她把我吓了一跳. 她告诉我她出了国的男朋友觉得帮她办本科出去有困难, 让她除了考托福, 还要考GRE, 直接上研究生. 她看了GRE觉得比托福难多了, 让我陪她一起去上复习班, 她一个人肯定坚持不下去的. 她说她已经没有退路, 出不去她就完了. 我明白了她说的意思后, 自然答应尽力帮她. 还让哥哥帮我寄复习书, 哥哥说本来想等你毕业后再说出国的事的.不过你的英文不错, 可以试试. 我跟他也说了, 他说好啊, 反正你学校的功课也不太紧. 反正谁也没太当真. 我和好友计划当年五月考托福, 十月考GRE.

接下来的大三的暑假我在外地实习, 让他和大学几个同学去云南玩, 等我回到上海, 他已经从云南回来了, 玩得很开心. 他问我实习的情况, 我说能进研究所真还不错, 不过听说有水平但没关系也很难进的. 那个给我们讲课的总工就是你们学校的, 他只招你们学校的研究生, 科研得奖, 出国考察, 反正好事就是他们自己人的. 我们待在生产科里无聊透顶, 还有在生产线上的同学都叫苦连天. 他听了很庆幸他目前还不必想这些烦心的事. 他是五年制, 比我要晚一年毕业.

大四上学期功课不多, 空出的时间主要让大家准备考研. 反正实习回来, 决定考研尤其是本校的人数大大增加. 其实也没有几个人真是喜欢我们的学校和专业, 但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吧. 我也觉得考本校最有把握. 想多了, 我觉得虽然他一直说毕业回上海, 但这件事并不像我们想得那样简单. 如果不是我必须面对, 我也不会意识到这些. 从个人前途上讲, 他留在北京, 起码读完研究生, 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可能事到临头会改主意, 就是回来了谁能保证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呢, 一切其实都是那样的不确定. 我又不好跟他说这些, 那段时间很苦恼. 他来信说他能猜出几分我的心事,他要我给他一点时间, 他以前真得没有想过这些. 然后他问我能不能考北京的学校, 问我父母会不会让我去北京上学, 我还真没有想过, 去问父母, 他们说不赞成, 因为即使我真能考上, 一年以后他毕业, 还是要面临同样的问题. 但是如果我一定要去, 他们也不反对, 条件是要考就考个好大学. 哥哥也回信说觉得我和他这样从小建立的感情其实很不容易, 要好好努力争取在一起. 我还小, 等他一年也没什么, 但一定要他自己想明白. 有些事情急不得, 只有时间才能决定, 再说了, 你们以后还可以出国. 哥哥又说我的托福分很高的, GRE也考了, 反正报名时也选了几个学校送成绩, 可以试着办下去, 一切费用他来负责.

于是我告诉他我可以考北京, 不过可能希望不大, 我会全力去准备的. 寒假前学校有一次直升考试, 就两门, 英文(供参考)和专业综合课. 按专业成绩取前三名, 一名可以是交流生. 结果我英文第一, 专业第五, 虽然轮不到我, 但是觉得考本校可能问题不大,剩下的就是好好复习北京的考试了.

寒假里我也天天挑灯夜战, 从来没有这样用功过, 他也天天来陪我, 不过老是捣乱, 我都要赶他走. 过了一星期, 忽然接到学校的通知, 说我可以直升本校, 开学后要给学校一个回复, 如果接受, 就不能再考其他学校. 他陪我去学校打听情况. 原来有一个同学想回他们省的一个中科院所,但是不在交流范围内,就放弃了准备考回去. 学校就把第四到第十名的同学给那位导师挑, 结果选上了我. 我去系里看了看可以交流的学校单位, 没有一个是北京的. 我出来告诉他, 说我也准备放弃. 他说不要放弃, 你就留上海吧, 也不要那样辛苦复习了. 说他想过了,只要我愿意再等他一年, 他一定会回上海. 我说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什么, 我们也不能保证以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我怕哪一天你会后悔. 我宁可离开你, 也不要你恨我. 他说他不想错过这段感情, 走不走到一起, 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要试一试. 他应该可以分回上海, 考我们学校的研
究生也应该没问题, 先回来,再看下一步. 我说我们学校你那个专业很差的. 他说实在不行还可以出国, 反正和我在一起最重要.

一送走他, 就接到了美国来的通知书, 申请的三个学校都录取了, 二个给了TA. 哥哥说他一知道我的GRE分数就觉得有戏, 不过没想到这样的顺利. 他也没想到我这样顺利, 说我是考得不错, 可他见过比我好的多了, 而且人家都已经是研究生了. 谁都认为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我说我可以推后一年走, 他说不用,能走为什么不走, 反正这一年在哪里都是等. 好友也拿到了I-20, 但没有资助, 不过她出去是去结婚, 也无所谓. 五月底, 他逃了几天课回来陪我签证 . 我签出了, 可是好友遭拒签. 我对他说, 我还是等他一起走吧, 他说我不走我们也见不了几面, 这个暑假他还要实习, 在上海也呆不长. 他争取一二年一定出去, 他说他不比我差啊. 五月的天气很好, 我们以前在一起不是严寒就是酷暑的.我正在做毕业论文, 自由得很, 我们就去杭州玩了两天. 七月他去实习前回了趟上海, 要我定下机票就马上告诉他, 他想办法来送我. 我问他真让我走, 他说他也不想我走但这是件好事,换了我也不会拦他的, 而且我哥哥也在外面, 他觉得挺放心的, 反正只要我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