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风流韵事(四)

来源: 彩色风筝 2021-06-07 06:50:27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0400 bytes)

7

    第二年秋天,骚公鸡马失前蹄,被龙锁捉奸在床。这段维持了一年多的畸形恋情瞬间走到了尽头,他的“仕途”也因此寿终正寝。
 
 
    其实龙锁早就起了疑心,他发现队长没来由地对他照顾有加,分明是有意跟他套近乎,比如安排送粮,几乎每次都少不了他,别的男劳力一年只轮到一两回。那时送粮是桩“美差”,虽然到我们的定点的粮站有二十里的水路,下半夜就要撑船出发,夯粮时还要爬很高的粮屯,但在那里可以拿集体的粮换米换肉大吃海喝一顿,那时候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有一回龙锁无意中听到几个男劳力在背地里议论他,其中有个人大发感慨说:“有个‘姨夫’当队长真好,回回送粮都有他。”在我们那里“姨夫”一词有另一层含义,别人会把女人的相好调侃说成是她男人的“姨夫”。话说得这么直白,龙锁又不傻,心想:怪不到每回队长遇到粉莲,虽然说话不多,但那眼神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自此,龙锁就提高了警惕,不过,他还是挺有心计的,他也没回去“拷问”粉莲,他晓得如果真的有事,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反而会打草惊蛇,只有多留心观察,一旦有了真凭实据,再出这口恶气不迟。
 
 
    队里收中稻的时候,有一天夜里,队长喊人“翻场”。那时没机器,脱粒全靠人力和畜力,一般是将人工割上来稻把摊铺在大场上,用牛拉碌碡碾场,午夜过后,一遍碾过了,再用人工翻过来碾第二遍,一片大场需要喊七八个男劳力翻一个多小时。这天也轮到了龙锁,他想:这段时间他已有个把多月没出门了,就连起早煮早饭也不曾让粉莲起来过,如果真的有那么回事,他们极有可能要利用这点时间“作案”。果然,骚公鸡将人喊上场后,在场上转了一圈就不见了人影。场翻到一半的时候,龙锁就说肚子不舒服要上庄解手。那片大场就在庄后,只有庄上才有茅缸,离龙锁家也只有些200多米远。翻场的其它几个人,看到今天龙锁有点失常,此时上庄会不会是回家“侦察”情况?如果真的是回了家,恐怕今天会有好戏看,骚公鸡十有八九会在他家床上。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也歇会儿,上庄看看动静,龙所一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假如让他逃脱了,他提起裤子就不会再承认。或许黑灯瞎火的我们能帮龙锁点儿忙。这家伙太张狂了,这回要彻底治一治他!”那些人大都是队长的对立面,其中有一个被队长打过嘴*****的人还悄悄地拿了场上的一根细麻绳。
 
 
    当这帮人在黑暗中走到龙锁家大门口时,只见大门洞开,房间里传出撕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正当这些人不知所措时,堂屋门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显然是这家伙已经成功地从龙锁手中挣脱了,正惊失措地向外突围,他那里料到院子里站满了人。他一愣神,立即就被从屋里冲出来的龙锁扑倒在地,不知是那个在黑暗中还蹬了他几脚。这时有人悄悄地递了一根细麻绳给龙锁,没多会儿他就几近疯狂的龙锁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到我和桂芬被惊醒赶过去时,屋里己点上了油灯,骚公鸡被捆得像个棕子似的掼在堂屋的地上,他光着上身,下身虽有一件短裤但只伸了一只裤管,他的那个超级小兄弟,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垂头丧气。龙锁正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挥舞着一把菜刀,嘴里嚎叫着说:“你们都出去,我今天非要把他的上头下头一齐剁下来,幸好有两个大劳力死命地按着他,人们心里都清楚,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这时已经有人去叫醒了支书和主任,我料到这两个人今天都不会到场,这事情对支书来说他是不具备调解资格的,主任那人正与支书闹着矛盾,正好要看支书的笑话。因此,只有我才是“消防队长”的最佳人选。后来果然两人都没到,支书让人带来了口信,说这事由大会计处理(那时习惯将大队会计叫大会计,把生产队会计叫小队会计)。桂芬进门后,只厌恶地瞟了那家伙一眼就进了房门,她关上了房门,点上了房里的灯,看到粉莲用双手捂着脸在嘤嘤地哭,身旁的小菊在拚命地哭。桂芬先是抱起了小菊,对粉莲说,不管怎么样,别把儿伢吓坏了,接着就将自己的乳头塞到小菊嘴里,才止住了哭声。那时我正在外面紧张的思考着如何才能平息这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波。
8




    我先是拿下了龙锁手中的菜刀,接着又对那几个翻场的男劳力 说;“这事由我来处理,你们翻场的人还是继续去把场翻结束,不能耽误明天起场晒稻。其它的人也都回去睡觉,明天大家都还要上工。”后来,我只在那些半夜起来看热闹的人中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老队长,还有一个是龙锁的本家哥哥。我对他们二人说:“你们先在这里看住一会儿,我到大队部去打个电话(全村只有大队部里一部电话),这事如何处理要请示一下公社的顾科长”(那时还不曾有派出所,一般治安方面的工作都由治保科长和他的一个助手处理)。回过头又对已经平复了一些的龙锁打了一剂防疫针,我说:“这事情你千万别瞎来,国家有法律,你如果瞎来就也要犯法!”



