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吃饺子—在很久以前
文章来源: 阿邕2024-02-18 05:55:13

在我小的时候,南方人的家庭,饺子并不是家常便饭,尤其是手工水饺。过年期间,饺子应该不会在我冢饭桌上出现的。但是,过年期间我们却会吃到自己做的饺子,而且常常是一年里唯一一次吃饺子。

邻居不少南下的北方佬,对他们来说饺子是过年必备的食品。我家里的主厨外婆是地道的南方人,只会做当地南方菜。不会说普通话的外婆也不知如何从只会说普通话的北方佬那里学会了做饺子。父母大人当年也是与时俱进,过年南方佬也要吃饺子。这个传统在我童年少年期延续了好多年。

每年过年放假的几天里,有一天(不是年三十,也非初一),全家老少停止各项活动,主打当天重要的民生事项:包饺子。

外面的鞭炮声已渐渐停歇,偶尔会有一搭没一搭的零星鞭炮声,大概是些小男孩将他们的红包换成鞭炮。清洌清洌新春的的早晨,外面仍是花红叶绿,外婆围好褪色的蓝色围裙开始剁半肥瘦的肉馅,同时还要从哪个角落找出落灰的面板和擀面杖。我或姐姐是清洗一大把小香葱,每根切碎后放入备好的肉馅中。外婆然后变戏法般着手调猪肉香葱馅,咸淡香甜任由她发挥。

小孩子的我不知道那些北方佬吃什么馅的饺子,香葱猪肉馅对我来说是天经地义的饺子馅。后来外婆也试过韮菜馅,味道太冲。也曾试过白菜馅,大概外婆没有从讲普通话的北方佬那取得真经,白菜没有焯掉足够的水,饺子馅水灵灵的,给包饺子和下饺子的人工作增加很多难度。所以香葱肉馅饺总是处于我家过年饺子最高的排行榜上。

外婆准备饺子馅时,父亲忙着和面。等面醒好,饺子馅调好,面板擀面杖准备好,饭桌腾空。全家人围着饭桌开始包饺子。父亲擀饺子皮,姐姐有时侯也帮忙擀皮,外婆,妈妈和我坐在桌前,拿着大小薄厚不一的饺子皮,包起饺子。 

全家人围坐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八卦,说谁谁的北方妈妈麻利能干,她家里经常吃饺子,都是她一人从头做到尾,一气呵成,举重若轻,全家人的饺子很快就无风无浪的上了桌。还有那谁谁的爸爸在部队炊事班里混过,一只手一捏就能捏出个完整的饺子,一时叱咤风云,他包饺子速度之快几个人气喘吁吁的紧着擀皮才能提供给他足够的原料,避免停工停产。

说话之间,我们的饺子慢慢的一个个成型,慢慢占据桌子的空间。妈妈包的饺子总是躺着,外婆的饺子是立着的,姐姐包的也不赖,而且馅大。一年又一年,我也学会包个饺子,从只有一点点小馅的饺子,常常漏馅饺子到完整的站立的饺子。

等到桌上的饺子有一定规模,人累乏了,也饿得东倒西歪,外婆就着手煮饺子。没有点三次水的程序,但锅里水热闹的滚动着,继续演绎春节时节厨房里热闹的音乐剧,最后滚水浮上来的饺子很快被捞起。

那些北方佬没请我去赴他们的饺子宴,饺子佐以大蒜加香(陈)醋精髓吃法没传给我们南方佬。

家里吃饺子时,总有三种蘸料任选,一是香油酱油糖加香菜酱(白斩鸡的蘸酱),二是桂林辣椒酱(辣,甜和咸),三是黄皮果酱(酸和甜)。有时候外婆还加上第四种蘸酱,她独家密制的豆豉木瓜辣椒蒜酱(咸香)。

我常常是吃两到三小碗饺子,每一碗放不同蘸酱,各种风格扫一遍。第一碗常常囫囵吞枣,没有仔细尝尝饺子的味道。第二碗浇入黄皮酱,咬一口饺子,停顿一下,穿过黄皮酱酸爽甜甜的味道,在交杂的碎肉末的背景下,黄皮果特有的淡淡香气,衬托起那饺子里小葱的清香,唇齿之间有南北味道的一来二去的探戈之舞。

北方佬没将原汤化原食这句话讲给外婆听,所以我吃完辣酱饺子后,常常喝外婆准备的甘蔗马蹄水,压一下嘴里的辣味。

后来我到北京求学工作生活,和北方人一起包饺子。常有人惊奇我这讲一口南方口音普通话的人会包饺子。我只是微微一笑,我家过年也吃饺子的。

古人是十年磨成一剑,而我是一年磨一次剑,十年之后扬眉装做随意拨剑出鞘,抖一下,也能抖个声响。

 

春节儿时手工饺子的味道,还有全家人一起忙碌包饺子的温馨画面,已经是褪色的黑白照片,被时间擀的饺子皮包裹起来,藏在层层记忆中。偶尔想起,打开,久远的影像和气氛遥遥飘起,不禁叹一口气,却又微微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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