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纽约(一)
文章来源: 明亮2009-07-13 18:44:03

如果在地球上让我挑两个我最喜欢的城市,纽约应该算是其中之一。这个城市极具感染力,活色生香又泥沙俱下,精美红色八寸细跟高跟鞋和中国城冒着油的吊炉棕色烤乳猪交错,坐出租车鲜亮时尚长腿短裙窈窕女郎和穿着分不出颜色的背心还有披着衬衫穿一半露一半肩膀在地铁里大声自说自话的墨西哥人并存,有光洁素雅圆形别致博物馆一流画廊,也有地铁下面墙壁上随处可见浓墨重彩的涂鸦,有喧闹闪烁霓虹灯不夜城的街市,也有僻静浓荫浸染的绿地花园。最让看着我欢喜的还是纽约街道随处可见的各家小店铺,做头发的,照婚纱的,办旅游的,卖首饰的,散着肉香面香的小饭馆,熙熙攘攘,姿态家常。这个城市,让我觉得和远离的家乡很近。好像是盛唐,换了个地方躺着,又融入另外很多的东西,兼收并蓄大浪淘沙,丰富强悍,还仍旧是美妇人,珠翠宝玉玲琅满目地随身挂着,香艳无比。

这就衬得其他城市太小家碧玉,虽然也各具特色,但总是小鼻子小眼的,就只有限的一些地方好看,再好看呆久了也看着厌烦了乏味了,好像男人面对着家里特贤惠的妻,也好也可心但还是难以抗拒外面美妇人亦邪亦正变幻无穷的眼锋魅力。是有种魔力,陷进去出不来,在其中流连忘返。这样的城市也不是适合所有的人,那种气氛会带着人无缘无故的亢奋,意志力不强的,最后得和非得照双面镜子看妖艳一面的贾某人一样,精尽而亡。我得远远看着,才安全,近身一两次,值得回味有的想念就可以了。

我们住在歌儿的朋友阿小薇家里,刚到门口,就听见后院传来喧闹的觥筹交错音乐鼓点的声音。两个小帅哥和我们同时在楼下叫门,我们拎着箱子发愁要上好几层旋转楼梯,小帅哥一挽袖子,大步流星一口气给提到朋友家门口。我在后面小碎步抄着手喘着气儿跟着,像地主婆千挑万挑找到了个可心的小工还不用付工钱一样,喜滋滋的。我们后来一致认为我们当时是保守了,应该邀请帅哥到屋里坐坐,也许会能让歌儿变得正常一些。这样她就不用老盯着阿小薇白嫩的胸脯看还上手给人家解扣子,而我广而告之要换衣服时候,她也不会猛然一个健步跳出来让我措手不及不知挡哪里好。

阿小薇是个非常贤惠的好姑娘,她竟然准备了炸酱面给我们吃,还有一大盆糟卤毛豆。尤其好吃的是凉拌茄子,放了红油香菜酸甜辣味道特别好。阿小薇抱歉说纽约好吃得太多没空回家做饭练手艺,歌儿承认阔别几年有人就是进步比她自己快。歌儿和阿小薇还互相攀比了胖瘦脸色等等,她们互相夸奖肉麻的话都说了很多,说得大家都心花怒放。歌儿在饭桌上吃炸酱面吃得有些高,呼噜呼噜吃得同时,就念叨了很多这些年在国外辛苦创业的经历,岁月无情流逝都让大家吃毛豆吃得很唏嘘。

那天夜里,天真热,楼下爬梯的热气人气顺着墙壁窗户爬山虎一样伸着枝条爬到每家每户的屋里,那是一个人的生日爬梯。大半夜里他们还狠着劲儿唱生日快乐歌,一点儿也不体贴含蓄。年青折腾起来就是野,闹到两三点才人群才渐渐散去了。我在屋里躺着,听那些久违了的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还有马路上来往行驶车辆声音,特满足。我肯定是在乡下寂静的闷葫芦里躺太久了,这些喧闹,让我想起北京,想起学校,这些喧闹嘈杂,似乎让我身体也一寸一寸活过来,和冻了很久刚放回暖屋里的蛇一样。歌儿这次自然又没有自己睡,她上了小薇的床。我半夜翻身偶尔醒来,还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从屋里传出了,也许歌儿又在描绘她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事情,我心里想着,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睡得很晚才起来,阳光照进来,很安静的夏日的上午。屋子里有一排排的英文书,有小花小瓶子,又有很奇特温馨亲密的感觉。出了门,阳光正好,还有清爽干净的风,把歌儿的大裙摆吹得哗啦啦的飞。夏天真是好日子,和朋友在这样的街头走。我在小摊上买了希腊的那种羊肉饼吃,羊肉切得很碎,卷在厚实白面饼里,浇了乳白的汁,还有辣椒和西红柿,但都是小配料,我就拿着吃。歌儿很淑女,不受这些肉香的诱惑,去咖啡店了买了咖啡。我们拿着吃的,喝的,绕过广场上用脑袋跳舞的黑人,有一个卖东西的黑人很端正,紧致的黑皮肤在阳光下光滑发亮,一错身过后让我们不约而同都想念他。

然后我们去做轮渡的大厅里,等月圆和我们会面。大厅很大,有一排排的石头椅子,还有人在弹吉他。他刚好弹了一首雨滴,就是那首曲子让我知道,吉他不光是小青年斜挎着伴奏弹唱流行歌曲的,也可以弹出那么优美古典的乐曲,嘀嗒嘀嗒,顺着房檐流下的一滴一滴浇透心头湿润的雨。我就是听了这样的曲子决定学吉他的。我那时手指头按着钢丝弦都按出了厚厚的茧。于是走过去放些零钱给他,感谢他还在弹这样的曲子,还给我带来这样的回忆,虽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雨滴,这么多年,手指头的茧都慢慢长到心上去了。

我们一直想像着月圆会从哪里出来应该是什么样子。我给她发了短信,因为打字不利落,写得是月圆我们在石凳子上,好像我们是蹲在石头上的两只猴。等时间差不多时候,歌儿就长身玉立地很有信念地深情凝望着电梯方向,像化成石头的望夫女一样,坚忍不拔地等着月圆的出现。