    顾科长听了我的汇报后,在电话那头跟我说:“你们这事算不上是什么案件,只要不是强奸,在捉奸的过程中又没有打伤人,由大队里调解一下就算了,不过,因为是队干部腐化,公社还是要管的,最好的办法是,你们弄一条船把人送到公社来,这样可以先平息那边的风波,然后再由我们通过调查后冷处理。人送过来后,你们重点要做好女方那边家庭的工作,千万不能再出事。”我听了就说,这办法好。
回到龙锁家,我对他们说:“顾科长说了,问题很严重,他要我亲自将人‘押送’到公社去,可能要逮捕。”说完后,我看到龙锁对这个结果没反对就立即叫来了大队公勤员,叫他把那条带棚子的小差船划过来。等到船划出了庄子,我才替那个倒霉的家伙解开绑在身上的麻绳,穿上了上船前他老婆给他送来的一套单褂裤。后来才知道,这家伙“作案”时只穿了一件短裤,而且在行事时只将短裤褪掉一只裤脚,主要是为了遇到突发情况时好方便脱身。我松了一口气,这事情的第一阶段算是圆满解决了。





     那天夜里天特别黑,静悄悄河面上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岸上不时传来一阵阵秋虫的鸣叫。这里离公社驻地有十多里水路,平时大约一个半小时能划到那里,这种一个人划双桨的小船,速度不慢,今天是摸黑,估计天亮后才能到。惊魂乍定的“罪犯”与我一起挤着躺在狭窄的船舱里,感觉到他好像在微微颤抖。黑暗中,他轻声地对我说:“真难为你了,对不起。”很显然,他对我用这种方式把他救出“虎口”是十分感激的。
顾科长问了我一些详细的情况后对我说:“好了,人先丢在这里几天,你回去仍要注意女方那边情况,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能再出事。”我说:“科长你放心,我跟那家住门对门,那女的又跟我婆娘处得不丑,估计过几天能缓过来。”





    后来的几天,桂芬也没上工,整天地陪着粉莲,头两天那婆娘躺在铺上不吃不喝,连奶也不给小菊喝,害得桂芬好像生的是双胞胎。夜里也是桂芬带着两个丫头跟她一起睡,她家只有一张铺,龙锁就在我家临时过渡了两宿,这时龙锁已经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只是希望粉莲别寻短见。夜里,桂芬反反复复地开导粉莲:“你别老想不开,世界上又不是你一个人有这事,别说我们是做农民的,就是那些有工作的当演员的当大官的女人也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人家背地里嚼舌头,她嚼她的,嚼嚼就不嚼了,她总不敢当着你的面嚼。龙锁跟我说了,他不怪你,都是那个畜生太花心,这回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气。把你的脸撕破了他现在也懊悔,你也要体谅他的感受,这事情哪个男人能忍受?再说,不是我说你,本来错就在你,这回给你个教训我看也好,听说公社里发狠要认真地处理那个家伙,至少他别再想当什么干部了。你要知道,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其实是在折磨我,我哪有那么多奶给小菊喝?”粉莲默默地听着桂芬的数落,也不吱声,显然是觉得桂芬的话句句都在理上。后来桂芬从我家端了一大碗热粥过去,看着她喝下去了,接着就把小菊推到她怀里。那晚,桂芬对龙锁说:“没事了,今晚你回去睡吧,下一步就看你的了,回去好好地哄哄她,她好像也知道错了,不过,你也要保证这事过去就算过去了,今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准再提。”




    过了几天,这边安定下来了,公社那边的处理决定也出来了,只是撤去了骚公鸡的队长职务,其实队长也算不上是个什么官,但社员们还是觉得处分不轻,也挺解恨。听说,支书本人也受到公社书记的严厉批评,只过了个把月就将他调到了公社副业办公室去当什么副主任去了,由我来接任他的支书职务。我知道他去那里是被冷冻起来了,那个单位里安排了好几个免了职的支书,整天无所事事。人说那个地方是“书记处”

9

    第二年夏天,粉莲又生了第二个女儿。那时,庄后的莲塘里莲叶田田,开满了一池荷花,他们就给二女儿取名小荷。其实在去年出事时,粉莲已经怀着身孕了。由于营养不良,小荷生下来时瘦瘦长长的,一看就料到将来会有个高挑的身材,也不知道是不是骚公鸡的种?几个月后我家的第三个孩子也跟踪而至,让我爸妈激动不己的是我家老三是个带把儿的小子。


    生产队里的情况比前几年好了些,被停了近二年的老队长又复了职,经过了一段时间“强权统治”的折腾,人们对老队长好像比以前更加敬重了些。龙锁家的口粮也比以前宽裕了,主要是因为有两个小口扯着(那时基本口粮不分大小口),但经济仍十分拮据,两个人做的工分要买四个人的口粮,粉莲有两个孩子拖着,也做不了多少工分,要不是我妈那里有个免费“托儿所”,粉莲一天工都上不成。两个人整天忙得团团转,正值壮年的龙锁倒有点像个小老头,粉莲虽然还没到三十岁,但也显得心力交瘁,风光不再,哪里还顾及到当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后来我家桂芬做了妇科结扎手术,龙锁家又生下了个儿子,只可惜那个儿子是个“白毛儿”。据说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叫白化病,在近亲结婚的人群中发生的概率相对会大些,当然也有另外,有的表兄妹结婚生的孩子照样健康聪明,也有的不是表兄妹却生下这样的孩子。生下来时龙锁两口还不是太沮丧,他们觉得总比再生个丫头好,好歹是一条根,他们把儿子取名叫贵根子,精心呵护,疼爱有加。贵根子智商并不比其它的孩子差,小时候还挺聪明伶俐惹人喜欢,只是他的那双蓝眼睛特别怕光,将他抱到阳光下,眼睛老是眯缝着。队里有人议论说:“这贵根子倒是杨家的真种,只是可惜撑不了杨家的门户,如果粉莲不曾痛改前非,仍像以前一样“风流”,可能结果还会好一些。”也有人说:“这白毛儿可能就是他家的最后希望了,计划生育一年比一年紧,要想再生第四个恐怕是不可能了。”还有人说:“就是批准他家再生一个,估计也结不出什么好果子来,除非他婆娘再去借种。”有时候男人们还互相打趣:“要不你借个种给他家?”


    分田到户那年,我得以提升,被调到公社工作。我的大女儿进了社办厂上班,两个小的都在外面上学,桂芬一个人在家种了七八亩承包地,那时还不曾有机械化了,比在大集体时还要忙。龙锁家孩子上学少,家中劳力多,每至农忙季节,都会帮桂芬不少忙。几年后,他的大女小菊嫁给了本村里的一个民办教师,后来又转成了公办,现在每月能拿到好几千元工资,比我的退休金还高一大截。二女儿小荷,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小木匠,改革开放后先是跑到东北沈阳给人家做装修,后来自己在那里与人合伙办了个家具厂,听说现在已经是身家好几百万的小老板了。令人有点婉惜的是,龙根这边的情况很糟糕。贵根子到三十岁出了头还没找到个合适的人成家。无奈之下只好化了6000多元钱买了个媳妇,那姑娘是贵州过来的,还是个弱智。生了个孙女虽然不是白毛,但比她妈更弱智,上了五年小学才读到二年级。


    改革开放后的这些年,他家的经济情况倒是一年比一年好,家里的承包地都是粉莲和贵根子在家里种,他一个人到苏州去收了好几年的废品,他在郊区租了人家的一间房子,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走村串户,每年能赚得好几万元。他又舍不得化钱,穿的衣服、鞋子都是从废品中挑出来的,他告诉过我,他已经存下了五六十万!


    后来我退休了,回到了村里的老屋中养老。有一年过春节,他因为中风险些送命,幸好我及时找人用车把他送到市人民医院抢救,才捡回了一条老命。不过打那以后,他就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走路也离不开轮椅了,那年他正好70岁。在病中以及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粉莲对他的照顾也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虽然他们之间在那特殊的年代里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故事,但几十年风雨同舟,甘苦与共,平平常常的岁月已经将他们打磨成一对情深意笃的恩爱夫妻。


    坐在轮椅上的龙锁,好像脑子还不怎么糊涂,能清楚地记得过去好些陈年旧事,我们也常常在一起聊天。有一次我跟着他坐的轮椅在庄前的公路上散步,看到路边一排排新建起来的堪称豪华的乡村别墅,他不无感慨地跟我说:“想不到乡下人还能砌得起这样的房子。”我说:“你不是也砌得起吗?”我这话好像是触到他的痛处,他幽幽地说:“是的,我现在砌一所这样的房子,不管怎样装修也不会欠债,不过,我砌它干什么呢?再过短短的几十年,我的这个家庭可能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实在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他,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杯人生的苦酒,也许这就是“命”吧。(完)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所有跟帖: 

农村的故事就是这样,尤其是没什么娱乐活动。我们劳动锻炼的村里除了一家富裕中农的儿媳妇初中文化,规规矩矩,其它都这样,那里男的多,女的少,又穷,有很多双套车。 -加州花坊- 给 加州花坊 发送悄悄话 加州花坊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6/07/2021 postreply 15:22:15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

发现Adblock插件

如要继续浏览
请支持本站 请务必在本站关闭/移除任何Adblock

关闭Adblock后 请点击

请参考如何关闭Adblock/Adblock plus

安装Adblock plus用户请点击浏览器图标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装Adblock用户请点击图标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